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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时光之役(散文)


作者:李新文 童生,522.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89发表时间:2016-06-26 22:47:08


   一
   太阳落水时,两边的山拼命挤着,听得见隐隐的喘气声。
   抬头一望,是个狭长的村子,裹在山的褶皱里。
   暮色升腾。空气中传来密密的爆竹和唢呐的呜咽,还有轰轰隆隆的铳声,震得人直打哆嗦。这才晓得是打三眼铳,在办丧事。惊天动地的巨响,黯淡了一天云霓,也把这个消息传给缥缈的天国。
   铳声,成了乡人寄托哀思的表达。
   这铳,不是打猎的鸟铳,少了一分恐怖,多了一分忧伤。管底呈梅花状,有三个孔,灌药。腰上也有三个细孔,插炮引。排场大的七把,小的也有三把。落日余晖里,轰——轰轰——轰轰轰——!把天空震得摇摇晃晃。孝子孝孙也精神抖擞,哭得泪洒麻衣。
   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为哀丧;寿终正寝,才算喜丧。不论哪种丧,都喊老了人,一律打三眼铳。
   白的颜色也聚到一起。白对联,白孝衣,白灵堂,还有五花八门的白灵屋,白竹马,白纸花,就连铜黄闪亮的唢呐和三眼铳上也系了白布条。从里到外,流淌着白色气味。入目之处,便有了素风飘飘的梦幻之美。
   而我,在白的气氛里除了跟着掉几滴眼泪,便是渴望吃到美滋滋的萝卜白菜拌豆腐,外加几片肥拉拉的肉。这叫吃烫码肉。
   那年,我八十四岁的外公寿终正寝,是喜丧。铳还没响,兴奋得跳起来。为啥?有烫码肉吃了。娘却脸一垮,吃、吃、吃,就晓得吃,也不看是谁老了。
   二
   一阵风飘到外公家,果然一片白。灵堂搭起来了,对联上了墙,白色孝衣也在阳光里晃。轰轰轰,粗壮的三眼铳在几个汉子手里喷着火光,一震一颤,想制造哀伤的情调也很难,仿佛是件无比快乐的事。刚进门,娘终于喉管咕咙一响,嘴一瘪,长喊:爷呀,爷呀,我的个爷呀——!就这么两句,没得下文了。我在灵堂前下跪,磕头,施礼。侧身一瞟,看见娘搜肠刮肚想哭出特色的情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娘眼一鼓,也露出一丝抿笑。看来,她只是做个样子。整个灵堂,只有老得一团模糊的外婆,搬了把凳子,坐在停放外公遗体的木门前一起一伏地哭着。哭得很投入,很庄重,慷慨激昂,把一个老嗓子给哭咽了。皱巴巴的脸上,流出两条清晰的水痕。你想,风风雨雨数十年,一朝生离死别,哪有不伤心的呢?就连那个江郎才尽的江淹也说,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外公,被白色的气味包裹着,一动不动,安静得像在做梦。
   要说,他的一生也像在做梦。从许多个日子走来,风里雨里,连生产队的保管员也没捞一个。最大的特色是驼,驼得很酷,造型像只虾公。连走路的样子,也一摇一晃。如果入画,肯定是不错的素材。加上生了我娘等子女六个,要吃要喝,不勤俭还真不行。看上去他的背是被生活给累驼的,其实还夹杂了其他成分。不过,驼也没什么,至少是一种蓄势,成了引而未发的弓。问题是这么一张弓,怎么装进棺材,岂不成了一弯新月两头翘?何况受苦受累了一辈子,总不至于到了天国还矮谁一截吧。
