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会点。”袁晓婷的脸红了。
　　 “我自己来吧。”方致远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方致远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模样。
　　 袁晓婷赶忙把点歌簿递给方致远，并歉意地冲方致远一笑。方致远觉得袁晓婷笑的时候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他的心不禁抖动了一下。方致远接过点歌簿，拿起点歌器告诉袁晓婷如何使用。袁晓婷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方致远几乎把自己拿手的歌唱了一个遍，他看得出袁晓婷很喜欢听，尤其是他用情地唱《不了情》和《把悲伤留给自己》的时候，袁晓婷似乎含上了眼泪。方致远每唱完一首，袁晓婷都轻轻地给他鼓掌，都要说上一句“您唱得真好！”袁晓婷显然被方致远低沉的歌声打动了。方致远也觉得自己今晚的发挥出奇得好，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在意袁晓婷的反应了。
　　 孟子良见方致远已然投入，便拉着绢子到大厅跳舞去了。
　　 孟子良带着几分得意对绢子说：“看见没有？这就叫一见钟情！我就知道致远能喜欢上这个女孩儿。”
　　 绢子掐了孟子良一下说：“我看你也挺喜欢她，我要是不跟着，恐怕你就不会把她让给致远了！”
　　 孟子良也不隐讳，笑着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个女孩的确挺可爱的。”
　　 绢子并没有生气，而是不无挖苦地说：“臭德行样儿，快给我打住吧！人家致远就是比你有魅力！你知道致远为什么能一下子把那个女骇儿吸引住吗？就在于他那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头儿、他那傲慢而忧郁的眼神、他那浑厚而低沉的嗓音！”
　　 孟子良脸一沉，假装生气道：“哼！你成心气我是不是？你要再这么肉麻地夸他我可吃醋啦！”
　　 “逗你玩儿呢！”绢子赶紧把孟子良一搂，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方致远唱得专注，袁晓婷听得陶醉，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孟子良和绢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累了吧？快喝口水。”袁晓婷把茶杯端给方致远。
　　 “就剩咱俩了，你也唱一首吧。”方致远接过茶杯，轻柔地说。
　　 “不行不行，我真的唱不来！”袁晓婷连连摇头。
　　 方致远见袁晓婷不像是推辞，便不再勉强。方致远也有些累了，于是放下麦克风和袁晓婷聊了起来。
　　 “你喜欢这里的工作吗？”方致远的语气和目光变得很温和。
　　 “不太喜欢，我还是乐意干护士，可是现在医院很难进，得花一大笔钱才行。”袁晓婷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
　　 “这种地方很毁人，干长了人会变坏的，我觉得像你这么单纯而又本分的女孩儿不该到这种地方来。”方致远点上一支中南海。
　　 “我知道，可是找别的工作实在太难了，来这里还是靠了同学的关系。”袁晓婷苦笑了一下。
　　 “你想过没有，假如我是那种很坏的人，假如我也像别人一样对你……”方致远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认为袁晓婷能明白他的意思。
　　 “换了别人我也许就不进来了，我觉得您挺是有档次的人。”袁晓婷又恢复了那种纯真的表情。
　　 “你错了，其实我还真不是什么好人。”方致远一本正经地说。
　　 “可我就是觉得您挺好的，从您的言谈话语中，我认为您是个既有知识、又很有修养的人。在听您唱了那些歌儿以后，我还觉得您还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袁晓婷大胆地看了方致远一眼，她觉得自己对方致远已经不那么陌生了。
　　 “你呀！让我怎么说好呢！”方致远拍了下袁晓婷的肩膀，苦苦一笑，他的苦笑带有自嘲的味道。其实方致远在对袁晓婷产生好感以后，还真想和袁晓婷亲近一些，可是一想到袁晓婷并不是这里的小姐，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欲念。
　　 袁晓婷见方致远不再往下说了，便又给方致远斟了杯茶。正在这时，孟子良和绢子进来了。
　　 “大厅有乐队伴奏，你们也去跳跳舞吧。”孟子良坐下后说。
　　 方致远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袁晓婷，袁晓婷脸一红说：“我从来没在大厅跳过舞，还是不去了吧？”
　　 方致远笑着说：“走吧，我还真想跳舞了。”说完，方致远起身拉袁晓婷。
　　 袁晓婷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站起身来。
　　
　　 “我只会跳简单的三步四步，还是上护校时学的。”向舞池走的时候，袁晓婷悄悄对方致远说。
　　 “没事儿，我带你，我的水平还可以。”方致远很自然地攥住了袁晓婷的左手。
