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我失踪了(小说)
一溜儿的车,浩浩荡荡开拔了。
八、
这一天,我都是在车上度过的。
焦山新村,城中村,范围不小。
车队到了这一块,就散开了。有些车就停在各个路口,有些车到处转悠。
我在的这车,不停地在焦山新村各条路上转。
刚天亮时路上人不多。
心里有挂念,有时看见和袁来差不多年纪和身材的人,我就会多看上一眼。寸头很警惕,立即就把车靠近,停下,其他人就迅速下车围住那人。搞的路人很是莫名其妙。
整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我也懒得再看路上的行人。
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熟人。要知道,在我们城,我是有名的“巡逻员",当然是义务的。说起来也是好玩的,经常有人会在这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里遇见我,那怕是这人第一次在这些地方出现。所谓的阴暗角落,是一种比喻,泛指,意思很广。既可以指地理意义上真正的角落,比如城市的最边缘,冷巷,暗道,死角,待拆的楼房,废弃的工厂,等等等等,还有就是指一般人比较顾忌的地方,比如地下赌场,红灯区,流莺巷,脱衣舞表演场,等等等等。
这一天真是邪了。
过了多久我已经没啥概念,我像是活在梦里。我都不清楚我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死活人么?既能在阴间游走又能在阳间快活?
发现了发现了!大家注意点,熟脸的快进车子里去。明显压着嗓子的话,像是帖着地皮传来传去。这些话还攀上车窗,沿着车皮座椅钻进我耳洞里。我像被充进气体,激凌,睁眼。
车队像只扭曲的长蛇,将一片小楼盘兜了。
这里的楼房还是半挂子工程,缺胳膊少腿的,好多连窗框都没有,像被抠出眼珠的眼窝子。楼盘一边靠山,有植被的山体到楼盘之面有一截裸露山体环绕,像系着的宽皮带。楼盘的其它方向,有一条坑凹不平的路缠着。所有的车都在这条道上摆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山上就不断有人喊,下面注意了,冲下来了冲下来了。正喊着就见有人从树林里冲出来,经过那截裸露的山体时,突然翻转,像块滚石,弹起团团扬尘——竟把山脚下守着来不及避开的人,撞飞了好几个。稍后从树林边缘冒出十几人,冲下,一轰而上。
拿住了拿住了!有人兴奋地喊。
我闭上眼,觉得身体去了骨架再也撑不住囫囵个,砣在坐椅面上。
我又被带回了龙眼。
寸头说:你不是说很累了么,我给你找了个休息的地方。
在办公大楼的对面,平房。有一排铁门。寸头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那门发着哮喘般的呻吟。
我被推了进去,随后哐一声响,还有颤颤的尾音共鸣。门在我身后合上了。
我像个盲人不敢启步。屋里的黑渐渐淡去。有一张长长宽宽的水泥床横在一边,占去了空间的一半,床的尽头,里墙跟有只圆洞,表面黄橙橙的一道凹槽与洞口相连,那模样让人想到放大的蝌蚪。屋顶很高,泛黄,角落搭着几处蜘蛛网。顶中央垂着一只吊扇,吱扭吱扭慢腾腾地转着,角落的蜘蛛网随着吊扇的风不停地有规律地忽闪。
连张草席都沒有的水泥床,我那脑后勺确定能受得了吗?
夏天的天气变化,有时也有规律的。这不,在昨天下暴雨那个点,此时,此刻,也暴发了。风猛烈地踹着一道道铁门,发出近似群蜂疾走的声音。
(完)
读了红梅的编者按语,不错,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