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小人鱼老师长诗《药丸记》赏析(作品欣赏)
谁还在历史的褶皱里,怀念着金戈铁马/醉里挑灯看剑,胸前的一些心跳还会在某个时候/脱离轨迹,敲出急促的鼓点。
一些泛黄的人影,悬挂在墙壁上/而一些折戟躺在历史的博物馆里,你能够听见他/和一个秦俑窃窃私语,彼此追忆早已凝固的火焰。”
这整个的一节,都在回忆历史上的古典英雄,呼唤这些英雄们能重回世间,解救目前人世的苦难。但历史已经过去,这些英雄们只能在历史的某个角落里回忆自己的辉煌时刻。
第二十节:“而一条大河正在远方哭天喊地/它有雄视一切的理想,却被无数的手拉下神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是一条河死掉的梦。”这一段,是古典英雄主义的最后的挽歌,一条大河就像历史上那些迟暮的英雄,空有一身抱负。却因人类即将末日而无用武之地,被无数的手拉下神坛。于是一条大河会为生不逢时而悲哀,而哭天抢地。至此,古典英雄主义在经历了围攻和探索后,被拉下了神坛,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二、采取恰当而又丰富多彩的表现形式,打造江山诗歌艺术的最高境界——也就是怎么写的问题
(一)《药丸记》在谋篇布局方面的艺术特色
在谋篇布局方面,作为一篇4300多字的长诗,诗人对所要表达的内容进行了进新的设计和安排。首先是以现世的苦难和救赎作为主旋律,层层递进,呈现作品中的“我”——诗人的代言者对故乡、对古代文明的回归和对多种维度的救赎方式的探索;其次是以理想主义、古典英雄主义、悲悯情怀、宗教情怀作为背景音乐,相互杂糅,交叉推进。就像一首大的交响乐,善于调动各种不同的形象丰富多彩的音色和创造多姿新颖的表现形式,多侧面多角度地反映现实世界的矛盾和理想的冲突,反映出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和人的性格。各种音乐形象的塑造与发展富于矛盾和对比冲突,在情节的行进过程中富有戏剧性。
(二)《药丸记》在诗歌意象选择方面的艺术新特色
诗歌中的意象,是“意”与“象”的有机结合。意——人的意识(包括情感。从根本上来说是人的审美需要和认识需要),最终在诗歌艺术上表现为作者个体生命的投射和表现。象——客观事物,外在于作者,但最终为作者生命本质所对象化。两者结合为意象,而两者成分的多少及关系的隐显疏密等造成了两种基本上的文艺创作方法,即重意的浪漫主义和重象的现实主义, 也成为表现论和反映论的渊源。
《药丸记》在诗歌意象选取方面五彩斑斓,往往出人意料,具有诗人自身的特色。首先,以药丸作为人类的自我净化和救赎,就是一个特别生动的诗歌意象,具有丰富的内涵和深刻的寓意;其次,诗歌第一节用“开满鲜花的村庄”,作为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理想,具有丰富而又可感的象征意义;第三,诗歌第一节用白尸灰、羽毛和金粉堆砌成童话小屋,也是一个内涵相当丰富的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童话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的反差,出人意想之外,但细思又特别符合诗歌主题表达的要求;第四,诗歌第二节用“反骨上开出的恶之花”加倍说明人心的险恶,现实世界的丑陋;用“金碧辉煌的外衣”来说明某些人对转基因、农药、催长素的美化,让人感到特别形象,而且易于接受;第五,诗歌的第三节,古典哲人化作一盏仅剩的“红灯笼”,给后来人以提示,照亮未来之路,特别鲜明和形象;第六,诗歌第七节,以“我把整个天空背负在身上,把整个人间的龌蹉/都记在心上”来说明救赎的决心,让人一下子就感知到了救赎的沉重和艰难;第七,诗歌第七节,“而我苍老的父母/已陈旧得像卷叶发黄的古书。”古书既有破损伤残的意思,又有人生的智慧在其中,又有着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价值,所以这一本看似和父母的形象关联性不高的古书,却有着多重的文化含义;第八,诗歌第十节,“只有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出巨大的锐角/有锋刃缄默的锐利。”太阳照在人的身上,人的阴影和底面形成巨大的锐角,这样的时候一般在早晚,这时的人不是早早出发谋生计,就是天快黑的时候归来疲惫不堪,这时的阴影的锐角,就像锋利的刀子,剥夺人的幸福,切割着人的不如意的肉体和神经,特别形象。这样的意象,几乎每一节中都有,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三)《药丸记》在表现手法方面的艺术特色
