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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烟火】苍叔(小说)


作者:秋静人 秀才,2345.7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15发表时间:2017-12-30 15:59:30

【江南烟火】苍叔(小说)
   一天傍晚,咖啡店来了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先生落座之后,点了份咖啡慢慢细品起来。当我为别的客人送咖啡路过先生身边时,只见先生面前茶几上放有一本印制精良的书。我受母亲影响一向爱看书,这时看到这本精装的书本,不由多瞟了一眼。哪想这一瞧,这本书封面署名作者的名字象一道强光射入我的眼眸,真奇!这作者名字竟与我父亲名字完全相同。
   天下真有这样碰巧的事吗?这本书会与我父亲有关系吗?一连串疑问开始在头脑里产生,既然有这样的巧合,我为什么不试着问问。我该怎么问这位老先生呢!若是唐突地问,会引起客人的责怪。想了想,我何不这样,于是我故意再次路过老先生身边,背了几句母亲曾经写给父亲的情诗。
   “姑娘,你怎么知道这首诗?”老先生奇怪地抬头问我。
   我对老先生说:“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是我母亲写给我父亲的。”
   老先生听了我的话,紧盯着我的眼睛,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我父亲叫郁树昌,母亲名字是秦衣,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我象得理不饶人似的反问。
   “孩子,孩子,快跟我走!”老先生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拉着我的手。
   我被老先生的举动惊着了,难道他就是我父亲,他可不像啊!我对老先生说:“我不认识你,去哪儿啊,我还要上班啦!”
   老先生开始“蛮横”了,说:“你现在不用上班了,跟我走!”
   这时,我猜准这本书一定与我父亲有关系,不然老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没到咖啡店打烊,我带着惊喜和疑问跟着老先生上了一辆小车,最后来到一座高楼的顶层。在一个豪华的老板间,老先生像弥勒佛样笑眯眯地望着我,嘴里一边说:“像,真像!”同时,在电话机上拨着号码。
   一连几天,老先生还是没有告诉我任何答案,我虽然住在一个豪华酒店里,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五天晚饭前,我房间的门被人轻叩了几下,我问谁啊!
   门外传来了老先生的声音:“孩子,把门打开吧!”
   我轻轻拉开房门,这时,房门口出现的是另一个老人。老人身材发福,红光满面,面容慈祥。我用一种惊愕的眼光望着面前的老人,这是我父亲吗?震惊中,我赶忙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姨妈给的手稿,呈到老人面前,说:“认识这个吗?”
   老人什么话也没回答,伸出双手,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喊了声:“我的女儿啊!”便老泪纵横地大声哭了起来。这一刻,我知道面前的老人就是我的父亲,而且还似乎闻到父亲身上那股久违的味道。我将父亲扶到沙发坐了下来,蹲在他面前,想到当年离散的情景,想到母亲的悲惨遭遇,想到自己寻亲父的苦难,真是百感交集,哇的一声,扑到父亲怀里痛苦起来。
   父亲是台湾退伍老兵,他跟着几个同乡筹资经商,生意做到东南亚多个国家,父亲经历几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想不到自那年与母亲离散后,竟再未婚娶。找到父亲后,我的生活境遇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直到后来,我在马来西亚生下你弟弟,培养他读书,让他继承了他外公的事业和家产。改革开放后,家族生意做到了国内,就连眼前这个岚峰山庄,也是我有意投资建成的。
   婶子的叙说,让我对她当年的不辞而别的疑惑而恍然大悟,心里想,婶子的命运真是跌宕起伏,坎坷一生,真富有戏剧性。太阳快要落山了,我对婶子说:“我要回家了,明天再来陪你。”
   婶子见我快离开她了,她以一种母性的习惯动作,整理着我的衣领,拍拍我胸前的衣服,说:“青林,回去吧!”
