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近下午了，冯小荣还没回来，王立东从床上起来，现在的他脸色蜡黄。“我去把你妈找回来。”“爸，你别去了，打电话问问我二大伯他们看没看见？”王伟健一直坐在王立东身边，不敢去找妈妈，怕他再去李志强家作去。
　　 “二哥，你们看见小荣了吗？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王立东的声音变得不那么硬了。“没有，我们来这时她就走了，有人看见和大嫂走的，可能上孙广义家去了，你打电话问问老孙。”王立东听完二堂兄的话给孙广义打了个电话。
　　 冯小荣躺在孙广义家的炕上，泪顺着脸往下淌，“小荣，别哭了，那虎玩意就那样，上来了驴脾气，活牲口一个，好时不也对你挺好的吗？啥都听你的。”孙广义媳妇儿边做饭边劝哭得几乎要抽了的冯小荣。“就是，小荣，男人都那样，再说有几个男人听说自己的老婆偷汉子，能忍下这口气的，这件事不怪立东，证明他在乎你，真的。”表嫂不知说啥能让小荣消气。
　　 “别哭了，来小荣，嫂子，咱吃点挂面，我也没整啥菜，垫吧一口。”孙广义媳妇儿端上两碗热汤面放在炕上的桌子上。“谢谢嫂子，我不饿，吃不下去，你俩吃吧，被我害得席也没吃成。”冯小荣起身坐了起来。“不行，小荣，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快吃了这碗，嫂子还给你打两个荷包蛋呢。”
　　 孙广义媳妇儿非常喜欢冯小荣，冯小荣处事为人大量，讲信用从不斤斤计较，每年春天下肥，秋天拉玉米，冯小荣都会雇孙广义的车，下完肥马上算帐，拉地也是一车一给钱，从不过宿，大半车也给一车的钱，她说干啥都不容易，半车也跑一车的路。冯小荣的人品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那行，嫂子，你好不容易做的，我吃。”冯小荣咽药似的强吃下一小碗面和两个鸡蛋。
　　 “立东媳妇儿在咱家呢吗？”孙广义在李志强家喝完酒进了屋。“在，我没让她回去，看那死玩意在气头上能把人吃了，没敢让她回家。”孙广义媳妇儿对进屋的老公说。“现在不能了，消气了，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遥哪找人呢。一会我去送小荣回去，他不敢把你咋样，伟健在家呢，小荣你儿子说了，明天领你上他那去，让你给他做口饭就行。”冯小荣听见儿子伟健两个字，又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她真的觉得自己如果不和李志强有染，王立东也许真的不再会这样犯浑，自己丢了脸不说，还又一次让儿子伤心和丢脸。“小荣，走吧，别在家挨累了，上伟健那享福去吧。”表嫂给小荣擦着眼泪说。“伟健，租得那么小的屋，和同事合租的，往哪搁我？”冯小荣知道儿子是真的放不下她，不然不会要把她带走的。
　　 “嫂子，我回家了，还没给伟健炖排骨呢。”冯小荣和表嫂刚要走。李志强从外面进来了，“小荣，我送你回去，和王立东把话说明白，不能让他再打你，骂你。”
　　 李志强看冯小荣被孙广义媳妇儿领到了她家去，心还是放不下，他知道王立东的脾气，在气头上的王立东敢掐死冯小荣，冯小荣告诉过李志强，以前为不大的一件事，冯小荣和满嘴脏话的王立东辩争几句，他竟掐住冯小荣的脖子，差点把冯小荣掐死，后来看冯小荣强缓上气了后，后悔了的王立东，又把自己打得满脸是血。冯小荣早已经被他吓坏了，一气，心慌得不行，得服救心丸才能控制住狂跳的心。李志强宁愿自己去面对王立东，也不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去面对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他不顾王辉的阻拦，开车来到了孙广义的家。
　　 李志强没听冯小荣的阻拦，在孙广义妇夫和表嫂面前，没有隐瞒自己对冯小荣的爱，坦然承认是自己喜欢冯小荣的。冯小荣又急又气又觉得丢人，几次不让李志强说，可李志强还是大胆地说完了。孙广义笑着说，“其实村子人早都知道了，从那次会演，志强你既然敢承认喜欢小荣，说明你是个爷们，不怕王立东，那你就应该把话对他说清楚，别让小荣自己受罪。我陪你去，看他再犯浑。”
　　 冯小荣在李志强和孙广义夫妇，还有表嫂的陪同下，回到了家，王立东这时的气也渐渐消了一半，他一眼看见李志强竟敢陪着冯小荣回来，气得又疯了一样地喊起了，“李志强，你欺人太甚了，居然敢来我家？”王伟健按住王立东，“爸，你冷静点，听他说啥？来干什么来了？”王立东气得呼呼直喘粗气。
　　 “伟健，你也在家，正好，当着孩子的面，立东，你听好了，是我喜欢小荣的，是我主动找她的，从小我就喜欢她，可惜她嫁给了你。但你却不珍惜她，害得她做了一身的病。”李志强的手抓起冯小荣颤抖的手说，“你看看，你把她毁了，她原先啥样，现在又啥样，我要让你知道，你不珍惜的女人，在我的眼里，仍是我的最爱。”
