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锅盖：“呀，这不是中秋叔么？你还活着呀，村里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岳中秋：“算是捡了一条命。要不是解放军把我们救出来，我这一百多斤早就喂鱼了。”
　　 小锅盖：“回来就好。俺焕珍婶成天想你念你，把眼泪都流干了。”
　　 岳中秋：“想个屁！我还没死哩，她倒嫁人了。”
　　 小锅盖：“中秋叔，这事不能怨俺焕珍婶，你出国五年，没了音讯，后来听说你们一船人都叫海盗给杀了，俺焕珍婶在家无依无靠，没了指望，不找个人能行么？”
　　 岳中秋：“现在我回来了，你说该咋办？”
　　 小锅盖：“那就叫俺焕珍婶还回去跟你过呗。”
　　 李富贵：“哎哎，小锅盖，叫焕珍回去，我这头咋办？我可是跟焕珍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受法律保护哩。”
　　 小锅盖：“这倒也是，焕珍跟你过，也合情合理。”
　　 二叔：“小锅盖，焕珍到底应该跟谁过？总不能把一个人劈成两半吧？”
　　 小锅盖：“这事有点麻烦，叫我好好想想。”
　　 岳中秋：“这事还用想？我跟焕珍是原配夫妻，俺俩又没离婚，就应该跟我回去过。”
　　 李富贵：“我跟焕珍有结婚证为凭，理应跟我过。”
　　 岳中秋：“啥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们结婚在先，你俩结婚在后，只要有我在，就轮不上你。”
　　 李富贵：“你说的是过去的事了，你去查查你的户口，早已注销了，咱村的户口簿上已经没你这个人了。”
　　 岳中秋：“只要人在，没户口可以再上。我明天就去申报。”
　　 李富贵：“去吧，谁又没拦你，反正今天晚上我要跟焕珍圆房。”
　　 岳中秋：“你敢跟我媳妇圆房，我一锨劈死你！”
　　 李富贵：“少来这一套，你吓唬不住我。”
　　 小锅盖：“哎哎，你俩别吵了。我看这不是小事，得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你俩先回去，二叔，你去把俺焕珍婶叫来，我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然后再说。”
　　 李富贵：“小锅盖，我家里亲戚邻居几百号人都在等着这事哩。大锅饭已经做好了，你叫我咋整哩？”
　　 小锅盖：“做好了就吃，该待亲戚还待亲戚，既然大家都来给你贺喜哩，总不能叫人家空着肚子回去吧？”
　　 李富贵：“叫焕珍吃了饭再来吧。”
　　 小锅盖：“叫她现在就来，俺家包的韭菜大肉馅饺子，不比你家的饭赖。”
　　
　　 小锅盖家厨房。小锅盖两口边煮饺子边说话。
　　 王彩云：“锅盖，这事你准备咋处理哩？”
　　 小锅盖：“这事还真不好处理哩，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得罪了谁都不好。”
　　 王彩云：“我看这事还非得惹一个人哩，总不能叫焕珍婶跟俩男人过吧？”
　　 小锅盖：“是啊，叫她跟富贵过吧，把中秋惹下了；叫她跟中秋过吧，又把富贵惹下了。”
　　 王彩云：“那就分别跟富贵和中秋做做工作，叫她俩发扬一下风格，让一个人退出来。”
　　 小锅盖：“你没看刚才他俩那个态度，谁都不愿意退让啊，再说，这事也不是互相礼让的事呀。”
　　 王彩云：“锅盖，你心里到底倾向哪一个？”
　　 小锅盖：“这事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偏三向四。不过，我倒是同情中秋叔，他家庭条件不好，焕珍要是不跟他过了，恐怕他这辈子很难再寻上媳妇了，只有打一辈子光棍了。富贵跟中秋不一样，富贵是工头，家庭富裕，有房有车，找个媳妇，就像买个烧饼一样容易。”
　　 王彩云：“锅盖，为了挽救中秋叔这个家庭，我看还是多给富贵做做工作，让他退出吧。”
　　 小锅盖：“那样做太明显，李富贵会说我偏向岳中秋，把咱村李姓家族的人都给惹下了。”
　　 王彩云：“那你说咋办？反正不管咋处理，总得得罪一个人，不能双方都会得到满意的。”
　　 小锅盖：“能不能想个好办法，让双方都得到满意，即使一方心里不满意，嘴上也说不出啥来，叫他弄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王彩云：“锅盖，听你的口气，好像心里有谱了。”
　　 小锅盖：“还没考虑成熟，叫我再想想。”
　　
　　 小锅盖家。小锅盖两口和苗焕珍在吃饭。
　　 王彩云：“焕珍婶，趁热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锅盖：“韭菜大肉馅，越吃越香。”
　　 苗焕珍：“彩云，锅盖，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吃不下呀。我等了你中秋叔五年，只等得没一点指望了，我这才嫁给了富贵，谁知还没跟富贵拜罢天地，你中秋叔竟回来了，你看我弄的这是啥事呀？”
