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已经赔礼道歉，就算啦。赶快让她把车挪开吧。”
　　 上官婉如又转身对那个白衣男子说：“这位先生，麻烦你对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什么人。请这位夫人让一下，我好上车给你们挪开。”
　　 那男子又拉着老妇人低声说了什么，这个老妇人才不依不饶地走开，嘴里还在说：“你当心不要擦到我的车。”
　　 上官婉如出了一身汗，终于将自己的车退出来。还没有下车，就听见那个老妇人叫了一声：“少华，还不上车？”
　　 怎么回事？这个白衣男子居然叫少华！上官婉如不由自主把头伸出来看了一眼，看见这个叫少华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还真是个颜值很高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一二的样子，无论身高还是面相都很不错，唯一就是对那个老妇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叫人不舒服。也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算什么关系，多少有些暧昧了。
　　 上官婉如看着他上车时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把车开走了。
　　 婉如不由得心里叹气：今天出鬼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居然叫少华！千万别姓了陈才好。要真是那样，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去买根绳子上吊？
　　 李红袖趴在车窗上发飙了。
　　 “喂，上官婉如，你跑到哪里去疯了半天？居然手机也不带扔在车里。到处找不到你的人影。老实坦白。”
　　 “红袖，你快饶了我行不行？我现在快想去上吊了。让我回家吧。”
　　 “不行。你把我们姐几个涮了，今天晚上请客。否则大家赖到你家去。”
　　 “红袖，我今天真的累了。头快要炸开了。好姐姐，你先饶过我今天晚上。明天我请客，晚上去唱歌，行不行？”
　　 上官婉如苦苦哀求。
　　 李红袖总算同意了，转身对几个姑娘说：“姐妹们，大家听见了？她答应的，明天请咱们唱歌。今天饶过她吧。”
　　 姑娘们哄笑着散开各自去开车。
　　
　　 七
　　 上官婉如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姐妹们开走了，自己独自坐在那里拿出那支竹签。翻到背面，上面刻着五个字“莫问春归处”，婉如完全呆了。不知怎么的又想起白居易那首关于桃花的诗？难道这里就是春归处？只是这“转入此中来”，又暗指何意，何人？
　　 不会真是应在哪个白衣男子身上吧？那个穿白色网球衫的中年人倒是看上去性格敦厚，待人和善，一脸正气，球也打得好。只是……
　　 婉如“啐”了自己一声，暗想，又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已经是孩子的爹。那小姑娘看上去已经有十四五了，再说萍水相逢，打了一场球而已。自己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转而又想到那个开凯迪拉克的男人。人倒挺神气，一身白西装格外耀眼。还叫什么少华？太巧了吧？身边这个老妇人又是谁，母亲吗？还是……看他对老妇人的样子，真是猜不透。不会是个吃软饭的吧？
　　 上官婉如胡思乱想了一番，自己都觉得今天有些走火入魔了，生怕开车出了状况，便朝座位后背一靠闭目小憩……
　　 片刻后又觉得车内气闷，便打开门，沿着山麓缓缓而行。
　　 一路行来，日头西沉到了鹿鸣山背后，竟已黄昏时分。山中岔路分支甚多，不曾想就走岔了。再走几步，见山中黑乎乎，树影幢幢，又有野鸟惊飞“噗簌簌”的声响，婉如不由心慌意乱起来，高一脚低一脚急促奔走。终于看见前面隐隐灯光闪烁，便朝着那里奔过去。奔到后见是一座山庄，大门上有块匾额，上面书着几个字“春归处”。
　　 真是奇了。婉如在心里嘀咕，原来“春归在”这里。天色已经断黑，婉如顾不得细想，上去拍门。
　　 “有人吗？有人吗？”
　　 “来了，来了。”
　　 院门应声而启，走出一个童子。头上梳着个髻，小书童的模样。
　　 “小姐，你找谁？”
　　 “对不起。我在山里迷路了，想在此休息一下。打扰贵庄了。”
　　 “你随我进来吧。我去禀告先生。”
　　 小童领着婉如入了客厅，请她在一旁休息，自己转入后堂。片刻后，从客厅屏风后转出一人。
　　 婉如抬眼看去不由起身惊叫。“陈少华！”
　　 陈少华还是一身白长衫，手里一把白折扇，惊喜地说：“上官小姐！小姐怎么会到了小生的陋庄？快快请坐。”
　　 婉如微微脸红，言道：“白日去观音院许愿，不想贪玩与女伴走失，又迷了路，便走到此处。”
