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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玉凤


作者:王国强 秀才,1868.4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940发表时间:2016-11-06 22:15:33


   那晚,西凤回来的很晚。第二天,西凤对姐姐说:
   “姐,我想把编织厂的工作辞了。”
   玉凤大为惊讶,说:
   “辞了,辞了你干啥去呀?”
   “去舞厅当服务员。”
   “当服务员?每月工资多少?具体都干啥呀?”
   “打扫一下卫生,给客人倒倒茶。工资嘛,和编织厂差不多,关键是在里面能挣下小费,陪客人跳支舞挣十元,运气好了还会更多。”
   “陪客人跳舞挣钱?这和旧社会的舞女有什么区别,那不把人丢死了,这不行。我不同意,我想咱爸妈也不会同意。”
   “姐,你真是个死脑筋,当今社会开放了,能挣下钱才是硬道理。舞厅当服务员这工作我干定了,而且是非干不可。”
   “这么说,你干定了?”
   “干定了,你就不要住我租的房子,也不要再认我这个姐姐了。”
   “不住就不住。”
   西凤提起自己的行李扬长而去。玉凤悲痛至极,“呜呜”地哭了。
   玉凤以为妹妹西凤只是一时负气,待晚上睡觉时分自然而然会回到出租屋的,但是那晚等了大半宿,也没等着西凤的影子。玉凤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说出那句狠话,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嘛,千错万错也不能和她较真呀!这大半夜的,也不知妹妹此时身居何处,做姐姐的心呀,总是七上八下,不得安稳。
   玉凤就这么想着,自叹着,恍恍惚惚中睡着了,又醒了,又想了一会儿,又睡着了,如此反复,整整一宿她都没睡个安稳觉,也没有关灯。第二天一下班,玉凤饭也没顾上吃,便跑到街上的舞厅寻找起西凤的下落。接连跑了几家舞厅,其中有两家是西凤曾带她来过,都没有找着西凤。玉凤没有灰心,便一家舞厅接一家舞厅地找,当找到第十三家,在一个名叫蓝月亮的舞厅吧台前,玉凤看见西凤正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
   “西凤,你跟我回去!”玉凤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西凤跟前去拽西凤。
   “姐,你怎么来了?”面对突然来到的姐姐,西凤眼眶一热,难为情地说道。
   “你昨晚一夜没回来,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谢谢你,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但我确实不想跟你回去,也不能跟你回去。我过够了穷日子,过够了那种没钱时刻在有钱人面前低三下四的日子。”
   “那你想怎样?”
   “我想在歌舞厅干,感觉在这里挺好的,工作既轻松钱又来得快。”
   “在舞厅姐姐不放心呀,怕你受到委屈。”
   “我选择的路是错是对我认了,总之我想闯一番,走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日后觉得这里不合适,有什么难处,尽管找姐姐,在这个世上除过爸妈,你就是姐姐最亲的亲人了。”
   “嗯,我知道。”
   无奈之下,玉凤只好告别西凤,跨出了蓝月亮歌舞厅大门。可这时西凤却满脸含泪冲了出来,拉着哭腔说:
   “姐姐,我最后求你一件事,请你一定答应我。”
   “啥事?”
