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新锐力】血战小金山(小说) ——田黑子传奇
田玉成跟着李义生走进大厅。正中虎皮高脚太师椅,坐着一个“刀疤脸”,粗眉方脸、两撇八字胡,李义生拱手施礼,“侯爷,‘金把头’我给您带来了,田大壮,淘金懂行。”
“刀疤脸”撇撇嘴,“吆,小子。果然如你所说,大爷有赏,要敢骗我,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一边坐下。”
田玉成心里明白,“刀疤脸”就是这小金山寨的土匪头子“侯国柱”,于是跪倒施礼,“大爷在上,田大壮有礼了。”
“呵呵,黑小子还挺懂规矩,起来吧。”侯国柱言语不多,但中音浑厚,丹田气足,一听就是功力深厚。看来挨了洋鬼子三刀没死,得个诨名“侯三刀”,不是侥幸,是真有功夫底子。
田玉成边想边站起身,看看四周,大厅内坐着八个人,袁武通、刘贺广也在座,这应该就是二庄子说的小金山寨的核心人物。
“田大壮,你懂淘金?”
“回大爷的话,懂,淘金早些年我干过。”
“要有半句假话,黑小子,小心脑袋。”侯国柱靠在椅背上,转转手上的扳指,“你说说,这淘金之法?”
“回大爷的话,淘金之法分‘五工五法’”,田玉成瞥了一眼紧挨着袁武通坐着的一个带金丝腿眼镜、留一抹膏药胡的小个男人,这人估计就是日本人井生太郎。
“这‘五工五法’?”侯国柱看看日本人,两人相视一笑,“田大壮,你详细说说?”
“好,五工指,一开,开山取石;二碎,碎石成粉;三洗,洗粉成金;四刮,刮金聚堆;五熔,熔沙成块。”田玉成说完“五工”,见日本人直点头,心里窃喜,“‘五法’说的都是淘金之法。一是选位准,筛子入水深一拳两指为宜;二是操盘稳,水刚过金沙泥为好;三是晃得匀,筛子在水中打转成漩;四是带得净,让流水带走杂物;五是出真金,反复以上四法即能淘沙出金。”
“呦西呦西。大大的好。”日本人拍手鼓掌,生硬地说,“侯桑,这是人才,大大的人才。”
侯国柱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愣了吧唧的黑大个还真懂行,高兴地边挑大拇指边鼓掌,“黑小子,你还真行。快给大壮兄弟上酒。”
田玉成接过酒碗,也不客气,一饮而尽,“大爷,您爽快,我田大壮以后跟着您鞍前马后,只求有口饱饭吃。”
“有饭吃?哈哈,这‘金把头’就你来当,酒肉管够。淘沙出金之日,我重重有赏,咱们小金山全寨为你庆功。”侯国柱看了一眼众人,“各位,都说说,淘金什么时候开工?”
“侯桑,淘金是大事情,按中国的习俗惯例选个黄道吉日吧。”井生太郎边说边看袁武通,“袁二爷大婚之日开工吧。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大哥,您看?”袁武通起身拱手施礼,“就给小弟这个双喜临门的机会吧。”
“好!正月初六,开工淘金、二爷办喜事一起进行,双喜临门。”侯国柱站起身,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今天,咱们小金山头领以上的人都在,果真能淘沙出金,咱们尽可买枪招人壮大声势,与那玉山苍龙寨一较高下。”
“大哥说得对,说得对,好!”众人随声附和着。
“田大壮,这几天你们也别闲着,先练练手艺,开工容易上手。”侯国柱边说边笑,抹着八字胡。
“大爷,小的明白。我……我先回去了。”田玉成吞吞吐吐说完,转身要走。
“有什么话就说,挺大个子像他妈个娘们,说吧。”侯国柱收回笑容,摸着脸上的刀疤盯着田玉成。
“大爷,我可说了。淘金是重体力活儿,求您开恩,隔三差五给大伙吃顿白菜炖肉。”田玉成心里觉得好笑,自己居然为口饭也能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土匪,其实他心里另有打算。
“这好说,不就口饭吗。好说好说。”侯国柱说完把李义生叫到身边,耳语几句。
“多谢大爷,多谢。”田玉成施礼后走出聚义大厅,长出一口气,救人之事成了一半,上马急奔回后山。
大旗镇的天,西街黑云压顶;东街晴空朗朗。张家的丧事吹吹打打折腾了五天。初五中午是过年吃饺子的日子,张家摔盆出殡。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家兴业旺”四人面无表情打着幡走在队伍前边,张云龙由于是张禄友的义子,紧跟在四人身后。
“四位哥哥,节哀啊!报仇的事,小弟必竭尽全力。”张云龙咬着牙狠狠地说,“田玉成,姓田的就是逃到天边,老子也要宰了他。”
“云龙兄弟,哥哥们知道你的心思。先打听田玉成的消息吧。”张家浩清清嗓子,意味深长的说,“兄弟们,这大仇告诉我们个老理儿,‘斩草务必除根’。”
