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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渔舟】睡吧,莲!(小说)


作者:陈文凤 布衣,288.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173发表时间:2016-04-12 12:26:28


   这是一种不同的心态:我考的是英语系,将来无论当教师还是去当翻译,工作都很容易找,这是父母和老师一起为我设计的。另一方面,被压抑了三年的精神,现在可以释放、体验和享受了。
   夜晚,校园里的林荫道上,一对对情侣。
   我们班25人,女生有20人,5个男生成了万红丛中的几点绿,但是,个个显得那么让人打不起精神:长相稍稍过得去的,办起事来像个小老头!班上的男生,在这美丽的校园,显得像一条条的小野兽。我虽不是什么白雪公主,但对这些小野兽,却实在看不下眼。我每次都将视线,尽量地绕过他们。我也知道,他们再丑,也是人,说不定他们的内在世界,很精美,但我还是勉强不了我的情绪。他们和我心目中的美好爱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9月2日
   开始上课了,精读、泛读、听说、英美文学老师全是女的,整个英语课堂,阴气太盛。语法老师是男的,但是不会讲普通话,英语口语也很蹩脚,但相貌可以。
   学习在这里变得好轻松,根本就没谁催你要作业,更没有人检查你的单词。头脑里是大片的空白。
  
   9月3日
   今天去学院图书馆。那里的学习气氛比高中三年级的课堂还紧张。座位要提前占。
   据说考研的、想留学的必须要高分数。如果我能交个考研的,最好是留学生,那我的前途不是更辉煌了吗?古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我顺便找本爱情攻略的书,补补课。
  
