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沉默不永远是金(中篇小说)
黄琼卉便不语了,黄琼卉不知道母亲后来去冯校长家送了礼,因此她入学并不困难。
两天后,黄琼卉被分在一年级(一)班。为了这个分班,冯校长还委派教导主任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本来想让两个女儿在一个班,但是冯校长说不可能,母亲就问教导主任,黄琼卉分在哪个班合适。
教导主任说:“分在五班吧,五班是音乐班,学钢琴外还学古筝、管弦乐,而且有各种演出机会。音乐班对长相有要求,你家卉卉长得还可以,所以能进艺术班。”
母亲说:“我家卉卉吃不了苦,还是换一个班吧!”
“那就一班吧。”教导主任有些不悦,说,“一班是普通班,不苦的!”
“好好,就一班吧!”母亲说着,也察觉了教导主任的脸色。
黄琼卉就这样在幼师学院扎了根。
隔天黄琼卉见到了自己的班主任甘炳岱,甘炳岱中等身材其貌不扬,但是还算温和,学生们觉得他的名字拗口,背后给他个绰号叫“带饼干”。
甘炳岱对黄琼卉姐妹不陌生,能花那么多赞助费进校的双胞胎毕竟不多,甘炳岱想:这两个女孩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娇小姐,不好管教。黄琼月是考上的,成绩优异,而且她有美术特长,进了叶薇任班的普通班。黄琼卉不知道有没有特长,听说不肯进音乐班,结果进了我这个班,怕是不好沟通。
后来见到黄琼卉,甘炳岱的想法略有改变,他发现,黄琼卉性格文静内向,又有些羞涩,除了话少外,没什么缺点。
黄琼卉对甘炳岱的印象并不好,她觉得男老师做幼儿师范学校的班主任本来就像稀有动物,而且还有那么抱歉的长相。
甘炳岱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眼睛每隔3秒钟眨一下,仿佛不眨眼睛眼镜就会从鼻梁上掉下来一般。但是甘炳岱是个好老师,他关心黄琼卉的饮食起居,因为黄琼卉的母亲说女儿不会洗衣、不会去食堂买饭;他关心黄琼卉的学习情况,因为黄琼卉的母亲说女儿成绩文科好、理科差;他关心黄琼卉与同学的交往情况,因为黄琼卉母亲说女儿不会与人交流……他之所以这么关照黄琼卉,不可否认是她的母亲起了作用,但是冯、张两位校长对黄琼卉姐妹俩的重视也不能忽略。
甘炳岱请女生宿舍的舍长丁洁照顾黄琼卉,让她带着黄琼卉一起去洗澡、去食堂吃饭,督促黄琼卉按时洗衣服。在学习上,甘炳岱除了自己亲自辅导黄琼卉,还拜托学习委员蒋萍萍多帮助黄琼卉。好在一年级(一)班的学生们都很和睦又单纯,不会嫉妒甘炳岱对黄琼卉的格外照顾。
相比之下,黄琼月就没那么幸运,叶薇见黄琼月屡教不改,尤其对她不向自己问好感到不能容忍,便开始孤立黄琼月。班上除了姚君玲和于莲,谁都不和黄琼月接近。
黄琼月自己倒无所谓,每天遇见叶薇依然没心没肺地迎面相撞,头都不点一下。
有一次黄琼卉去找黄琼月,姐妹俩并肩走正好遇见叶薇。
黄琼卉立即喊道:“叶老师好!”
黄琼月还是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叶薇生气地质问黄琼月:“我不教你姐姐,她还向我打招呼,我是你的班主任,你都不理一下,这应该吗?”
黄琼月依旧沉默是金,并将冷酷进行到底。黄琼卉倒不好意思起来,对叶薇说:“对不起,叶老师,对不起!”
叶薇走后,黄琼月埋怨黄琼卉:“都是你,你不打招呼不就好了吗?”
黄琼卉说:“月月,你也该改改脾气了,叶薇是你的班主任,她管着你,你就得低头!”
“我才不向她低头呢!”黄琼月气呼呼地说。
“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黄琼卉摇摇头,“你对叶薇不礼貌,她以后会给你小鞋穿的!月月,还是改改脾气吧!”
黄琼卉说话的样子还真像个姐姐。
五
妹妹对我说,她已经彻底不喜欢班主任叶薇了,如同叶薇也不满意她一样。
在班上,叶薇喜欢拍她马屁的女生。妹妹不善阿谀奉承,虽然长得不错,但得不到叶薇的喜爱,还被叶薇打入黑名单。
叶薇教语文,她教学生的方法是带领学生不停地读课文,至于段落大意,叶薇总是让学生抄讲义上的,她对学生们说,语文就得死记硬背。
妹妹不能完全同意叶薇的观点,她感到叶薇的教学水平太一般了,从同学们和叶薇的交流来看,叶薇又暴露出肤浅、修养不够的缺点。
比如,女生们恭维叶薇说:“叶老师,您的眼睛真美啊!还有您的普通话怎么这么好呢?”
