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胡琴声声 (国粹·小说)
经过两年多下乡演出,虽然特别艰苦,京剧团却得到许多偏远山区人们的认可,剧团的经济状况也得到大幅度的改善。按照庞孔那位山村媳妇的话说:我家庞孔就是为唱京剧而生,他能在干沟生活五年多,哪还有比在那地界更苦的日子。就如庞孔所说,只要能让他唱戏,再苦再累都觉得幸福不是。
自从刘艺认了自己的女儿,只要剧团下乡演出回来,小艺几乎每天都缠着爸爸,形影不离。然而,叶红霞再没踏进刘艺的家门,她不想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也是为了避嫌。
有一天,柳梅子接到一封来自香港的信件,姑姑希望她带着老公和孩子去香港定居,并将无子女的姑姑的产业由她继承。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刘艺却拒绝和她一起去香港,他说他离不开京剧,更不想白吃果子。为此事儿二人争吵得不可开交,万般无奈,柳梅子亮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不跟我去香港,我们夫妻关系到此为止。
离就离,谁怕谁。他二人话赶话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一气之下办了离婚手续,儿子判给刘艺来抚养。当他二人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时,柳梅子开始后悔,为了与心爱的人结婚,她通过不择手段才得到这份爱,就这样放弃实在不甘心。覆水难收,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她告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并声称能和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够本了。
柳梅子走后,剧团的人们都认为叶红霞会主动出击,找回她与刘艺失去的爱情。叶红霞的表现恰恰相反,一直在回避和刘艺的交往,她不想担上破坏他们家庭的臭名,自己的名声比爱情更重要,她就这样固执地坚守了近二十年。已经成为剧团首席琴师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父母的婚事还搁浅在母亲的固执中。她和弟弟小刚商量,必须出狠招才能扭转母亲陈旧观念。姐弟二人琢磨来寻思去,决定对母亲下最后通牒,母亲不和父亲在一起,小艺和小刚永远不结婚,直到母亲答应和父亲结婚为止。
此招果然灵验,叶红霞将爱和身子献给刘艺二十八年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住进崭新的楼房,组成这个久违的美满和睦家庭。
尾声
岁月无情似有情,京腔京味的京剧,在这片黄土高坡上唱响四十多年。小艺伙同京剧团的第二代人,承接父辈的梦想,把这片黄土地上唯一的京剧团延续下去,并努力打造京剧团美好的未来。
剧团退休的老伙计们,在刘艺的建议下,每天早上来到街心公园,延续着他们的梦想,乐在其中。京剧爱好者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为街心公园不可或缺的一大景观。
一天早上,小艺叫上小刚一家三口来公园凑热闹,小刚叫姐姐拉胡琴,他要和母亲来一段智取威虎山片段,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身着十分讲究的老年妇女,情不自禁的跟着胡琴的节拍,大声唱起小常宝那段八年前的唱段。叶红霞随着唱腔发现是柳梅子,她急忙把梅子拉进场子,对着围观的人们大声说道:戏友们,这位就是当年扮演小常宝的柳梅子,我们请梅子来一段原汁原味的八年前,大家鼓掌欢迎。
三十多年过去了,小刚完全认不出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妈妈提到柳梅子的名字,他做梦也无法梦到还能见到亲生母亲。他来到母亲面前愤愤地问:妈妈,您好狠心,三十多年毫无音信,难道您忘记我这个儿子了?
柳梅子上前紧紧抱住儿子痛哭流涕,口里不停地说: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更对不起你红霞妈妈,妈妈有罪,妈妈有罪……
叶红霞强行分开她们母子,冲着刘艺大声喊道:老头子,别愣着,把胡琴拉响,让梅子唱起来,继续唱响我们这一代京剧人的一生梦想。
柳梅子在暗暗寻思:自己一身珠光宝气,却无法遮挡住他们用一生所追求梦想的光辉。此刻她方恍然大悟,她仿佛从胡琴声声中,听到了呼之欲出的春天似的。
2017/09/04于江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