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国学征文】拜访孔夫子(小说)
只有三个月,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革新破产,老夫子败了下来,鲁国恢复原样,学生去了一半,三大权贵扬言不会放过老夫子。
我和书童小英子见他还是那么的谈笑风声,便问:老夫子,现在该怎么办哟?
老夫子和声地回答我: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天下为己任,我怕谁呀,他们打垮我了吗?在这三个月里,我的所做所为,人们会记住的。鲁国容不下我,就到别的地方去,天地这么大呢,如果鱼先生和小英子姑娘有兴趣,不妨与我一起周游吧。
呵呵,正有此意!我双手抱拳向老夫子还了一礼!
说是周游,其实是出于无奈,被追离开罢了。带着十二车行礼,一帮子学生,踏上征程,游说诸侯,周游列国,为寻找现实自己的社会理想,夫子老当益壮,虽然是背井离乡,道路难辛,看得出来,老夫子信心实足,勇敢地迎接新的考验。
穿过太行山,来到了黄河的北岸,这儿便是卫国了。卫国人口众多,土地肥沃,我悄悄点了一下手机上的卫星云图,准确说是今河南省鹤壁、新乡附近。卫国还是周朝的一个姬姓诸侯国,第一代国君为周文王嫡九子康叔封。辖地大致为黄河北部、邯郸及邢台市一部分、聊城西部一带,先后建都于朝歌、楚丘、帝丘、野王。卫武公时一度强盛,周平王东迁时,卫武公曾出兵助周平戎。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卫国和鲁国是亲族之帮,国情相差不远,所以老夫子选择了走这条线路,要想在卫国立住脚根,实现自己的政治梦想,获得当权者的支持,也不容易呀,最高权力在国君手中,但是,这个国家却有自己的特色,除了各大贵族势力分庭抗礼之外,国君夫人南子也拉帮结派自成一体。所以,老夫子必须先过南子这一关。
南子是个女政治家。原是宋国公主,后嫁卫灵公为夫人。
听说她生性淫乱,与宋国公子朝私通。卫灵公不加阻止,反而纵容南子,召公子朝与其在洮地相会。卫灵公的太子蒯聩知道南子私通之事后,非常愤怒,便和家臣戏阳速商量,在朝见南子时趁机刺杀她。结果戏阳速反悔没有行动,被南子所察觉,蒯聩于是逃亡宋国,卫灵公将蒯聩党羽全部赶走。
孔老夫子对于拜见南子颇多踌躇,因为南子是个风情万种的绝代美人,有着女人特有的智慧和野心。以自己特有的天生丽质为武器一直占有着后宫的制高点,把国君给俘虏了。后宫的小天地以无法满足她巨大的能量了,她瞄准了整个国家,但是,朝廷里的对手比后宫的对手,难对负多了。政敌也很难抓住她的死穴。她性情直爽,敢恨敢爱,也有许多风流韵事传至民间,正在老夫子拿不定主意时,有人通报,是国君夫人的信使,要求老夫子必须在三个时辰之内去见她。
老夫子对我说:二位是否愿意陪我走一趟?我回答:正有此意。
书童脸放金光,象浑身打了鸡血。
宫殿是一坐大亭子式的,四周都是窗子,半掩半开地挂着簿簿的粉红色轻纱。路弯弯曲曲,夫子在前,我居中间,小书童随后。
窗纱微动,一阵香风送来,香味儿在脸上与耳际间,打了个旋又悄悄溜去,香味细细的,细得若有若无,说有,却又无。与香味一起飘来的还有歌声,声音优雅而又清秀: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瑟兮僴兮,
赫兮咺兮。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会弁如星。瑟兮僴兮。
赫兮咺兮,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
歌词大意是: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青青葱葱。有位美貌君子,耳嵌美珠似银,帽缝宝石如星。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如何能不想他!