叶薇被学生一夸,自我膨胀道:“这都是天赋,我喜欢说普通话。”
女生们看见叶薇的钱包,就羡慕道:“叶老师,您有好多钱啊!”
叶薇便会说:“这有什么,我还存了2万块买彩票呢!”
妹妹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我对叶薇也没有好感。
甘炳岱对我却越来越满意,他觉得我比开学时进步了很多,因为我到底是个听话的文静女孩。甘炳岱让我学着独立,比如自己买饭、自己洗衣,我都照做不误;让我改掉自己内向的性格,我便见人就打招呼。我仿佛一个幼儿,倒让甘炳岱挖掘出不少潜力。
周末我回到家,父母也看出我的变化,又讶异又欣慰,后来我将自己的潜力发扬光大,帮助妹妹洗衣、买饭,照顾妹妹,甘炳岱知道后吃了一惊,找到我制止我再去帮助妹妹。
“为什么我不能去帮助我妹妹?”我睁大眼睛问甘炳岱。
“你只比她大十五分钟,又不是大七八岁,干嘛老是你帮助她呢?得让她学着独立啊!”甘炳岱苦口婆心地说。
“哦。”我点点头,答应了甘炳岱,从此只在背后帮助妹妹,不让“带饼干”知道。
妹妹说:“我的热水没有了!”我便飞奔过来帮她打满热水。
妹妹又说:“我想吃麦当劳!”我就带妹妹去吃麦当劳。
我令妹妹感到温馨与安定,我有什么学习上的事,妹妹也义不容辞地帮助我。
一天,甘炳岱去女生宿舍以示对学生的关心,望见黄琼卉坐在床沿边看书,笑着问她:“挺用功啊,看的什么书啊?”
黄琼卉没有理他,“带饼干”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
旁边的女生笑起来,告诉班主任:“这是黄琼月,不是黄琼卉!”
“带饼干”仔细一认,可不是吗?坐在那儿的女孩表情冷淡,不是黄琼月又是谁?
等黄琼卉回来,“带饼干”说:“我今天在你宿舍看见你妹妹黄琼月了,还以为是你呢。”
“是吗?”黄琼卉问:“您没为难我妹妹吧?”
“你啊,就是离不开妹妹!”“带饼干”笑了笑。
黄琼卉姐妹这一届,总共有六个班级,一班、二班是普通班,三班、四班尖子班,五班、六班是音乐班。
普通班有一个代名词叫垃圾班,这个班的学生都是考不上学校花钱进来的,像黄琼卉花了三万,算是比较少的,因为她只差三分;还有学生花了二十万进来的,学习比较差,几科成绩都不及格的。
尖子班顾名思义,进这个班的女生都是学习成绩比较突出的,她们天生爱学习,考起试来一个个卯足了劲往高分里冲,正是老师们喜欢的典型;音乐班是特长班,进这个班的女生学习可能不拔尖,但都有艺术专长。
音乐班的女孩是最傲气的,她们长相出众又有些才艺,因而不把其他班的女生放在眼里;普通班的女生又不把音乐班的女生放在眼里,她们觉得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女孩,理应高人一等。
普通班的女生管音乐班的女孩叫琴痴、舞痴、花(画)痴,音乐班的女孩倒不介意,每次练琴时都对同伴说:“嘿,我去谈情(弹琴)说爱啦!”戴玉强、李云迪、朗朗是音乐班女孩的偶像。
音乐班的女孩晚上从来都不吃零食,她们像林黛玉一般瘦,但是跳起舞来像杨丽萍一样妩媚。她们从小练舞,一进学校就会劈叉、高踢腿、下腰,不像别的班的女孩舞蹈是一张白纸,腿关节不灵活,韧带拉不开,每次上基础课都如上刑。用幼师女生的话说,她们都练过童子功。
对黄琼卉姐妹来说,不进音乐班是对的,音乐班的女孩每天晚自习后都苦练才艺。黄琼卉姐妹不想吃苦只图安逸,垃圾班就垃圾班,只要安逸黄琼卉才不在乎呢!
