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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征文“似水流年的温情”】 缺失(小说)


作者:潘梦臣 秀才,1480.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86发表时间:2018-06-05 20:00:59


   孟军受了药,沉沉的睡去。已是过了半夜,孟军娘的双眼干涩得历害,想用热水蒸一下眼睛,也是口渴的厉害,提了暖瓶倒了水,却是一杯冰凉,心里不禁的也是一片冰凉。又是想到了那个‘圆规’的媳妇儿,竟大为自责,为什么心里乱了就忘了打热水的事,这夜里军要是口渴了连一口温乎水都喝不上,枯黄的眼里竟也急出了泪花。
   寒冷的冬日阳光也是吝啬的,足到了七点半钟才有阳光射到了孟军的脸上,一夜混沌的孟军娘早早的用冷水洗了脸,刺激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刚刚打了热水进来,见日头的光线照在儿子的脸上,忙想去拉上窗帘,却听孟军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娘,我好像看到了光……”娘的手一抖,赶紧的走到床前,伸了手掌在儿子的眼前颤抖的说:“军,看看,看看,看到娘了吗?”孟军缓缓的睁了眼,又合上,然后才眯了眼怔怔的看着前方,伸手抓了娘的手握住。“娘,你一宿没睡吗?憔悴了好多……”孟军娘一时喜欢的失了方寸,胡乱的说着“不困,娘不困,真好,真好……军能看到娘了……真好!”“娘,我去厕所。”“好,娘扶你去。”
   卫生间里,孟军已经站在尿池前五分钟了,可孟军却骇然的发现自已尿不出了,明明胀的慌却只是挤出了几滴浑黄的液体,滴落尿池里的分明是一簇泡沫……
   主治的大夫小跑了来,一把扯过血压仪,亲自测量,哧哧的声音中水银柱骄傲的高高站立,扯了孟军的被子,目光一下子就被他脚踝上的浮肿刺痛了,“验血,肌酐……”大夫对护士命令着“快,加急!”
   办公室里,大夫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满脸的焦虑,“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怎么会?原本只是想减少患者的处置费难道就触了雷,如果是那样一个处分是跑不了啦!”可事情往往就是怕啥来啥。护士拿了验血单跑了来,“杨哥,肌酐850。”刚站起来的大夫软软的砸回了椅子,继尔突的叫“转院,快,转院,这是,这是尿毒症啊!快联系市医院。”小护士震了一下“可病人现在腹胀难受,排不出便?”“导尿……快!”
   王占武一把掀开了妹妹的被窝,“怎么?你干嘛?”熟睡中的王燕大怒,“快起来,孟军要转到市院去,车子在下面等!”。
   又一次听着救护车的呜哇声,孟军躺在担架床上心里忐忑,孟军娘跪坐在儿子的头边小声的安慰着“不怕不怕啊!娘在……”一只手在床下死死的攥着衣襟。王燕坐在车尾拿着个小镜子在描口红,不住口的嘀咕“怎么回事吗?怎么回事吗?昨儿还好好的。”孟军听了烦躁,突的抬头叫“你闭嘴!”,而后又将头砸回了枕上。头里嗡嗡的响,便又疲惫的合眼。孟军娘紧张的用手抚着儿子的眉峰,随行的护士则又将血压仪套到了孟军的胳膊上,哧哧的量着血压。车里一下静了下来。王占武尴尬的用手压下了妹子的镜子,并送过去一个恼火的眼神……
   3.
   市医院肾病专科的办公室里,老主任摔了病历本,“草菅人命啊!这是犯罪,这么明显的症状怎么会只是以高血压来处置?这医是学到哪去了。”这时一个女大夫敲门进来说:“主任,病人的血压降不下来,肌酐的数值已经到了一千一百多,保守治疗在我院就不能为继了,您看。”老主任捏了捏眼间的晴明穴,略显沉重的说,“先请患者的家属来吧!我和他们谈一下治疗的事。另外,给下属医院通报一下,诊断病情不能想当然了,一定要细心再细心,像这例患者如果不拖延,进院就用上降压降肌酐的药,病情也不会这么快就恶化,一定要引起重视,这个患者的主治医师内部通报批评吧!本来我们的医患关系就紧张,给自已留点脸吧!”
