“你这个贪官，阿山拿了好多钱买通你？不给我解决好我就死在你面前？”
　　 “请问要怎样才能给你解决好呢？”
　　 “治疗费800元，误工费7天计箅每天80元合计560元，营养费500元，精神损失费500元。你还要给我申请一个低保名额，我这次被刺后不能劳动了......”
　　 “滚出去，看见你我心中就厌。你常常在我面前无理取闹！”鲁主任听到黄阿婆这样的话，摆头就要走开。他还未迈开步，黄阿婆又跪下，抱住鲁主任的脚，大喊大哭：“主任啊！老百姓求你解决问题呀！不解决好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快六十岁的人了，受这么大的污辱，解个便就伤我两处，又受痛又花钱......”
　　 四、黄阿婆上街卖“古董”碗
　　 天黑了，檐老鼠飞了出来在屋子上空绕了会儿不见踪影了，麻猫儿围着黄阿婆崩崩跳跳，又想偎在主人怀里打滚打盹，黄阿婆关住家门，邻居阿山家没有一点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音，也许阿山老婆带着孩子又进城去了玩了，她想起了今天是星期五，邻居家的孩子一定随母亲进城了。
　　 阿山这一家人也许在这院子里住不了多少天了，黄阿婆孤单生活习惯了，孤单就孤单吧！她摆摆头再不想下去。今晚她顾不上和麻猫玩，蹲下身子在屋角处把自己养的几只鸡数了一遍又一遍，几只鸡数了好一阵子，她才放心地说道：“一只不少，一只不少。”
　　 她坐在电脑旁又在思考起来。上次没有捞到百万元钱，但是得到了一只公鸡，一个粗糙饭碗换来一只公鸡，不会吃亏。那碗到底值多少钱？别说值一百万元，就是值五十万元，家中还有几十个，这些用了几代人的碗真是古董吗？她自己都怀疑碗的价值，一个碗换了一只公鸡，没有亏，没有亏呀！我要把这只公鸡杀了炖着吃了，吃在肚子里养养我的身子。
　　 黄阿婆一手拿着她磨得锋利的菜刀，一手抓住公鸡头，挽起袖子杀鸡。鲜红的鸡血一滴又一滴流出来，鸡翅膀还在扑打着。
　　 她把那只公鸡杀了，用铁锅架干柴炖鸡肉。一个人在桌前坐着啃啃咬咬吃了两天，剩下的鸡肉有臭味家中麻猫都不吃了，她才把变质鸡肉倒掉了。
　　 满嘴油污的黄阿婆想家中这碗还是有价值的，一只五、六斤重的鸡市价就值近百元。阿山要不是邻居，这次决不饶他，一个鸡怎么会有我宝贝古董碗昂贵？估计这个宝贝古董碗也要价值五六百万元或者上千上万元，这样的碗我家还有好几十个，何不拿到市上去变卖，有识货者购买了我的碗，我不是就发大财了吗？她想了好几天，最后到邻院小孩处借毛笔和墨水用于写广告。
　　 黄阿婆在大木桌前写广告。黄阿婆活了近六十岁，她年轻时到夜校读了几个月晚上的识字课本，她认为她能够认得自己的名字，也能写自己的名字和几个汉字，感到自己就是一位在农村同龄女人中有知识的人。
　　 岁月里她不知做了多少次发财梦，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风风雨雨里在烈日下种庄稼，除了饱肚子就是没钱存进银行，更谈不上发财。她办事处处小心，所以一生中未上当受骗，什么中奖呀！什么屋中地下挖到了宝贝呀！她从不相信那样的发财梦。
　　 今天她又做起卖“古董”的发财梦。
　　 她又自言自语：“哈哈！大字头上一根扁担顶起天，‘大’字右边一点点引来一条犬，‘大’下面一点点，太阳照在我身边。我虽然只读了几天夜校，千万个生字我认得大半。那怕那些学生读书读得多，常常把‘料’字认作‘科’，上高中上大学，多少学生不如我这个读了识字课本的老婆婆。”
　　 她洋洋得意说着话，在白色纸上这样写着：本人急需钱用，出售老姑洞。这姑洞是黄朝的。
　　 本是“古董”二字，她写成了“姑洞”，她也不知什么明朝、清朝，她听阿山说的清朝而她记忆里却成了黄朝。
　　 今天是赶集日子，黄阿婆起了个大早，把昨天写好的广告和碗用塑料袋装好，手拿扇子，走出家门。东方一轮红日升起，盛夏的早晨温度都没有降多少度，野草被晒得枯黄。黄阿婆到镇上一休闲园子里将她的广告放在碗边，她坐在那石凳上用扇子扇起凉风来。她这样坐了很久，都没有收藏家来购买她的古董，有些人看了广告冷笑着离开了。
　　 黄阿婆她坐在那石凳上又用扇子挥舞着。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黄阿婆后问妈妈：“妈妈，那婆婆她在那里做什么啊？”
　　 那位穿着连衣裙的妈妈对小女儿悄声说：“少管闲事。那个老太婆有神经病，冒犯了她她会动手打人。”
