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忘不了(日子征文·散文)
她将红辣椒摘了一大把,西红柿也摘下好几个。
我娘的两手都拿不下了还不满足,她还要走到菜园子的里面去:
老倌,你过来,帮我把这辣椒和西红柿拿好,我还要在这抠点生姜出来,我要把这抠出来的生姜洗干净捣碎,明早给你泡姜糖茶喝。我在医院听别人说,每早喝杯姜糖茶,可以增强体质,抵御风寒,我见你总是天气一凉就咳嗽,你可能是内有寒热!
八十来岁的老爹,耳朵虽然有点听不见,但我娘此刻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得很清楚:
好,听你的安排,为了健康长寿,我们以后,就每天早上都喝一杯姜糖茶!
自此,这每天早上喝杯姜糖茶的事情,就在我娘七十多岁我爹八十来岁的时候,成了他们的一种习惯了。
所有的习惯都不是先天的,都是人们在生活中培养出来的。尤其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自然都会养成很多的习惯。
我爹习惯了吃我娘做的菜,我爹习惯了喝我娘泡的姜糖茶,我爹还习惯了我娘为他理光光头发,要是隔得十天半月不给他理,我爹就会喊头皮痒痒浑身不好过。
没事的时候,我爹就会把剃头刀准备好,要我娘拿着他准备的剃头刀在他的头上左三圈右三圈的剃上几个回合,尽管剃得不是很利索,他俩却都会笑呵呵的说,年岁大了,不要好看,清爽就好。
平淡的生活中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喜忧参半。爹娘在互相照顾中不知不觉的又过了很多个岁月。
2015年4月初8日,天气晴好,我爹特意起了个大早,他要去明光街上的刘屠夫家里买回一些猪肚猪脚之类的东西回来,因为4月初9是我娘的83岁生日。
每一年的这个日子,娘都会有很多的小辈们赶来为她祝寿。
大家赶了回来其实也不会想要吃些什么,最主要的就是,在这一天回来跟父母说上一些祝她们健康长寿生日快乐等一些他们高兴听到的话,同时也会在这一天,拿出一些钱物来给他们平时做零花用,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爹娘也就会跟着小辈们一起,得到许多快乐。
我的爹娘向来都是爱讲客气的人,包括对自己的儿女也是一样,他们就算是平时舍不得买大鱼多肉,只要家里来客,他们都会要弄很多的好菜,尤其是到了逢年过节和他们俩老过生日的时候,那就要摆上两大桌子的盆满钵满。
年年如此,他们年年都会在生日之前准备好很多的荤菜。
这些荤菜,每次都是由我父亲在外买回,我娘在家里洗好切碎,等到生日这天,再让我嫂子和弟媳俩个人来炒熟。
爹买回的猪脚很原貌,没去掉一根毛毛,猪蹄夹里还沾有猪屎,需要拿柴火将猪脚烧得皮上起泡,再用清水洗净后才可下刀砍切。
爹将买回的猪脚用柴火烧好后,就觉得有些疲劳,毕竟是快九十岁的人了,事做多了点就会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我爹就把烧好的猪脚交给我娘,自个的就到房间去休息。
还没躺上几分钟,我爹又觉得头皮上有些痒痒的难受,他就索性的坐了起来,拿着放在床铺边上的那块小镜子对自己照了照:嗯啊,头发又有三粒米长了,不把它剃掉它就会作怪,痒什么痒呀,过一会等孩他娘把菜洗好了,我就叫她帮我来刮几下。
于是,我爹又像平时一样的在堂屋里搬来一条小凳子,垫在脚下去拿放在柜子高层的剃头刀。
我爹之所以要将剃头刀放在柜子的高层处,是因为害怕我的那个小侄孙子,来房间里时看到了剃头刀会拿去玩耍而伤到手指,所以,我爹每次要我娘帮他剃完头发后,他都会把剃头刀放到小侄孙子拿不到的地方。
爹把凳子放好后,就双脚站在凳子上面伸手抓扶着柜子的架板去拿那把剃头刀,却不料,这柜子底下的塞垫之物偏移了,导致柜子的四脚不平而有些晃动。
柜子被我爹用力一抓,一下子就朝我爹的身上倒,我爹就连人带凳的被柜子压了个正着。
这都九十岁的人了,就算是凭空的站凳子上向后仰面朝天的摔一跤,也有可能会摔成个生命危险或者是筋断骨折,更何况还有一个比他高出很多的柜子压在他的身上。
我爹摔倒在地后,腰和脚痛得很厉害,但他的神智还是很清楚。他知道我娘在隔壁厨房里洗猪脚,他痛得哼哼的又不能动弹,就赶紧的喊我娘:孩他娘哎,我摔倒了!
