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打麻将的小孩子因为有了困意就找房间睡觉。坐了一天高铁，又在武陵山区赏了美景，眼疲劳、腿疲劳随之而来，有点困意。可是找了三个房间，床上满满的。客厅里沙发上也是躺着坐着的，就连屋里小凳子上也坐满了人。看来今夜无眠了，无地睡觉了。
　　 我站在二楼上，望着院里那些在灯下鏖战的人们，不解他们怎么不困。难道重庆的姑娘出嫁晚上也和新郎家一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吗？站了一阵感觉无聊，困意上来了。听到新娘屋里哭哭啼啼地，去看看咋回事？站在新娘屋里人更多，在陈旧的木架子床上，叠放着一摞色泽光鲜的崭新的铺盖，新娘大半个设置子趴在铺盖卷上，穿一件红花衣，肩膀一抽一抽地正在哭。有几个长相俊俏的姑娘一边抹泪一边劝她。我心说，这就是晚上的哭嫁歌啊，我听了听，没听懂。把媳妇叫过来，由她解说着，大致了解了哭的意思。
　　 媳妇说哭的时候先是无序的哭，无望的哭，无助的哭。你若喊他，她会哭的更厉害。如你听这句：“呜——我的妈呀——呜……”关于土家族的哭嫁，女方在出嫁前半个月，由“伴娘”相陪开始哭嫁，这也是土家妹子出嫁时最具特色的了。她们不是悲伤，而是用眼泪洗礼幸福。出嫁前一天，要请邻里九个少女陪着，加上新娘十人在堂屋里围席而坐，置酒席相陪而哭，称为“陪十姊妹”
　　 回到山东后，好长时间我还为土家族的哭嫁感到悲愤，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新娘的哭嫁的原因，哭嫁是离开亲人和家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度过一生，如同《红楼梦》里探春远嫁，从此“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奴去也，莫牵连……”
　　 这一夜，我站在吊脚楼上，为亲眼目睹了土家人新娘出嫁前的前凑而激动的心绪难眠。
　　 十点许，媳妇进来说东边房间里床上还能躺个人，你去睡去吧！我说找个地方先叫闺女睡吧!
　　 我和闺女进屋后，床上闲着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孩在睡觉，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鼾声如雷的声响，我和闺女吵得无法入睡，直到凌晨三时才昏昏沉沉睡去。
　　 五时许，听见外面鞭炮齐鸣，喇叭唢呐吹奏凤求凰。迷瞪着双眼，媳妇不知何时也在床上。叫我快起来，说是新郎来了。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顿时有了精神。来到院子里，看到新郎带领的接亲人正在吃饭。媳妇说，饭后，在女方家都管的安排下，跟着新郎接亲的人会把嫁妆抬出来。到了发亲的时候，女方的哥哥或弟弟、堂兄或堂弟就从闺房把新姑娘背出来，背到嫁妆边放下，女方的嫂嫂撑一把红油纸伞递给新姑娘举起以遮住头部。然后新郎和新娘要拜别女方家人。随后女方父母委派的高亲客（一般是女方的哥哥嫂嫂或姐姐姐夫，堂兄堂嫂或娘娘姑爷），高亲客是已婚的有儿有女的人，和四个或六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随男方接亲的人往男方家去。在山东很多地方，拜别新娘家人后，新郎要抱起新娘去坐婚车。在土家婚礼上拜别新娘家人后，要走在红地毯上一直走到花轿或者婚车上。新娘在举行离别祖宗、父母、兄嫂的仪式。在堂屋里放着的升、斗、豆腐箱三样东西上留下清晰端正的脚印，表示娘家人丰衣足食。再换上绣花鞋，由“圆亲娘娘”引领着走出大门（圆亲娘娘是儿女双全，夫妇健在，属相与新娘相合聪明贤惠的家族中女人）。此时鞭炮声一阵赛过一阵响，锁呐仿佛吹出一大朵大朵欢快的花，只一会儿便铺满了吊脚楼前的院坝，弥漫了整个天空。
　　 新娘出大门后，男方的知客把用油纸包着的筷子和火把向新娘四周撒去。撒下满天火花，意味着香火不断，早生贵子。他们边掷边唱：脚踏金斗四角方，手拿筷子十六双，前头八双跟我去，后头八双留兄弟。前头八双跟我去，我置穿来我置吃。后头八双留兄弟，多多进些柴（财）和米。大门外五辆清一色的黑色奥迪，一辆白色的宝马。婚车是宝马，伴郎及跟随娶亲得清一色帅哥。
　　 据说到了男方家，新郎会走上前去迎接新姑娘，牵着她的手跨过火盆后走进新房，坐一会儿后就出来招待客人。到了开席的时候，都管会把高亲客安排在第一张桌子的上方坐下，其他位置上坐着那几个送亲的女孩，开席时要放鞭炮，新郎和新姑娘要给每个客人递烟递糖……高亲客和送亲的女孩饭后要走时，新郎新娘、男方的父母和都管要送一段路程，回来后继续开席待客，直到天黑后，才到堂屋在众朋亲友的面前，拜了天地、祖先和父母后，才入洞房休息。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了，因为没有跟着去。不过因为看到了土家婚姻的前奏，也不枉此次黔江武陵之行了。