   告别婶子,我往山庄大门走去,当我走到大门口掉头回望时,看到婶子还站在原地,似是依依不舍地望着我。
  
   四、深山野屋
   苍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弟兄五人中,他排行老四。苍叔并不是先天残疾人,听奶奶说过,他小时候很聪明,伶俐可爱,是兄弟中长得最齐整的一个,由于四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一天一夜高烧不退,醒来后,才发现他有一只脚软软的,走不了路,嘴角有些歪邪,神志也不清楚了。这样的病况按乡下说法,是烧坏了筋。过了几年后,苍叔虽然能走路了,但右脚只能以脚板外侧边缘落地,才成了后来跛脚的样子。面对这样一个残疾孩子,爷爷奶奶为了他今后的生存,送他去读了几年书。我最早对苍叔的映象,他就是个只做些打柴、种菜、放牛等勤杂事的闲人,即是在大集体时,生产队里也没将他当成一个劳力叫他出勤做农活儿。
   奶奶的五个儿子相继成家了,可怜的苍叔,既无人说媒,也无人来提亲,快四十岁的人了,仍是一个鳏汉。其实,在爷爷奶奶心里,根本没有给他成家立户的打算。苍叔住的屋,是太爷爷在世时搭建的单独柴屋。苍叔的一身衣服,都是其它兄弟穿过的,被奶奶缝缝补补成满是补丁的破衣服,连盖的被子也是几块旧床单拼接而成的。苍叔虽然一人独居,可他的屋子收拾得很利落,并不是一片狼藉的情景;衣服虽然破烂,但洗得干干净净的,并没显出邋邋遢遢的样子。
   在那个年代,连小学也停课,我辍学在家帮母亲做些杂事。从这时起,我天天跟着苍叔去山上打柴,去菜园里种菜,去河边放牛,就这样成了苍叔身后的跟屁虫。苍叔呢!也乐意我这个侄子跟着他,让我听他说心里话,听他发泄不满,听他苦闷的叹气,听他开心的笑声。久而久之,我与苍叔建立了彼此信任、相互照应的叔侄俩。
   记得有一天黎明时,我走到苍叔窗外,喊他上山去打柴,一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这时,已经起床爷爷对我说,他早就走了。听了爷爷的话,我并没在意,心里想,走就走了吧!明天再早些起床来喊他。这天傍晚,我看到苍叔怀里象揣了什么东西,匆匆忙忙地向离家几里路远的山中走去。苍叔他要去哪儿?我悄悄地跟在他后面,跟随了一段路程,因为害怕天黑而停止了跟随,站在原处看着苍叔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我才折回。苍叔这会儿去山里干什么?我在为他着急的同时,也为他的行为起了疑心。
   第二天,鸡叫四更时我就起床了,这时,屋外处在黎明前的朦胧中。站在屋门口,又看到苍叔甩开我独自而去,我赶紧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为的是不让苍叔看到我。就这样,我跟着苍叔一直走到位于老家东边百丈崖废弃林场前。这个林场原是生产大队的产业,大集体时为了多打粮食,只强调农业生产,就放弃了林业管理,于是,林场便废弃在这深山野岭中。因为林场早就无人居住,房子破漏,周围杂木从生,这儿已是人迹杳然。苍叔进入林场门内,反手掩上了破旧的门板。见苍叔进了屋内,我小跑着来到林场门前。
   苍叔进去干什么?我一定要看个究竟!可我又不敢从大门这儿窥视屋内,生怕苍叔突然从大门出来。记得这林场侧面有个小门,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门这儿,看到小门上方门板缺了一块板子,刚好留下一个窟窿。当我的目光扫射着林场屋内时,正好看到对面左侧屋角处有一个茅草堆,草堆上坐着一个头发蓬乱,满脸污垢,衣服肮脏的女乞丐。女乞丐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带着惶恐的表情紧盯着面前的苍叔。苍叔嗡嗡地对她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楚,看样子是在哄着女乞丐。