三十多口棺材足足埋了一下午,傍晚时风,天气骤变,刮起西北风,不一会,风驻雪来,飘起了鹅毛大雪。张家人看着密密匝匝的坟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张业文瞪着三角眼,面色煞白,吊死鬼一般,看了一会儿,“大哥、二哥、四弟、云龙兄弟,这大旗镇还是张家的,我们张家以后不仅在大旗镇说了算,整个玉山县都是咱的。”说到这里,他嘴角上扬挂着一丝冷笑,“办完丧事,该为官的为官,该经商的经商。田黑子那狗东西,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三哥说得对!我和二哥,一个在保定,一个在太原。咱们给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报仇的事,有劳大哥、三哥和云龙兄弟。”张旺明伸手拿出两张支票,这是我和二哥的心意,银元2000块,你们先用着……
五
小金山张灯结彩,红灯笼、红绸缎挂得到处都是。日上三竿,后山开凿的金洞口外摆好祭桌供品。寨主、头领手举高香,跪倒一片,三叩九拜行大礼,祈求早日淘沙出金,田玉成带领着众人跪在身后。
“友才、顾闯记清楚这几个人。”
“大哥,明白,明白。”
“皇天厚土,今日我侯国柱,带领众兄弟求上天保佑,早日淘沙出金。”侯国柱晃着脑袋,一副虔诚的样子。
田玉成听完,觉得好笑,心想“上天会保佑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那上天才不是什么正经上天呢。”
祭拜完了,侯国柱走到洞口,象征性的砸了几锤,“田大壮,你给老子听好了,我只要淘沙出金,其他不管。井生太郎先生会做你们的技术顾问,李义生、刘贺广两位头领全权负责你们。该你这‘金把头’显神通了。”
“侯爷,我明白,是该显神通了,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田玉成说完,大手一挥,“开工!”“叮叮当当”凿石挖洞的声音响起来。
“袁二爷大婚,你们也过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早日出金。”说完,侯国柱等人飞马而去。
田玉成心急如焚,他知道,妮子这些天受苦了,“二弟、三弟是该我们显神通了,成败就在今晚。”
“明白,大哥。这几天应手的家伙,我都准备好了。”顾闯指着地上几根钢钎,“这东西,刺能穿心,砸能碎骨。还有几个可靠的人也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救人、夺山寨。”
“好,抓紧准备好。”
天渐渐暗下来,孟二妮知道死期将至。只可惜没为玉成哥而死,而是死在这土匪窝子。她看着屋内大红的绸帐,床头大红的鸳鸯枕头。“唉!”这些都属于土匪婆子,不属于我。她拿出尖簪子,扎在手上试了试,顿时血流如注,但一点也不疼。孟二妮,脱下大红的嫁衣,用簪子抵住脖子,眼泪奔涌而出,往事在脑海中飞速展现,突然窗外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袁爷,我田大壮承蒙侯爷看重,做了‘金把头’,今天也来讨杯喜酒,贺礼我先欠着,等他日侯爷赏了我,再补上。”说完田玉成拱手施礼。
“大壮兄弟,快坐,尽管喝酒。”
“田大壮?”这声音如此熟悉,是他?难道是玉成哥?孟二妮快步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快速寻找,靠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七八个人,三个熟悉的身影并排坐着,“天啊!真是田玉成,从天而降啊。”孟二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的确是田玉成、李友才、顾闯。真想飞奔出去与他们见面,突然又担心起来,“玉成哥,为了我闯这土匪窝子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不不,他一定有办法。这戏要往下演。”想到这里,孟二妮觉得手疼的厉害,包扎好手,穿好嫁衣,焦急的等待着。
田玉成环视四周,光着膀子的、站在凳子上的,喝酒行令的东吼一声、西吼一声。正中的大桌,侯国柱、袁武通等人也喝得东倒西歪。北角有张桌子,围坐着四五个壮汉,没有喝酒,腰里别着短枪。“两位兄弟,看那桌,应该是侯三刀和袁武通的保镖。一会儿,跟着侯三刀出去,先宰了他,整几把枪。”
虽说是“金把头”,但谁都明白,这帮淘金的就是侯爷养的一群牛马,干活卖苦力的牲口,若大的酒场,没几个人多看他们一眼,过来喝酒的更是寥寥无几。
夜深了,冷风直吹,桌上的盘子碗都冻了一层冰碴子。侯国柱晃晃悠悠站起身,“老二啊,不能再喝了,大哥醉了。嘿嘿!不耽误你好事,说完晃晃荡荡往外走。”两名壮汉急忙过来搀扶。
“大哥,大哥,别走啊。咱们自‘义和团’战败,落草为寇至今,还没有今天这般高兴过,又淘金,又娶妻,咱再喝两圈。”袁武通站起来,想拉住侯国柱,身体不听使唤,他又一屁股坐下了。
田玉成压低声音,“友才、顾闯先杀侯三刀,要小心。”
“明白。”李友才、顾闯带了两个人,起身快步出门。
“谁在那?”
