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一个婴儿的脸。粉嫩粉嫩，亮晶晶的眼睛张望着什么，他的两只小手握拳，拳头靠着嘴，吮吸着，十分可爱而有趣。
　　 【特写】玻璃门墙边乌兰的眼睛，饱含喜悦和爱意。
　　
　　 30、产房门口，日
　　 乌兰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幕：护士将婴儿抱给产床上的母亲。母亲笑了，从她的微笑里，丝毫看不出她刚经历了一场倾力的迸发和叫喊。母亲的无私和母爱，还有浓浓的幸福都写在脸上。
　　 门外乌兰的背影立在玻璃门边，一动不动。
　　
　　 31、一楼电梯口，日
　　 林格看见墨丹，迎上前去：“墨医生，乌兰真的不要紧吗？请把真相告诉我。”
　　 墨丹：“在肖医生做过探查之前，我确实无可奉告。”
　　 林格：“我今天在网上查了些资料，剖腹探查好像就是比较严重了。”
　　 墨丹：“剖腹探查这一术语……只不过意味着要打开腹腔做一次检查罢了。”
　　 林格：“可万一你们查出……”
　　 墨丹打断他的话：“别做病情预测，这正是我们做探查的原因。至于可能发现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流血、疼痛、阻塞等症状，很难做结论。”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年约半百的男子，林格叫声“阿爸”，然后做介绍。
　　 林格：“这是我阿爸，赫克。阿爸，这位是乌兰的医生。”
　　 赫克：“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墨丹：“别客气，我们应该做的。”
　　 赫克：“我很想知道……乌兰真实的病情咋样。”
　　 墨丹：“赫克先生，乌兰身体里长着个东西，我们必须先搞清楚是什么，肖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和权威，这个病由他治，再合适不过了，请放心吧！”
　　 赫克：“那就好那就好。医生，林格的阿妈死的早，是我一手把他和乌兰带大的，乌兰可是我的宝贝啊！拜托了！”
　　 墨丹：“您不要担心，从目前来看，对她有利的方面是很多的。”
　　 赫克忙不迭的说着“谢谢”和墨丹告别。林格携父亲一同向病房走去。
　　
　　 32、301病房，日
　　 乌兰靠在阿爸的怀里抽泣。赫克搂着乌兰，拍着她的背。
　　 赫克：“乌兰……宝贝，没什么要紧的，会挺过去的。”他拿纸巾替乌兰擦拭了一把眼泪，“今天我和一个老朋友谈起你的病，他说他的外甥女就得过这个病，也动了手术，可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他的外甥女已经结婚，现在还生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你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乌兰看着赫克：“阿爸，你收养我的时候……我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吗？”
　　 赫克：“傻话，当然健康。你一直都很健康啊，和林格一样，在马背上长大，喝羊奶，吃糌粑，活泼得很，上学、进歌舞团……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回忆1）蒙古包前，孩童时的乌兰，梳着满头的辫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去上学，跑在她的前面是孩童时的林格，也背着书包。他转过身来向她招手。
　　 （回忆2）草原上，少女时的乌兰，身着艳丽的蒙古服，骑着高头大马跟着林格的马跑。
　　 （闪回3）练功房内，青年时的乌兰身着紧身练功服，在大镜子前旋转、跳跃。她一侧脸，从玻璃门看见赫克，笑着奔过去。
　　
　　 33、301病房，日
　　 乌兰：“阿爸，我的父母为什么遗弃我？是因为我不健康吗？”
　　 赫克：“你看你，又胡思乱想了，当时丹森活佛收留你，只见过你妈，说她是个知青，是汉人，长得很漂亮，她把你留下回城了，你爸……就没人知道了。”
　　 （回忆）寺庙门前，喇嘛臂弯里抱着一个襁褓，一个年轻的女子围着头巾，只露出漂亮的脸庞，她双手合住，弯腰行了三个大礼，转身离去。
　　
　　 34、医生办公室，夜
　　 墨丹伏案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她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翻看着，做着笔记。晓阳推门探头，墨丹看见了他。
　　 墨丹：“哎，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晓阳走进门，随手把门轻轻关上：“今天我来统方，肖医生要我陪他值夜班，现在……顺便来看看你。”
　　 晓阳走近看着墨丹，又瞅瞅桌上的书本：“这么晚了还有心思学习，真有你的。”