老夫子精通音乐,因为当年当过吹鼓手,后来又编过《乐经》,作为六艺之一,传授于学生,他又是一位大学者,音乐听得也多,情不自禁地脚步踏着乐点,走得很慢,有点象跳舞的样子。我回头,怎么书童不见了,又不敢喊叫,心中暗骂,这个死丫头……
我们被引进宫殿后,歌声也停了下来,余音很长,细腻而迟疑,白色的纱帐后面坐着一个女子,虽然朦胧,但一头长发披肩而下,纤细的身姿隐约可见。南子与我们隔帐而见,老夫子行过大礼,我学着老夫子的动作施了个大礼,这时书童小英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也学着我们的样子,施了个大礼,她与帐后的人,竟有几分相似,这让我有些吃惊。国君夫人南子叩头还礼时,身上佩饰发出清脆响声,随及帐后飘来轻轻的一声:来啦?
我们一行,拜过大礼,坐在一旁,侧身对着大帐。
怎么不说话?君夫人问。
君夫人没问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从来没怯场的老夫子,今天言语有些局促了。
一路行来,你一定听到不少关于我的闲言碎语。君夫人有意把自己的弱点主动暴露出来,还是想表示什么?
老夫子沉默良久说:听到一点点。
哦,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还有一些谁都不知道的,你想听吗?我给你讲讲。君夫人一点一不掩饰,这个道象是她的光荣。
不。老夫子摇了摇头!
你是一个君子,天下第一卫道士,觉得我特别可耻吧?君夫人仍不肯放异话题。
这次来卫国只谈公事。老夫子回答着,他脸上红红的,挂起一层层汗珠。想尽快离开君夫人,这个话题让他有些紧张。
行,那我们就谈公事。君夫人做了让步。听说,你准备在卫国推行新政,请讲讲你的打算。
老夫子就原原本本把他的新政方案说了一片,但有几处说得有些含糊,说得磕磕巴巴的。
我低低地说:今天夫子怎么了,关键时候,老掉链子。
怎么啦,心乱了吧。书童小声地回答我。
君夫人听完介绍,格格一笑。你这不是专门针对国君和我吗?你那第一条,(为政以德)就是要当权者以身作则,叫国君不搞女人,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能让你为政?至余我嘛,哈哈哈,可以商量商量。
轻纱一动,君夫人闪了出来,象是一片月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张大嘴巴,脑袋一片空白。
书童瞥了老夫子一眼。这下,麻烦了。
君夫人抚着裙摆慢慢跪在老夫子的对面,中间只隔一个茶几。
君夫人的衣服是种半透明的,胸围大大的,正面对着老夫子,一股子香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老夫子垂下眼皮,目光聚在自己的鼻尖上。简直不象平时的自己了,以往面对女人,眼睛都是平视的,视而不见,心中一片澄清,可,今天不行了。
非礼勿视。书童的声音不小。
在吃醋?君夫人一笑而过,我平时就这样穿的,你敢吗?
切,我不敢?比基尼(Bikini)你见过吗?超短裙你有吗?
书童怎么会给君夫人较起了劲?我真的搞不懂了。
我支持你的新政。君夫人这次说的比较认真,脸上挂真城的笑容,望着老夫子:当然,也包括我以身作则,我可以把那个人送走,但是,你必须过来陪我,写写诗词,唱唱歌,不然,我会被闷死的,我知道你的学问高,走的地方多,你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事情,还有老师苌弘,就是这位蜀西小鱼先生的乡党,以前可教我不少曲乐。他不光博学多才,擅长天文,那本《大荒东经》我可有许多地方还没弄懂哟,我俩得好好探讨探讨。有空我会给你唱唱歌跳跳舞,你还得教我乐器方面的知识哈,或者,你弹琴,我跳舞,做对快活的鸳鸯。君夫人终于摊牌了。
她真敢说,一个女人能这样,真是胆子不小呀。敢恨敢爱,敢说敢做的性格也十分让人佩服了。
老夫子并不是美男,风流的君夫人怎么会看上他了?
老夫子怎么样了,难不成真动了心?
