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眉开眼笑，满脸的喜色。
　　 “那，嫂子帮忙给我说句话吧！”
　　 赵玉福有些心急。
　　 “行，放心吧，老四，这事包在嫂子身上。红英虽说很少和我谈心，她对我这个嫂子还是不错的。”
　　 杨红英每年都会在大嫂生日那天给她买件衣服，妯娌之间处得非常好。
　　 “那你就现在和红英联系一下，让老四听听她啥想法。”
　　 赵玉龙看着媳妇儿，心里也挺高兴的。
　　 “小叔，你要和二婶结婚了，我们管二婶叫啥？”
　　 正在写字台前写作业的卫红忽然问了一句。
　　 “这孩子，叫二婶，小婶不都一样吗？”
　　 赵玉龙说了闺女一句。
　　 “那就叫小二婶。秀秀和婷婷会管小叔叫爸爸吗？”
　　 十岁的赵卫红身上还有个哥哥，赵玉龙家一儿一女，儿子上高三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
　　 “小孩子，写你的字得了，今天的话咋这么多？”
　　 大嫂训了笑嘻嘻的闺女一句。
　　 “我就是想知道！”
　　 赵卫红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杨红英送走了赵玉福，上表嫂家取回了钥匙。
　　 大黑贝摇头摆尾地一顿扑，秀秀和婷婷摸了摸它的头，和妈妈进了屋。
　　 “唉！这家那能扔，一扔清风冷灶的。”
　　 杨红英叹了口气。
　　 “秀秀，婷婷先别脱羽绒服，屋子冷，妈把暖气烧一下。”
　　 说完杨红英进了厨房，拿起两棵玉米杆子，用脚踩成小块，放进炉膛里，上面又放了一些玉米芯。把水壶放在了炉子上，然后从玉米杆子上揪下一个苞米叶子从炉膛底下把火点着。
　　 不一会屋里上来了热气。她又拿起了有些冻了的拖布，放进一个盆子里，加上烧热了的水，使劲地挤了挤，从客厅到厨房擦了一遍。
　　 “妈妈歇会儿吧！你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嘟的叫。”
　　 忙了快一个小时的杨红英听见婷婷在叫她，放下了鸡食槽子，进了前屋。
　　 “嫂子，我收拾屋子，喂喂鸡和狗。”
　　 杨红英一看是大嫂发来的微信。
　　 “红英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嫂子劝你，有相应的，走一步吧。这家没个男人不行。”
　　 “嫂子，玉峰才走，我不想考虑这些。”
　　 杨红英知道所有的亲人都是为她好。可她真的忘不了老公，不可能会接受别的男人。
　　 “红英，嫂子知道你和玉峰感情好，可他毕竟没了。活人不能守死人，日子还是要过的。嫂子给你介绍的这个人你一定能同意，他和玉峰不差啥，只差了个岁数。”
　　 大嫂打的字很快，杨红英不知道这是赵玉福打的。大嫂只会写，还有不少字写不下来。
　　 “嫂子，我不管他是谁，都不想。”
　　 杨红英泪水满了双眼，心痛得如同碎了一样。
　　 “玉福，这个人是赵玉福，你能不能接受？”
　　 过了好一会，大嫂的微信上出现了一行字。
　　 “啥？谁？玉福？”
　　 杨红英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
　　 躺在炕上的杨红英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听着两个女儿的呼吸声，想着大嫂微信上的话。她心潮起伏。
　　 赵玉峰和赵玉福的脸交叉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定是玉福让大嫂说的，他是可怜秀秀和婷婷。”
　　 杨红英知道赵玉福十分疼爱两个侄女，从小到现在都是。
　　 嘟嘟……手机的微信声。
　　 “二嫂，加我微信，我有话和你说。”
　　 赵玉福从大嫂那要了杨红英的微信号。
　　 “玉福，我困了。”
　　 杨红英想了想加上了赵玉福的微信。
　　 “二嫂，对不起，我想和你说说话。”
　　 赵玉福知道杨红英不可能睡这么早，还不到八点。
　　 “别说了，我不想听。”
　　 杨红英怕赵玉福要说的话。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二嫂，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不是可怜你。”
　　 赵玉福庆幸这个时代，什么话都可以用手机表达出来，当面说会让人尴尬。
　　 “玉福……为什么说这些，我是你嫂子。”
　　 杨红英的心跳得砰砰响。
　　 “我知道，可我哥没了，我想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你的标准来选对象。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从你进家门那天。”
　　 赵玉福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感情。