　　 袁晓婷的舞步起初有些拘谨，但她很有灵气，没过一会就自然了。方致远把袁晓婷又搂得紧了一些，他闻到了袁晓婷的长发散发出来的香气，忍不住用手轻抚着。方致远觉得袁晓婷的身体很轻盈，腰肢柔软极了，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方致远开始喜欢袁晓婷了，很想吻一下她的头发，仅仅是吻一下头发。但是他克制住了，他怕吓着袁晓婷，他怕袁晓婷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他们一直跳着，已经是第五支曲子了。他们始终边跳边聊，大都是方致远问，袁晓婷回答。方致远对袁晓婷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袁晓婷目前没有男朋友。方致远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个问题。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与我有什么关系呀！不过是萍水相逢，也许明天彼此就都把今天的事情忘记了。
　　 “您是不是什么心事？”这是袁晓婷第一次主动发问。
　　 “没有啊！”方致远摇摇头。
　　 “那您为什么总唱那些忧伤的歌儿呢？”袁晓婷抬头凝视着方致远，眼神里充满着关切与真诚。
　　 “因为我……我觉得人的一生还是失意的时候多一些。”方致远差点把自己离婚的事情说出来。
　　 “您生活在北京，又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袁晓婷换成了疑惑不解的眼神。
　　 “好了，不谈这个问题了。”方致远不想把话题引向沉重。
　　 “你们是来旅游还是来做生意？”袁晓婷很善解人意，主动转了话题。
　　 “出来就是为了散心避暑。”方致远勉强笑了笑，他的情绪还处在低潮。
　　 “但愿我能让您开心，也祝愿您在大连玩儿得愉快。”袁晓婷甜甜地一笑，依旧大胆地仰望着方致远。
　　 “认识你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不知你白天有没有时间？你要是能和我们一起玩儿一两天我就更高兴了。”方致远突然萌生了这个唐突的想法。
　　 “我白天没别的事，就是给舅舅家做饭收拾屋子，偶尔出来一两次，还是可以找到借口的。”袁晓婷显然是答应了方致远的邀请。
　　
　　 夜总会零点结束，其他包房里的音乐都渐渐停了下来。
　　 方致远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还想跟袁晓婷再聊一会，可是袁晓婷说不能回家太晚，否则舅舅该不放心了。方致远看看表已经二十三点四十五分了，便拿出三百元钱悄悄塞到了袁晓婷手里。袁晓婷既没拒绝也没道谢，拿着钱走了出去。方致远很觉诧异，大连的行情他是知道的，小费一般都是一百，给二百就算多的了。他给了三百，袁晓婷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方致远呆呆地望着门口，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骤然冷却了。
　　 这时孟子良和绢子跳完了最后一支舞曲，孟子良坐到方致远身边说：“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把个天真纯洁的小妹妹弄迷糊了。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带她去房间了？”
　　 方致远冷笑道：“你给我歇菜吧！天真纯洁？这种地方能有天真纯洁吗？”
　　 绢子插话说：“我看你挺喜欢她呀！你不是还请她明天和咱们一起去海洋馆吗？”
　　 方致远摇摇头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改主意了。”
　　 孟子良和绢子都对方致远情绪的突变感到纳罕，以为方致远又犯了神经，因为自打离婚以后，方致远就变得反复无常了。方致远皱着眉头站起身，拿出钱夹抻出三百元钱后瓮声瓮气地说：“买单走人！”
　　 孟子良忙起身阻止道：“快把你的钱收起来！说好了我请客的，小费也由我出！”
　　 方致远悻悻地说：“小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就别管了。”
　　 正在这时袁晓婷推门进来，孟子良从自己的件夹里取出三百元钱递给袁晓婷说：“你去把账结了吧。”
　　 袁晓婷一愣，随即说：“我已经结过了，是方大哥给的钱。”
　　 方致远先是愕然，然后露出惊喜之色道：“傻妹妹，那三百是我给你的，你怎么拿去结帐了呢？”
　　 袁晓婷不解地问：“给我的？你给我钱干吗？”
　　 方致远有些激动地抚着袁晓婷的长发说：“你陪了我一个晚上，我哪能不给你小费呀！”
　　 袁晓婷马上不悦地说：“我又不是小姐，你们要是给我小费岂不是在侮辱我吗？”
　　 方致远一下子没了词，求援似地看着孟子良。还是孟子良反应快，他把三百元钱硬塞到袁晓婷手里说：“拿着，这不是给你的小费，是我们给你的加班费。”
　　 “什么费我也不要！你们要是这样，明天我可不跟你们一起出去玩啦！”袁晓婷的脸上布满了愠怒。
　　 方致远见袁晓婷真的生了气，便让孟子良把钱收了起来，然后他很温和地对袁晓婷说：“不要钱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啥事儿？您说吧。”袁晓婷又恢复了原有的天真。
　　 “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送你回家。”方致远一副认真的表情。
　　 袁晓婷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信得过您，我答应您！不过我骑自行车不会带人，得辛苦您带着我。”