   9月4日
   今天一放学,我就提前放了个笔袋去占位,然后才去吃饭。
   吃过饭,去图书馆,我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个男生。我没好气,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占的位子啊。我今天也不知哪来的气,三步两步冲过去。他竟然还没察觉,我拿起自己的笔袋“啪”地一下在他书边上摔下。天呐,他惊恐地看着我,那样子活像是一只惊恐的野兔,他大概在瑟瑟发抖吧。我也没想到,我这一摔,竟然把一个男人吓成那样!现在想起来,他可他有神经衰弱,我自己神经衰弱严重时,如有打断我,我就会吓个半死,如果有人象我今天这样,对我啪地一拍,我会休克的,真不夸张。
   但是,做已经做了,我故意装作不在乎,反倒刻意夸大了脸上的愤怒(我不得不承认,我今天很邪乎,自己也搞不清今年天的作为这样反常)。过了有一分钟,他才慢慢地恢复,然后渐渐地,他变得愤怒起来,大概是看见了我的怒容。“你刚才不是没来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我不可以坐一会儿呢?”
   “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你没看到那有袋子吗?我没吃饭就来占位了!”
   “可是我现在也没吃饭哪!”
   “你吃不吃关我什么事,罗里罗嗦的。让开!”
   “你,你……”
   他的脸涨得更红了,脖子也涨红了。
   “你,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不是大学生?”
   天呐,他竟然怀疑我是不是大学生。哼!这个戴着两只晃晃的眼镜的白面书生,看起来挺斯文的,竟然也这样来怀疑我!在高中时,被老师怀疑是否是冒牌的,我不得不忍受,因为我等着考大学,其它都不能想,而现在——
   看他那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的两片嘴唇。我一瞪眼,头一扬,双手可能叉了腰了吧,对他大叫到:“你给我闭上你那两片。”
   全阅览室的人都惊呆了,我也惊呆了。他的脸像是挂了酱油的猪脚,他收起课本走了。而我也没办法坐下去,因为那么多双眼睛像荧光灯,我像是一只小白鼠,无处遁形。我也溜了。气呼呼地来到外边,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我大叫到:“你没长眼睛啊!”
   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无名之火。而他是那个最倒霉的人,我撞的竟然还是那个他!
   我知道今天自己本打算找个合适的男性,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最好装得淑女一些,但是,神使鬼差地,我却上演了刚才南辕北辙的一幕!
   这一次他没出声,我好奇,就去看他的眼神,天呐,他正在流泪!我反倒没主意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流泪。
   我犹豫了一会,我的心仿佛回到了一种清醒的境界——是我太过分了。
   “哦,我,我,”我想对他说对不起,他好象没什么反应,过了两三秒钟,他哭得更厉害了,甚至呜呜地哭出声来。老天爷,我又不是你妈,你哭得这么伤心!对着我!我自己还没有这么放肆过自己的哭声!
   我停下脚步,因为,他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那么大的火。”
   在校园的灯光下,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但是,眼泪还是往外流。天呐,今天真是撞鬼了,我自己本来就这么莫明其妙难受,需要安慰,而他,一个大男人(比我年纪大的男人),竟然在我面前流泪——他想撒娇吗?!
   嗯,真难受。我的脚一会想把我抬走,离开他,一会又把我抬回来,毕竟这里有人在流泪,需要安慰,即使是一个男人。
   他叫李正道。原来他是学物理的,在这校园里没有一个朋友,他立志要成为一个航空材料方面的人才。为了不至于去当一名物理老师,他从大一下学期就开始攻航空材料科学。
   慢慢地,我们不知不觉坐在了校园的林间小道的凳子上。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像天上的星星,我本来就对物理和航天感兴趣,没想到他也是这样。我的心也激动起来。我跟他讲起了少年时的事:想起自己年少时,看见打铁匠,夏天对着通红的火炉,吃力地,一下一下地砸向通红的铁块,火星飞渐,挥汗如雨,我就想,自己要是能发明一种动力锤就好了,省得他们这样累。现在我的梦想是有一个真正能打动我的爱情,但是儿时的梦想还是别有一番风味,让人难以忘怀——这些,我没告诉他。
   他笑着说:“早有空气锤了,你没听说过吗?”
   “我没听说过呀!”我不高兴地冲他一句——不知道讨女孩开心,书呆子,这么大年龄了还不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也该好好看书学一点了!但是,这后半截话,我可没敢说出口。
   他却听出了我的不悦!笑道:“那些虚假的东西,真诚的男人是不会学来用到自己心爱的人身上的。”
   我更加吃惊了——他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我没有讲,他怎么知道我是这意思,要么就是偶然了,不然就很难解释得出啊。
   但是,我还是白了他一眼:“你还挺有研究啊!”他却红了脸,并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说心爱的人的时候,脸已经红了,想到这一点,我的脸也有一点暖和了。一时我们都没说话。
   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成分,使人心里慌乱,使人不好意思,必须打破这沉默才好。
   “明天,你还要去图书馆吗?”
   我一下没好气:“还好意思吗?!”
   “又不止一个房间。况且有那么多人,谁认识谁呀!再说,就算认出来,那也是为抢座位,常有的事。去吧。”
   我想想也是,脸色便放松了下来。他是我来南京第一个跟我交流思想的人。但是,这样的开始,感觉不那么顺。于是我心里就对他有些排斥。
   “那我给你占个座位吧。”
   这一切太快了吧。看看他一米七八的个头,白净的脸,并不讨厌的笑容。再想想刚才空气中那些个分子,我又有一点不知所措。
   “你,给我?!”
   “我的时间比你多。”
   “你知道我的时间吗?”
   这一下,他又红了脸。最后,好象迫于无奈坦白似地说:“知道。而且,从你第一天到校,我就知道你了。”
   天呐,什么呀?!在我四处东张西望地找寻时,有人在打量我,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我对他有了戒备之心。而他还在说些什么,我一下对他产生了拒绝心理。对于我的拒绝,他好象很伤心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我没有放下我脸上的不快。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说实话,今天我摆着一个什么架式跟他吵架,现在我自己都觉得太做作了,而且这样做好累呀。
  