　　 “别说了，志强。”冯小荣拽回手满脸的恐惧。“妈，你上炕躺会去。”王伟健泪流满面，把瑟瑟发抖的冯小荣扶到了炕上。“她是我老婆，我爱疼就疼，不爱疼就打她，你管不着，也没资格管，你自己有老婆你不爱，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你俩还都是知识份子家出生的呢，白活，给你死去的老爸抹黑。”王立东又站起身想要去揍李志强。
　　 “立东，你好好的，小荣是你老婆不假，那你怎么不知道疼呢？”孙广义按住王立东。
　　 “王立东，就像孙大哥说的，是，小荣是你老婆不假，你珍惜过吗？这么多年你是怎样对她的，她为了伟健才和你俩生活的，婚姻不是一张纸那么简单。我是也有家庭，有自己的老婆，我虽不爱王辉，但也有感情，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没打过王辉一下，我知道，女人不容易，嫁给一个男人是想得到爱和疼惜的，不是来你这当受气虫的。是，我和小荣都生长在有文化的为人师表的家庭里，但情感的事是和家庭身份没有关系的。”李志强的话像锤子一样打在王立东的心上。他真的后悔，是自己经常无理苦苦逼迫，使善良的冯小荣对自己死了心。
　　 “那你来是啥意思？要娶我老婆？逼我离婚吗？”王立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眼的凶光。“我不会逼你离婚，离、过在小荣一句话，离不离只是一张纸而已，维持好婚姻是要有付出的。我只想让你学会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女人，不要再让她伤心流泪了，男人一生在外奔波为的是啥？不就是让自己的女人能幸福吗？你要真的不能给她幸福，不如放手，让她自己再去创造她想要的幸福。”王立东听完李志强的又一番话，沉默了好久。
　　 “叔，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请你放心，我妈今后有我照顾了，不会再用任何人操心了。明天我会把我妈领走的，也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王伟健从小就对李志强有好感，印象特深，他像个大学生一样文质彬彬的，真的做梦没想到这么文雅的人竟会和自己的妈妈发生婚外情，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伟健，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真的不管在哪，只要你妈过得开心幸福就好。那我回去了，王立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对小荣好，疼她，真的爱她，我再喜欢她，也是没有机会的。”李志强说完了一番话，又走到里屋对躺在炕上的冯小荣说：“小荣，你和伟健放心地去吧，我不会和王立东打架的，真的，别惦记，养好自己的身体，路还长着呢，为了伟健也要好好地生活。”李志强眼睛里满了泪，他真的有一万个不舍，他知道如果冯小荣和王伟健走了，他们真的是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但他还是真心地希望小荣活得开心和幸福。
　　 “立东，我们走了，你可千万别再和小荣吵了，看她都啥样了，孩子还在家，你的脾气真得改改了，不然媳妇儿没了，家也就散了，多让人笑话。”表嫂拍了拍坐在外屋床上的王立东说，王伟健送走了李志强一行人进了屋。
　　 “儿子，妈给你炖排骨去。”冯小荣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妈，别炖了，吃不进去，你躺着吧，我自己焖点饭就行，有烧鸡，吃一口算了。”王伟健把身体发颤的妈妈推到了炕上。
　　 “我给你俩整吧，儿子。”王立东起身上里屋看了一眼冯小荣，从墙壁柜里拽出一床被给冯小荣盖上。“还学会偷汉子了，长能耐了？反了天了。”冯小荣用被蒙上脸，泪又一次地流满了脸。
　　 晚上，冯小荣自己上西屋的床上睡的。儿子伟健和王立东在东屋炕上睡的，父子俩第一次在没有冯小荣的情况下，躺在了一起，离得很近。
　　 “儿子，别让你妈走了，我舍不得让她走，再说马上就秋收了，家里没有她不行。”王立东有些后悔和害怕，怕冯小荣这次会真的离开他，论各方面的条件自己真的无法和李志强比，自己虽然也有车有房的，人家李志强的车是私家轿车，自己的是拉客的出租车，长相也不如李志强又高又帅的。他现在从恨冯小荣到怕她真的会和他离婚。
　　 “爸，地雇人整吧，别老总让我妈干了，你舍不得钱我给你两千，你说啥，我也得把她领走，她是我亲妈，我妈要没了，可再也没地方找去了，我还指望我妈将来看我结婚生子呢。爸，你看我妈都啥样了，再有一回事，不用你杀她，她的命也会没了的。”王伟健给王立东下了最后的通碟。王立东长叹一声再也没说话。
　　
　　 十六
