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他只是个继父(散文)
疾病摧残着母亲的健康。渐渐地,她身体差得一只手常常按在肺部,因为无钱治病,吃不起一副中药,饥饿的日子将她吹得东倒西歪,落下一身病。头中风肺落根,从肺炎到肺气肿再到肺心病,最终在力不从心的坚守中倒下,变成脑血栓瘫痪,大小便失禁,人也半睡半醒,她的生命时针,最终停摆在了69岁那一年。
母亲的逝世,让我悲痛扼腕的同时,又重新恨起父亲来,要不是继父的随风倒,不至于让母亲跟着他受煎熬。男子汉没主意一世穷,当初死活不离太原,哪有今天苦难?是继父过于听信母亲“蒋介石反攻大陆,快到乡下躲避,乡下种地比在太原饿死强。”“我们想吃猪肉喂猪想吃鸡蛋喂鸡”,这些不切合实际的理想和过于迁就母亲的愚蠢,导致了家庭的贫穷和二老的早逝。
岁月辗转中我磕磕绊绊地把孩子送到大学,两老人都已扶上山,但记忆一直在岁月中保鲜着,如此说来,是我“害”死了继父。继父上山后,我对母亲特别珍惜,只要有闲空不仅自己连同孩子都带来看母亲。但是,母亲的死期好像也是我的爱催化的,怎么说呢?
单亲的疼痛,被我刻意地用极尽全力地疼爱母亲,这准确地说是一种言不由衷的依理而为。母亲的肺心病,母亲的八十斤体重,母亲的坚持在深宫大院,坚守着继父的灵魂,使我不能平静地好好教学,暑假期间,带着孩子又一次来到母亲的深宫大院。
我说:“妈,吃中药调理啊,我们去找个好大夫号脉,开中药。”
妈妈发愁地说:“那得多少钱?”
“走吧,我有钱。”
母亲舍不得花我的钱说,“不用找大夫,我曾经有个方子挺管用,少开。”
我那次给她买了五服中药,大概中药是上一次的,病情变化得加减,照原样喝,身体却越来越虚弱,以至于跌了一跤,脑血栓堵塞了好多处,人事不懂,我请人雇车抬她去县医院,B超显示了这一切,仅靠我,是无法治疗母亲病的。
在我往返吕梁家中筹钱的功夫,母亲去世了。在我1000块还没到位的时候,妹妹和小弟一筹莫展。他们在等我,总之我哭的差点也去了阴间。是否是那几副中药做了催命剂,我怀疑,我后悔。
我的情感也随之波浪翻滚,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不该在把那救命的300元玩掉,不然做个像样的生日宴,继父心情好了,病也许会好,这样老两口可以贴身照顾,母亲也不会追他而去。
忙乱的白天,没时间也没意识去想自己对父母犯下挥之不去的哀痛,因为他是继父,慈祥的他可能还记得我对他的记恨很少来到我的梦中,我始终看不到他的笑容依旧,但心里明镜似的我知道一切场景都是倒流时光里层层叠叠的影子,即便在梦中。眼泪也因为不可逆转的温馨岁月而汩汩如泉,枕巾濡湿……
这些日子汹涌的悔恨不断袭来,我不知道弟妹会不会想起他们的亲生父亲,但他却一直驻留在我的心中,驻留在我的思念里,一天也没远离。继父生前对我有芥蒂,从未向我表达过爱,但此时我却满眼是泪地忍不住要对他说:爸,我真的对不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