　　 小锅盖：“焕珍婶，这事不怪你，你等了俺中秋叔五年，做到了仁至义尽，你嫁给富贵，也是迫不得已，都能理解，况且是明媒正娶，正大光明，没人说二话。现在他俩人争着要你，都想跟你过，说明你人好，主贵，这是好事啊，焕珍婶，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苗焕珍：“锅盖呀，你给我拿拿主意，到底该跟谁过呀？”
　　 小锅盖：“焕珍婶，婚姻不能让别人包办代替，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光咱娘仨说，你到底想跟谁过？”
　　 苗焕珍：“常言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酒肉朋友，米面夫妻，没米没面，你东我西，当然是找个有钱的男人好哇。”
　　 小锅盖：“听你的意思是想跟李富贵过。是不是？”
　　 苗焕珍：“反正人家比中秋有钱，跟富贵过受不了罪。”
　　 小锅盖：“焕珍婶，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跟俺中秋叔过了一二十年，难道你对他没一点感情了吗？”
　　 苗焕珍：“没感情我能等他五年吗？俺俩是结发夫妻，感情深着哩，他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小锅盖：“婶，我明白你的心思了。到时候我问你愿意跟谁过，你实话实说就是了。”
　　
　　 村委会办公室。小锅盖早已摆好了桌椅板凳。就像学生教室一样，讲台上一桌一椅，下面摆了几行凳子，供三个当事人和几个证人坐。
　　 当事人和几个证人陆续到场。不少乡亲们也来看热闹，看看小锅盖怎样处理这个事情。
　　 小锅盖：“哎，富贵叔，你年纪大，应该坐到前面。中秋叔，你坐到第三排的板凳上。焕珍婶，你坐到第二排，把他俩隔开，省得他俩离得近了打嘴官司。”
　　 三人听从小锅盖的安排，分别坐到了指定位置上。
　　 小锅盖：“其他人就在后面随便坐吧，现在开始解决事吧。彩云，你做好记录，把他们三个人说的话都要如实记下来。”
　　 王彩云：“没问题，我这儿还开着录音笔哩，双保险。”
　　 小锅盖：“你们三个人谁先说？”
　　 李富贵：“我先说。”
　　 岳中秋：“我先说。”
　　 小锅盖：“富贵叔岁数稍大些，你先说。”
　　 李富贵：“我跟焕珍是领了结婚证的，是正大光明的，是受法律保护的，因此焕珍就理所应当跟我过。”
　　 岳中秋：“我跟焕珍是原配夫妻，当然也是在乡政府登记过的，也是受法律保护的。虽说这几年我不在家，但俺俩又没离婚，因此焕珍是我的合法老婆。当然不能跟富贵过。”
　　 小锅盖：“焕珍婶，他俩说的话都是事实吗？”
　　 苗焕珍点点头。
　　 小锅盖：“请双方把结婚证给我。”
　　 双方递上结婚证。
　　 小锅盖：“嗯，这两份结婚证真实有效，都不假，都受法律保护；也就是说，焕珍跟富贵过，跟中秋过，都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大伙说对吧？”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小锅盖：“但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总不能同时跟两个男人过吧？那是要犯法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男人有一个能退出来。富贵叔，中秋叔，你俩谁愿意退出来呀？”
　　 李富贵：“我跟焕珍结婚合理合法，正大光明，我当然不退。”
　　 岳中秋：“我跟焕珍是原配夫妻，没有离婚，我更不退。”
　　 小锅盖：“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往后退一步，我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咱叫焕珍表态，听听他的意见，是愿意跟富贵过，还是愿意跟中秋过？她如果说愿意跟富贵过，中秋就不能再阻拦人家了；她如果说还愿意跟中秋过，富贵也不能有啥意见了。富贵叔，中秋叔，你俩说说这样办中不中？”
　　 李富贵：“中，没意见。”
　　 岳中秋：“就照你说的办。”
　　 小锅盖：“那好。焕珍婶，现在坐在你前面的是你后面的男人，坐在后面的是你前面的男人，你可要看清了，想好了。我现在问你，你愿意跟前面的男人过呢，还是愿意跟后面的男人过呢？”
　　 苗焕珍看看坐在前面的李富贵，又扭头瞅瞅坐在后面的岳中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在座的人们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焕珍，等她开口。
　　 满屋鸦雀无声，气氛紧张。
　　 小锅盖：“焕珍婶，你表态呀，我知道你怕惹人，不好意思开口。这样吧，我不叫你提名唤姓，你就说，是愿意跟前面的，还是愿意跟后面的？”
　　 苗焕珍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李富贵：“我……愿意跟前面的。”