我娘听到房间里嘭的一声和我爹的呻吟,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赶快的走到房间来看。
房间里的场景,把我娘吓得一下子就惊呆了……
十一章
柜子倒在地上,我爹的呻吟就是从这柜子底下传出来的。
我娘急得不行,就立即的想用她那干瘪的双手把那柜子抬起,可她哪是这条吃菜的虫,人老力衰了,柜子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没有动弹。
我娘只好赶紧的叫我哥。
我哥不在家,只有我嫂子带着她的小孙子在她家的堂屋里玩耍,嫂子听到我娘急急的叫,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就立即赶了过来。
嫂子来了力气大些,我娘依然站在柜子那使劲,爹在柜子底下也感到了外面有人在撬柜子,他也就配合着用自己的双手尽力的向上顶,仨个人的努力才是有用的。柜子竖起来了,我的老爹却是躺在那里腰不能动脚也不能动了。
我爹躺在地上虽然不能动弹,但心里还是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摔倒并被柜子压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筋骨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他只知道腰和脚痛得有些钻心了。
爹哎哟哎哟的呻吟着,说,不要动他身子,要我娘去厨房里给他倒一杯凉开水喝,他说凉开水既可以治伤又可以缓解疼痛。
我的嫂子见爹已经不能动弹,就给我在外忙活的哥哥拔了电话,要他赶快回来。
哥哥赶回来后,就赶忙把爹的各个部位摸摸看看,小心翼翼的将爹慢慢抱起放在床铺上,爹脸色苍白,疼痛得晕了过去。
房间里的人就急得直哭,还是我哥冷静点。
我哥先是打了个电话给我们村子里的一个走行医生,要他赶紧过来救治我爹,然后又接连打了电话给我姐姐和弟弟,要他们也赶紧回来。
医生离我家很近,他接到我哥的电话还不出几分钟,就赶到我家来了。
医生的名字叫陈碧宁,他有40多年的从医经验,在部队当过兵,转业后一直是挎着个药箱子走家看病,现在已60多岁了,称得上是老郎中一个。
平日里我爹我娘他们有个什么风寒感冒,也都是陈碧宁来打打吊针,开几粒丸子就给治好了。
陈碧宁首先测了我爹的脉搏,然后用听筒听了我爹的心脏,就对我哥说:你爹福大命大,脉和心跳都很平稳,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刚才晕倒,是因骨挫伤的剧烈疼痛引起。现在,我先给他老人家敷点伤药和吃点去痛片,过会等你姐姐和弟弟他们回家了,你们再自己商量,看送不送往医院。
爹摔伤的时候,我哥当时没有打电话给我,他看我在福建上班,一下子也难得赶回来,就想等医生来了看出结果后再告诉我,所以,对于爹摔伤后的诊治及安排,我就不在场。
姐姐和弟弟他们接到我哥的电话后,就都立即的往家里赶,他们本来都是打算在4月初9日早上回家的,听到我哥的电话说爹摔伤了的消息,就提前在4月初8日上午赶回来了。姐弟3个回来,看到爹爹躺在床上,被陈碧宁扶持着手在打点滴,就问陈碧宁话:我爹情况怎样!
陈碧宁说了他诊出的结果并建议: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正在打着点滴的爹,他的耳朵虽然有些听不见,但这送去医院几个字,还是被他听清楚了。
柜子倒压只是伤了爹的脚和腰,内脏和脑壳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他又打了葡萄糖和吃了去痛片,疼痛明显减弱,所以,当他听到要将他送去医院时,他就坚决的不同意:我可不要去医院,明天是你娘的生日,我要在家里陪她过生日,再说,我也是90岁的人了,真正有什么情况也不算低寿,去医院折腾还不如在家躺着,我只要你们的宁大哥给我开几粒去痛片吃,我吃了就会好,就算是不会好,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坐在我爹身边的娘,听到我爹这么一说,她就起身去厨房里打来了一些热水,将热水里的毛巾拧干后,敷在我爹的伤痛处,并说:你爹说得也对,这都九十岁的人了,是不要去医院受折腾,是还不如躺在家里好。他在家里,会有我时刻陪着。
既是老爹不肯去医院,又得到了我娘的支持,做儿女的,当然也就不好勉强。家里的人,就只好请陈碧宁继续开药,让爹在家里做疗养。
我爹受伤了的事情,我哥当时没有打电话告诉我,我最初知道这事是在4月初9日早上,因为4月初9是我娘满83岁生日。
那时候,我跟随老公一起在福建上班,离家比较远,工作上也不方便请假,所以,一年之间就只是在过春节的时候才赶回去跟父母团聚,平日里父母过生日和中秋端午节,我就都是在电话里给俩老送上祝福。
我每次给老人打电话时,都是先由我爹接听,他总是要在电话里听出是我的声音后,然后,才对着电话说,我耳朵有些听不见,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跟你娘说。