　　 “不妨事。就请小姐暂且在陋庄小憩一晚。这鹿鸣山虽不大，内中却是变化多端，常有游人迷失道路。明天一早容少华亲送小姐回城。”
　　 陈少华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上官婉如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只是造次打扰贵庄，恐有许多不便。何况孤男寡女……”
　　 陈少华大笑，道：“上官小姐多虑了。少华并非独自一人居住，除去书童，家仆，更有高堂老母。只是母亲年事已高，早早在内堂休息了。”
　　 上官婉如送了口气，说：“那就多多打扰先生。”
　　 “上官小姐不必客气，称我少华就好，少华年轻当不得先生二字。更何况，上官小姐才高八斗，晚生岂敢称先？”
　　 陈少华说罢邀请上官婉如去了后花园。
　　 “上官小姐，请移步山庄内花园休憩。一来此厅不如花园里清新气爽，二来，那边离开客房更近。少华已经派家人去安排了。”
　　 “有劳公子，上官婉如尽随主便。”上官婉如微微一躬跟在陈少华身后。
　　 花园里月明星稀，满园花香，似乎植满挑花。两个人对坐在一只小凉亭里，上官婉如仿佛置身桃花的海洋，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那个小书童走来禀告：“公子，客人的房间准备好了。”
　　 “上官小姐，请。”
　　 陈少华引着婉如穿过园中一道圆门，进了一座别苑。
　　 陈少华指着一座小轩，说：“上官小姐，这里是山庄的桃花轩，专门用来接待女客的。今晚就请上官小姐在此安心休息，明日一早，少华来送小姐回城。少华就此告辞。”
　　 陈少华站在桃花轩门口，把上官婉如让进屋去，自己却没有进去，待上官婉如进门之后，替她掩好房门转身离去。陈少华的彬彬有礼给婉如留下极深的印象。
　　 上官婉如有些倦了，便上床斜靠在那里睡去。
　　 忽闻屋外一声惊雷，将她从睡梦里惊醒。
　　
　　 八
　　 “砰砰”
　　 上官婉如睁开眼睛，发现车窗外面有人在敲玻璃，摇下一条缝隙，看见一个警察。
　　 “同志，已经很晚了，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赶快开车回城吧。一个姑娘太晚不完全。”
　　 小警察善意提醒。上官婉如朝他笑笑，点点头，一脚油门，车轻盈地朝杭城方向驶去。
　　 次日一早，上官婉如还在沉睡。昨天太累了，不光玩得浑身骨头疼，而且心特别累。那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莫名其妙的人，最叫她头疼的是那些梦与现实如此的契合，让自己搞不清，那梦究竟是不是梦？自己就像穿越了一样，回到古代，然后又穿越回来。还有老和尚的禅语，那支莫名其妙的桃花签，搅得自己心好累。
　　 手机吵醒了她，还以为又是李红袖。
　　 上官婉如模模糊糊拿起电话，说：“喂，红袖。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现在是早上，唱歌是晚上。你也太心急了吧？”
　　 “婉儿，是我，妈妈。”
　　 “哎呀，对不起。我睡得模模糊糊的。”
　　 上官婉如清醒起来了。
　　 “婉儿，你别忘记今天的约会。”
　　 电话那面母亲的提醒，让婉如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九
　　 28岁的婉如一直待字闺中，她自己无所谓，可她的母亲，还有什么姑姑、舅舅、姨娘，个个急得不得了。长辈里，唯一不急的是父亲。
　　 父亲常常乐呵呵说：“我不知道你们急什么？婉儿没有男朋友，只是缘分没有到，又不是没有人追求？别尽瞎操心了。”
　　 父亲这么说也没有用，剩下的长辈还在不断给婉如找男朋友。今天就是舅舅安排的一档相亲约会。
　　 上官婉如不耐烦地在电话里发脾气：“妈，您能不能让舅舅打住？这个月已经找来第三个了。烦不烦？”
　　 “你这孩子。你舅舅自己没有孩子，把你宝贝得什么似的。你还不领情了。”
　　 “我的好妈妈，我领情，怎么可能不领情？舅舅疼我，我知道啊，可别管这事不行吗？你们放心吧，我争取立马给你找一个回来。今天这个就推了吧？行不？我的好妈妈。”
　　 “不可以。今天你必须去。我可以告诉你舅舅，不再帮你找了。不过你要保证这个谈成。要是谈不成，你就三天以后带个男朋友给我看。”
　　 “妈呀，你老人家真不讲理。”
　　 “不讲理就不讲理了。马上起床打扮，下午去赴约！”
　　 “好。我起床还不行吗？”
　　 上官婉如无奈地起身梳洗。
　　 上官婉如比约定晚了五分钟走进柳浪闻莺的花亭，看见舅舅和一男一女坐在石桌子旁边。那男子一身白西装，那女子穿戴得珠光宝气。婉如一眼望去差一点拔腿逃走，居然会是昨天在鹿鸣山停车坪的那二位！天啊。这可怎么办？上官婉如闪在树丛背后，开始脑筋急转弯了。真想就此溜走，可想想放了舅舅的鸽子不妥，非让老妈骂得狗血喷头。直接走出去装傻？总不能假装不认识他们，毕竟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思来想去。