   “老姐姐,您啊先稳稳神,做为医生我得负责通知您病人的真实情况。这孩子患了严重的肾病,后续的治疗可能很繁复,花费可能也是不小。”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孟军娘已是有了摇摇欲倒的样子,赶紧站起身扶住了老太太,问“怎么?病人的爱人没来嘛,我想她也来听一听的好。”孟军娘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大夫,我儿子还能治吗?您给我个准信,我挺得住。”“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但要尽快得治疗才是。”老主任压了压手“您先稳一下。”开了门叫“小贾,你来。”导诊台上的一个面目娟秀的小护士应声跑了过来,“主任,您有事?”“嗯!你去把孟军的爱人请过来,我要谈病人的治疗问题,她有责任来听一下。”孟军娘扶着椅背站起来,拢了下额前的头发说:“丫头,刚我看见我媳妇儿和他哥在车棚那说活,你去那找。”“哎,好咧,奶奶。”
   小护士跑到了门外,刚想向车棚的方向去,却听到门楼的左侧边,一盆冬青的掩护中一个声音传来。“哥,你说孟军得了尿毒症,听了好吓人,是中毒吗?”“妹子,这是很严重的病,肾是人体的排毒机器,它有了很严重的损伤,不能排毒了。人啊也就废了。”“啊!这么吓人,不能治吗?”“治!?还没有人能治好这个病,只有换肾才能康复。”沉默,让北风更显得放肆,贾护士停了身子,竟潜意识的想听听外面两兄妹的对话。她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形为,可她心底里却对那个长得很英俊的患者抱有很大的同情心,她想知道外面两个人的心思,也许是八卦了点,可小护士却还是小心的掩了身形侧着耳朵偷听。幸好,天气冷,这后门外人迹了了……“你做好心理准备,要守活寡了!”“啊!那怎么行……”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小护士耐不住了,退回门里,把厚厚的棉门帘弄得啪啪的响,然后探出头喊“孟军的家属,二楼主任办公室有事。”,
   小护士先一步回了导诊台,气乎乎的嘟了嘴,一脸的愤愤,“怎么了?谁惹了我们的公主啦!”另一个护士问。小贾哼了一声,“没谁,见到蛇蝎之人啦!”正说着话,见王家兄妹上来了,就用了挑衅的眼神狠狠的注视着他们。王占武见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直楞楞的看着自己,不禁脚下打个绊子差点摔倒。急冲了几步才扶墙站住,“咯咯,你急什么,主任室在那边。”话过就又是满脸的冰霜了,另一个小护士伸了两手捏了小丫头的脸颊扳过她的头来,“行了,你这么可爱,即使扮的再凶也是卡哇伊呀!”小贾打掉了伙伴做怪的手,仍气鼓鼓的说“就是他们了,你不知道……”导诊台里的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的八卦了起来……
   “患者的治疗方案我设计了三个,你们做家属的斟酌一下。第一个是现在开始透析,利用仪器将患者身体里的血液排毒,不过此方案受术者会痛苦得多,且三五日就要承受一次;第二个是用中药保守治疗,可缓解患者的病痛;第三个可治本,换肾!不过需要配型等待,费用也是高昂的,手术及后期的排异辅助大概要六十万左在。”“什么?我没钱……”“住口!”王占武讪讪的说:“关老,别理会她,被从小惯坏了。”老主任一双鹰也似的眼深深的看了王燕一眼。坐了椅上闭目挥手,“你们商量一下吧,家事我们无权过问。”孟军娘双手紧紧的握了,拇指下的皮肤都泛了青白色“关大夫,我选第二个,我是没钱,但我会拼了老命让我儿子多活几年。”老迈嘶哑的声音却是掷地如钟,老主任没出意外的笑了,“保守治疗在我省也没哪家医院可以做得足够好,我会给您北京一家医院的电话地址。”“那就入京!”老太太的话坚定铿锵……
   4.