   苍叔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眼睛在盯着女乞丐隆起的前胸,接着捉住她的双手,看女乞丐只是紧张地颤抖着,没有强烈反抗的举动,他先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接着野蛮地扒光了女乞丐的衣服,用双手搬开她在双腿,双膝跪在女人的双腿间,往女人胸脯上俯下。苍叔也不管女乞丐脸上的脏乱,只顾用嘴唇往女人脸上、嘴唇上和脖子上乱啃着,极象一只猛虎开始吞噬一只羔羊。刹那,只听见女乞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继而看到苍叔的身体在女人身上快速蠕动。这时,女乞丐不再哭喊了,反而用她的双脚缠住苍叔的小腿肚子,双臂反抱着他的上身,双手在苍叔的后背上不停地抚摸着,划拉着。过了好长段时间,苍叔终于从女乞丐身上翻滚下来,双手平伸着,仰面躺在草堆上,似在轻轻地喘气。女乞丐很快地拾起地上被苍叔撕乱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然后爬到苍叔身边,以苍叔伸出的手臂作枕头,温顺地躺在苍叔身边仍不说话,只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瞧着满是窟窿的屋顶。
   直到屋里没动静了,我怕苍叔出来会看到我,赶忙离开了小门,在离林场不远的地方坐等着苍叔。没会儿,远远地看到苍叔转来了,尽管走得一跛一跛的,可他的步子走得很轻快,直走到我面前时,脸上仍挂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那女的是谁!”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我开始质问苍叔。
   “你知道了!”苍叔瞪着眼睛问。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那会儿你都看到了!”苍叔的口气有些紧张。
   “我看到了!”我依然平静地回答他。
   苍叔停顿了会儿没说话,似乎心里在想着什么。过会儿,他以很严肃的口气对我说:“对谁也别说这个事,好不?”
   我点点头,诚恳地对苍叔说:“放心吧,叔,打死我也不说,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对他说。”
   苍叔见我说得如此恳切,嗯了一声,用他的大手抚摸了下我的头顶,算是表达了他对我的信任。
   女乞丐白天出去讨饭,晚上才回到林场,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废弃的林场那儿竟住了个不知来历的女乞丐。苍叔反正是鳏汉一个,又是独居一屋,这么长时间,也没人发现他每晚到林场那儿陪伴女乞丐。我依然信守着对苍叔的承诺,对谁也没说这件事,有时还听从苍叔的吩咐,偷着往林场那儿送吃的东西,或穿用的衣物。
   一天深夜,我正在睡梦中美滋滋地啃着一条鸡腿,突然感觉大腿处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睁眼一看,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我床前,我刚要惊喊起来,只听一声沉闷的话音:“是我,别怕,穿好衣服跟我走!”
   我乖乖地穿好衣服和鞋子,跟着苍叔来到他的住屋。苍叔的屋内没有点灯,自南窗洒进的月光,正好照在床上。我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女人,不用说,那女人就是隐居在林场的乞丐。
   “你怎么将她接下山了!”我吃惊地望着苍叔。
   “她病了,发高烧了,又肚子疼。”苍叔显出既心痛又为难的样子。
   这时我才注意到女乞丐倦缩在床上,一只手紧按着腹部,脸色苍白,一幅极为痛苦的样子。
   “青林,叫你来,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将她送到河那边的医院去!”苍叔望着我,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我二话没说,说一声:“那还碍什么,快走吧!”
   苍叔应了一声:“好,就走!”接着很快地收了个包袱让我背上,他弯腰坐到床边,将女乞丐背了起来,叔侄俩一前一后,象害怕被人发现一样蹑手蹑脚地离开村子,走过几里路的河堤,涉水过了大河,径直往邻县医院疾步走去。
   到了医院,苍叔将女乞丐放在门厅的长椅子上,去喊值班医生去了。我看女乞丐非常痛苦的样子,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心想这样或许能减轻些她的痛苦。我这善意的举动,似乎感动了女乞丐,只见她扬了扬美丽的眸子,向我报以虽是勉强但有感激在心的微笑。
   医生来了,我和苍叔将女乞丐扶到诊室,让她躺在诊台上。医生诊断后对我们说:“女乞丐腹部剧烈疼痛,定是阑尾炎引起,高烧这么历害,就怕形成阑尾脓肿,还好你们送得及时,不然会死人的,现在必须手术!”