“爷,小的们尿急。”
“混蛋,不想活了。大爷走得道,你们也敢撒尿。”壮汉边说便掏枪。
“快滚,滚。”
“明白,明白。”顾闯随手掏出几根钢钉,低声说,“二哥,左边的归你,右边的归我,你们两个一会儿给我大哥送枪。”
四个人小跑着,擦肩而过之际,“动手!”李友才飞身一钢钎砸在左边壮汉头上,壮汉“啊”了一声倒地,反手刺进壮汉心脏;顾闯一跃而起,“扑哧”两根钢钉刺进右边壮汉太阳穴。
眼见两保镖转瞬间一命呜呼。侯国柱酒醒了一半,想喊“什么人?”但却说不出话。李友才、顾闯也不说话,上来便打,招招直取要害。侯国柱到底是喝了酒,三下两下便招架不住,直后退,顾闯瞅准机会,甩手一钉扎在侯国柱左眼。
“啊!”侯国柱疼得大叫,酒劲儿过了,高喊,“有刺客,有……”话还没说完,李友才一钎刺入前心,当场毙命。
“呸!侯三刀,屁!改名侯一钎吧。”顾闯啐了一口。两人把尸体拉到路边,“走,去帮大哥。”
李友才、顾闯快步奔回院子,田玉成示意他们坐下,小声说,“李义生、刘贺广已经归西了。就剩大桌那几个人了。一会儿那日本人给我留着。走,咱们过去敬酒。”
“袁二爷,恭喜,贺喜!”田玉成满脸堆笑,“敬您个酒,我们兄弟不胜酒力,就回后山了。”
“兄弟,屁!侯三刀给你们个面子,让你们喝个酒,你们配吗?”袁武通站起来,端起一碗酒,一甩手倒在地上,“好了,快。”
田玉成怒火中烧把酒碗高高举起,使劲一摔,“动手。”掏枪便打,高喊,“妮子,我来救你了。姓袁的敢抢我的女人,找死。”
“啪、啪、啪。”清脆的枪声响起,李友才、顾闯跃到旁边劈刀就砍,抽到就削,边上几个人,一命呜呼。
孟二妮推开窗户,见田玉成、李友才、顾闯三个人浑身是血,正在左砍右杀。
袁武通诨名“钻天猿”的确厉害,左躲右闪,肩膀中了一枪,他飞身上二楼。
“快救妮子。”顾闯抄刀跃上二楼,田玉成疾步攀梯而上紧随其后。
袁武通窜至屋内,闪身上前单臂锁住孟二妮,“小妮子,老子让你陪葬,这些人都是救你的吧?”
“姓袁的,搂个娘们挡事,还他妈干过‘义和团’,我呸!”顾闯边说便往前凑,这时田玉成也闪身进屋。
“都别动,搅了大爷的好事,你们是什么人?”袁武通顺手把刀架在妮子脖子上,“快说!否则我马上砍了他。”
“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我大哥‘黑罗汉’田玉成,我是顾闯,听清楚没?”
“田玉成,也是个人物。血溅大旗镇,杀了西街张家三十多口,田黑子够狠。”袁武通伸手摸着妮子的脸,“姓田的,这娘们就是你女人喽,嘿嘿,让她给我陪葬。”
孟二妮借着烛光,终于看清楚出了朝思暮想的玉成哥,只可惜受恶人欺辱,手臂生疼,妮子一狠心,“姓袁的狗东西,一起死吧!”妮子用尽力气反手一刺。
袁武通没有防备,一簪子刺中左眼,妮子趁机挣脱。田玉成飞身跳过来劈头一刀,袁武通强忍剧痛,闪身躲开。顾闯护着妮子退到一边。
田玉成、袁武通在屋内战在一处,椅子也断了,柜子也翻了。一袋烟功夫,袁武通转身稍慢,被田玉成推手一刀,削中肩头,“啊”袁武通大叫一声,身子一斜。田玉成回手一刀,砍在袁武通脖子上,顿时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玉成哥,玉成哥,可把你等来了!”妮子热烈盈眶,紧紧抱住田玉成。
“哎!大哥、妹子稍后叙旧吧!楼下还打着呢!”
“妮子,你受苦了,回头再说,走,下楼!”田玉成护着孟二妮,顾闯在前开道,三个人快步下楼。李友才也杀得两眼通红,血沾衣襟。
“顾闯,你护好妮子。”田玉成跳到桌上,朝天放了几枪,“二弟停手,停手,大伙儿停手。”还是枪厉害,枪声一响,一见火光,众人都怔住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