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兴：（瞪这翠花）滚一边去，人都这样了，还这说风凉话。啥人性啊，谁家不会摊上啥事啊。
　　 钱旺：算了，都别说了。个人梦个人圆，没空都回去吧，谢谢大家了，我想静静。
　　 钱龙：（掏出五百块钱，递给钱旺）大哥，这点钱你收下，我手头紧，但钱不够吱声，我给张罗。
　　 来的乡亲个自掏钱，一会钱旺手都捧不下了。
　　 钱旺：（捧着钱，眼含热泪）谢谢乡亲，你们让我咋说好呢。
　　 钱龙：啥都别说了，你在家时对大伙啥样心都有数，谁家不兴有个灾难啥的，人得有人性。不象有的人，不管人家死活，就知道说风凉话，自己也不脱鞋照照自己啥德性。
　　 翠花：（对钱龙）你说谁呢，你敢对嫂子这样说话，我挠你。（说着就打钱龙）
　　 钱龙：（低头躲过）就说你咋的，挠啊。别以为你和二毛的那点事我们不知道。大家心明镜似的。（对大家）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
　　 翠花：（脸一红，瞪钱龙一眼）胡说，我不爱理你。（转身到门外了）
　　 钱兴：（疑惑的，问钱龙）咋，咋回事啊，你说说。
　　 钱龙：这事你问你老婆去吧，她想说就说，不说我也没法，（转身对大家）你们说对不对啊。
　　 大家（对啊，我们啥都不知道）
　　 钱旺：（抬起头，捧这钱，对钱龙）算了，别闹了。我心烦啊。这钱大伙都拿回去，都不容易。
　　 钱龙：大哥别客气了，这是大伙的心意，嫂子好人啊。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11
　　 室内日
　　 小强，小凤，从人群里挤到急救室门口，见到母亲昏迷，哭出声来。
　　 钱旺：哭啥，别哭，有事论事，哭有啥用。
　　 肇事的单位，来了两个人，一个胖子，是管总务的科长。一个女人，长的苗条，是会记。会计背着个小挎包。
　　 胖子：（过来握住钱旺的手）我是**油田的总务科长，（又一指女人），这是小张会计。本来我们公司经理要来，但他太忙了。我们两个全权处理这起事故。我们负全责。有啥要
　　 求提出来，我们协商解决。
　　 钱旺：解决为时还早，我妻子还在昏迷，命保住不保住还不好说。先治，等好转了再谈。
　　 胖子：那你呢，我看你也有伤，还有那位师傅。
　　 钱旺：我上点药就好了。皮外伤，疼就忍忍吧。司机比我重，他的医疗费你们要管。这是我雇的车。
　　 胖子：那好，我说过我们负全责。马上安排手术，钱不用担心。这我们就交款。
　　 钱旺让乡亲们回去，两个孩子，也由钱兴，二叔带回。他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昏迷的秀兰。
　　
　　 12
　　 室内夜
　　 手术室，门紧紧关闭。无影灯下，专家在紧张忙碌。钱旺坐在手术室门外，三个小时后。手术的床推了出来，秀兰眼睛紧闭，插着呼吸机。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推到重症监护室。
　　 钱旺：（上前拉住一个主治医生的手）怎么样啊，我妻子咋样。
　　 医生摇摇头，一指办公室。钱旺随即跟着医生，来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将门带好，伸手握住钱旺的手）我姓刘，你叫钱旺吧。
　　 钱旺：是啊。
　　 医生：患者是你啥人？
　　 钱旺：是我妻子。
　　 医生：手术很成功，患者的命保住了。
　　 钱旺：（站起身，鞠躬）谢谢大夫了。
　　 医生：先别谢我，我只说了一半，命保住了。但因为颅脑损伤过重，病人可能终生昏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植物人。
　　 钱旺：（眼里惊讶）你是说，她是植物人吗。
　　 医生：是的，你要有所准备。
　　 钱旺：她有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啊。这家不能没有她啊。
　　 医生：（给钱旺倒杯水）我们已尽最大努力了。植物人康复，是世界难题，我们只能期待出现奇迹。
　　 钱旺无力的坐到椅子上。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13
　　 室内日
　　 钱旺每天的忙碌是别人不懂的。几天之后，秀兰被安排到普通病房，拨下呼吸姐的秀兰，双眼紧闭，除了能自己呼吸外，其他的一切都不知道了。吃饭是流食，钱旺的工作，就是坐在秀兰的床头，给她讲过去的经历，希望能唤醒自己的爱人。
