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剧本】金玉情缘(二) ——第二场 破庙安身
老生(白):混蛋,你现在是我的儿子。我不给你操办这事,谁给你操办?
小生(白):大路上讲话,草棵有人。
老生(白):这大雪天里,哪个草棵里能藏人呐?再者说,老夫操心的是干儿子的婚事,不用怕人知道。
张妈(白):哎哟,这两人真有趣。那个老头子衣服穿得干净体面,像个有钱人。那个小伙子穿得肮脏破烂,像个乞丐,还有一脸脓疮。这两人还能凑到一块,还父子相称,还提什么到徐府求亲的事,这真是稀奇啊。这两个人都是三条腿走路,这小伙子还一跛一跛的,能到徐府求什么亲啊?别忙,现在世道这么乱,坏人这么多,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打徐府什么主意呢,我得听清楚了好通风报信。
【三人行至街尽头,此处有小山丘、枯树、翠竹和小溪流】
老生(白):必正呐,你爹爹博学多才。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老夫想考考你的才学如何?
小生(白):请义父大人出题,孩儿甘愿献丑。
老生(白):这大雪天的,你就以雪为题,吟一首七言四句诗,诗中不带雪字,如何?
小生(白):好!【略作沉思状】义父大人请听仔细了。
老生(白):我认真听着呢。
小生(唱):青山昨日愁白头,
小溪结壳水停流。
枯枝老树开花笑,
笑竹弯腰争五斗。
老生(白):争五斗,做何解释?
小生(白):古时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看今日,这世间尽多了为争五斗财宝而折腰之辈。你看那修竹本来就是有骨气,有节气的君子,但在这俗世间,却被铺天盖地的白银迷住了本性啊。
老生【捋须,点头】(白):你的肚子里还是有点学问的,此诗马马虎虎,但要比起你爹爹的学问,还是差了很多。
张妈(白):这两个人出言不凡呐。我想起来了,这小伙子应该就是那个和小姐订了娃娃亲的乞丐。这小伙子又穷又丑还带点残疾,哪个敢把女儿嫁给她啊?他上次进徐府可害苦了小姐和那个叫百合的姑娘。他现在又邀这个老头子进徐府添乱,这人真是好厚脸皮哟。
老生(白):这街也走到尽头了,老夫好久没洗澡了,身上痒,现在要是能够洗个热水澡该多好呀。你应该对这儿很熟悉,带我去,咱父子俩都洗个澡。
小生(白):我没去过澡堂,就是在周老汉家洗过几次热水澡。有位大婶一直跟着咱爷俩,可以问问她。
【老生与小生转身,见到张妈,小生向张妈行礼。】
小生(白):这位大婶,小生这厢有礼了。【张妈还礼】
小生(白):请问大婶,这里哪儿有澡堂子?
张妈(白):你就是那个上次空着手到徐府去求亲的乞丐吧?你上次到徐府,把小姐气得死去活来的,还病了好些日子。你还连累了百合姑娘遭老夫人鞭打,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老夫人还罚她到碓房、磨房和火房里干杂役,一直干到现在。人家为你受气受苦,牵肠挂肚的,你到好,就一走了之,连个信儿也不带进去,你还是人吗?
小生(白):大婶说哪里话来?我上次进徐府也被徐府家丁打得个半死,幸亏看相的贾老伯照顾了我好几天呢。从此后,我哪敢再进徐府啊?我找谁给我捎信啊?
张妈(白):一顿打就把你给打怕了?你去年的豪情哪里去了?你小时候跟小姐一起玩耍过,两家老人看你对小姐体贴,两个人相处得好才订亲的。谁知你去年刚考中了举人就翻脸不认人了,徐府要把你过来招赘,你却回信说,要等你当官了以后再娶小姐。你现在可当官了啊?当了个什么官啊?小姐心里有你,恨你,你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你家有权有势的时候不认徐家,现在落难了就想起了徐家,过来投奔。老夫人让人打你还是打轻了一点,你也该打。
小生(白):大婶骂得好,小生也确实该打,该打。【伸手打自己耳光,老生拦住小生的手,上前对张妈做揖。】
老生(白):老夫年迈,称你一声大姝子可以吧?年轻人以功名前程为重,应该理解。假如这孩子要是去年就娶了小姐,说不定今年徐府也搭进去了呢,这孩子无意中给徐府免了一场灾祸,应当感谢才是。要不然,这会儿你那还有力气来骂人家啊?