   我的担忧果然被言中,轰隆隆的铳响后,要进材了。
   乡下把老了的人装进棺材,喊做进材。我却希望这个仪式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因为等烫码肉吃等得不耐烦了。唢呐爆竹终于响了起来,一片热闹。明亮的光里,几个汉子抬着驼背的外公,晃晃荡荡,束手无策,目光发愣。突然,吹吹打打的假和尚停下唢呐,眼一乜,扔了句,傻呀,用脚踩背,使劲踩,不就直啦!汉子恍然大悟,赶紧把外公放在铺了晒簟的地下,哗啦一下翻过来,扑着。果真脱了鞋,踩在背上,整个身子押了上去,使出狠劲一踩。只一下,外公身上的骨头立即嘎吱嘎吱地响,极有节奏地响,响得格外清脆,很有质感。仿佛一根根在断裂,在炸响。这声音,悦耳动人而又恐怖,传入人的体内,似乎所有人的骨头都在响,朝着一个方向响,密密匝匝的,汇成了一种音乐。然后水汽样地流淌、穿越。刹那间,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一片连着一片。听了,毛骨悚然。外公,那个弓着身子在土地上行走了一辈子的老头儿,此刻终于挺直了脊背,装进了棺材,躺进了另一个世界,似乎在用每一个肢体语言,作别这风雨磨难的人间。我娘的喉咙哽咽了一下,一串晶亮的泪珠哗然而出。显然,这泪水是真实的,发自血肉深处。哭声,也是真实的,发自心灵深处。此刻,外公那隐含了太多沧桑与苦痛的脊背,突然间变直了,看着看着慢慢模糊起来,仿佛不是先前的那个人了,怎叫人一下子能接受呢?!
   外公是个勤俭的人。那张背呈直角,如同一把角尺,在丈量着什么。印象里,瘦长的脸,黑而粗砺,如一幅极有张力的版画。上身总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棉袄,腰间系了根草绳,脚下捅一双鲶鱼套鞋。走一下,嗬嗬地响。移一步,颤颤惊惊,像个幽灵。那个初冬的上午,风一刀一刀地割,把空气割成无数块碎片。我去枞树岭买火柴,隐约看见他在山边捡柴火。一到冬天,林子里会落下许多枯枝和树叶,还有不少枞子砣。黑森森的树叉,一如他瘦骨嶙峋的手爪。他一边放牛,一边用竹耙将大把大把的枯叶拢起来,塞入箩筐。那驼着背抓耙东西的样子,成了林中一景。耙一下,挪一步,驼背也拱一下,挪动的轨迹便在冬阳里慢慢延伸。可不料那磨光的鞋底打滑,突然身一晃,被他的年龄给绊倒了。呼呼作响的风里,一连打了几个翻叉,那情形,也成了个滚动的枞子砣。刹那间,我的脔心蹦到口里,差点抬脚扑过去。不一会,却看见他一声不吭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叶片,又重新拾起了耙箕。这一跤,跌得不算太重,但能隐隐感觉到痛。这痛,从空中传过来,一下钻入了我的心里,一搐一搐。便想,一个与土地打交道很久的人,可能不会轻易喊痛,即便那种痛深入体内,也用牙齿咬着,牢牢忍着。也许,痛,早己习惯了,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似乎没有痛,才不叫乡下和乡下人的生活。据说,他的背是大鸣大放那阵,说错了句什么,被人吊在礼堂的横梁上给打驼的,还吐了不少血。而他,在那个打杀声交织升腾的礼堂内并没认罪,也没低头,更没向人下跪。几乎像古代文人那样在人生的悬崖上站稳了脚跟,保持了一些人格尊严。只是打折后的背越来越驼了。背一驼,便与地面贴得越近,世界也看得越清楚。这些,是娘告诉我的。还说,每次别人拿这事开涮,他总一脸淡然地回应,国家的形势谁估计得到呢?!