   9月5日
   今天放学,吃过饭我就直接回到寝室,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跟着我,我感到很不自在。
   躺在床上,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看看爱情攻略,觉得没多少意思。于是翻开《马丁•伊登》。那些关于男主人公看到女主人公的心理刻画,是那样的细致入微,活灵活现,生活场景写得那样地有声有色,谁都会为男主人公的鲜明个性所陶醉的。
  
   9月6日
   今天,我们系听说课的老师换成了外教——Mr.Camron。他会用心看着你的眼睛,专注地对你讲。谁都能感到,这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话题上零距离。外教的教法很细致,针对性很强,他仿佛是用心在同每个人沟通,而不像以前我所见过的老师,大多一个表情,用一种眼神对待班里的每排人。说实话,Camron这种心灵零距离的教学方式,还是让我有些害羞。
   对于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来说,他的个头不高,可能一米七八左右。他很瘦,他说他喜欢到世界各地游览讲学,自己创办个网站。他很爱远足。难怪这么瘦,不过,挺精神的。但是,他一点也没有让人能产生异样情感的那种东西,确切地说,他仿佛是个中性人,虽然,长的是个男人,但为人处事让人想不到性别,他应该说就是那种所谓的中性人吧。他身上有种非常平易近人的东西。要是我能有他这样的中国朋友就好了。交外国朋友比较麻烦。我虽没有这样的经验,但感到有这么多的差异,怎容易协调在一起呢。
  
   9月7日
   在我快要忘掉他时,他在我宿舍的门口,一大早出现了。
   “今天物理系来了一位航天方面的专家做报告,你要不要听?”
   我少年时代的爱好,现在让我已实在打不起精神,但是看看他热切的面容,想想自己孤独的灵魂,我不再拒绝。
   虽然,他的这种出现,显然是把我当作猎物,像个猎人那样,先瞄准了再开枪,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被人瞄准过,生活得不也太寂寞了吗!就像一朵花,开在山崖,无人问津,那不是很没有意思吗?
   航天报告,我能听懂的、感兴趣的很有限,不过,他说,航天方面有许多英文原版资料,他可能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我。现在,我对航天是不感兴趣的,他却说有问题要请教我!哎,我真后悔当初对他瞎吹小时候的梦想,现在该受罪了。不过,看看他真切的面容,再说自己第一次被人这么瞧得起,再说,他的外表还是蛮帅的,再说,航天是我们国家科研的重点,如果能做这方面的翻译,将来的起点会更高些,再说了,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他学着点,就好象在等公交车时,利用等车的时间与他人聊聊,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又可以排谴一下寂寞,同时又给别人带来一点快乐。
   他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我,我说不清他是抱着期盼的心理,渴望的心理,猎人的心理,还是全有。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专注地看着,真是让我感到又新奇,又刺激,又幸福。走到哪里,我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象总有一双双的眼睛在欣赏地看着我。我心底里的快乐,像鸟儿飞在树梢。
  
   9月8日
   夜晚,他来找我去图书馆,我本想把马丁伊登看完,但是,他是这样的热切,面如桃花般地红润,你看见过这样的男人吗,白净的脸,鄢红的腮,简直如书上描绘的古代美女。人说,女为悦已者容,男人也为悦已者容吧,我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地让他心动,使他面如桃花。反正,自从我跟他一起听了报告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脸色红润,声音里像是加了蜜糖。而这些原本是书上用来形容女性陷入爱情时的表现,而他怎么全都表现出来了?!想到他是因我而这样的,我不禁沾沾自喜,而且,越是这样想,我越是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样的吸引力,这么大的魔力,这比偷偷想一个人时的快乐要爽心多了,这是一种开阔的快乐。
   有时,想起蒋成龙时,我的心底会涌起阵痛——我还是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的不是蒋成龙呢,如果是蒋成龙该有多美好,那我的人生又该是什么模样呢?这是一个让我终生心痛的迷,恐怕我这一辈子也无法解开了。
   今天,李正道带我去图书馆找两类书,一类是航天方面的原版英文资料,一类是介绍航天方面的科普资料。因为我也想朝这方面发展,所以,入大学以来,就今天还感觉到充实些,塌实些,现在我心中有了目标,有了前进的方向。
   休息前,他带我去吃了两碗宫庭馄饨,名叫“群英荟萃”,5元一碗,但馅有6、7种,汤味也很独特。
  
