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帮我介绍一位。”李阳红着脸应付着。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们厂的女孩子就是多，漂亮的姑娘有的是，哈！哈！哈！”她说笑着
　　 这是大家都起床了，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麻纺厂工人，都是一样的行头，都成了家，一对年龄大点，另两对很年青。
　　 “答应人家，就得算数。我们有喜酒喝啰”另一对附和着。
　　 “那当然啦，你看人家单位好，人长得又帅，就等着喝喜酒吧。”女人笑道。
　　 “好啦！好啦！上班去吧！快迟到了！”老公在一边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
　　 大家都欢声笑语中走向门外，女人的热心使李阳有些狼狈，你看她笑的多么的爽快，又是多么的关心自己，这些关心更让他感到惭愧，感觉自己犯了罪，“窥探”了别人的隐私，而别人还不知情，虽说这是无意中的。这种“窥探”一经实现，以后想避也可能避免不了，更是让他难过。
　　 中午，学姐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和他一道来到他的房间，同时留下来吃饭，“今天感觉真好！说真的，你烧菜手艺真不错。”学姐笑着说。
　　 “是吗？也许从农村长大的原故吧，小的时候，大人都忙着做农活，我们就在家帮忙做饭炒菜来。”李阳回答着。
　　 “你知道吗？我虽是女孩，可我还是不会烧菜，家里都是姐姐或母亲炒菜，我只知道玩。”学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接着又说：“上班时我常去食堂，告诉你吧，对面的麻纺厂食堂人多，饭菜便宜点，但特难吃，饭老是烧糊掉，黄黄的冒着一股焦烟味，菜也难吃，隔壁**局的食堂还算不错，不过伙食要贵些，你以后要吃食堂的话，就去隔壁那，那里大厨我熟，他人也随和，喜欢什么告诉他，他一般都会帮忙的，下次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好呀，明天就去隔壁食堂看看去，以后要是忙不开，也就不愁吃不上饭了。”李阳高兴地说。
　　 “就这样说定了，这一个你吃。”她夹起半块鱼片递到他嘴边，懂事以后第一次有女人夹菜喂自己，他有些幸福，也有些惶恐，愣了一下，还是张口接着。
　　 以后的晚上，他都在不安中度过，也不知是怎的，自从那晚以后，他的耳朵仿佛敏锐起来，越是不想听的声音，越是往耳朵里钻，只要上面有动静，他就警觉起来，用手捂住耳朵，但那浪声还是能穿透手指，直接钻进心窝里，然后在里面突突直跳，人也不安的翻动起来，甚至下床用喝茶，或看书来排解，还是不行，他常常在上面幸福中难受，在别人美梦中失眠，心想还是走的好。于是，凭着经验，只要有可能，他就跑到同学那打牌或是麻将，直到天明才赶回来。
　　 一天，他沿着另一条路向单位走去，这是一条煤屑路，路边长满了青草，靠近路边的人家都是用水泥砖砌成的矮墙，从院内的高大的杨树就能知道，这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每户人家靠近老房处都建起了二层新的楼房。对面是一口池塘，塘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摆，池塘里漂浮着浮萍，星星点点的，微风过处浮萍随池水的柔波一起荡漾着，明媚的阳光在水面闪烁跳跃，波光的碎影反射到近处的墙上，墙也光怪陆离起来。金银花和葡萄的藤子从院内沿墙爬了上来，探着脑袋，嫩嫩的绿爪紧抓着墙头，俯伏着，捉迷藏似的，有的昂起头来，弯曲的枝头上面悬挂着水珠，像是和行人打招呼，粗壮的葡萄藤，扁阔的葡萄叶，以及纤细的金银花藤，一切都是如此的迷人，金银花开了，白色的花瓣清香四溢。他正惊叹于这迷人的景色，“呵，呵，呵，孙杰，过来看！这栀子开了！好漂亮呀！”“耶！姐姐你看，这里还有！这些花蕾也要开了！”银铃般的声音从院内飞了出来，和这水光景色混为一起，久久地空中飘荡。他想这里真好，一直准备重新租房，这应该是理想的地方。
　　
　　 四
　　 晚上，李阳正坐在床边看书，这时老乡过来了。
　　 老乡大自己几岁，以前同一所学校上学，高中刚毕业他顶替他的父亲来麻纺厂上班，由于他有书法和写作方面的特长，很快就被厂领导看中并调到厂宣传部工作，厂长的女儿也在宣传部上班，工作方面的接触，写作方面的交流，英俊帅气的长相加上能说会道又巧舌如簧的嘴，他很快就俘虏了对方的芳心，在厂里，他很快就由工人升为干部，在厂长那里，他由职工变成了女婿。后来，夫妻俩就把厂里的招待所给承包了下来。刚来上班，李阳去过招待所几次，夫妻俩都很热情，一见面就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的关心备至，特别是他老婆更是热心，总是有说有笑的说个不停，像是见着多年不见的弟弟，遇上好吃的就请他过去吃饭，要是没到，下次见着就生气似的说道着，很快又开心地说笑起来，让他感到温暖。