   “我在歌舞厅的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咱爸妈,还有何靖远。”
   “嗯。”玉凤点了点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西凤的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姐妹俩在泪水涟涟中挥手告别。
   八
   常言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又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隔一月,一天,上李庄几个年轻小伙进县城没事干,便学着城里人的样子开洋晕,寻刺激,跑到蓝月亮舞厅疯狂了一晚。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里看见了同村以伴舞为职业的李西凤。李西凤不是跟姐姐在编织厂打工吗,咋跑进舞厅干起了这行?没出几天,关于西凤在歌舞厅陪人跳舞的绯闻便在上李庄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西凤在城里面当坐台小姐,当三陪,陪人喝酒,陪人跳舞,还陪人睡觉。还有人说,他看见穿着暴露,描眉画眼的西凤被男人搂在怀里摸来摸去,这简直把上李庄的人给丢尽了。这些话不久便传到何靖远的耳朵,也传到玉凤爸妈的耳朵。人常说,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西凤的绯闻在上李庄村是越传越神奇,越传越邪乎。茶余饭后,田间地头,男女老少,大家无不津津乐道谈论着有关西凤的绯闻。对此,何靖远气得是牙关紧咬,暴跳如雷,扬言要和西凤一刀两断,马上办理离婚手续。李向南两口急得团团乱转,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二女儿西凤能干出那些伤风败俗,让人戳脊梁骨的丑事。现在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及来龙去脉,必须要去找玉凤,因为西凤是投奔玉凤且在她的编织厂上班的,只有找到玉凤一问,一切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了。于是,李向南匆忙跑到村口拦了辆发往县城的过往班车向城里赶去。
   班车到站了,车还没停稳,李向南便慌不择路地直往下挤,一不小心竟踩着了一位中年妇女的脚指头。“哎吆!哎吆!……”疼得那位妇女一个劲地嗷嗷乱叫,同时骂李向南不长眼睛,急得是不是赶着去给先人上坟。车厢内不觉一阵骚乱。售票员发话了:“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提好自己的行李排队下车,照顾一下老人和孩子。”这些话根本就没从李向南的耳朵进,他不理睬中年妇女对自己的辱骂,也顾不上其他乘客所投来的鄙夷的目光,第一个跳下车,向竹器编织厂跑去。
   一到编织厂,李向南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直往里闯,却被门房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头给叫住了。
   “师傅,你找谁?”
   “我找李玉凤。”
   “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啥事?”
   “我是她爸,家里发生了大事,非找她问个清楚。”
   “哦,是李班长的父亲呀!来里面坐,李班长正在车间,我给你打电话叫一下。”
   李向南走进了门房,顺势坐在一张木椅子上。老头很客气,给李向南倒了杯水,递到手里。这时玉凤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打从玉凤进编织厂上班,父亲是来头一遭,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家里又出事了。
   李向南一见女儿玉凤,还未等她张口便急切地问道:“玉凤,我问你,西凤呢?”
   “西凤——她——今天请假了,没上班。”玉凤支支吾吾地说道。
   “玉凤,你给爸说实话,玉凤到底有没有在编织厂上班?”李向南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
   “爸,西凤真的是请假了,她现在在我所住的出租屋呀,不信你跟我去。”玉凤见父亲神情紧张,知道家里一定是出事,而且是关于妹妹西凤的事。她心里七上八下,猜想是不是西凤进歌舞厅的事露馅了,要不父亲为何这么急着赶到厂里质问西凤的下落。西凤在编织厂已经辞职一月了,这在厂里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呀。父亲这么一闹,再向厂里那位同事一打听,那不彻底穿帮了。所以玉凤决定先把父亲劝回自己的出租屋,再去蓝月亮找回妹妹西凤,此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我不去!既然我家西凤在编织厂上班,我就要在编织厂找见她,生见着她的人,死见着她的尸。”李向南声泪俱下,情绪激动。
   “爸,你别闹了,这是工厂,女儿以后还要在这里工作呢!我求求你,行吗?”玉凤伏在父亲的膝下,哀求道。
   “那好,玉凤你说实话,西凤是不是早就没在编织厂干了?”李向南一把攥住女儿的手,同样以哀求的目光说道,接着他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似的,把目光转向了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同志,你能告诉我,我家西凤到底在不在编织厂上班呀?”