　　 钱旺：秀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吗。你穿了花格子上衣，很好看。我们到镇上，给你买的奶油冰棍。
　　 钱旺：秀兰，我们第一个孩子出生，是冬天，你为省钱坚持不上医院。海子生下来不哭，你告诉接生婆，倒过来拍屁股，孩子哭了，你笑了。
　　 同病房的人，每天听着钱旺的故事，有的抹眼泪，更多的是默默地听着。秀兰象睡着了一样，毫无表情。钱旺除了换脏衣物，喂饭，就是讲故事，天气好了，就用轮椅推她出去。
　　
　　 14
　　 室外，日
　　 两个月后。
　　 钱旺推着秀兰到医院的空地，肇事的单位，那两个人，胖子和女会计，又一次来看秀兰。见到钱旺在院里，笑着打招呼。
　　 胖子：（握钱旺手）老弟，病人现在咋样了。
　　 钱旺：还那样，植物人能咋样。
　　 胖子：（挠挠头，为难的样子）是这样，我们这次来呢，一是来看望病人，二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钱旺：啥事，说吧。
　　 胖子：我们领导研究了，如果病人病情稳定，我们是不是考虑出院。在家疗养。
　　 钱旺：（望着胖子，努目圆睁）这话也亏你们说的出口，你看到了，我老婆还在昏迷中，怎么就稳定了。我一天啥都不能干，就伺候她了。你们的责任，应该你们来人照顾。出院，难道就不管了吗。
　　 胖子：兄弟，你别激动，你看我们这不是和你商量吗。现在的情况是，病人也不打针吃药，在家在医院也没啥差别，总住院，我们也不好向上级交待啊。我们不是不管了。你爱人的事，我们会管到底的。
　　 钱旺：那也不行，起码她得睁开眼睛，不然不出院。你回去吧。
　　 胖子看看会计。会计走到收款处，交了住院费。
　　 胖子：（握住钱旺的手）兄弟，听你的，就等病人有清醒意识后出院。刚才我们有补交下阶段的医疗费。（又对小张）拿两千块钱给钱老弟，他很辛苦，这活真该我们做，但单位人手太少，你就受累了。这点钱是你这两个月的工资。我们有财务制度，你在这签个字。
　　 钱旺：（接钱，签字）不是我生气，是人要讲人情。车祸谁都不愿发生，但既然发生了，就要好好面对。我也不讹你们，只要我老婆好了。我保证不找你们麻烦。
　　 胖子：（拉着钱旺手）那是，那是。我懂你的意思。我回去如实象领导汇报，（掏名片）这是我办公室电话，有啥情况和我联系，再见。
　　 钱旺看着车远去，将钱与名片放好，推着秀兰。回到病房。
　　
　　 15
　　 转眼到了夏天，钱旺重依旧复着以前的一切。早起，照例讲那些大家都能背下来的故事，别的病人早习惯了钱旺的叙述，或看报纸，或闭目养神。钱旺一边闭着眼按摩妻子的骼膊和腿，一边讲着那故事，一遍，两遍，三遍，当钱旺睁开眼时，忽然看到妻子的眼角。流出两行泪水。钱旺张大嘴，猛然向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跑。边跑边喊：大夫，快来看，我老婆醒了，我老婆醒了。
　　 喊声惊动了整个住院部，几百人围拢过来。
　　 医生：（分开人群，来到秀兰身边，见秀兰慢慢睁来的眼，含着泪花）：联系专家，植物人有苏醒迹象，马上会诊。
　　 钱旺等在急救室外，一小时之后。秀兰被推出，送到病房。钱旺拦住医生，到医生办公室。
　　 钱旺：大夫，我老婆到底苏醒没有啊。
　　 医生：植物人的恢复过程并非如常人所想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只要记忆恢复、思维正常行动能力恢复如前就算是完全恢复了的，因为他们的新陈代谢都曾陷入过停滞状态，即积累和消耗系统在无意识状态下都基本上都接近于停止，但是，当他们从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思维的状态之下恢复正常以后，却面临积累孱弱而消耗强大的局面，这是因为新陈代谢刚刚启动，其实是积累刚刚启动时，消耗耗就早已经固定存在，且正全力运行，显然，这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植物人的完整恢复过程是这样：1、苏醒；2、恢复记忆、情绪及行动控制能力；3、中断错误的新陈代谢惯性；4、切断对消耗源的营养供应；5、清除消耗源中残存的营养素；6、调整；7、让脑从心；8、让身随脑，最终实现身、脑、心合为一体，随心所欲。
　　 以上八个步骤实际上是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目的是消除血脑屏障的阻隔作用，恢复患者对肢体行动的控制能力。