　　 他说着坐到一张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墨丹。
　　 墨丹：“晓阳，我奉劝一句，别钻到钱眼里了。”
　　 晓阳：“嗯……不会的，我只是为我们的目标打点基础。”
　　 墨丹：“我们的目标？”
　　 晓阳：“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
　　 晓阳看着墨丹，眼前幻化出校园的一幕：
　　 （回忆）校园小道上，晓阳站在路边，看见墨丹远远走来，走近了拦住她：“哎，快毕业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打算？”
　　 墨丹抿嘴笑而不语。
　　 晓阳清清嗓子：“那我还是主动汇报一下。我的生涯规划吧……简单地说，35岁前要死磕，玩命地赚钱，35岁时要有豪宅和名车。车上嘛坐着意气风发的我，身旁坐着我美丽的妻子，身后……坐着一对双胞胎。”
　　 墨丹噗哧笑了，晓阳凝视着她停顿一下，“我45岁要进财富榜。60岁，我要有孙子，90岁，我要有重孙子，子子孙孙没穷尽。”
　　 墨丹：“难怪晚报上说，昨晚有精神病走失，要市民留意……”
　　 晓阳：“我优化发展了我家的基因，这叫有所作为。”
　　 墨丹：“嗯……医大不少人肾上腺素低，但显然你的不低。”
　　 晓阳：“哎，该我问你啦，我最关心的是：我和你……我们共同的未来。”
　　 墨丹：“我对你说过的，在我成为合格的医生前，我不考虑……”
　　 晓阳：“除了当医生，你未来就没什么具体打算？”
　　 墨丹：“具体打算……就是等当上合格的妇产科医生后再说。”
　　 走廊外面传来肖之清的声音，“晓阳！”
　　 晓阳站起来，叮嘱墨丹：“哎，悠着点，凭你的条件，应该能当上门诊医生了。”
　　 晓阳走到门口站住，回头又说：“门诊医生好……可以给人脸色看，而不必在意别人的脸色……”
　　
　　 35、医院大厅，夜
　　 灯光暗淡，墙上的时钟指向半夜1点。医院静悄悄的。
　　
　　 36、值班室，夜
　　 一只手把电水壶里刚开的水倒入装咖啡的杯子里，杯子上冒着热气。肖之清放下水壶，端起杯子。
　　 肖之清看着正在玩游戏机的晓阳：“你熬夜行吗？”
　　 晓阳：“那还用说！在学校时熬通宵，眼睛都不带眨。”
　　 晓阳瞅瞅看着报纸喝着咖啡的肖之清，小心翼翼地：“哎，肖医生，问你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肖之清：“问吧。”
　　 晓阳：“你怎么不结婚？”
　　 肖之清：“结婚？”
　　 晓阳：“是啊……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你一定有过动人的故事……说说吧，让小弟我长长见识。”
　　 肖之清依然看着报纸，“没什么好说的，很无趣……”
　　 （回忆）静静的甲板上，略显清瘦的肖之清凭栏而立，手扶着船舷，远眺着一色海天。暗灰色的大海浪涛在滚动。肖之清冷傲的脸上，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眼睛却似含着难以言说的隐痛。
　　 一个年轻的姑娘悄悄来到他的身旁，歉疚的看着他一侧的脸。
　　 肖之清望着大海冷冷的问：“你还来干什么？”
　　 姑娘：“你去留学也不告诉我，我来送你一程。
　　 肖之清：“用不着。”
　　 姑娘：“你恨我太现实是吗？”
　　 肖之清不吭声。
　　 姑娘垂下眼帘，声音略微低沉地：“你肯定恨我……可实习后我才知道，嫁给医生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我的睡眠不好，担心今后要与你一起承受神经衰弱。你想，你要经常值夜班，会被砸门声惊醒；睡眠不好和整夜的手术会摧跨身体，跟你结婚，我还得给你单独收拾个小屋，放一张单人床，给你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我呢……不是个喜欢分居的人。”
　　 肖之清：“你嫁给一个炒地皮的老板，仅仅是不用担心丈夫值夜班？”
　　 姑娘：“再说，医生比任何人接触各种疾病的机会都要多，弄不好把什么乙肝、艾滋、非典、流感病毒带回来……”
　　 肖之清转过脸来，声音有些发颤：“你说的还不够呢，还有最关键的，这个职业挣钱不多，却不能出一点错。一个失误也许就会失去一条生命。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工作一生不出错？嫁给医生，还要随时担心自己的丈夫被告上法庭……”
　　 【特写】波涛翻滚的海浪。
　　
　　 37、值班室，夜
　　 晓阳看看手表：“呀，都半夜1点半了，哎，我去那边摊挡买宵夜，你吃啥？”
　　 肖之清：“……哦，给我来一碗云吞面，再加一个馅饼。”
　　 晓阳走了，肖之清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继续回忆着过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传来一个男子急切的声音。
　　 男子：“医生，快救救我的老婆孩子！”