怎么不回答我?君夫人进一步逼着老夫子。
夫子在沉思……
有这么难吗?君夫人眨眨眼睛说。
老夫子这次开口了:容我想想。说完,拉着我们,匆匆告辞了。
一路上,老夫子没再说过一句话,是呀,这个问题是得好好想一想,当政治吸收了爱情的基因,爱情披上政治的面纱,二者搅和在一起的时候,简单的问题也会变得复杂起来。
哎,这个南子,真会出题,如果换成男人,事情就好办多了。全天下,哪会有好事成双的事情哟,鱼和熊掌怎可兼得!
夫子自言自语,这一夜,他房间的油灯,一直亮着。
时间慢得快要停止了,两天时间,象二十年一样长。老夫子经过反复琢磨,情绪慢慢静了下来,纷乱的思想,大概理出了头绪。自己周游的目的就是寻求有作为的君主来推行自己新政,一切都是围绕这个大的目标而转,以它为取舍的。君夫人的心思老夫子明白,也不否定她的情意是真的,但同样真的是,她想通过发展这种特殊关系给她的政治同盟上一道保险。这不奇怪,女性弱点,本能地利用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个别优势。因此,只要踏上君夫人的这条船,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最后都会把他往她希望的那条路线上引去。
老夫子站在楼栏旁,举头望天,天好大,放眼看地,地真广。突然,“克己复礼”四个大字象一排排滚滚春雷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脑袋灵光一闪,他,开始反省自己的处境和波动的思维。
老夫子推行仁爱,就是爱人,这个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人人,因为他主张的是“泛爱众”,也就是热爱天下所有的人。然而,只要与君夫人结成同盟,就意味着一切以她为转移,而把别的众人,通通抛弃了。
老夫子讲究道义,这个义应该是崇尚勇气,是至高无尚的。是行得正,走得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有如此,君子坦荡荡,才会光明正大。如果与君夫人结成同盟,不正有借助后宫获取权力之嫌吗?即使是为了大众爱来推行改革,也觉得象做了小偷一样,心中不踏实呀!
老夫子重视礼制,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克己复礼,这也是他游说的钢领。礼,就是人之规范、立身之基础。特别强调,只要言行符合礼节,就会避开耻辱。似想,与君夫是结成同盟,在一起共事了,别的不讲,就男女不得坐在一起这条礼制,就难实行了。
老夫子常说“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明智与仁爱、勇敢是并列的,他曾经说过:“只有仁爱的人才心里装着众人为满足,只有明智的人才能促进众人福祉的实现。”这个国家,现在依靠国君、国君夫人、太子来支撑着,就像是一只大鼎以三条腿来维系平衡,一旦其中一条腿折了,鼎就会倒塌。假如与君夫人结成同盟,卫国必将混乱,还有什么众人福祉呢?
老夫子倡导忠信,以忠诚信实为原则,言行一致,即便到了蛮荒之地也能畅通无阻。言而无信,行动打折扣,就是在家门口也过步难行。他对卫国的信使说过,卫国要强大,政权必须统一于国君。如果与君夫人结成同盟,那不就是纵容她与国君分庭对抗吗?
她是国君夫人,是有夫之妇,应该劝她做个好妻子,恪守妇道,给民众做个好的榜样。不仅没劝,还动了与她结盟的念头。真险呀,你要求别人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可你做到了吗?快快觉醒吧,不然,你不配做君子了,你会被正派人抛弃的。想到这些,老夫子出了一身冷汗,他披件单衣,走下楼栏,来到河边,远处一大片芦苇在秋风吹佛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夫子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条大河轻轻地唱道:
芦苇青青长河边,晶莹露珠凝成霜。心中想念美伊人,她在水的另一方。
逆流而上跟从她,道路崎岖又漫长。
顺流而下跟从她,她仿佛就在水中央。
芦苇凄凄长河边,晶莹露珠尚未干。
心中想念美伊人,她在河岸水草边。
逆流而上跟从她,道路险阻要攀登。
顺流而下跟从她,她仿佛就在水中洲。
芦苇青青有风采,晶莹露珠尚未停。
心中想念美伊人,她在水的河岸边。
逆流而上跟从她,道路崎岖险又曲。
顺流而下跟从她,她仿佛就在水中洲。
歌声沧桑而惆怅,我知道,老夫子又要启程了。
这时,一声雄鸡高唱,原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