　　 今晚老乡突然来访让他感惊喜也有几分意外，因为他还未告知对方自己的住处，老乡还是找到了自己，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会找到的，意外的是他的神色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急需要帮忙，刚见面还没来得及寒喧，他就慌张而又急切地说：“李阳，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了，商议一件事，今晚让我住你这儿吧，你到别住一晚。因为……因为……”他吞吞吐吐的，说说又停停。
　　 “不会吧？你不是开招待所的吗？还能没地方住？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李阳有些意外，关心着问道。
　　 “不，不是，因为……因为……因为我今晚带了位女人，我们没地方住。”他低头小声说，额头上汗珠在灯光下发亮。
　　 “那可不行！你怎么能这样？对得起嫂子吗？她一个人在招待所忙着，而你却……你却……要住你去别处吧，我这里绝对不行！”李阳很是意外，于是很失望地愤愤地说。
　　 “老乡，就算是我求求你，就这一晚上，我已把她带过来了，就在门外。真的，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了！”老乡几乎哀求着。
　　 “绝对不行，其它的事可以帮忙，这件事绝对不行！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会这样？”李阳很反感，也不解地问道。
　　 “小老弟，我求你了，求求你了！你不知道，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她是缫丝厂工人，在舞厅认识的，她对我很好，人也漂亮。我也不知怎的，非常…..非常….今晚就带过来了。”他抬起头急切地哀求着，眼泪都出来了，额头上的汗珠在更亮。
　　 “这怎么行呢？唉！这也太不象话了！”李阳矛盾着。
　　 一边是哀求的老乡，一边是很关心自己热情的嫂子，还有就是本来让他心烦的楼上的经常传来的骚动，现在竟然，竟然要发生在自己的床上，很是让他为难，他低头沉寞着。
　　 “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的好兄弟，她就在门外，再不答应她就走了，我的好兄弟，帮我这一次吧。她就在门外，要是今晚不成，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我会痛苦死的！要不，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你也玩玩，或者我现在就叫她进来让你看看，她真的很漂亮，要是你满意，下次我帮你们约约，怎么都行！”他无耻地、急切地哀求着，几乎要跪下了。
　　 “我不需要你介绍！也不想认识她！谢谢你的好意。”李阳边说边走出房门，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刚才老乡的做法很难让他理解，平日里他夫妻俩感情很好，夫唱妇随，让人羡慕。平日里老乡谈吐风趣，动作潇洒，为何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这样的卑鄙龌龊了呢，刚才的表情动作都像换了个人似的，让他感到恶心，唉，这世界真让人难懂。
　　 第二天回房，一切都变了样，脸盘被放在地上，里面装着污水，毛巾也被弄得绉巴巴的放在床沿，还有床上……这一切都叫他恶心，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他转身走开，去找新房子，于是向昨天路过的地方，那些爬满葡萄和金银花的院子走去。
　　
　　 五