   老头见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识趣地躲开了。
   “爸,我求你了,这是工厂,不是咱家,女儿在这里只是一个打工妹,什么也不是,有啥事咱回家说吧!真的,我求你了!”玉凤双膝一跪,跪在父亲面前哀求道。
   “那好吧。”李向南终于站起了身,玉凤赶紧向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向老板周利兵请了半天假,带着父亲一并走出了编织厂大门。
   玉凤和父亲刚一回到出租屋院子,竟迎面碰见了妹妹西凤和何靖远二人正在院子扭作一团,边打闹边骂。原来,何靖远今天也坐了辆发往县城的班车来到了县城。他是径直赶往了蓝月亮歌舞厅,公开向西凤发出了离婚“通牒”。西凤一见着何靖远,知道自己的事已大白于天下,误以为是姐姐出卖了自己,心里窝了一股火想找姐姐发泄,同时面对何靖远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确实有些畏惧,于是她想到了姐姐,因为她明白此时此刻唯一能镇住何靖远且让他熄火的也只有姐姐了。他何靖远欠着姐姐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感情债。于是,西凤便骗何靖远说自己在城中村租了间民房,有话去出租屋再说。西凤带着何靖远来到了玉凤的出租屋,其料,玉凤不在,进不了门。何靖远一见上了当,怒火丛生,便和西凤打了起来,此时,玉凤带着父亲也恰好回到了出租屋。
   “爸,姐,何靖远打我!”西凤一见父亲和姐姐,知道救兵到了,急忙大喊道。
   “那要问我为什么打她,问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靖远气咻咻地说道。
   “你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我就是陪人跳跳舞,唱唱歌,所挣的钱还不归你们父子俩花。”
   “怕不止这些吧!你怕还当婊子,陪野男人睡觉。”
   “何靖远,你良心让狗吃了,我十八岁跟了你,十九岁给你生了娃,到头来你竟如此作践我,这么说咱这婚是非离不可了,现在不是你要离而是我要离,而且是现在要离。走!离婚去!”
   “走!离婚去!”
   “西凤,何靖远,你们两闹够了没有,真不怕人笑话,也不知羞耻。”玉凤大声喝斥道。
   玉凤的呵斥令西凤和何靖远二人面面相觑,止住了打闹,羞愧地低下了头。
   九
   一场闹剧使西凤和何靖远的婚姻瞬息间土崩瓦解。三天后,两人果断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判给了何靖远,西凤只身去省城打工,一去竟杳无音讯。对此,田秀花常常暗自流泪,后悔当初不该让西凤进城到编织厂上班,真该让她一直留在农村,这样的话虽说日子穷些,生活苦些,可毕竟稳当呀!可如今,为挣几个小钱,婚离了,名声臭了,人跑得连个影也没有了,这做娘的心呀真像似针扎刀割一般。玉凤呢,继续在编织厂上班,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一晃又是半年,冬天来到了。
   一天上班时分,传达室打来电话,说门口有两个孩子找她,自称是她的外甥。玉凤甚感纳闷:外甥?那一定是健乐,可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呢?何况来找她也该让大人领着呀?一定是健乐想她这个大姨了,才独自偷偷跑出来的,这何靖远太不操心了,怎么能把孩子带丢呢?玉凤停下手中的工作赶紧赶到了传达室。
   在传达室门口,玉凤老远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直抖。男孩正是自己的小外甥健乐,女孩她不认识。
   “健乐,你咋跑城里来了?你爸呢?”