   苍叔听了医生的话后,显出非常着急的样子,扯着医生的袖子,说:“医生,请你救救她,救救她吧!”看苍叔这种诚心、急迫的样子,女乞丐眼泪长流,我也感动得流泪了。
   苍叔之所以将女乞丐送到邻县医院治病,是因为怕家里人知道。女乞丐经过手术治疗,打了几天针后,很快好了起来。治好了病的女乞丐依然回到了林场,继续与苍叔过着露水夫妻的日子。
   有天下午,我特地到林场看苍叔和女乞丐,走近林场门口时,一曲好听的山歌在二胡的伴奏下,自废屋窗口传了出来。那女子唱的山歌如出谷黄莺般动听,苍叔拉着二胡的悠扬缠绵音调中,又带点沧桑的味道。苍叔的二胡才艺源于他发蒙老师的传教,说是传教,其实也是教点最基本的东西。在随后的生活中,他先是用生疏的、杀鸡般的琴音发泄内心的不满,日子长了,人也有些成熟后,他的琴音也跟着娴熟、舒畅起来。走进门内,我问那女乞丐唱的是什么山歌,这么好听。女乞丐因病后康复无恙,心情舒畅,微笑着对我说:“这是湘西民歌,你叔最爱听这首歌。”
   一首山歌,那女乞丐尽情地唱着,苍叔忘情地拉着胡琴,这是多么美、多么幸福的场面,正应了天仙配中一句戏词“寒窑虽破苦也甜”。
  
   五、凄恻而别
   家中谁都不知道一向抬不起头,象霜打了茄子样的苍叔,这段日子心情格外的好,特别爱穿好衣服,我父亲几件有四个兜的旧中山服都被他拿去了,他将自己卖药材的钱,给奶奶买冰糖,给爷爷买卷烟,还经常给其它婶子们做这做那。苍叔的这些表现,其原因当然只有我知道,爱穿好的是为了取悦他心爱的女人,待爷爷奶奶和婶子们好,是想将那个女子娶回家,做他正正当当的老婆。看看苍叔这些行为和表现,我为他感到着急,又为他感到难过。那女子从哪儿来,他自己都没弄清楚,那女子是否愿意做他妻子,更是八字没有一撇,而家里人是否愿意让他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更是说不准了。我很想对苍叔说说自己的看法,又不忍心泼灭他好不容易燃起的那腔对爱和对生活的热情,一切只好随势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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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由上坟祭祖开始,为后面故事发展打下伏笔。继而写了在孤老一生的苍叔坟前奇遇一个身份显赫的陌生男子。两人从未谋面,确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这个人竟是一生未娶的苍叔流落天涯的亲生儿子。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两个命运坎坷的人走上了艰难的寻爱之路。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的爱没有利益的驱使,没有海誓山盟,可他们凄美的故事却能令闻者落泪。一场还没正式开始便已结束的天涯之恋,却痴痴地缠了他们一生。透过一个普通人的遭遇,让我们看到了不同时代背景下人们不同的生活面貌。从而更加珍惜自己当下的幸福。文章布局工整,语言朴实,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倾情推荐共赏。【编辑:杨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71231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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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杨花        2017-12-30 16:27:33
  离奇曲折的故事,凄美的寻爱苦旅。让我们透过一个人的故事看到了不同时代的缩影。
杨花
回复1 楼        文友:秋静人        2017-12-30 18:15:40
  非常感谢杨花主编收录并编辑《苍叔》一文,辛苦了,并谢你的点评!
2 楼        文友:杨花        2017-12-30 16:28:30
  感谢赐稿江南烟雨,期待更多佳作。祝创作愉快。
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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