　　 “没问题！”方致远乐得差点没蹦起来。
　　 孟子良和绢子相视一笑，他们都意识到方致远遇到了知音，看来大连没有白来，说不定还能引出一段罗曼蒂克。
　　
　　 虎滩宾馆距袁晓婷舅舅家大约七八里路，方致远推着袁晓婷的自行车，袁晓婷走在方致远的身旁。海风习习，袁晓婷柔软的秀发轻轻飘舞着，很迷人。海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咸涩味道，方致远却感觉到一种沁人心脾的甜美，他的心潮像海水一样荡漾着。天气很凉爽，甚至有些冷，根本不像是在炎热的夏季里。
　　 “冷不冷？”方致远关切地问，并把自己的左手搭在了袁晓婷的肩上。
　　 “不冷，您呢？”袁晓婷没有拒绝方致远的亲昵动作，反而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我也不冷，这样的夜晚真是太舒服了！”方致远说的是双关语。
　　 “那你们就多玩儿些日子，我给你们做向导。”袁晓婷说的是心里话。
　　 “我们计划玩儿五天。”方致远原本连五天都嫌长。
　　 “不能多玩儿几天吗？是不是公司的生意挺忙的？”袁晓婷又扭过头看方致远。
　　 “忙是忙，但我们是个体公司，时间由我们自己掌握。”方致远的目光和袁晓婷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我挺愿意和你们在一起的，跟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可是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我怕你们嫌我……”袁晓婷躲开了方致远灼热的目光。
　　 “你千万别这么想，其实我们……尤其是我，是很希望和你在一起的，你很单纯很直率，不像……不像生意场上那些人。”方致远想说袁晓婷不像那些歌厅小姐，但一想到刚才对袁晓婷的无端误解，便又改了口。
　　 此时，袁晓婷对方致远一点陌生感也没有了，她觉得方致远不仅英俊魁梧、成熟深沉，而且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袁晓婷是初次接触方致远这种类型的异性，感到新奇、兴奋和激动，还有朦朦胧胧的男女之情。袁晓婷不知不觉地和方致远的身体靠在了一起，甚至闻到了方致远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息，很好闻，她的头不由自主地歪向了方致远一边。
　　 “方大哥，您别往前送了，我舅舅有可能出来接我。要是让他看到，我就该解释不清了。”袁晓婷停下脚步拉住了方致远的手。
　　 “到了吗？”方致远觉得这七八里路太不禁溜达了。
　　 “就在前面那个小区，门口的保安认识我舅舅家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到。”袁晓婷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那好吧，咱们就此分手。”方致远竟然有一种依依不舍、酸溜溜的感觉，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没出息起来了。
　　 “真不好意思，您还得打出租车回去。”袁晓婷接过自行车。
　　 “明天肯定来吗？”方致远把双手搭在了袁晓婷的肩上。
　　 “肯定来。”袁晓婷点点头。
　　 “记住房间号了吗？”方致远显然是没话找话。
　　 “记住了，他们是815，您是816，您的手机号我也记住了。”袁晓婷嫣然一笑。
　　 “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方致远的双手在袁晓婷的肩头用了下力。
　　 “干吗那么客气？您说吧。”袁晓婷笑得更甜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拥抱你一下，可以吗？”方致远终于鼓起了勇气，但还是觉得耳热心跳。
　　 “我怕让人看到。”袁晓婷居然没有拒绝。
　　 “没人看到。”方致远话音未落便一把将袁晓婷抱在了怀里。
　　
　　 方致远回到宾馆的时候，孟子良和绢子还在等着他。方致远没有丝毫的睡意，便留在他们的房间聊了一会。
　　 “嘿，快跟我们说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又雨过天晴了？”孟子良从床上坐起身，望着一脸灿烂的方致远。
　　 “坦率地讲，这个袁晓婷还真让我有了感觉！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就是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坏喽！又一个良家女子要倒霉啦！”孟子良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别胡说八道！告诉你们说，这回我可是严肃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和她之间很有可能要发生什么。”方致远的语气像个中学生。
　　 “她明天肯定能跟咱们一起出去吗？”绢子插了一句。
　　 “百分之百！对了，拜托二位一定要好好配合一下，我那些不光彩的故事最好替我瞒着点儿！”看来方致远已经把问题想得很远了。
　　 “估计你小子今晚又得失眠了，不会让我们也陪着你点灯熬油吧？”孟子良说着便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