　　 四
　　 在土寨每走到一处都是暖暖的感觉。
　　 那天上午新娘出嫁后，因为听不懂当地方言无从与他们交谈，我有些无聊，想叫上佳琪一块在山林里转转，这宝贝正与那个杨二妹玩的不亦乐乎，我连拉带拽就是不去，想叫媳妇去吧，她正与丈母娘谈着。不去打扰他们了，自己去转转，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呢？
　　 出小院，向东穿过柚子树林去了芭蕉林，在芭蕉林边上建着一座吊脚楼。上下两层，两个老人在小院里忙着。我人还没到院子里，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两个老人看到我过来，喊着她们的‘大黑’。忙着打招呼，并端来橘子、柚子给我吃。身在异乡，碰上两个老人，虽然言语不通，但大爷的笑容是那么质补和发自内心。
　　 言语不通，我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问他们前面大山是不是武陵山？大爷看了看，拿起笔在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是武陵山。通过文字书写得知，家里的年轻人都去打工了，就剩下我们老两口。还说寨子里的五十以下的无论男女都去打工了，留下来的是上学的孩子和老人。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红白事他们才回来，平常见不到他们踪影。我说怪不得我在寨子里行走没见到年轻人，倒见到不少老年人呢？虽然他们见到我很惊奇，上下打量着我，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但言语不通，也就不那么好奇了。我曾试着和他们交流，但均失败。当时我就没想到用纸笔交流。老人还告诉我说寨子里的人大都上过学，虽然上学不多，但简单的字还能认识，说是寨子里还有几个书法高手呢。老人说起土家民族，和你们汉人一样，学习汉文，目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聚居区还保留着土家语。崇拜祖先，信仰神道。大娘也不时用笔写上几句，说着他们寨子里的新鲜事，说着他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虽然老两口住在这个很少人来的小院中，但幸福感却都满满地写在脸上。纵然光阴如繁华般掠过，也无法阻挡两个人的相濡以沫。
　　 就在时间的周而复始中，一代代土家人在这里静静地长大，成为这青山绿水间和谐而唯美的一部分。
　　 原来，用手去触摸一段尘封的历史，用心去体会一段异乡的生活，去感知一个族群的温度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那一夜不知怎么睡着的，记忆仿佛断了片，又仿佛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走了一遭又再回来。
　　 在武陵山行走，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的美丽迷失方向。
　　 黄昏来临。山林像一个即将入眠的孩子一样安静。一抹红烧云默默地向白天告别。
　　 那山坡上青黛的吊脚楼，门边窗前的红对联，香醇醉人的土家米酒，还有飘香扑鼻的酸汤鱼……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温热的梦，我心怀好奇走进，又带着无比倦恋离开。
　　 第一次对土乡心生向往源于媳妇所说的哭嫁，还有江山杨柳编辑张松阿弟，因为他是土家人。南国那一片碧绿就成廻梦一道，摆在大浪的心间。
　　 就连记忆中的小燕子，也恰入其分地出现在屋沿下，仿佛时光倒转三十年，那个小佳琪站在外婆家的小院里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些最美好的时光，总是永远地珍藏在记忆里，等着被现实中的共鸣所点亮。
　　 从石会镇到黔江的公交车上。他们用土家语快乐地交谈着，登时有了种在异乡的感觉。
　　 又想起五年前，当我去云南时候和白族同坐一车。那个时候，自己才是真正的“少数民族”。
　　 刚走到村口的感觉是奇特的：那条在大山里反复穿行的泥泞路仿佛带着我们远离文明。然而当峰回路转时，眼前豁然开朗，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看到眼前的世外桃源，感受无论旅途有多劳顿，也都是值得的。
　　 土家人祖祖辈辈以水稻为主要粮食，因此，有土乡的地方就有梯田。时值秋收季节，稻田里刚插上秧苗不久，满眼是倒映着山峦叠嶂的嫩绿色水田。偶尔在山坡地也种植玉米等杂粮。在这个季节里玉米已经收获，只剩下玉米杆还在地里竖着。