   “北京来电,会是谁?”孟民强撑了睡意,两年来的业务工作使得孟民迅速的进入了工作状态。脸上挂了微笑“喂!梨毫!嗨宾狗?”(粤语,你好,你是准?)“是孟民嘛?电话是不是错了,怎么听不懂的,说普通话。老板,我再重打一个。”“喂喂喂,是我,我是孟民,你是……?”孟民已经知道了电话那一头的女人是谁。可孟民实是叫不出那两个字,那个简单的称谓仿若大山般压在舌尖。与这个女人的初次相识就不愉快,那个深秋,哥哥带着她回了家,爸爸和娘在院子里拾掇着王米入囤。她毫不停顿的脱鞋上了炕,大呼着叫哥哥给倒水。喝着茶看着窗外忙碌的二老“这不找累吗!我家都是机器收的,苞米不入户就卖了。”“那打了苞米剩下的是半个冬天的烧材。”咳嗽的孟民红了脸 说。“切,那才值几个钱。烧煤更暖和呢!”孟军安抚了二人,便出去帮忙干活了。孟民实是不愿面对这个骄傲的女人,裹了棉被去对屋冰冷的炕上躺下了。回忆被一句话打断了,“你哥的两个肾都坏掉了,你回来看看你哥吧!”耳朵里轰隆隆的鸣响,“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哥怎么了?”
   孟民在等车的时候,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是老爷子接的,电话里老爸哭了,声嘶力竭“你哥病了,去了北京,我在家看孩子,我怕啊……”印象中,这是老爸唯一的一次哭,哭得即使是隔了电波也能感觉到父亲的哀伤。车上,孟民买了列车员推销的一篮羊桃外加一篮荔枝,临行的慌乱加上等待的煎熬竞忘了给娘和哥带上一点的东西。这两篮广东的特产也算是应个景吧!
   北京,孟民第一次踏上了这片神圣的土地,可心中了无激动之情,只是把脸贴在公交车的玻璃上,看着外面纷纷退去的建筑与行人,天安门,人民广场,劳动公园,公主坟……
   北京城里的老人家很热心,夹了马扎和孟民一路聊着天送他到了中美医院门口。孟民道了谢,转了身看着医院里来往的医护及病患家属,神奇的发现自己竟与这里格格不入。说不清,可能是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成了患者亲友的意味。孟民终是步入了住院部大楼,在护士站问了孟军的病房,转身的时候却看到了老娘。老娘穿着三十年前的老式蓝尼上衣,提着暖瓶正蹒跚的往病房里去,一条腿微微的跛着,那是几年前摔伤留下的症状,齐耳的短发已是花白。两年没见了,娘愈发的苍老了。“娘!!!”孟民紧赶几步叫出了这一声,随即便让泪水盈了眶,牙关紧紧的咬着死劲的抑制着不要叫泪流下来,他不想让娘看到他的软弱,就像娘自小在自己兄弟前保持的坚强。孟民看到娘的身子一颤,慢慢的转了身,微红了眼圈,“民,你到底还是来了,我本不想通知你的,都是王燕偷偷的给你打了电话。唉!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孟民挽了娘的胳膊,说:“娘,先不说这个,去看看我哥。”走到病房的门口,娘抓了孟民的手叮嘱“民啊!王燕在屋里,你什么都忍一下,别再让你哥上火了。”嗯!