　　 “你……”
　　 杨红英只写了一个字。
　　 “我……这些年就总觉得对不起二哥，有时不敢面对你。可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让我来照顾秀秀和婷婷，替二哥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减少一下对他的内疚。答应我好吗？”
　　 赵玉福把心里的话都打在了微信上。
　　 “玉福……让我想想……太突然了……”
　　 杨红英看见赵玉福发来的字，心动了，秀秀和婷婷真的需要父爱。
　　 “好的，我不逼你马上答应，好了，你睡吧！”
　　 赵玉福下了线。
　　 杨红英一宿没睡好，早上起来浑身没劲，眼睛有些红。
　　 “红英，咋的了？脸色这么不好？”
　　 吃过早饭，秀秀和婷婷上学刚走，表嫂推门进了屋，大黑贝认识表嫂，一声没咬，链子也没动一下，一直趴在窝里。
　　 “嫂子来了，快坐。”
　　 杨红英把表嫂拉在了炕上。
　　 “我没事，上这和你说说话。”
　　 表嫂比杨红英大十多岁，和杨红英家做了十几二十年的邻居了。
　　 “嫂子，昨晚我一宿没睡，今天一点精神没有。”
　　 杨红英有些挑不开眼皮。
　　 “那你白天补一觉吧！我改天再来。”
　　 表嫂说着下了地。
　　 “别走，嫂子，我白天从来不睡觉的。快坐。”
　　 杨红英下地一把拉住了表嫂。
　　 “真不睡？”
　　 “白天睡不着。”
　　 “那咱姐俩说说话。”
　　 “行，嫂子，我给你拿盒烟。”
　　 杨红英在柜门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盒红塔山。
　　 “别找了，不抽。”
　　 表嫂伸手把烟接了过来。
　　 “这还是料理完玉峰的后事时剩的，今早上我才看见的。”
　　 杨红英的心一阵的剜。
　　 “别老寻思他了，死鬼，坑人的玩意。有相应的找一个吧！年纪青青的。”
　　 表嫂从杨红英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着了放在嘴上的一根烟，赶紧吧嗒了几下。
　　 “嫂子，我姐姐们离的都远，身边就能和你说个知心话。”
　　 杨红英想把赵玉福的事和表嫂说说，又难以启口。
　　 “红英，你十几岁时嫂子就嫁给了你表哥，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说，嫂子给你出出主意。”
　　 表嫂外号小诸葛，什么事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从杨红英躲闪的眼神里，早看出了她有心事。
　　 “嫂子……你说，有小叔子娶嫂子的吗？”
　　 杨红英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
　　 “这……咋没有，我们屯子就有。弟弟岁数大了没说上媳妇，娶了他的堂嫂。”
　　 表嫂一下子明白了杨红英为啥事不睡觉了。真应了李双河的话来了，杨红英不上卖店，不串门子，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窝反了，说她和小叔子的事，成了天天大家伙麻将桌上的新话题。第一个说这事的就是李双河李大嘴叉子。
　　 “嫂子，那是堂叔嫂，隔一层呢！可，赵玉福是玉峰的亲弟弟。他昨晚和我说，要照顾秀秀和婷婷给她俩做爸爸。”
　　 杨红英的脸臊得通红。
　　 “那是好事，大好事，你不可能守一辈子的，万一找的男人对秀秀婷婷不好咋办。亲叔叔和爹差啥，红英这是你的福，老天给你预备好了的。”
　　 表嫂一听是赵玉福先提出来的，有些吃惊，她见过赵玉福，小伙子长得比赵玉峰强，干净利索还年青。
　　 “嫂子，丢人不？我没答应。”
　　 杨红英给表嫂倒了杯水。
　　 “啥是丟人？他又不是有媳妇儿，你又没扯三拽两的。丟啥人。”
　　 表嫂打心眼里替杨红英高兴。
　　 “可这好说不好听，再说玉峰还没到一年呢。”
　　 杨红英面露难色。
　　 “是，那过一周年吧。”
　　 表嫂心说，现在的人有多少老公死了一个月就找的，有老公还和别的男人胡扯的也不在少数。
　　 “嫂子还有，我不想走，要守着玉峰留下的基业过。我离不开这。”
　　 杨红英舍不下亮亮堂堂的四间大房子，和套得板板整整的院墙，猪舍，都是赵玉峰这十几年和自己攒下的。
　　 “那，秀她叔能同意吗？还有老头，老太太？”
　　 表嫂没想到杨红英有这个想法。
　　 “我没说呢。”
　　 杨红英有些担心公婆不肯过来，赵玉福，一定会乐意的。
　　
　　 “妈，爸。大哥，大嫂，三哥，三嫂，我今天给你们找来，想找你们说件事。二嫂刚刚给我回话了，说我俩的事得过了二哥的一周年。还有……她想让我和爸妈商量一下，能不能上河东去她那过去，她舍不得那个家。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赵玉福收到了杨红英的信息，乍一看，他有些反对，自己不想步二哥的后尘。可又见杨红英坚持，心软了，告诉她，不管她提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还让杨红英放心，自己会说服爸妈的。