　　 上官婉如决定先给舅舅打个电话。
　　 “舅舅。”
　　 “婉儿，你怎么还没有到？迟到超过五分钟了。”
　　 “舅舅，你到花亭外面来接电话。”
　　 舅舅对那对男女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花亭外面。
　　 按照婉如的示意走到树丛背后，看见她蹲在那里，好奇又关爱地走过去问：“婉儿，你怎么啦？肚子疼吗？”
　　 婉如拉着舅舅蹲下，低声说：“舅舅你轻点。别让他们听见。”
　　 “到底怎么回事啊？”舅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婉如如实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告知舅舅。
　　 舅舅听了，先是吃惊，而后不禁捂嘴大笑起来，最后低声对婉如说：“没事。我知道了，我先过去，等一下我给你电话再过来。”
　　 舅舅回到花亭，笑着对那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说：“程夫人，我有件事要先和你说一下。”
　　 那位程夫人笑着说：“杨总，什么事儿？是令外甥女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吧？没事的。她是著名主持人，可以理解。”
　　 “真是有点事耽误了，马上就赶过来。本来今天休息说好的不去加班，可昨天因为去观音院采访出了一点事，只好今天加班了。”
　　 “真巧啊，我昨天就因为今天来相亲，带着少华特地去观音院烧香许愿的。结果……”她正要叙述昨天的故事，被舅舅打断了。
　　 “昨天观音院人很多，婉如赶去做采访，连车子都没有办法停。只好挤在一辆白色凯迪拉克旁边，结果堵住了车主出路。等她赶去的时候，她的几个朋友好像和对方起了冲突？后来，事情虽然解决了，可婉如身份也被大家认出来了，搞得很晚不能脱身，只好今天赶到台里做片子，时间就晚了，特地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你等等，你说婉如昨天去观音院采访，堵住了一部凯迪拉克，还是白色的？”程夫人追问。
　　 舅舅佯作不知，说：“是啊。”
　　 “嗨，大水冲了龙王庙。就是我的车。”
　　 “啊，对不起。怎么会这样？”
　　 “什么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她，影响她工作了。再说她也没有和我吵啊，是个非常有礼貌的一个女孩子。给我印象很好。你赶紧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工作完再过来。我们等她。”
　　 “她应该就要到了，刚才打电话已经快忙完了。我再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
　　 舅舅不动神色一本正经给婉如打电话。
　　 “婉如，你该差不多到了吧？你说巧吧，程夫人说昨天见过你了。对你印象很好啊。”
　　 婉如松了一口气，又装模作样地再拖了一会儿，才绕了个弯子出现在花亭前。
　　 程夫人热情备至主动迎上去，又把昨天的事情解释了一番，然后对着上官婉如左顾右盼地端详了一番，才把那个白西装推上前介绍：“婉如姑娘，这就是我儿子程少华。”
　　 上官婉如在心里说：看起来一切是天注定。这个白衣男子果然就是少华，原来是程少华而不是陈少华。昨日婉如对少华本无恶感，只是感觉在那个老妇人面前有点唯唯诺诺，又不知道他们是母子，便觉得有些怪异。加上程夫人一身珠光宝气、俗不可耐，还有点仗势欺人的霸道，叫她难以接受。现在知道了他们的情况，也就不再反感与程家交往了。
　　 一场相亲算是皆大欢喜，有个初步的眉目，婉如同意和程少华交往一段时间，算是接受他做了男朋友。
　　
　　 十
　　 婉如说不出程少华有什么不好，人长得帅，年轻，和自己很般配；家境好，独子；程夫人是富婆，丈夫虽然和她离婚了，却给了她和儿子一大笔财富。只是……怎么说呢？婉如总觉少点什么。是什么？婉如自己说不清楚。可婉如还是答应了，接受了。为什么接受？婉如也说不清楚。除了上面那些，也许和那支桃花签有关，也许又和梦关联。
　　 在婉如看来这一切就应该算是缘了吧？唯一与梦里那个男人不同的，就是他叫程少华。可婉如自己解释，梦里自己只是听声，也许写下来就是程少华，而不是陈少华了？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发展下去。
　　 快节奏是新时代的特征，很快上官婉如就与程少华正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所谓闪婚吧。不知道是婉如厌倦了单身贵族的生活，还是因为被长辈烦得扛不住？就这样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叫婉如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