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小锅盖断案
槐花:“要不要给俺三个哥哥报个信?”
小锅盖:“报,当然得报。就说你娘死到村委会客房了,你们要是不管,村委会管,买棺材,请响子,支大锅,待亲戚,打墓,出殡,村委会全包了。老嫂子守寡二十多年,把四个儿女拉扯大,多不容易!受了一辈子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让她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走。”
小锅盖家。
小锅盖:“彩云,我一个劲地在琢磨,究竟用啥办法,趁办丧礼时教育一下大孬弟兄仨哩?”
王彩云:“办丧礼肯定得请后家,就是大孬他姥姥家的舅舅们。让当舅的下令,叫大孬,二孬,三孬跪铡钉,没有当舅的准许,不能起来。叫他仨人跪上两个钟头,跪得膝盖上流血,看他们还敢不敢忤逆老人?”
小锅盖:“你说那办法不中,那都是旧社会用的老办法,现在不兴那一套了,不过,把铡刀搬到现场,吓唬吓唬他们一下,也没啥不中。”
王彩云:“不跪铡钉,给后家跪总可以吧?到时候我去石料厂挎一箩头石子,撒到地上,叫他们弟兄仨跪石子。”
小锅盖:“那也不中,也等于变相体罚。”
王彩云:“那就罚钱,他们弟兄仨一人罚一万块,看他们改不改?”
小锅盖:“彩云啊,靠体罚,罚钱都解决不了思想问题,咱还得想法叫他们真正从内心认识到错误才中,你是大学生,喝的墨水多,能不能编一段唱词,叫响子班会唱的唱出来?这样不光教育了他们弟兄仨,同时也会教育在场的所有人啊。”
王彩云:“小锅盖,你想的点子还真中哩!当初我光相中了你见义勇为,老实厚道,待人真诚,善良可靠。没看出你还是个诸葛亮式的人物哩。”
小锅盖:“少给我戴高帽,拍马屁,我给你把槐花她娘的经历说一说,你动动脑筋,好好编写一下,我这人拙嘴笨腮,口才不中,靠我说教育不了人,能不能起到效果,就靠你的本事了。”
张家沟村一片场地上。搭起了灵棚。槐花她娘的灵柩摆放在中间。灵柩左侧,大孬、二孬、三孬和子孙们披麻戴孝,爬跪在地上;右侧,槐花身穿重孝,坐在地上悲戚痛哭,儿媳、孙女也在灵柩跟前带孝守灵。
响子吹奏起豫剧《秦雪梅吊孝》的曲子,声音凄凉哀伤,韵味悠长。
槐花哭得气断肠绝,撕心裂肺,不少人跟着擦眼抹泪。
前来吊孝的亲戚们络绎不绝,献上礼金,花圈,大馍,烧饼。
槐花:“我的娘啊!我哩受罪的娘啊!你死得苦哇,死得可怜呀!呜呜……”
小锅盖拿着彩云写好的唱词,去跟响子们商议。
小锅盖:“大师傅,麻烦你们把死者的一生给唱一唱,叫她的三个儿子听听,你们就照着这上面写的唱吧。”
响子:“中。谁管掏钱哩?”
小锅盖:“我掏钱,给一百。”
响子:“以谁的身份?”
小锅盖:“以闺女王槐花的身份。”
响子:“中!就以《秦雪梅吊孝》的曲子唱。素娟,赶紧化妆,上去唱。”
灵棚里。响子奏起豫剧曲调。素娟打扮成豫剧《秦雪梅》中秦雪梅的模样,高喊一声“娘啊——”随即跑向灵前,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悲怆万分,失声痛哭,用感人肺腑的音调娓娓哭唱。
素娟:“王槐花在灵前悲声大放,
哭了声俺的那个受罪可怜的娘啊!
自从俺老爹爹二十年前把命丧,
你拉扯俺兄妹四个苦熬时光。
每日里上地干活搭黑落(lao)晌,
到夜里又为我们缝补衣裳。
你卖血供我们把学来上,
每顿饭我们吃稠你喝稀汤。
为儿女你吃苦受罪流尽了血和汗,
为儿女你瘦成干柴累弯了脊梁。
俺哩苦命的娘啊!
听娘说俺大哥从小发烧浑身烫,
半夜里抱着他直奔药铺八里庄。
顾不上十冬腊月大雪降,
顾不上数九寒天北风狂。
顾不上天黑路滑荆棘挡,
顾不上山高林密有野狼。
你抱着俺大哥顶风冒雪,一步一跌,跌倒爬起,爬起跌倒,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拼命往前闯,
血和汗一个劲儿往下淌。
为养儿你差点把命搭上,
没想到儿子长大他……他不管娘。
我那可怜的娘,受罪的娘,苦命的娘,早死的娘啊——”
素娟哭唱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在场的人们有的擦眼抹泪,有的痛哭失声。
大家纷纷指责大孬忤逆不孝——
“这种忘恩负义,忤逆不孝的白眼狼,简直就是畜牲!”