　　 “不行，你二哥不因为上她家，也许不会出事。绝对不行。她要嫌咱家房子小，可以再西面接出两间房也行。”
　　 赵玉福的老妈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也不同意。是老二家过得比咱家好，可那再好也是外村。”
　　 大哥赵玉龙也不同意，心说，不能为了娶一个女人，连老爹老妈都搭上了。
　　 “大哥，我倒是觉得这样也行。玉峰那要啥有啥，玉福到那挺好，爸妈不愿去，上咱俩家都行。”
　　 老三赵玉贵不反对。
　　 “那怎么行呢？爸妈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不能为了娶媳妇扔下爸妈的。妈，话又说回来了，二哥出事纯属意外，和上二嫂家没关系的。和他一起出事的有两个人呢。”
　　 赵玉福不可能让老爸老妈上哥嫂家的。
　　 “就是，你妈就是迷信。在家不知道，天天有人出事的，唉！就是命。”
　　 赵玉福的老爸没说去不去。
　　 “二嫂，我想管你叫红英行吗？”
　　 晚上躺在炕上的杨红英终于等到了赵玉福的微信。
　　 “行，叫啥都行。”
　　 杨红英发了几个字。
　　 “红英。”
　　 赵玉福用了语音。
　　 “我要练练。”
　　 随后打了几个字。
　　 “那件事，爸妈同意吗？”
　　 杨红英听见赵玉福叫她的那句红英，泪流了满脸。又一次想起老公活着时，叫她的情景。
　　 “放心吧，二……红英，爸没啥说，妈有点顾虑，不过一定能同意的。”
　　 赵玉福还是用了语音，他觉得杨红英应该喜欢听他的声音。
　　 “噢！大哥和你三哥呢？没说啥吗？”
　　 杨红英也用了语音，她写字太慢，不会打字。
　　 “大哥，三哥没意见，就看妈。”
　　 赵玉福没说大哥的想法，怕杨红英多心。
　　 “那妈一直不同意咋办？我……真的不想离开这儿。”
　　 杨红英决定如果婆婆公公实在不来，她只好去他们那，不想让赵玉福两头为难。
　　 “放心，别急，妈就是迷信。”
　　 赵玉福听出杨红英的话外音，知道她为了自己一定会让步的，心里十分欣慰。
　　 “玉福，别太为难了，我今天想了一天。别为了我，让爸妈伤心。什么都是身外物，都能舍去的，唯有亲情永远不能丟。”
　　 “谢谢你，红英，我这辈子能娶到你，知足了，真的。”
　　 赵玉福有些激动，杨红英可以听见他的喘气声。
　　 “好了，玉福早点睡吧！我也困了。”
　　 杨红英的心也在砰砰砰的跳。她没用语音，写了一行字。
　　 “好的。拜拜！我后天去看秀秀和婷婷，想她们了。”
　　 赵玉福此时不止是想两个侄女。
　　 “知道了。”
　　 杨红英有些怕赵玉福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妈，我想小叔了，他什么时候来？”
　　 吃过早饭，刚背上书包的秀秀看着妈妈。
　　 “明天小叔来看你们，周六。”
　　 杨红英真想问问两个女儿，要不要小叔做爸爸。
　　 “真的吗？太好了！”
　　 秀秀高兴地眼里全是笑。
　　 “可小叔每次来都急忙忙地就走了。”
　　 婷婷有些不开心。
　　 “快上学去吧！小叔家里有事，不能总来。”
　　 杨红英送两个女儿到了院外，又上柴草垛上拽了几梱玉米桔梗。
　　 “红英，化肥买了吗？我今天去车拉化肥。”
　　 杨红英刚要进院，村子里的刘海军站在了她身边，眼睛直盯着她看。
　　 “买，这两天我就寻思，化肥该买了。”
　　 杨红英有些烦这个人，两年前刘海军病了十几年老婆死了。在赵玉峰死后的一个月，刘海军就托人来提亲，把杨红英气得差点上他家去找他。
　　 刘海军比杨红英大十来岁，和赵玉峰年纪差不多，他比赵玉峰结婚早。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闺女大，儿子小。刘海军家有四轮车，常年拉脚，村子里的化肥年年基本都是他拉，一是他的人缘好，二是他和卖化肥的是亲戚，有的农民没钱，可以赊帐，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
　　 “我帮你扛吧！”
　　 刘海军伸手来拿杨红英扛在肩上的柴火。
　　 “不用。我自己能扛。”
　　 杨红英赶紧一回身，急忙忙地往家走。
　　 “等我一会，上你家取钱。”
　　 刘海军知道杨红英年年不赊账。
　　 “对不起，四哥，今年钱不凑手。”
　　 杨红英有点害怕，从刘海军看她的眼神里觉得不对，她站在了墙外，没往院进，把扛在肩上的柴火放在了地上。
　　 “那行，你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那也得进屋，记一下需要啥肥。”
　　 刘海军看出杨红英不想让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