张妈(白):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不过你的话倒还在理,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到徐府求亲的人多了,小姐她也应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们也就别凑热闹了。
老生(白):多谢提醒,我知道了。我是谁倒不重要,老夫远道而来,就想暂时安顿下来,这孩子是我的干儿。我得带他到附近的澡堂里洗个热水澡,并给他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张妈(白):哟,这孩子造化大呀。怎么突然就有了干爹。看你老人家的面上我闲话也就不多说了,这儿有条小路【做手势指路】从这儿过去,向左转个弯就到了诚信街,那条街上澡堂子、绸缎庄、旅店、饭馆、票号子、当铺子、应有尽有。你们赶快过去吧,我还要急着回家呢。
老生和小生(同白):多谢了。【往小路走去】
【张妈急忙转向另一条道去了。】
【天色已晚,在诚信街上,小生扶老生从澡堂子里出来。】
小生(白):义父啊,又让你破费了。我陪你在这街上找家旅店歇一晚上,明天送你回山东老家吧。
老生(白):你这孩子又胡说些什么?老夫为朝庭选了一辈子的人才,见你也是一个德才兼备的可教之才,这才十分爱惜啊。你又有这么好的姻缘在这里摆着,岂能错过?休要多言,老夫主意已定。
小生(白):义父啊,我现在是个朝庭的通辑犯,在逃犯,一个要饭的,朝不保夕,食不裹腹,哪敢有其他的奢望?
老生(唱):常言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有多少人因为处境艰难,就不敢对前途有奢望,
浑浑噩噩,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的做了一个混世虫。
你还是一个有着满腹文章的少年郎,
难道就不知道要奋发图强?
你难道还忘了这血海深仇?也忘了这天下苍生?
你不想着成家立业,难道还要一生乞讨混光阴?
小生(白):孩儿哪敢忘啊?孩儿就是一个在逃犯,一个要饭的,一个人还好过,若有妻儿,势必要拖累她们呐。
老生(唱):莫说你是个逃犯在要饭,
最下贱的人群中有俊贤。
当年太祖皇帝也曾要过饭,
他向蒙元要回了这本属汉人的万里江山。
莫问你眼前多贫贱,雄心壮志莫要减,
只要你还有那奋发有为的精气神,
依然有那机会,光耀史册千万年。
小生(白):多谢义父教诲,孩儿铭记在心。汉将霍去病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还在该为父母守孝的期间成家于礼法上大为不妥啊。虽然父母教诲不敢忘记,但我寸功未立,大仇未报,要成家,我还以为为时过早。
老生(白):你什么时候能报仇?你什么时候能建功立业?你要等到老夫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才娶妻生子?还以为你孝顺,实则迂腐。
小生(白):义父所言甚是,孩儿不敢违拗。
老生(白):这还差不多,像我的孩儿。前面有个绸缎庄,咱爷儿俩进去歇一会儿,叫掌柜的连夜给你张缝制几件像样的衣服。明天是个好日子,你打扮一新,再买点礼品,老夫带你到徐府去。
小生(白):一切听凭义父安排。
【二人同进绸缎庄,出来。】
老生(白):这家布料不错,价钱也公道,掌柜的也热情,要记得明天早点过来取衣服。
小生(白):多谢义父。
老生(白):前面就是个旅店,咱爷儿俩今晚就在那儿住下,来个秉烛夜谈如何?
小生(白):正合我意。
【二人同往旅店走去。】
老生(唱):昨日里破庙中逃过一劫,今早晨包裹儿失而复得。
这孩儿人品好又真诚实在,
有才学,有姻缘,待老夫安排。
七八十岁的老头儿呀还能够做月老,
乐呀么乐呀乐逍遥。
小生(唱):昨日里我还冻饿难耐,今日里认义父恍如梦里。
老义父心肠好为我把心操,
这姻缘,这功名,这血海仇深,
总算是见到了一线光明。
谢天地,谢神灵,谢这命中贵人。
老生(唱):贼阉党费尽了心机,没杀了我,怎会甘心?
好不容易有个干儿来将我照应,也只是多了一双耳朵和眼睛。
又怎敢有丝毫大意?我这条老命若真被无常牵走了也不要紧。
千万不能啊让这孩儿也搭上了性命。
小生(唱):我只是个在逃犯,想拿我邀功请赏的人也有很多。
老义父年迈体弱,行动不便,我得找个安稳的窝。
只求神灵多保佑,我二人日夜平安多喜乐。
【二人同进旅店,出,又往另一条小路走去,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