   “大姨,我想妈妈,爸爸不爱我,他老打我,骂我是小杂种。哇!”健乐一下扑在玉凤怀里边说边大声啼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直往下落。和健乐同来的那个女孩呢,高低和健乐不相上下,也是满脸挂着泪水,正怯怯地望着玉凤。
   “她是谁?”玉凤俯下身子,替健乐拭去泪水,问道。
   “她是妹妹,叫佳欢,是后妈的孩子,比我小十天。”
   “佳欢?后妈?”玉凤彻底傻了,时隔半年,她没想到在何靖远的身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连忙领两个孩子在门房洗了把脸,又去厂门口的小商店买了些牛奶和面包,给他们吃。从健乐断断续续地叙述中,玉凤才知道,何靖远在两月前和一位名叫刘彩芹的寡妇又结婚了。刘彩芹的夫家也在何家塬,和何靖远同村,前夫名叫何靖海,是名大车司机,论起来还是何靖远的远方堂兄。一年前,何靖海在一次运输途中,刹车失灵,车毁人亡。刘彩芹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带着五岁女孩的寡妇,整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日子甚是难缠。后来何家塬村又发生了何靖远离婚一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位苦命人经过巧舌人一番撺掇,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组成了一对半路夫妻。从某些方面而言,幸福的婚姻不单是你情我愿,卿卿我我,更需要足够的物质基础做支撑,否则便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婚后的生活,可以说是并不幸福。一家四口人,两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吃、穿、戴、用,样样都花钱,何靖远呢,原来一直当名办教师,农业上的活是样样都不会,凭力气的活是下不了那个苦。刘彩芹呢,原先在家里是个啥事都不管,啥心都不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啥事都不会。以至于家里的生活到了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地步。后来,有人给他俩出主意,说现在好多人都跑到南方去打工,结果都发了财,劝他俩去试试,以改变目前的困境。这么被人一撺掇,两个人心里不觉都发了热,有了出外闯一闯的想法。可孩子给谁带呢?给何靖远父母吧,老两口骂小健乐是杂种,也不知孩子亲爹是谁,骂小佳欢是拖油瓶,自己才不愿当这冤大头。给佳欢亲爷亲奶吧,老两口骂刘彩芹是改嫁的媳妇,断头的路,老死不相往来,自己不管。给彩芹娘家爸,娘家妈吧,老两口说自己年龄大了,生活上没有着落,吃了上顿也不知下顿在哪里,说不定哪天两腿一蹬就死了,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给西凤爸妈吧,何靖远说他张不开这个口,和西凤离婚一事他已经把老两口得罪尽了。最后,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把孩子留给玉凤带。因为何靖远认为,在这个世上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玉凤,最了解的人还是玉凤。玉凤心底善良,他相信玉凤一定会把两个孩子带好,且养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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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玉凤,一个善良、坚强的女子,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虽然艰辛,但却令人赞赏,令人感动。玉凤的妹妹西凤,却和姐姐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西凤聪明、机灵、富有心机,因而,她通过不正当的手段破坏了姐姐的婚姻,让自己成了新娘。但最终,还是性格使然,让她和何靖远的婚姻破裂。而何靖远呢,和一个寡妇再婚,却无法承受生活的压力,将两个孩子给玉凤抚养,和现在的妻子去打工,杳无音信。一直暗恋玉凤额同届不同班的唐小可,撞进了玉凤的生活,也可以说是,唐小可寻寻觅觅,走进了玉凤的生活。共同的生活磨难,让他们互相扶持,走进婚姻的殿堂,牵手恩爱。玉凤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作者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悬念,玉凤看到的那两个人,真的是何靖远和西凤吗?生活就是这样,有很多让你想不到。有的人在坚守着一份执着,收获着真诚,有的人在游戏人生。表面上的潇洒,实际上是另一种悲哀,历经苦难,也终将会有甜蜜的一天。小说人物性格鲜明,特别是对玉凤的刻画,细致入微,欣赏推荐佳作。【编辑:哪里天涯】【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1108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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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6-11-06 22:18:48
  问好作者,感谢投稿短篇栏目,祝创作愉快!
哪里天涯
2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6-11-06 22:19:43
  玉凤的故事,令人惋惜,也令人欣慰。成功的刻画,感人的故事,欣赏了。
哪里天涯
3 楼        文友:桐疏枝寒        2016-11-13 15:59:59
  生活给人的不总是晴天与鲜花,也有阴雨与枯枝。
   人物性格描写细腻,值得阅读。
共 3 条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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