　　 第二阶段：目标是关闭消耗源的营养供应通道，以改变身体内部营养供应的优先级，使营养供应由不分主次到积累优先。并且让消耗源暂行消隐，以免在新陈代谢再次启动时，又成为消耗源。
　　 第三阶段，是转化体内各种物质，让体内物质皆为我所用，为后续步骤进行扫清道路，创造环境的步骤。
　　 最后一个阶段。让脑从心;让身随脑，最终实现身、脑、心合为一体，随心所欲。植物人完全恢复的过程和植物需要嫁接的步骤及原理是一致的，都是因为失势而力僵。
　　 因为患者从无意识状态苏醒过来之后，已经失忆，大脑中一片空白，对于早已存在并在特定的惯性模式下运行的身体各系统而言，这个意识即便不是异己也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意识不能成功接管身体的新陈代谢，那它也注定会死亡，这一步就像植物嫁接过程中移植了接穗，如果接穗不能和砧木合为一体，那么接穗凋亡只中迟早的事。
　　 钱旺：（静静的听着，一会说）：肇事方前些时和我商量出院的事。我说要等我妻子意识清醒再说。现在看。要不要出院呢。
　　 医生：病人现在出院不是不行，但你要做到我刚说的那几点。
　　 钱旺：我也想给她换个环境。现在看主要是康复。他醒了，但还不认识人。我就接家再护理吧。借你电话用一下，我给刘科长打个电话，安排出院。
　　
　　 16
　　 室外日
　　 出院这天，二叔，翠花，钱兴，两个孩子都来了。胖子和小张会计面带微笑，忙前忙后。胖子：（握这钱旺的手）兄弟，你的功老最大啊。我和小张的心就放下了。出院治疗，我们也能向上级交待了。这一万块钱，是后一阶段的护理费，住院费我们都结清了。等病人完全康复，我们一起商量后的赔偿。
　　 二叔：旺啊，好好照顾秀兰。孩子先在家念书吧。
　　 钱旺：放心吧叔，我会好好照顾她。孩子就不回去了，在这我都安排好了。这段你多费心了。
　　 二叔：这你说的啥话，咱都一家人。
　　 翠花想说啥，又没敢说。
　　 钱旺：（对钱兴）打工去多久了。
　　 钱兴：两个多月了。
　　 钱旺：到月就回家，别心疼车钱。翠花能去一起去，两个人有照应。
　　 钱兴：嗯。
　　 翠花：俺不去，孩子在家不放心。
　　 钱旺：（瞪她一眼）你有啥不放心的啊，二叔照顾啊。你们的事，我没决定权。好自为之吧。
　　
　　 17
　　 室外日
　　 钱旺将一家接到出租屋。房子小。钱旺就在厨房放一张折叠床。自己晚上就睡在那里。天不亮，钱旺就早早收起床，做一家的早饭。两个孩子自己坐公交上学，天气好时，钱旺喂秀兰吃过饭，就在三轮里铺好被褥，把秀兰抱到车里。带好水和塑料布，因为是雨季，怕半道变天下雨。
　　 钱旺将三轮推出胡同口，骑着三轮，慢慢地走，锦州的大街，多了一个每天骑车，驼着妻子溜哒的人。钱旺一边骑，一边给妻子讲。他知道秀兰不懂，但他还是讲。
　　 天将中午，钱旺来到当初出车祸的现场。痕迹早已不在，但睹景伤心。钱旺将车停下，点起一支烟。对妻子讲述几个月前的一幕。西北方向，一片乌云飘过。钱旺大惊，他知道是暴雨要来了。忙扔掉烟头，把塑料布拿出，将妻子蒙好。四角系紧，顶着风，低头骑车，向家的方向猛骑。
　　 暴雨随风到来，钱旺在暴雨里艰难的蹬着，炸雷在天空滚动，天暗如黑夜，钱旺身上早已湿透，妻子坐在三轮车里，透过塑料望着雨天。又一道闪电，在车附近炸响，只听秀兰一声惨叫，失去了知觉。
　　 18
　　 室内。日
　　 医院。走廊里，钱旺在急救室外等候，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头上的雨水，还在滴落。
　　 医生：（走出急救室，面带微笑）钱旺啊，你的好运来了，经我们检查，你妻子经过一个惊吓，打开了脑中闭塞的神经，恢复全部意识，现在病人体弱，要留院观察一段，你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钱旺：（笑着抱住医生）谢谢了，太好了。
　　 医生：这是个奇迹，你创造的奇迹，万分之一的概率啊。我要写份总结，看来我晋升主治医师的论文有了。
　　 钱旺来到病房，见妻子脸色潮红，睁大眼睛在找寻，见到钱旺，要坐起来，被钱旺一把按住。钱旺：秀兰，你还认得我吗。
　　 秀兰：认得，是孩子爹。我这是在哪啊，怎么我觉得象做了一场梦啊。
　　 钱旺：是在医院。你这梦做的可够长的啊，四个月啊。
　　 秀兰：我一直都没醒啊，我是咋的了啊。我要回家。
　　 钱旺：你现在还不能回去，还要住几天院。这样，我白天陪你，晚上回家，给孩子做饭。这回，很快就好了。
　　 秀兰：那好，我困，睡会。你别走，陪我好吗。
　　 钱旺：（握住秀兰的手）好。我陪你。陪你一辈子。
　　
　　 19
　　 室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