   显然,他说的是真话,并非自宽自慰。
   而我,意识到了一个农人的善良和内心的强大,还有一颗能包容的心。即便那个年代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不吱声。这让我刹地明白一个实诚得如泥土一般的人,能活到八十多岁,真不容易。可能,把一些人的阳寿挪过来一起活了吧。
   老头儿确实将许多人的阳寿挪过来活了,还把世上的事儿看得很清楚。他住的那个村子叫杨家坡,周边的村人全土生土长。入目的,除了黄土、树木、溪水,便是蓝格格的天。但村子里的人怪怪的,许多年来,不知为何做木活的看不起干篾匠,篾匠看不起打铁的。而铁匠又往往对没手艺的人嗤之以鼻。嘴上不说,彼此的心里却有数,见面说话都有分寸。这种生存状态,仿佛成了化入骨血的村庄秩序。
   外公地位不高,只会种田、砍柴,或放牛。尽管他有一门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唬鬼手艺,却始终入不了行,常被人不屑。啊,唬鬼唬鬼,谁相信呢?所以,他从没把自己当作手艺人。听说专唬鬼的人,阴气重,火焰低,命不长。而他偏偏活了八十多岁,无疾而终。相反,那些木匠篾匠铁匠砖瓦匠以及曾用木棒把他脊背打折的人,早已在岁月的缝隙里一个个消失了。一晃,化为了空气。
   有趣的是,他对阴间的事儿也不陌生。早年,常帮人掐时或收吓。一身黑袍一柄木剑在瓦屋里左摇右晃,跳着神秘兮兮的大神,那模样,的确有点像一团鬼魅气息的巫婆。说来也怪,被他收了吓的人竟一个个奇迹般的好了,活蹦乱跳。我娘说,这些她亲眼见过。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外公会法术,每到七月半的夜晚,站在月光透明的高山之巅,用一张桌子摆上许多装满水的大碗,让月光静静地照着,连通天地人间的路。辽阔的月下,念着咿咿呀呀的词儿,画着谁也弄不懂的符儿,舞着呼呼有声的木剑儿……一下子,那些孤魂野鬼顺着月光的通道飘然而来,进行一次难得的集会。
   此刻,神情古怪的外公大喊一声,跳。鬼怪们果然应声而动,姿态曼妙,衣袖飘飘,融成月色里迷人的图景。随后大吃大喝一番,才心满意足离去。也有不走的,肯定是恶鬼,全死在外公的木剑下。这事很玄,我一头雾水。不过,记住了他曾说过的那句话:抬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法术与神明的有无,无从考究。但猜测得出,他的脊背被人打驼,肯定与这话有关。
   外公不止驼,还吝啬得要命。生前,很少见他的碗里有白米饭,装的尽是南瓜红薯。一日三餐唧吧唧地吃着,舌头儿卷着,把一只瓷花饭碗舔得干净净的,光亮亮的,一滴渣儿也不剩,几乎快把一个舌头吃得粗拉拉的了。娘说,外公教育她最有名的话不是别的,而是那一句——好呷如小赌——败家。这话,我信。他的小器,我曾领教过。说穿了,与葛朗台不相上下。
   那年正月初二,去给老人家拜年,依照习俗,得压岁。好容易等到围桌吃饭,老家伙终于嘴一撅,大喊,开压岁钱啦!此刻,我的心情如花开放,乐得屁颠屁颠。他在口袋里摸索了老半天,摸了个什么,捏在手里,紧紧的。却要我把眼睛闭上,不准看。我把手伸得长长的,心捏得紧紧的。茫然中,感觉有一股凉意自手掌传入内心,凉丝丝的,油滑滑的。睁眼一瞄,竟是粒黑扣子,还黏着一汪绿荫荫的鼻涕。那滋味,腻滑,粘稠,望一眼,恶心死了。赶紧一甩,蹦出丈远。老家伙却哈哈大笑,抛出一句,要不是外孙还不给呢!我记住了这话,也记住了那个场景。以至于今天我也保持着时时节约、极少浪费的习惯,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
   我最服气的,还是他斫柴墈的技术。夏天的早晨,他会把一柄柴刀磨得雪亮,磨出一地的嚯嚯声。空中一划,一片阳光便破裂了。然后一摇一晃走到柴墈边站稳,这一站,身子不晃了。晃动的却是刀光,还有锋利的呼啸。一刀一刀的光里,柴草哗然断裂,顺着他的手排成一条齐整的队伍,铺在阳光里晒,大口的喘气声听得很清楚。半晌,原本丰满杂乱的土墈一下干净了,出落得无比爽朗,风一吹,涌起无穷的快感。刀,在老头儿手里起伏、荡动,好像不是刀在斫,而是柴草自己在斫,在一晃一晃的时间里渐次抽空了。那种从容不迫的心态,不可名状。与其说他在砍柴,还不如说在表演一种艺术。看得出那种农事的熟练和认真的态度,似乎与庖丁解牛有点类似。