“我看连畜牲也不如。乌鸦还知道反哺,羊羔还知道跪母哩,他们知道吗?”
“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咱村不是有《村规民约》吗?凡违犯的,就该罚钱,狠狠地罚这三个鳖羔子!罚得他们倾家荡产才解气。”
“光罚钱便宜他们了,依我看,就该用老办法,挨家法,跪铡钉。”
“依我说,就该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在素娟哭唱时,有人早把铡刀抬到了丧礼现场。彩云也把一箩头三尖八棱的石子挎到了现场。
小锅盖:“乡亲们,大孬弟兄三个忤逆不孝,你们说该咋惩罚,咋处理呀?”
现场群情激愤,齐呼乱叫——
“罚钱,每人罚他一万。”
“叫他们跪铡钉。”
“跪石子也行。”
小锅盖:“大孬,二孬,三孬,你们过来。你娘临死前叫人写了遗书。槐花,念给你三个哥哥,叫他们听听。”
槐花:“大孬,二孬,三孬,你娘快不中了。娘临死前,嘱咐你们几件事。你们不养活我,不是你们不懂事,是因为你爹死得早,我没材料,不会管教你们,都怨娘,娘不埋怨你们。大孬,娘一直想给你治好腿,可惜娘没钱,你不要怪罪娘,你妹妹给我买了两箱牛奶,我没舍得喝,给你换了五贴膏药,医生说很管用,但愿你贴上能把腿治好。”
大孬听后,不禁悔恨交加,愧疚万分,呼天喊地地哭起来。捶胸顿足地喊道:“娘啊,儿对不起你啊!儿知道错了,儿不是人啊!”
小锅盖:“槐花,继续往下念。”
槐花:“二孬,娘知道你夜里睡觉爱蹬被子,时常露着肚子睡觉,娘怕你受凉,专门给你缝了个红裹肚,夜里睡觉时戴上,就不会凉(亮)肚了,娘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二孬:“娘啊,儿错了,儿有罪,儿对不起娘啊!”悔恨大哭。
小锅盖:“三孬,你注意听,你娘也有话要对你说。槐花,接着念。”
槐花:“三孬,娘没本事,没能给你娶上媳妇,娘死后也合不上眼。娘没有完成任务,娘对不起你。娘给你留下一副银手镯,一副银耳坠,一个蛤蟆戒指,大概值几百块钱,这是娘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再攒些钱,娶个媳妇吧。”
三孬也感到十分羞惭,伏地大哭:“娘啊,孩儿不孝,孩儿对不起你啊!”
小锅盖:“大孬,二孬,三孬,知道错了没有?”
三人齐说:“知道错了。”
小锅盖:“后悔不后悔?”
三人齐答:“后悔。”
小锅盖:“后悔也迟了。娘只有一个,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世上难买后悔药,你们就后悔一辈子吧。”
三人痛心疾首,嚎啕大哭。
小锅盖:“愿意接受处罚不愿意?”
三人同说:“愿意,你咋处理我们都没意见。”
小锅盖:“先给你几个舅舅磕个头,认个错。”
三人给舅舅家的一帮人磕头。声泪俱下,连连认错。
几个妗子把石子撒在地上,叫外甥跪石子:“跪下,都给我跪下!”
三人上前跪在石子上。
小锅盖急忙拉起。劝解道:“他妗子,外甥们都知道错了,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再说,体罚只能惩治皮肉,拯救不了内心。要想让他们认识错误,转变思想,还得靠说服教育才行啊。当然,处罚也是一种手段。”
妗子们:“村主任说的对,就得对他们狠狠处罚,好好教育。”
小锅盖:“乡亲们,对于大孬,二孬,三孬忤逆不孝的错误行为,根据《村规民约》的规定,经村委会研究,决定对他们每人罚款一万元。并在全体村民大会上做深刻检讨。”
大家齐声叫好。
小锅盖:“下面宣布,关于对槐花进行表彰奖励的决定。槐花虽是王家庄的媳妇,但她是咱张家沟的闺女,我们张家庄为有槐花这样孝顺的闺女感到光荣。为倡导尊老爱幼,孝顺父母的好传统,特奖励槐花三万元。”
大家热烈鼓掌叫好:“好,小锅盖处理得好,大快人心。”
大孬:“主任,我们弟兄三个认罚。另外,丧礼上的所有开支,由我们三人承担。俺娘的丧事,决不能叫村委会出钱。”
小锅盖:“好,就依你们。下面我宣布,丧礼继续举行。”
小锅盖家。小两口边吃饭边聊。
小锅盖:”彩云,你不愧是大学生,写的唱词真好,把在场的人都感动了,好多人都掉眼泪了,你真不简单!”