黄琼卉追求的境界是“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障碍”,何况六个班的教学大纲是一样的,课程表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教学重点略有不同罢了。母亲倒有些后悔,不该让两个女儿进普通班的,她对一班二班是垃圾班的说法也略知一二,但通常后悔药是吃不到的,因此母亲也没办法。
黄琼卉在一班可谓如鱼得水,一班的女生成绩、长相都一般,衬得她独树一帜。黄琼卉文科是一把好手,歌喉也毫不逊色,所以每次艺术节黄琼卉绝对是一班的王牌,再加上有甘炳岱的提携,黄琼卉的名声鹊起,连音乐班的女生都熟悉她了。
学期末的艺术节快到了,音乐班的女生为了争节目闹得面红脖子粗,白羽菲、沈丽婷是这一届的校花,她们都是音乐班的。
幼儿师范学院每届都评校花,每届校花只有一位。到2012届,出现了白羽菲和沈丽婷,成绩、长相旗鼓相当,又各有长处,难分伯仲。大家难以取舍,把两人并列评为本届校花。
艺术节等于是为两位校花而设,每次不管大小演出都是她们出尽风头,因而其他班的女生都见怪不怪了。
白羽菲有小杨丽萍之称,她杨柳腰四肢细长,正是跳舞的料。白羽菲的母亲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在她母亲的悉心教育下,白羽菲自小苦练舞蹈,荣获的奖状无数。
白羽菲在街上走,回头率百分之百,她挺拔的身姿、飘逸的长发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白羽菲享受这一刻,她的下巴始终像跳芭蕾时那样微微翘起,“高傲”两个字是写在脸上的。
沈丽婷也不逊色,她身材高挑,细眉大眼,钢琴九级、古筝八级,电子琴十级,各种获奖证书车载斗量,是音乐老师郭正杰的得意门生。
沈丽婷不像白羽菲那么高傲,她心无城府、为人热心、有事藏不住,看见什么便说什么,有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两个校花若是同时走在校园里,身后的拥护者是少不了的,两位校花彼此点个头而已,并不寒暄。
黄琼卉妹妹的那点才能在白羽菲、沈丽婷面前是班门弄斧、小菜一碟,根本上不了桌面的。
六
这一天,音乐老师马慧云问黄琼卉:“你艺术节唱什么歌?”
黄琼卉回答:“不唱歌了,我决定说相声。”
“什么?”马慧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又问,“你干嘛要说相声?”
黄琼卉头头是道地说:“老师,我每次上台都唱歌,没什么新意了,我决定说相声,和我妹妹一起。”
“原来是这样。”马慧云说,“但是你唱歌那么好,说相声多可惜,还是唱歌有把握些!”
黄琼卉委屈地说:“那有什么用?我唱得再好,只要沈丽婷、白羽菲一上台就把我给比下去了,评委也喜欢她们,我势单力薄!不过只要和月月一起表演,我就信心十足了,双胞胎就是看点啊!”
马慧云不禁失笑:“你还蛮有想法的嘛!”又问,“你们甘老师能同意吗?”
黄琼卉说:“我有办法叫甘老师同意,马老师,我不唱歌您可别生气啊!”
马慧云大笑,说:“我能跟你生气吗?”
黄琼卉也一笑,说:“谢谢马老师!”
马慧云老师对黄琼卉好是有缘故的,黄琼卉长相佳,嘴巴又乖,钢琴和唱歌都不错,让人不喜欢也难。
黄琼卉时常和马慧云聊天,马慧云累了黄琼卉就像女儿一样帮她捶背;马慧云不想回家做饭,黄琼卉便会帮她跑腿去食堂买饭;马慧云时常忙着帮助学生练琴,忘了吃饭,黄琼卉就会买一箱方便面送到马慧云的办公室。马慧云自己的女儿在北京读书,有了黄琼卉,马云觉得自己都不太想女儿了。
得到马慧云的赏识让黄琼卉如虎添翼,甘炳岱本来就不反感黄琼卉,如今又有了马慧云,黄琼卉在学校里更是顺风顺水。
黄琼卉向甘炳岱说要表演相声,还是和黄琼月合作,甘炳岱起初不同意,但是黄琼卉铁了心要和妹妹一起表演,还要挟班主任说,以后艺术节再也不参加了。
甘炳岱到底是长辈,不能跟自己的学生较劲,后来又有马慧云加入说客行列,他就答应了。甘炳岱还打算去说服叶薇,让黄琼月参加艺术节。
叶薇和甘炳岱的同事情谊不差,也不想得罪同事,便答应了。黄琼卉、黄琼月姐妹俩得知艺术节名额争取到了,在宿舍里一蹦一跳,那些女生奇怪黄琼卉姐妹的性格怎么大变,以为她们脑袋有问题。
不得不说,黄琼卉还是估计准确的。她和妹妹黄琼月说的相声大获成功,将白羽菲和沈丽婷都打败了。黄琼卉姐妹一上台,就如脱胎换骨,表演大方得体,毫不扭捏,不熟识她们的人还以为她们在台下也是这样。尤其是她们的普通话,铿锵有力,语音标准,连叶薇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姐妹的普通话不错。而且她们表演非常默契,有一定的表演经验,不是经常合作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些老师、教导主任、校长都以为黄琼卉姐妹俩羞涩内向不善于言辞,没想到她们在台上口齿伶俐字正腔圆,模仿专业相声演员的这一段相声模仿得惟妙惟肖!
冯校长洋洋得意对教导主任说:“你看,我招的这对双胞胎没招错吧?”
教导主任附和说:“对对,您的眼光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