　　 村子不通汽车是好事也是挑战。好事是城里人来这里，瞬间就可以穿越到魂萦梦牵的过去，那些房子、房前屋后的小动物、炊烟以及一风一俗都如此鲜活地摆在眼前；而挑战就是，这些千百年不变的环境，如何能吸引到村里的年轻人继续在此安身立命，把传统延续下去？
　　 土寨的建筑，初看与西南的汉民居相似，都是以青瓦为顶。但下面主要采用木质结构并依山而建，在斜坡上形成高高低低的“吊脚楼”。其结构在西南山区生活的汉族村落中也有所见，包括重庆洪崖洞曾经的大片吊脚楼蓬户区。
　　 吊脚楼是这个大山深处特有的风景。由于这里都是山坡陡岭，为免除主家花大的代价去平整屋基，又能充分利用地势，这里的能工巧匠们就根据主家选定的房址顺地势而建，多采用吊脚楼形式。在住宅两端立四根木柱，沿着山坡的走向搭成木架，再以正屋地面平齐的高度上搭横木，盖上木板，三面装半装台的板壁或木走廊，以草或杉皮作天盖；楼下四面皆空，可用作堆积肥料，也可以临时拴牲口；楼上一般是闺女儿做鞋、绣花或乘凉的地方。吊脚楼通风防潮，阳光充足，土家人十分喜爱。
　　 在武陵山区只要有住家的房屋，就一定有挂灯笼、贴窗联，让翠绿山谷中的土寨多了一分灵气。
　　 炉灶烧的是从山坡上砍来的木柴。一点着火，整个厨房都暖暖的，笑意迎在阿妈的脸上。一家有客人来，邻里都来欢迎，这是土家热情的待客之道。也正是这样的习俗，也让人难分清是客人还是主人。总会尽量做出最好吃的美味来招待远方的客人。
　　 五
　　 次日的中午饭是小姨子给做的面条，吃着那是舒服。当地米饭辛辣有点受不了。谢绝了主人（二姐一家）盛情的挽留，离开归家。坐车回黔江。离着家乡四千多里路，虽在他乡心在家乡。
　　 我知道，从我决定娶媳妇的那一天开始，在我的人生的历程中，注定了与黔江难以割舍的情感，不仅是留恋风景秀丽的武陵山风光，最重要的是有着割舍不断的亲情在这里。
　　 黔江，媳妇在这里的亲人有健在的姨母姨夫，还有远嫁到这里的二姐一家。这次是二姐家的闺女出嫁，我们才不远千里来的。我们这次来不光是为二姐闺女出嫁来的，最主要的是来看丈母娘，丈母娘跟着二姐生活。对于我来说还有一点点私心，就是想亲眼看到土家姑娘出嫁风情，亲耳听听那名闻已久的哭嫁歌。在来黔江之前，我在百度上搜索过它的资料，得知黔江位于重庆市东西南部，地处渝、鄂、湘、黔四省市的结合部，素有“渝鄂咽喉”之称，是重庆市主要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之一。黔江被国务院和重庆市政府定位为武陵山地区的中心城市。
　　 当大巴车进入黔江境入时，犹如穿山甲般钻出一座山峰又进入另一座山峰，陡峭而奇异的沟壑，幽深而黑暗的山洞，让人感到神秘而梦幻。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黔江市犹如珍珠般镶嵌在群山环绕的盆地之中。阿蓬河（黔河）穿城而过，岸边垂柳依依，河水清澈明亮。
　　 城市不是很大，但是城市的规划确实很合理，处处充满着一种很和谐的味道。虽然城市建设得很现代，但是处处透露着民族的味道。一条不大的“黔河”缓缓的流过黔城，这里的地方官就在“黔河”边修筑起凉亭和步行公园之类的便民设施，所以黔城虽不大但是处处充满着和谐的味道，缓缓而过的黔河成为了黔城里生活的市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行驶在城区的街道上，道旁洁白的院墙上点缀着五彩缤纷的民族文化墙，孩子们穿着独具民族特色的校服，让人感觉走进黔江就走进土家人的生活。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得跟重庆主城没有分别。道路两旁依然是商铺林立有重百、苏宁、佳惠……
　　 打车去黔江舟白机场（武陵山机场），得知明天有一航班飞济南。先飞重庆第二天7:10飞济南。买票时得知闺女需要开户籍证明，否则不予办理登记手续。去机场派出所办理时需要照片两张，又打车去黔江城找照相馆，来来去去又耽搁两小时，到黔江机场派出所已到五点半了。开出证明，到购票处票还有两张，三人不够，只得去黔江住下，明天再决定坐车还是飞机回家。
　　 打车回城，在黔江汽车站那里咨询车辆信息，知道了明早有一班跑武汉的。媳妇说我们先做卧铺车到武汉，再从武汉坐高铁回家你看怎样？我说明天还是去机场吧？要不去重庆机场再飞济南或者青岛，省却路上的煎熬。媳妇说去重庆远，先去武汉吧那里还近。不容我说不行，媳妇进去就买票了。
　　 得，既然之则安之，先去吃点饭垫垫吧，一下午了累。媳妇找了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个板栗鸡和米粉，说是当地特色菜品。听着特色，说着好吃。肚子早已饥肠辘辘，等板栗炖鸡上桌后，我拿起筷子夹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那是怎样的香嫩啊，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说好，媳妇说那你多吃点，吃完我们去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