王彩云:“我看还没有槐花念的遗书感人哩。那言辞,那语句,就像利剑,直穿仨孩子的心,句句击中要害,很有杀伤力呀,不知是哪位高人写的?”
小锅盖:“不知道吧?我告诉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彩云:”小锅盖,是你写的?”
小锅盖:“献丑了。是我瞎编的。”
王彩云:“我看不像是瞎编的,因为遗书上说的事件件都是真的。”
小锅盖:“不瞒你说,槐花她娘根本就没叫人写遗书,为了教育他们弟兄仨,我就伪造了这么个遗书。”
王彩云:“你是咋知道这些事的?”
小锅盖:“当初我去劝大孬时,见他在贴膏药;去劝二孬时,见她媳妇正在缝红裹肚,我就顺便问了一句;至于三孬还没娶上媳妇,这事谁都知道。”
王彩云:“那槐花拿的那些物件,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小锅盖:“膏药是我从药店买的,红裹肚是让西院三婶做的,至于那些银器,是咱娘死后留下的。”
王彩云:“哎呀,小锅盖呀小锅盖,没想到为了教育他们弟兄仨,你下了这么大的心劲。我真是服你了!对你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了!”
小锅盖:“你甭夸我了,再夸我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张建民家。五间堂屋,宽敞明亮。院子一角是茅房,张建民的妻子刘春芳挺着个大肚子,不住小声呻吟。
张建民:“春芳,是不是快要生了?咱往乡医院走吧。”
刘春芳:“再等等吧,俺娘和俺二妹子秋芳马上就来了。”
张建民:“我去叫东院的刘光棍开车送送咱;叫西院的杨二香来给咱喂喂猪。你简单收拾一下。”出去。
刘春芳收拾东西。把尿布,卫生纸等塞进包里。
张建民家大门前。张建民把刘光棍和杨二香叫出来。
张建民的岳母和二女儿刘秋芳走来。岳母提着一大篮子鸡蛋,刘秋芳提着一罐子西瓜酱。
张建民:“娘,秋芳,你们来了?”
杨二香急忙上前接过岳母手中的篮子:“来,我替你拿,哎呀,多好的鸡蛋呀,又大又鲜,真叫人眼馋死了!”两眼发出贼光,盯着鸡蛋,目不转睛。
刘光棍也上前接过秋芳手里的大罐子,两眼色迷迷地看着秋芳,惊异地说:“呀嗨,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一年不见,秋芳长得更漂亮了。”
杨二香:“呀,这罐子里装的啥呀?是啥好吃的呀?”
岳母:“一罐西瓜酱,俺女婿爱吃这个,特意给他带来一罐。”
张建民:“娘,把东西放到家,咱赶紧往乡医院走吧,你闺女早就等急了。”
岳母:“那就赶紧走吧。”
刘光棍开车,大家都护送春芳往乡医院。
特写:张建民家的茶几上,放着一大篮子鸡蛋,一罐西瓜酱。
乡医院。大家把春芳搀到病房。
岳母:“建民,晚上这里也没地方住,留我一人在这里就行,你们都回去吧,医院离家里也不远,有事给你们打电话。”
张建民:“那中,我们回去了。”
晚上。刘光棍家。刘光棍、张建民、杨二香、刘秋芳四人在打麻将。
刘光棍不时用目光看刘秋芳,有时看得忘了出牌。
张建民一看表:“哎呀,都十二点了,不打了,睡觉睡觉,秋芳,你回去睡吧,我就在刘光棍家睡哩。”
刘秋芳和杨二香离去。张建民和刘光棍在一张双人床上睡觉。
张建民倒头就呼呼大睡。刘光棍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晃动着刘秋芳那漂亮的面容。
杨二香家。杨二香也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眼前总晃动着张建民家的那一大篮子鸡蛋。
刘光棍家。刘光棍悄悄地起来,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刘光棍把梯子搭上墙头,轻轻地跳入张建民家的院子里,把电闸拉下。
刘光棍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低声叫道:“秋芳,开门。”
刘秋芳听到喊声,马上穿衣起来,拉灯绳,电灯不亮。
门外。刘光棍:“秋芳,快开门。”
门里。刘秋芳:“你是谁?”
刘光棍:“我是你姐夫呀,你姐马上要生了,我来拿点东西。”
刘秋芳:“屋里没电。”
刘光棍:“可能是停电了。”
刘秋芳开门。刘光棍进门就想搂秋芳,被秋芳推开。
刘秋芳:“姐夫,你这是弄啥哩?”
刘光棍不语,抱着秋芳就往床上走去。
刘秋芳:“姐夫,别心急,我去解个手。”
刘光棍只好把手松开。刘秋芳拉开房门,接着又拉开大门,拼命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