　　 又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娃娃围着看起来，他们并不是看那个蓝色花粗糙饭碗，而是看黄阿婆写的那张广告。
　　 “什么‘姑洞’哟？那洞里有仙姑？”一个娃娃睁大眼睛惊奇地吼起来。
　　 “他妈的什么仙姑洞、毛狗洞、野猫洞……”一个娃娃又偏起头张牙舞爪的样子吼道。
　　 另一个年轻娃娃说道：“婆婆，你说的是不是黄家山那个仙人洞？怎么你来把那个仙人洞卖钱呢？”
　　 黄阿婆看着几个娃娃在面前七嘴八舌，起初像是没有听见什么，只顾用扇子扇凉风。突然，她站起来用手指着他们说：“你几个娃娃嘴里还有奶气味散发着，和我这个老婆婆算坛子（开玩笑），不要在本婆婆面前胡言乱语，我孙子大的都比你们小不了多少。‘眼’也好，‘洞’也好，你们不是从你妈那眼里、洞里钻出来的吗？请说话要文明，见你们是娃娃我饶了你们，否则我手巴掌不认人。”
　　 几个娃娃见黄阿婆怒气冲冲散开后边走边说：“这是个叫化子老太婆，那碗放在那里是装钱的。估计她没有房子住，晚上就住那个山洞里。”
　　 “你们理解错了，老婆子是卖碗，她写的‘黄朝’是‘黄巢’，那个起义首领吃饭端的碗，这碗也算是古董，她把‘古董’写成了‘姑洞’啊。”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说。
　　 “原来是这样！哈哈……如果真是黄巢的饭碗，就会价值连城的。我们去看看，拿几元钱买下来。”几个小伙子大笑起来，“走，去把那碗买下来。”
　　 几个小伙子又围住黄阿婆。戴眼镜的小伙子把碗拿在手上看了又看问道：“婆婆，你这个碗要多少钱才卖？”
　　 “你会买我的碗吗？我家这个碗是黄朝时的碗，如不需钱用我不会卖的。就便宜卖一万元……”黄阿婆说。
　　 黄阿婆还没说完戴眼镜小伙子就说道：“一万元？一百元你卖不卖？”戴眼镜小伙子说完就把碗放在地上叫大家走开。
　　 “不卖！一百元能买到古董碗吗？不要认为我莽婆子（傻子）就来骗我。看你几个娃娃也没有几千几万来买这宝贝，今天你们总想把我这宝贝骗走。”黄阿婆双手拿住碗大声说。
　　 黄阿婆在那里坐了很久，再没有人上来过问她的古董碗。太阳时刻在移动，火辣辣的光晒她身子了，她来到里面大树下就地而坐。她正要眯上眼睛打盹时，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向她走来。这位老人秃顶后脑有稀疏白色头发，被他向后梳得光光的，穿着白色衫衫，手拿扇子慢慢挥舞着，他站着看了看碗边的广告，暗自笑起来。他又看了看黄阿婆脸胖胖的，身体还很好，穿的青色连衣裙也干干净净，齐耳的短发梳得巴巴适适。他估计她不会是精神病人。
　　 他拿着碗说道：“大嫂子，你这碗卖的？这个碗又算什么古董？”
　　 黄阿婆说：“你愿意买吗？这碗是黄朝时代的哟。在电视里我亲眼看见卖几十万几百万一个。”
　　 老头听了笑了笑说:“你这个碗值不到多少钱，不是古董，别痴心妄想。”
　　 老头说着话腰带上皮盒子里手机响了，他一边接听一手用左手把碗递给她。她没有用手接碗，“嚓！”一声响，碗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从地上捡起碗一看，碗边烂了黄豆那样大的缺口。她说：“你今天对我家古董碗买或不买，不要砸烂了。你砸烂我这古董宝贝，请你自觉赔偿。”
　　 老头严肃地说：“我把碗给你是你自己没有用手拿住，怎么怪我砸烂了呢？你这个女人是黄鳝爬犁头－－狡猾，用这种来骗我，我会赔你一分钱偿钱？”说完转身就要迈步走开。
　　 黄阿婆站起来，一手拉住老头的衫衫，一手指着老头的脸说：“你故意打烂碗还怪我没拿住，今天不赔钱想逃走？请你自觉赔偿。”
　　 老头子摇摇头说:“一个粗糙碗就那么点口子，要我赔偿多少钱？”
　　 “我这古董碗很值钱，今天你砸烂了赔多赔少你自己决定。”
　　 “我该背时（该背时，四川方言即倒霉的意思。），看你是个女人，赔你五元钱。”老头子说完摸出五元钱递给她。
　　 她见了五元钱大吼大叫：“现在这五块钱有多大价值？仅够喝瓶水。你也是老人了，我这碗价值几百万哟！我今天原谅你，就赔两百元吧！”
　　 老头也大吼起来：“骡子说成马价。你那个东西值两百元？你是个老骗子，这样敲诈我，我立即报警。”
　　 “你损坏东西不赔，你还要报警？你不赔偿钱给我，我还要报警。”
　　 “我再赔你五元。”他说着又摸出五元递给她就要走开。
　　 她怎么会让他走，今天这老大爷遇上了她，就等于遇上了藿麻草。黄阿婆她双手抓住他的衫衫恶恨狠地说：“你不赔钱休想走掉！”