　　 小锅盖：“那好吧，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你说了算。焕珍婶，坐在后面的岳中秋，就是你前面的男人。你现在就跟他回去，好好过你们的时光吧。”
　　 李富贵：“哎，小锅盖，你判错了吧？我可是坐在焕珍前面的呀。”
　　 小锅盖：“不错，你是坐在前面，可我指的是时间前后，不是座位前后呀。”
　　 李富贵：“算了，算了，小锅盖，我不跟你理论了，别看你长得矮，像个锅盖一样，肚里的点子还不少哩，我算服你了！”
　　 小锅盖：“富贵叔，你放心，你找媳妇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给你找个比焕珍更好的女人，至于你待亲戚的损失……”
　　 李富贵：“不说了，就当请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我还在乎那几个钱？”
　　
　　 二叔突然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小锅盖，你快去村西头看看吧，立冬和小满为垒院墙的事打起来了。”
　　 小锅盖：“哎呀，村里的事咋这么多哩？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边还没处理好哩，那边又打起来了。成天忙得我糊头燎耳陀螺转，连个放屁的功夫也没有。哎，大家都散了吧，我得赶紧去拦架哩。”
　　 小锅盖急忙走了，众人边走边议论纷纷——
　　 “小锅盖今天摆了个迷魂阵，什么前面后面，后面前面，把他三个人都绕进去了。”
　　 “他想的这个点子可真绝，不吭不哈把岳中秋给救了。李富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呀！”
　　 “这事也怨焕珍，她要是说愿意跟后面的，不就能跟着李富贵过好时光了？人家李富贵是工头，有钱，论家庭条件，比岳中秋强一百倍呀！”
　　 “你糊涂呀，小锅盖说的是活话。如果焕珍说愿意跟后面的。小锅盖就会这样说，岳中秋是坐在你后面的，你跟中秋走吧。”
　　 “小锅盖玩的这一手是双保险呀。”
　　 “今天这事处理得好，小锅盖的水平就是高。”
　　 “高，实在是高。”
　　
　　 村西头。两家正在为垒院墙生气。
　　 立冬：“小满，你占了我家的宅基地，你得往后挪一砖。”
　　 小满：“谁说我占你家的地方了？按老文书上说，这地方原来就是俺家的，这是俺家的祖产。”
　　 立冬：“你说的是光绪三年的事了，如今还翻那老黄历有啥用？别说我不承认，就是村长，乡长，县长来了也不会承认的。”
　　 小满：“不管咋说，好赖我有凭据，你说这地方是你家的，有啥凭据？”
　　 立冬：“十年前村主任给解决过这事，把这个地方划给俺家了。”
　　 小满：“原来的老主任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说的话不算数。”
　　 立冬：“不管咋说，这地方就是俺家的，你必须得往后挪一砖。”
　　 小满：“我就不挪，你能咋着？”
　　 立冬：“李小满，你不挪我就给你掀。”
　　 小满：“呀嗨，张立冬，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来老虎头上蹭痒，你掀掀我看看！”
　　 立冬：“你吓唬谁哩？我张立冬是吃饭长大的，不是被人吓唬大的，我就掀，看你能咋着我？”
　　 小满：“呀嗨，张立冬，你身上痒痒了不是？想挨打哩不是？”
　　 立冬：“李小满，有种咱就比试比试，东风吹，战鼓擂，我张立冬一生怕过谁？来吧，谁孬种谁是龟孙。”
　　 小满：“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打了立冬一拳。
　　 立冬马上回了一拳。
　　 二人撕扯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相互拳打脚踢，骂骂咧咧。一个被打得鼻子流血，一个被打得眼窝发青。双方衣服被撕破，头发被揪乱。
　　 立冬：“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拿起砖头欲砸小满。
　　 小满：“老子今天也豁出去了！”抄起铁锨就朝立冬打去。
　　 小锅盖及时赶到，大喝一声：“住手，都给我放下家伙。”
　　 二人一下怔住不动。
　　 小锅盖上前把他俩手中的家伙夺下，训道：“你俩不想活了不是？在家门口逞啥能哩？有本事去会会安倍晋三，去斗斗蔡英文。在自己家门前逞能，算啥本事？都是近门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红了脖子黑了脸，弄个瘸胳膊折腿才得劲哩？”
　　 小满：“谁想打架了？是立冬不叫我垒院墙，我才动手的。”
　　 立冬：“你要是往后挪一砖，我还能跟你打架？”
　　 小满：“锅盖，正好你来了。你给评评理，到底这地方是谁的？”
　　 小锅盖：“我不在这儿跟你们说，咱到村委会去。对了，村委会没电脑，咱们到我家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