尽管爹因耳聋而有些听不清对方说的话,可他和娘共用的这只手机,却一直是放在他的口袋里。
最初为爹买手机是2005年他过80岁生日,那时,他的耳朵还很精灵,几个出嫁了的女儿为了方便跟爹娘联系,就合起伙来,以送爹生日礼物的名义,花了一千多块钱,给他买了一只摩托罗拉手机。
如果不以给他送生日礼物的名义,他们就不会接受更不会自己去买这高科技产品的。
后来,爹娘知道了手机的好,不仅可以在手机里说东道西,更重要的,还可以在手机里缓解我们对彼此的思念。
我打回家的电话,依然是我爹接到的,爹的声音有些脆弱: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爹昨天摔跤了,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了大姐的声音。
手机里传来大姐的声音我不会感到意外,因为我知道大姐会回家来陪妈妈过生日,意外的是听到大姐说爹摔跤了,于是,我就赶紧的问是怎么回事。
大姐将手机的免提打开了,接下来,我就从手机里听到了哥的声音和娘的声音。
我娘把情况说得简单些,她没有把惊恐时的场面告诉我。
当时我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讲了几句要俩老注意一下身体,然后就是跟妈妈说生日快乐等一些祝福她的话。
我没有去想房间里会发生一起意想不到的事,我更没有去想爹就会因为那一跤的摔倒,成了他下半身的瘫痪
老爹睡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全都要人护理。
大姐看到老爹成了这个样子,就主动跟家里的弟妹们说:对爹的照顾,从她这个当老大的开始,五姐弟轮留看护,按每人十天或者是一个礼拜为周期的进行替换,满妹(我)不在家,她愿代替满妹这一份。
大姐对父母和弟妹们都好,她说话也有份量,无人会不支持。
尘埃落定了的事情,就没必要继续对我隐瞒。我再次打电话给爹娘时,娘就将爹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我,然后,她在电话里依然是这样说,你爹的体质还算好,你在外面安心工作,家里不要你挂念。
身体一直硬朗的爹,突然就倒下了,怎么能让我不挂念。
我打电话问哥哥,我打电话问大姐,问爹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哥哥和姐姐都是用同一种语意告诉我,要我别急,爹的精神还算好,如有什么新的情况,会打电话通知我。
挂了电话,心很忐忑,生怕老爹会离我们而去,也生怕自己因一时的不经意而导致往后的追悔莫及,归心似箭,刻不容缓。
口是心非的事情也有很多是善意的。回到家中的我,首先就感觉了父亲对我的期盼,他泪流满面:金兰,爹差点就不能见到你了。
父亲的眼泪很酸,酸得我的胸口一阵阵作痛:爹,您是有福之人,您不会有事的。
娘又从厨房里打来一些热水,热水里依然放着一条毛巾。
娘,您歇着,我来!
热水和毛巾的用途我懂,可爹和娘的内心世界我不懂。
金兰,你爹脾气倔,他不要别人帮他擦身子!这话是我娘说的。
我是爹身上掉下来的骨头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爹在我的面前不要有腼腆:爹,您让我尽孝,娘,您坐着……
十二
儿女的孝顺终究胜不过老伴的体贴情长,我爹的习惯有很多都是我娘培养出来的。对爹的护理,就算是儿女们已经弄过了的事,我娘也还是要亲自看看。娘会说:老倌,我来了!
爹喜欢我娘不离他的左右,我娘也是关心着儿女们的小家生活,于是,在五个儿女还没把护理爹的周期轮完,就被我娘一票否决的取消了。
娘说:你们的世界大,各自忙去,你爹这里有我!
在病人身上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的原因有很多,我爹在我娘的悉心照料下,伤情不仅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可怕,而且还日见好转,由起初的下身瘫痪,恢复到可以自个站在地上推着轮椅行走了。
功不可没的娘亲,她不是集几个子女的宠爱于一身,而是集几个子女的责任于一身。
在我娘总是笑盈盈地对着子女们说不累的时候,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快要垮塌的地步了。
2015年12月初6日中午,我将邻居好朋友罗萍送给我的地皮菌和着炒了些肉,盛了一半放在一个小盆子里,准备下午叫老公骑着摩托车,和我一起回娘家去,送给我的父母吃。
能这样大手笔地书写生活,书写日子,真的是不容易。
这样的写作精神,难得可贵。
来自于生活的文字,永远散发着光芒,温暖着阅读者的心。
生米,加油!编完这篇文字,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你,你写了一篇好作品!给你点赞!
的地得的用法要注意,给你改了不少。
然而,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