　　 走进一扇双开的大门，向西迎面的是新建的楼房，有一条水泥过道穿过庭院将楼房和大门连接起来，过道的左边长有一颗白杨树，和一株枫杨树，树木高大挺拔，枝叶繁茂，枫杨的枝头上已挂满了串串绿的果子，浓密的绿叶让半边院落都显出绿意，也凉爽起来，靠近院墙种着栀子花。过道的另一边是房东家的住宅，是由红砖灰瓦建成的砖瓦房，瓦房座北朝南，大门正对楼房的一侧，过道和瓦房之间的院落都是沙土地，地面平坦整洁，中间搭了个小台子，台子上放有几只花盘，红红绿绿的花和草静沐着阳光。瓦房东侧和院封墙之间是用棍棒搭起的葡萄架，上面覆盖着茂密的葡萄枝叶，这些葡萄像是绿色的顶蓬，从房后沿墙一路延伸过来，下面是幽深的通道，沿着这条绿色通道，就能走到瓦房的后面，后墙对面的院墙处搭建着一个水池，水池的西侧是厨房的房门，东侧有一个压井，再向东是载有金银花和葡萄树，弯曲的枝条沿院墙爬到顶部，再攀上支架，然后向四周漫延开来，和房屋连成一体，透过枝叶的阳光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碎片，整个院子绿意流动，芳香四溢，让人舒畅。水泥过道在楼房前拐个变弯又通向瓦房，过道和楼房，以及瓦房和墙头共同组成了四四方方的院落。李阳就是沿着这个过道走进房东家，当时楼下刚好有一间房子空着，房东和老板娘都很热情，他们很快就谈妥了租房事宜，并于下午搬了过来。
　　 房东老板姓孙，他们家共五口人，除老板和老板娘外，还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孩。老大孙霞已经上班了，先在工艺厂，后来工厂不景气，她只好辞职去了超市，现在她正在超市上班。老二孙静在高中上学。老三叫孙杰在上小学。后来他才知道，老二和老三的名字，原来都是有故事的，这些都是孙霞告诉他的。她说：父亲有些重男轻女，她出世时，一看是女孩，就有些失望，不很关心她，就想着老二应该是个男孩，可等到到老二出世，还是女孩，父亲更加失望，于是就给老二取了个孙静的名字，意思是该静静了，不能老生女孩子，女孩静了之后，接下来该会是男孩吧。可是她母亲不同意再生了，说什么男孩女孩的，都是一样的，二个孩子就已够忙的了，再生一个能忙得过来吗，经济上也负担得起，但父亲任是不同意，坚持再要一个，因为自己就是单传，现在膝下无子会愧对先祖。父亲时常对他们发脾气，长期的冷战与和好，最终还是父亲胜了，老三出生了，遗憾的是还是位千金，不得已，父亲给她取了个男孩子的名字——孙杰，来聊以自慰。他从此也不再提生孩子的事，很少看到笑脸，话也少了许多，开始喝起酒来，起初酒后不免要哀声叹气甚至还流出眼泪，或是闷声不响，或是拿她们出气，每遇到这种情况，她们只好蔽开，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后来也不流泪了，渐渐的话也多了起来，只是酒已戒不了，每天都喝，一直到现在。
　　
　　 六
　　 早上，李阳起床洗漱完毕，便走到门前，朝阳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它披带着红红的彩霞，害羞地躲在楼房的背后，只露出半张脸面；鱼在池塘里自由自在地来回游动着，偶尔把脑袋小心的探出水面，喘息似地张合着嘴，将平静的水面掀翻，接着又悄悄地潜入水底，留下的波纹在缓缓地向四周扩散，对面靠近岸边的的水草翠嫩而又杂乱，不时有水鸟走过；岸上的垂柳，正低着头在水里欣赏着自己的倩影，忘掉了周围的一切，黎明的晨光用它那温柔的手在抚摸着这窈窕的身躯；院墙边的栀子花，茂密的绿叶平展着或低着头，洁白的栀子花偷偷的从绿叶间伸出脑袋，然后在绿叶的上方快活地开心微笑，有的还隐藏在绿叶后面，只露出尖尖的白色的点点。树叶和葡萄叶的尖端挂着露水，美丽的景色，清新的环境，芳香的空气，一切都给人以安详和谐，让人幸福快乐，李最正陶醉在其中。这时，房东老板从院门走了进来，他刚从麻纺厂下夜班。“孙老板，早上好！”见到老板李阳高兴地招呼着。
　　 “早上好！小李。”孙老板微笑着答道，接着又说：“这么早呀，上班去？”
　　 “不是，出去走走，顺便吃早饭去。”李阳边回答着边向门外走去。
　　 附近的人陆续出来了，周围嘈杂起来。
　　 上午，李阳在仓库整理货物，他手里拿着纸笔，口中哼着小调，正忙得起劲，“小李！在吗？小李！”有人在招呼，从声音中他能听得出，来的人是张从巧，一个南方所特有的音调，一个他不太愿意搭理的人。张从巧是浙江人，来这里做生意已有几年了，自从来到这里，就在附近租房住下，一年只回几趟老家，其它的时间就在几家公司来回走动，公司里的员工都认识他，他和公司的每位领导都很熟，特别是业务经理，每次来公司他都是坐在业务经理的办公室里，陪他们聊天，或是将手搭在业务经理的肩膀上，边说边笑，一道向门市部或仓库走去，公司的电气产品大都是他送过来的，这些产品质量差价格也高，他也时常从这里把紧俏的产品赊走，再卖到别的公司，只要是他来公司，同事们就窃窃私语，议论不断，但都不敢明说，他也没把这些人放眼里，以前仓库的胡主任很随和，他也常来仓库，现在是李阳，让他难进。“小李！”他又在呼喊。
　　 “嗳！来了！来了！是谁呀？”李阳边走边回应着，门外张从巧正骑在摩托车上，一只脚踏着地面，正向里面张望，见面李阳接着又说：“是张老板啊，找我有什么事？”
　　 “小李，是这样的，下班咱们一道吃饭去。中午我请客！”他低声说道，脸上挂着微笑。
　　 “谢谢，中午不行，我正忙着呢。”李阳推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