　　 “儿子，这小屋，妈的东西往哪放？”冯小荣站在儿子租的小屋里看着这小得转身都费劲的房间，不知自己的衣物往哪放。“妈，我同事过两天可能要搬走了就宽敞了，先将就两天。”“行，儿子，妈不怕地方小，心宽不怕房屋窄。”冯小荣把包裹放在儿子的床上，给儿子收拾起乱脏脏的小屋，“妈，你慢慢收拾，别累着了，我给你弄张床去。”王伟健边说边下楼去了。
　　 冯小荣就这样又一次离开了家，在儿子租的小屋里住了下来，她天天除了给儿子和那个合租房的孩子做饭外，就是打扫卫生。没事就写写灵感。有时晚上有空的王伟健，会陪妈妈到外面的广场走一会。看看小区的风景，他怕妈妈孤单，还常让对象李小玉有空就来家里，和冯小荣唠嗑，冯小荣知道小玉爱吃饺子，每次小玉来她都会给他们包饺子吃。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冯小荣每天也都会收到李志强的QQ留言，“小荣，你好吗？我在家秋收呢，很忙，没时间上网，晚上见。”“小荣，我家的地快收完了，还剩一块地了，小荣，王立东雇人干呢，你别惦记家。”
　　 冯小荣怎么能不惦记家，她从种地，锄草，掰丫子哪样都有自己的汗水，眼看就差秋收了，自己能不着急吗。“妈，你看你，嘴又烂了，是不是惦记地里的活？”王伟健看出妈妈着急了。“嗯，儿子，妈好不容易种的地，怕雇人给落地里，白瞎了。”冯小荣每年都不雇人干，总怕落地里白瞎了，她总说，自己也不上外面打工，地慢慢弄，就当自己给自己打工了。“妈，落下点怕啥的，丰收还怕鸟来弹，妈，你就安心在这享福吧，你看，你的脸色，白里通红的可新鲜了，楼下有个老头都相中你了呢，问我那女的是谁？有老公吗？”王伟健笑着看着低头为他弄床的妈妈。“儿子，别拿你老妈穷开心了，说真的，你爸给你打电话咋说的，地整多些了，他给我打，我没接。”来的第二天，王立东就给冯小荣打来电话，冯小荣没接，怕他再说些不好听的话，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小片地都整完了，就剩东大地八亩地了，我奶来咱家住了，天天给他做饭，我老叔，老姑买好吃的给他，晚上装仓子，老叔找了厂子里的工人帮忙，你就别惦记了，再有两三天全收回来了。”“噢，那就好，这样妈就不惦记了。”
　　 日子在不觉中过去了一个月，农田的粮食也都收回了仓。李志强又进省城上了工地，他还是一如既往天天给冯小荣发信息，不管小荣回不回复，他没有一天的间断。冯小荣不知如何是好，有时会给李志强发个笑脸，有时会送上一支玫瑰花和一杯茶，没有用语言和文字。
　　
　　 十七
　　 这天的冯小荣，收拾完儿子的小屋，正准备帮另一个房间的小伙子整理一下房间。他和儿子非常好，冯小荣把他也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平时洗洗涮涮的也会帮他弄的。“叮铃铃。”冯小荣的手机响了，“谁来的电话？”冯小荣自言自语拿起了手机。“嫂子，我是立娟。”冯小荣一听是小姑子的声音，“噢，娟呀，听出来了，你有事呀？”冯小荣以前和小姑子最好，可能是自己和李志强的关系被传开后，小妹妹也有些接受不了，冯小荣离家一个月了，小妹妹也没和她联系。冯小荣非常理解，别看平时她和王立东一打仗，婆家的弟妹都向着她说话，可当他们知道自己给王立东戴了绿帽子，出轨了，肯定会同情自己的哥哥的，怨自己给他们家抹黑的。冯小荣不会怪小姑子不关心她的。“嫂子，你挺好的呗？”王立娟的声音有些发酸。“我挺好的，在这都呆胖了，妹妹你有啥事？”冯小荣这两天心总一阵阵的难受，好像要有什么事发生。“嫂子，你回来吧，我哥有病了，很严重。”王立娟带着哭音在对冯小荣说。“什么？你哥？啥病？”冯小荣预感到了，平时王立东就爱感冒发烧，十天半个月的咳嗽用上吊瓶才能好一阵子。“还没确诊，得上省城大医院，不过确定肺部有阴影，大夫说，可能是肺癌。”说完了的王立娟大哭起来。冯小荣一下坐在了床上，平时自己真的从心里往外烦王立东，尤其是看他发疯时，恨不得他一下子死了，自己才可以解脱。但她今天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不知道为什么刀剜似的痛，泪也止不住的流满了脸。“妹妹，是真的吗？你是不是骗我回家？”冯小荣的心碎了，她现在才知道王立东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嫂子，我哥还不知道呢，他天天说想你，可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嫌他烦、明天，我和老弟陪他上省医院来检查，我想告诉你一声，回不回来你自己决定，伟健我想确诊后再告诉他。”“我回去。立娟还是告诉伟健吧，他是你哥的儿子，他大了，不该瞒着他。”冯小荣决定马上回家，一分钟她也呆不下去了。“嫂子，你决定吧，是的，伟健也大了，应该能接受了的，那你啥时候回来？我去车站接你。”小姑子家有车，她自己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