   9月9日
   《马丁•伊登》的故事很感人,真想一口气把它读完,但是,他又来叫我,我有一点嫌烦。不过看着他由兴奋变成失望,想着他已经占好了图书馆的座位,算了,去图书馆看吧!
   我很快沉入《马丁•伊登》的沙滩、星光、闪着寒光的刀子、黑压压的人群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
   后来,看完这一章,感到内急,想去方便。便停下来,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说。考虑了好一会,不得不说:“我先出去一会儿啊。”
   他竟然问我要不要纸?!虽然声音很小。我感到很难堪,但又不好生气,毕竟他是那样的平静和自然,反倒显得我太做作了。我感到脸发烫。
   方便完,我真不想再回到图书馆,回到他的座位边。但是,想一想,好象又找不到理由可以说出口。我闷闷地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他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继续看他的书。还好,如果他要再看看我,会把我看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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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莲叶何田田,怜人何悻悻。一个姑娘的成长史,一类女性的生活悲剧,一个值得社会家庭反省的弊病遗骸。作者巧妙的用日记体形式将女孩所有的经历、心理冲击、感情缠绕精妙的表现出来,让一切成为一种“细水长流”,所有时间、地点、环境、人物皆力透纸背,女孩的父母的底层艰辛以及向钱看而不惜让女儿葬送幸福的媚态、教育只注重成绩而不关注其他教育而让女孩成为书本知识以外的“盲人”,社会的复杂性以及李正道的复杂个体多重个性、同样年龄的其他姑娘折射其他的社会缩影、“富贵”公婆只为求孙而不求媳的扭曲行为、性与爱的矛盾纠缠、女孩自身在上进与虚荣、不甘与沉沦间恍惚逐水流等等,都在字里行间流露。而那本预示着女主人公命运的书《马丁 伊登》一次次被提及,一次次走向结局。那名字“莲”也预示着其可怜的命运,悲剧的结尾。其实女孩的一点点沦陷是个人与社会家庭外围环境双重造就的结果,她也曾天真无邪、也曾积极上进、也曾幻想灿烂的明天,但最终踏上了一条看似捷径的长眠之路,值得深思,而题目《睡吧,莲!》,也是对她生命的怜惜与终悔。文中的细节描写值得学习,而且前后对比、人物对比皆可看出作者不俗的文字驾驭能力。欣赏,学习。感谢赐稿渔舟。【编辑:悠蓝】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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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悠蓝        2016-04-12 12:29:02
  阅读老师的文章几次心潮泉涌,细腻的描写让人为这个姑娘的经历动容,身为同龄人的我也在一次次反观自己,感谢老师!
回复1 楼        文友:陈文凤        2016-04-12 18:55:58
  谢谢您的知遇之恩!
2 楼        文友:陈文凤        2016-04-12 18:59:22
  编辑老师您辛苦了!蒙您抬爱感激涕零……一切尽在不言中……
3 楼        文友:韩溶        2016-04-13 07:13:01
  小说故事连贯,文笔流畅,以日记的形式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这样的手法容易落入流水账,但本文还是有吸引读者读下去的欲望。拜读了!
将文学进行到底!
回复3 楼        文友:陈文凤        2016-04-13 11:33:39
  谢谢关照!
回复3 楼        文友:陈文凤        2016-04-14 08:48:23
  感谢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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