《药丸记》作为一篇构思奇巧、分量较重的批判现实主义诗歌,不但有着对社会现象、历史人文的深刻剖析,同时也有着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作者在时而轻描淡写、时而浓墨重彩的吟唱和叙述中,有意无意地采用了多种艺术表现形式,这些表现手法的精彩之处,像一朵朵品相不同、艳丽多姿的花儿,摇曳在长诗的这棵大树上,让人心生艳羡、爱不释手。下面择取重点,介绍一二:
1.用典
第一节:“被我们摔碎的,正在火中涅槃。”“涅槃”本是佛教用语,原意是“被吹去、被消去”。好象一盏油灯的“油”,烧尽后,灯火便也熄灭、消失了。一般指大德高增超脱现世轮回之苦,得以永生。在现代诗歌中,以郭沫若的《凤凰涅槃》影响为最大。而本诗的“涅槃”,则是指被现代人类所抛弃和破坏的人类的善良的品性。
第二节:“反骨上开出恶之花。”“反骨”有两种,一种是物质性的,指的就是枕骨,又名后山骨。一些人枕骨突起,就具备了反骨的基础,侧面看他们的头像,就像一个刻意夸张了的问号。另一种则是精神性的,是指那些具有叛逆性精神气质的异端、叛徒、内奸等等。我们比较熟悉的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所说的“魏延有反骨”。在本诗中,“反骨”是取其精神性的含义,是指叛逆的个性,当然在这里是取其贬义的。“恶之花”则来源于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在本诗中是指人们罪恶的行径。
第十五节:“两旁的芦苇摇头的摇头/点头的点头”。“芦苇”来自于哲学家、科学家帕斯卡尔的《人士能够思想的芦苇》,指人类的脆弱于高贵。本诗中指没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和见解,随风倒的人。
2.联想
“联想”的词意本身是指由于某人或某事物而想起其他相关的人或事物;由于某概念而引起其他相关的概念。联想是现代诗歌最重要的写作方法之一,是诗歌的本质性特征,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联想就没有诗歌。离开了联想,诗歌就会变得枯燥和无味。在这首长诗中,几乎每一节、甚至每一句话、每一个意象都富于联想,让诗歌充满了艺术魅力,也让读者很容易介入到诗人的创作之中,使诗歌的深层含义更加丰富。
第十节:“田野上空荡荡的……/云层深处传来一群羊凄厉的呼喊。”用一个引号,省略了羊从田野到屠夫的手中多少的故事和情节,而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会让我们产生多少悲愤和无奈的联想。
第二十三节:“只有我们/孤独地呆在老地方,蝉蜕一样睁大悲伤的眼。”蝉蜕的无表情和空洞、无奈,让我们产生多少悲伤的联想。
第二十四节:“她身上的石头是空白的。”这里的“她”指母亲,石头指墓碑,母亲的墓碑为什么是空白的?联系上下文,联系历史上所有伟大的母亲,她们的遭遇,就会让我们产生无尽的联想。
3.衬托
为了突出主要事物,用类似的事物或反面的、有差别的事物作陪衬,这种“烘云托月”的修辞手法叫衬托。运用衬托手法,能更加突出主体或渲染主体,使之形象鲜明,给人以深刻的感受。
第十二节:“一只麻雀在雪地里/东张西望。它小小的身体驮伏不起大地带来的沉重/展翅而去,留下巨大的空白。”用巨大的空白,来衬托麻雀的弱小和责任的沉重,这是正面衬托。
第十三节:“在河流上继续漂流,沿岸风景/逗比你年纪要大。他们深藏着内心的沧桑与皱褶/有光滑的皮肤,桃花林中粉嫩的脸颊。”用桃花林中不时露出的光滑的皮肤和粉嫩的脸颊,来衬托失败的追随时光着的艰难和沧桑,这是反面衬托。
4.渲染
渲染手法来自于绘画,是指用水墨或颜色烘染物象,分出阴阳向背,以强化和丰富艺术形象,增强审美效果。后被用作写作手法之一,是指通过环境、景物或人物的行为、心理,作多方面的描写、形容或烘托,以突出艺术形象,加强艺术效果。本诗中渲染手法的应用如:
第十六节:“如今都被撕碎了。他看见一棵树上的黄叶在秋风中/纷纷哀鸣着/这些失落家园的精灵,有人类同样的绝望/而叶脉上,那些凸起的部分,是他们微不足道的欲望。”用眼前秋风中纷纷飘落的黄叶,来渲染曾经的辉煌和被现世疾病和痛苦折磨的无奈。
第十七节:“在盆子里她所能看到的明亮的太阳/刺眼的光泽已柔和如晨。一个少女粉嫩的嘴唇/像一个迷人的花苞,她开出了自己的世界/一个花篮,一个雕花陶瓷盆,甚至一整座花园都爱着她。”用清晨的太阳、用花苞、用花园来渲染一个少女的可爱。
5.象征
象征是诗歌常用的表现方法,能使诗歌所要表现的主题更加生动形象、意蕴幽深、余味无穷。诗歌中,成功的写法包括两个层面:一是在文字符号的视觉层面上给人以形象, 同时在联想的层面给人以意义(某一实体事物或精神内容) 尽可能无限的概括和包涵。
两者关系要有任意性,便于发挥创造性。天才诗人善于把表面上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外意象通过类似联想联系起来,形成令人称奇和叫绝的构思。其关键在于抓住两者之间共同点,而其它属性相距越远越好。其中心方法是选择形象,形成象征的意象。