   有人说,外公斫的柴墈可贴对子(对联)。这话一点不假。从远处看,刀锋走过的地方,干净净的,坦荡如砥。可能,他把不少的语言和心事写在上面了。
   那个寂静得只有阳光悄然滑落的上午,我看见外公斫出了一个蚂蚁窝,有几只还在窝上爬,大概在放风吧。便喊,蚂蚁,蚂蚁,蚂蚁,烧死它!老家伙根本不听,却转过身来鼓着眼问我——蚂蚁碍着了你吗?这一问,弄得我吱吱唔唔。我对他的砍柴技术佩服得不行时,中考了,结果考得一败涂地,垂头丧气。万没料到,他的奖赏是,真没卵用,不如撞牛胯。这话如一粒子弹,击得我招架不住,落荒而逃,以至于那个夏天,最怕看到他的驼背和眼睛,也怕遇到他斫的柴墈。
   三
   我的喉咙里长出了手。
   急切的盼望中,烫码肉终于开场了,其实就是烧锅子。每八人一席,从厨房领了三脚铁架和一个盛了吃食的耳锅以及一抱柴火,放在墙角,各自烧。那情形,像集体野炊。到处是火光,到处烟雾缭绕,其乐融融。一阵猛火后,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响,飘出醉人的香气,一双双眼睛充溢出无穷的欲望。众人围着锅子蹲下,或者坐在几口码在一起的草砖上,用筷子夹菜,抿几口谷烧,一派悠然。一张张嘴,敞开着,油光闪亮,像一个个发光的喇叭。我们盛了饭,挤进人缝,飞快从锅子里捞了一堆和菜,站在一旁兴奋地吃着,走一路,吃一路,筷子一捣,风卷残云,不一会,便碗底朝天了。而嘴巴上的油水在霞光里闪烁,射出其乐无穷的光辉。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仍在心里荡漾浮现。一句话,太美了,太美了,妙不可言。
   抹一下嘴巴,开始喝茶,一杯接一杯地喝,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儿。这种有吃有喝又开心的滋味,只有外公这类皆大欢喜的丧事才能享受得到。显然,比红薯南瓜的待遇高级多了。
   轰。轰。轰。三眼铳又在响,充满了快乐。干啥?两个字——跑马。三张威武的八仙桌呈品字形架在地坪上,身着暗红袈裟的假和尚捏了一只竹马儿,领着一群白衣飘飘的孝子孝孙绕着桌子转,铜黄闪亮的唢呐吹得天花乱坠。铳声一片轰然,开始跑马了。所有孝子中,只剩四舅跟着和尚在跑,这叫孝子赶和尚。如若逮上了,一场佛事的报酬便打了水漂。和尚善跑,踩着莲花步儿跑。四舅练过武功,更善跑,旋风似的打着圈儿。那情状,像流星赶月。一阵工夫,便将假和尚逮住了,地坪上即刻响起哈哈喧天的笑声。袈裟喘着大气,胸口一起一伏,也笑。丢一句,贼日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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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时光之役》描写了作者的外公的葬礼。时间从外公离世的当天太阳落山时开始,顺着一个个的葬礼环节,一点点地梳理外公的人生。直至发丧时那轮红日拱出山坳。这日落日出是时光的轮回。作者书写《时光之役》是在书写外公一生的时光演变。一碗烫码肉最初掩盖了作者的悲伤,当时尚年幼的他并不懂得,外公的离去,哪里值得哭泣。但当守灵几日,看繁琐的丧礼仪式推进,记忆中,母亲曾叙述的外公往事,一点点浮现,清晰。与越走越远的外公的身影形成落差,而他在这种疼痛中,读懂时光的内涵。尤其看到驼背的外公,在入材前辈踩直脊梁,那咔咔的声音,瞬时打开了家人们强忍的悲伤。外公一生勤俭,大鸣大放时,不屈服低头,而被打折脊梁。为此,他驼了一辈子,但驼背的他,用农人的善良和内心的强大,以及一颗包容的心,始终心境平静。  外公吝啬如命,吝啬的是粮食,金钱,珍惜的却是爱与时光。 再次响起的三眼统,推进了时光之旅。 驼背织网的蜘蛛仿佛是外公的化身,依然在不停地忙碌。