　　 肖之清站起身来开门，看见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他指指停车场那边：“……出了车祸。我怀孕七个月的老婆在车上。”
　　 肖之清对着走廊喊：“值班护士，快过来！”
　　 男子：“医生，大人孩子都要保住啊！”
　　 肖之清：“我尽力！”
　　 男子：“你恐怕难以想象，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对我们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肖之清厉声说：“那你深更半夜带着老婆瞎跑什么！她现在的情况怎样？”
　　 男子带着哭腔：“好像在出血……昏过去了，医生，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肖之清跟着男子疾步往外走：“别啰嗦，走，去看看……”
　　
　　 38、301病房，夜
　　 乌兰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她按了铃，夜班护士给她送来镇静剂，她服了躺下。
　　 乌兰凝视着天花板，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可还不能入睡。
　　 （回忆1）检查室，身穿白大褂的肖之清走进来。他流露出权威的气质。躺在检床上的乌兰见了肖之清，僵直着身子不动，并显出敬畏、害羞、抵触的眼光。
　　 肖之清：“这里都是医生，医生眼里只有医学，没有男女之分。”
　　 肖之清将左手按着病人的腹部。
　　 （回忆2）肖之清正迎光看胶片，乌兰问：“医生，有问题吗？”
　　 肖之清：“嗯……有一个卵巢肿块，还不小呢……要做进一步的探查。”
　　 乌兰有点紧张地问：“啊……要紧吗？怎么办？”
　　 肖之清：“要在腹腔里查。要做手术。”
　　 乌兰：“你是说开刀？我长这么大没开过刀。”
　　 肖之清瞥一眼她，语气不容置疑地说：“这个手术必须做。”
　　 乌兰朦胧的看着天花板，肖之清的声音由大到小由近到远在耳边重复:“这个手术必须做……必须做……必须做……”
　　 她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39、医院大厅，日
　　 挂钟指向早晨7点30分。
　　 医院走廊上，白大褂飘飘。肖之清领着一群医生从一间病房查房出来，一位男医生贴近肖之清说着什么，他点点头。
　　 大家走着走着，肖之清突然扭头发问：“李丽，正常的子宫是什么位置？”
　　 李丽有点紧张，思考片刻赶紧回答：“前倾前曲。”
　　 肖之清笑道：“哼，实习生就会背书。”
　　 大家哄笑，李丽不满地扫一眼大家。
　　 李丽：“就是……子宫与阴道形成一定的角度，像一只瓜低头靠在腹壁上，这样的位置最利于精液停留和受孕。有的长年不孕或偶尔怀孕，有的生过一胎再也不孕，就是子宫位置变化的原因。”
　　 肖之清“嗯”了一声。走到走廊中部，肖之清伸手一挥，让大家散了。
　　 白大褂飘飘，众人纷纷离去。
　　
　　 40、手术室门口，日
　　 肖之清站住问身边的墨丹：“哎，有没有拿到6床签字的手术自愿书？”
　　 墨丹：“还没有，我这就去。”
　　 肖之清：“注意，6床是少数民族，又有些神经过敏，关键要做通思想工作。另外……你该给她增加一些镇静剂的剂量。”
　　 “哎，墨医生，”肖之清突然叫住走出去几步的墨丹说：“可以把6床的手术推迟一两天，昨天来了几个做处女膜整形的。不过，手术自愿书最好今天就拿到！”
　　 墨丹：“好的。”
　　
　　 41、301病房，日
　　 墨丹推开门，不见乌兰，对着里面叫：“乌兰在吗？”
　　 从里面盥洗室传来乌兰的声音：“在。”
　　 墨丹周到盥洗室门口，看见乌兰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墨丹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子里的乌兰。
　　 墨丹：“你看，长发乌黑，面色红润，还是那么漂亮，就是眼睛有点儿肿，嗯，是哭的……所以要尽快手术，免得自己折磨自己。”
　　 乌兰走出盥洗室，来到洒满阳光的病房里。她坐到床上，墨丹靠近乌兰坐下。
　　 墨丹：“肖医生跟你们讲了有关手术的目的、在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乌兰：“肖医生说，手术时，如果病情显示出问题……也许不得不采取更大的手术。能解释得更具体一点吗？”
　　 墨丹：“就是说，也许需要做两侧输卵管及卵巢切除手术。”
　　 乌兰瞪眼强忍着突起的恐惧：“这样一来就彻底了……可我就不能生孩子了啊……你们想过没有？”突然拉住墨丹的胳膊，语气恳切：“医生，就让我作为一个女人活着吧，千万不要切除作为女人的那一部分，这是我降临人世的意义。”
　　 墨丹：“我们说的是万一……”
　　 乌兰很激动地：“在你们看来是‘万一’，在我和格林……还有我阿爸来看，就是‘一万’！不不，我不同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