象征意象和一般意象相比, 有特定的要求,即成为全诗的中心形象。最佳象征意象,其涵义是无限的,尽可能表现作者内心世界,成为一个艺术个性的宇宙。一般来说,这类诗歌标题就写出了象征体(甚至是人物)。但是,内层的本体即作者个体生命的感受才是诗歌真正要写的。本诗的标题——药丸记,就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除此之外,长诗中还有其它的象征写法,如:用童话小屋象征人类对美好生活环境的期望,用相似的脸谱象征历来愚弄民众的统治者,用一盏红灯笼象征走向历史的先知们,用古代的一只小虫子来象征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用水晶盘子里的苹果来象征具有处子之心和高尚品德的自律之人,用猫头鹰的两难选择来象征救世之人所面临的困境,等等。
(四)《药丸记》在诗歌语言张力方面的艺术特色
在对诗歌的赏析和评论中,我们常看到语言张力的提法。所谓诗歌的语言“张力”,可看作是一种表面平静、蓄势待发的状态,即在整体诗歌的有机体中却包含着共存的互相矛盾、背向而驰的一种力,就像宇宙之间的万有引力,两个星体之间的距离在运动中既无法更近,也无法更远,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就是语言张力。一首诗歌,总体上必须是有机的,具有整体性的,但内部却允许并且应该充满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张力。只有充满语言“张力”的诗歌,才能蕴含深刻、耐人咀嚼、回味无穷。因为只有这样的诗歌才不是静止的,而是“寓动于静”的。比如,拉满的弓虽是静止不动的,但却蕴满饱含着随时可以爆发的能量和力度。“张力”结构在“肌质”与“构架”之间,“意象”与“意象”之间,“意向”与“意向”之间诸方面都存在着。独特的“张力”结构应当说是诗歌富于艺术魅力的一个奥秘。
在本诗中,诗歌的语言张力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猫头鹰的困境和两难选择;二是一条鱼虚拟的河流和天空;三是黄叶的哀鸣和叶脉上凸起的微不足道的欲望;四是糖果和谎言;五是画地为牢的人和故乡;六是狮子和虱子;七是被黑暗吞噬——吞吃黑暗——药引——变成善良的药丸;八是被烧焦的鸟翅和诗人手中用来申冤的羽毛笔;九是鳞片和信物;十是猎物和猎手;十一是木质的影像和人形之树;十二是水的软弱和人的坚硬;十三是教堂清脆的钟声和面目模糊的人,等等。这其中每一对、甚至是两个以上的对立的意象之中(其中有的并非对立),都有着自己向不同方向扩张的力量,两者之间有着内在的排斥力;同时,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意象,又都统一在一个大的范畴之内,在诗中无法逸出这个大的范畴,让读者在两者之间不断地思考和回味,寻求一种统一,这也许就是诗歌的语言张力带给我们的愉悦和欣喜吧。
(五)《药丸记》在诗歌意境营造方面的艺术特色
所谓诗歌的意境,就是诗人强烈的思想感情(意)和生动的客观事物(境)相契合,在艺术表现中所创造的那种既不同于生活真实、又可感可信,并且情景交融、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
意境可以奠定诗歌的感情基调,营造表现感情所需要的气氛。对于诗歌创作来说,意境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决定诗歌创作的成败与否。在长诗《药丸记》中,意境的营造和情感烘托具有鲜明的特色和金额可借鉴之处。
第三节:“一切慢慢清晰起来。脱离身体/他看到自己走过的路斗转蛇行,月光是一条晶莹的河流/把一切浮幻得清晰明了。”用斗转蛇行、曲折蜿蜒的山路和月光的河流,来营造一种虚幻的、朦胧的回忆状态,说明一个人对往事的深刻记忆,同时也在这样的意境中,暗示出一个人的复杂经历和对自身的反思。
第三节:“在摇篮边儿/在浣女身后的竹林深处。一只迷路的星星旁边/你找到一双久违的眼睛/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化作今生的一盏红灯笼。”王维的“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本来是为读者所熟知的意境,那种清新、那种欢快、那种动静结合,感染力特别强。在这样的意境之上,诗人又加入了一只迷路的星星、一双久违的眼睛、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一盏红灯笼,这个为大家所熟知的意境便更加丰富和深邃起来,特别是当诗人赋予了迷路的星星以寻根着的含义,久违的眼镜以先人的含义,瘦骨嶙峋的身影以智者的含义,红灯笼以古典文化和优秀思想的含义以后,让一个人的反思和寻根的活动像电影画面一样流动起来,更加动感和生动。
草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