张开的蛛网,仿佛生活的经纬,谁也难以逃离命运的安排。 作者更期待外公是那丛竹子,依然韧劲如初。 透过棺木上的寿,作者仿佛看到外公走过的足迹和历经的风雨。 睡房和棺木之间三五步的距离,走了一生,是一种精神距离,浓缩了一生所有的难忘瞬间。 外公去了,时光在他爱着的人们身上继续演变。 外公去了。外公的精神还在,作者此刻的书写,用三眼统串联的葬礼,还原外公的一生,亦是一种感恩,更彰显这份质朴和爱的传承。佳作,流年欣赏并倾情推荐!【编辑:平淡是真】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627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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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16-06-26 22:49:17
  此文结构非常严谨。反复阅读,定会有更多收获。编按粗浅,还请老师海涵。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6-06-27 10:31:40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3 楼        文友:一海明月        2016-06-28 11:32:25
  读《时光之役》随感
   1、今天,是2016年06月28日,丙申年五月廿四,星期二。鹰潭地区,闷热,天空涂抹着灰白相间的色彩,信江水面,波澜不惊。
   2、读书,于我现在是工作,也是生活。近期一直在研究性的阅读《诗经》,发现中国文学艺术中的许多创作手法,在《诗经》中都能找到源头。
   3、今日读《时光之役》,又让我想起《诗经》中一种艺术创作手法,这就是在《美学》范畴应用非常广泛的“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如《诗经•采薇》中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试想当征人离家踏上征途时,面对“杨柳依依”的美景,哪有心思去欣赏它?因此,春色愈美,愈能惹起生离死别的哀愁,用乐景衬哀情,哀情更加突出,反之亦然;因而这样的写法,更能起到加倍艺术的效果。这是读本文的联想。
   4、葬礼,是一个民族的民俗,乡俗;也是一个民族对待生死信仰的形象文化仪式。《时光之役》通过对作者外公葬礼的全景式扫描,即从外公离世的当天太阳落山时开始,顺着葬礼的礼仪环节,采用插叙回忆梳理外公勤俭朴素辛劳的一生,直至发丧时的那轮红日拱出山坳。作者通过这一天的日落日出,一个时光的轮回,把外公一生的时光演绎完成。用一天对一生,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人物传记写法上,可谓别具一格。
   5、“那年,我八十四岁的外公寿终正寝,是喜丧。铳还没响,兴奋得跳起来。为啥?有烫码肉吃了。”“刚进门,娘终于喉管咕咙一响,嘴一瘪,长喊:爷呀,爷呀,我的个爷呀——!就这么两句,没得下文了。我在灵堂前下跪,磕头,施礼。侧身一瞟,看见娘搜肠刮肚想哭出特色的情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娘眼一鼓,也露出一丝抿笑。”文中这些诙谐的语句, 让本篇文字,确实“葬”而不丧,颇具“美”感。
   6、生命本身就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只有,当我们把“死”看淡了,我们才真正找到了“生”的“乐趣”。
   7、阅读,欣赏,谢谢作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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