   “哥,我来了……”孟民站在床尾端瞅了一阵,孟军委屈的卷在病床的一边,侧着身子闭了眼睡着。王燕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一条腿架在孟军的腰臀之上,已是睡出了微鼾。孟民是压抑又压抑才控制住了脾气,深呼吸了几次才叫出了声。孟军睁了眼,看到了弟弟,眼眸里都孕出了笑,“弟,来啦!你嫂非让你来,我拗不过她。”话里透着自嘲。轻轻的把架在身上的腿放下,偏身下了床,孟民抢上去扶,孟军扬了手臂让过“没那么娇气,我的腿没病。”挽了棉病服的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两个针孔说:“就是刚到这时透了两次析,现在就是喝中药,特苦。”这时,床上睡着的王燕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了几下磨牙的声音,嘴角竟有一丝口水连在了枕上。孟民皱了眉头说:“娘,哥,我还没吃饭,咱们去吃个饭,叫她先睡着,给她带回来。”
   孟民点了四道菜,有鸡有肉有蛋,娘在后边一直的说用不了这些用不了。孟民的鼻子有些发酸,知道娘一辈子都是勤俭的人,攒下的钱都是勒了裤腰带苦着肚子省下的。“娘,您吃点好的,我哥也要补充营养的,几顿饭我们还吃得起。”孟民夹了鸡腿给娘和哥的碗里放了,“这是清蒸的,不油腻,但最是营养,吃。”又要给哥盛鸡蛋糕,孟军掩了碗“大夫交待凡是带壳的都最好不吃的。”孟民只好给娘盛了几勺,自己也慢慢的吃了。“娘,你们在这早上吃什么?”娘抬了头说:“给你哥他俩在食堂打瘦肉粥,医生说那个粥肾病的人吃的好,我吃不惯,到外面吃油条豆汁,便宜又好吃。”孟民知道,便宜才是最主要的吧!唉!“娘,明早上我陪你去吃油条,在广东就想咱家乡的豆腐脑,那边没有。就给我哥要一份粥吧!给王燕带一份油条豆汁回来,她又没病喝什么肉粥,她该减肥。”直呼了王燕的名字,孟军也是无耐,孟民好像从一开始就反感自己的媳妇。孟民是耿直的性子“哥,你们的铺子一直很红火,这次来北京她带了多少钱来?”孟军一下涨红了脸,拿眼往娘那瞟。娘也是气在这里,愤愤的说:“她只拿了三百块钱!说是没有了!”孟民不禁恨道“三百?据我所知,这里一天的花费也不止是三百块吧!哥,你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少存款吗?”孟军默然无语。唉……
   5.
   孟民扔下了身上的所有,连同掖在娘棉袄暗兜里的钱,算下来竟也有了六万多块。孟民真的不知道娘是怎么攒下的这笔钱。给娘在银行开了一张卡,嘱咐娘用卡结算医院的费用,总好过将钱揣在身上安全。便辞了娘和哥,又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日子还得继续,时间不会因了谁的哀伤和快乐而停下来等待……
   孟军的裁缝铺子又开张了,活计依然红火,孟军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服药,小心翼翼的吃饭。王燕仿佛也改变了她的刁蛮习性,开始学会了做饭。生活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节奏,暑往寒来,冷空气又一次吹黄了东北大地,偶有零星的雪花也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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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花了大量笔墨,以主人公孟军的病为切入点,讲述了一个平凡家庭走向家破人亡的悲催过程。把孟军妻子王燕水性杨花、尖酸刻薄的本性刻画得栩栩如生,同时,又把孟军母亲深明大义、坚强隐忍的母性表现得入木三分,令读者感慨万千的同时也肃然起敬!这篇文章展示了不同类型女人的形象和品德,一个幸福的家庭对于个体生命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真是:家和万事兴,妻贤夫祸少。细节生动,语言流畅,叙述完整。提示作者,注意“得”“地”“的”的使用技巧。推荐阅读,问好作者,感谢赐稿绿野社团,祝福思如泉涌,创作愉快!【编辑林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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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潘梦臣        2018-06-05 20:23:22
  感谢林科老师的按评,文字的精炼以后会注意加强。
燕北男子汉,江南陪妻子。 五载军旅过,性中喜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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