　　 老头子慌了，“不要这样拉拉扯扯，你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我已经给了你多倍的钱。”
　　 二人抓扯起来，老头的衫衫撕烂了，但男人露身不怕羞，她的连衣裙也扯烂了，露出身子女人就顾羞，但她仍逮住他的烂衫不放手。她大吼：“你这人，怎么这样？现在这十元钱能办什么事？十元钱能买什么东西？快来人抓坏蛋啊！他把我裙子撕烂了……”
　　 这大吵大闹引起一群人围了过来，她继续大喊抓坏蛋。远处的人听到有女人喊抓坏蛋，大白天这里还有强奸案发生。“有人在救呼喊人了！”有人也在吼。这些快速而来的人一看这老头是刘大伯，早年在一家国营企业里任会计，现已经退休多年。他老伴也死了多年，子女安家立业，他常年过着寂寞的生活。
　　 几位到场者喊着刘大伯问情况。刘大伯喘着气说：“今天我遇到个骗子，拿个烂碗充文物卖。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我不买她的碗他强迫我买。”
　　 黄阿婆哭着说：“大家帮助我这老太婆快报警啊！他把我裙子都撕烂了，大白天呀……”
　　 “你用一个碗想骗我，张口就要几万几百万，你这骗子！”老头大声说。
　　 吵闹声引来更多人看热闹。一个中年妇女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给黄阿婆穿上说：“你都是当婆的人了，在这里闹起影响不好。”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男女老少好几十人。人们七嘴八舌，十分热闹。
　　 “这是一对老夫妻在这里打捶（打架），他们发现了秘密。都是老夫老妻了，还来这里寻欢作乐.......”
　　 “如今老头子嫖‘鸡’的事不少见，并不是稀罕事儿。”
　　 “如今这样大年龄的梭叶子（梭叶子，四川方言指作风不正派的女人。）少见。”
　　 “他们都是当公当婆的了，还要这样过性生活，丢人现眼......”
　　 “这对老年人偷欢，十元钱太少了，难得脱裤子。现在十元钱就当当年几毛钱......”
　　 人群里也有人讲黄阿婆从前事。一个女人对大家说道：“那个老婆婆一张嘴巴四处声张，近花甲年龄的她，那声音还是年轻时那么响亮，她说起话来的声音几里路都能听见。”
　　 一个男人对大家说：“那老婆子家院子屋后有竹子，她家竹子笋生长在邻居地里，邻居待笋长高大成竹砍伐，她挡住说是她家的竹子，村干部调解乡干部调解多少个夜晚，都是吵闹而终。还有她家鸭死了怪邻居毒死的，鸭生蛋，蛋变鸭，一只鸭要赔上千元。多次调解无效，吵闹多年不止......”
　　 “这样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光天化日之下行骗，快报警！”有人大声吼起来。
　　 人群里也有人说这老太婆是罗冲的母亲。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向黄阿婆说道：“你的儿子罗冲是我的好朋友，读初中高中坐一张凳子一张课桌。”他说着来到黄阿婆的面前小声说，“伯母，我是你儿子罗冲的好朋友，我的名字叫周贵。有些事闹起来不好听，只要没有给你带来伤害快离开这里，你们先总是有言在先，事后才说钱多钱少？这事就罢了，不要紧到说（紧到说，四川方言即唠叨。）了。”
　　 “我也不愿这样紧到说。但是他打烂了我的碗，那碗要值很多钱，是黄朝时的哟。”黄阿婆说。
　　 周贵从地上把碗捡起来说：“看，你这碗并没有烂。这样的碗又能值多少钱呢？”
　　 黄阿婆接过碗一看说道：“这碗还是烂了啊，看这边上有个新的缺口子。”
　　 周贵又把碗看了看，来到老头面前细声说道：“大伯，我们男人心胸开阔点，看这老太婆性子急，又没文化，吵闹起来影响不好。十元钱太少了，你节约点开支，这次给他一百元钱，就说是烂了碗边的赔损。各自散了吧！免得大家议论纷纷，围看的人越多影响面更大，带来不良后果。”
　　 老头沉默不语。周贵又凑到老头耳边细声说：“大伯，看来不是为碗口缺了一点吵闹。你们心中明白今天的所作，你们何必这样呢？寂寞无聊，就明媒正娶嘛，在家里夫妻同床共枕，同享晚年生活。在这样在林子里冬天光董董（光董董，四川方言，即光着身子）受冷，热天光光董董被蚊子叮咬，不要像畜牲一样不分场地交配，人是高等动物。这样忙忙碌碌又怕被人看见，这又得到了什么幸福？过了那阵子肉体上的快乐而留下的是更多痛苦。侄儿给你牵线，男婚女嫁，光明正大，今后再不要这样幽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