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使劲地点着头，嘴里只有谢的份了。
　　 “这次也幸亏劫匪没有走远，不然就算逮到劫匪，要想把钱全额追回也是难上加难啊！”指导员身边的一个警察突然感叹道。
　　
　　 十四
　　 原来昨天天生和李安从派出所走后，指导员就召集警员，研究对策。指导员强调：“三十万，放在任何家庭都是笔不小的数字，有可能会让一个家庭家破人亡，咱们必须抓紧时间破案，否则拖段时间，就算破了案，那么多现金也难追回来！”
　　 于是全所警员除了值班的外全部出发，到镇上摸排线索，尤其是对镇上店铺安装的摄像监控进调查，如果有监控设备，立即调出监控资料，寻找线索。应该说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决断是十分正确的。就在事发的那条街上，意外地发现有家农资公司的门口有监控设备，其监录范围正好扩展到街道的中心。警察立即向指导员回报，指导员当即指示，取走那段监控录像，立马回所里，比对图像，查找劫匪信息，确定其身份。最后还真的把照片打印出来。根据照片可以比较清楚地识别出劫匪是两男，作案时背后抢钱的劫匪身穿浅黄色短袖汗衫，下身穿黑色短裤，身高应在一米七左右，两人都戴黑色头盔。骑的摩托车当是大架黑色嘉陵牌摩托车。
　　 于是大家马不停蹄地拿着照片分组到街上的商店饭铺走访，让人们辨认照片上人，或者描述劫匪的长相。功夫不负有心人，指导员带着两名警员在天生和李安吃饭的那家饭铺里，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劫匪。说起来也活该天生倒霉。原来天生在饭铺吃饭的时候，劫匪也正好在天生的隔壁，天生和李安的谈话，都没脱逃劫匪的耳朵。这两个劫匪都是乡旮旯镇人：一个家在马庄，叫马仁；一个家在谭庄，叫谭来。在本地都是地痞流氓，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好逸恶劳，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平时狼狈为奸，为非作歹。说来也巧，昨天上午，他们在镇上“温泉洗浴中心”洗澡，玩女人，然后就来到野味饭铺吃饭，巧遇天生和李安，听到天生卖祖宅一下子卖了三十万，两个无赖就用了心。马仁低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几天老子赌钱，输了个底朝天，现在就有送钱的啦！不抢白不抢！”于是等天生提着包出了饭铺，便在远处吊着他，等天生走到街上时，马仁骑着摩托车追到天生身边，谭来猛地下手抢走钱包。然后，马仁骑着摩托车还专走街道的中间，按照他的想法，就算街道两边人家有监控也不可能监控到街道中心。可是凡事都有例外，竟有家农资公司的监控还真把大半个街道都囊括在内了。
　　 他们抢走了钱包立马骑着摩托车向镇外逃去，后来拐进了野地里的小路上，商量怎样处理这钱。结果他们把三十万一分为二，各得十五万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回家后没敢对妻子儿女说，怕跑了风声。晚间他们越想越不安，怕露馅被抓，最后两人手机商量先带着钱外出躲一阵子，要是风声缓了再回家。于是他们骑着摩托车连夜进城，想乘坐火车逃往外地。
　　 派出所在野味饭铺老板的描述下，有一个擅长绘画的警员，当场就把马仁和谭来的肖像轮廓画出来。为了缩小破案范围，他们先把作案人员锁定在乡旮旯镇及附近乡镇，并通过网络在电脑中识别比对，经过二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锁定了马庄马仁和谭庄谭来。这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警察顾不得吃饭，连夜兵分两路，前往两庄拘捕嫌犯。可是当警察赶到地点时，嫌犯已经逃脱。只是在马仁的妻子嘴里知道了嫌犯连夜骑摩托车进了城。
　　 十一点二十八分，林指导员当机立断，把马仁和谭来的照片发到县局，于是嫌犯的照片很快就被发到县城所有饭店宾馆旅店和娱乐场所的接受控制器，由各自安保或内部管理人员负责查找相片上的可疑之人。同时县局增派警力前往汽车站和火车站拦截围堵。
　　 马仁和谭来到了县城的时候，已是夜间十点多钟，他们不敢公开露面，在城郊区下了摩托车，把摩托车扔在野地里，后打的直奔火车站。俩人戴着透光镜，来到购票室，一问才知道因这是小站，最早的一班车也得等到夜间二点二十分。他们想乘汽车先离开这里，然后再转车到外地去。他们先后到了东南西北四个汽车站，但夜间没有班车。一问包车，由于担心夜间人身安全，没有谁愿意跑那么远的夜路。他们无奈，只得再次返回火车站。买了票便躲在简陋的候车室外边墙根处，枕着装满衣服的编织袋，用衣服蒙脸假装睡觉。其实他们提心吊胆，暗暗祈祷，愿苍天保佑他们能够顺利上车，一旦脱离险境，遇到寺庙，一定烧香拜佛。虽然如此，眼睛还始终盯着车站的大门，一有异常，他们会迅速地越过车站不太高的围墙，逃到外围的庄稼地里去，到那时要想抓到他们比登天还难。
　　 十一点五十三分，四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的向着火车站飞驰而来，有三辆警车向着火车站其余方向飞奔而去，一辆警车骤然停在车站大院门口，十多位警察冲下来，向院内本来。受到惊吓的马仁和谭来，一跃而起，拎起编织袋，向围墙冲去。平时做坏事多了，练就了好身手，到了围墙扬手把袋子抛到墙外面，身体一跃，手便扒住上端，双手使劲，身体噌地上了围墙。
　　 “砰！”一声尖利的枪声震碎了夜晚的幽静。
　　 “再跑，下一发子弹就会震碎你们的脑壳！”随之一阵石破天惊的大喊，两人竟呆在围墙上，再也不敢有所动作了。与此同时，刚好堵在外面警车高强度的车灯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警察连夜突审，马仁和谭来在威严的警察面前被吓破了胆，只好对抢劫的事情供认不，还把先前所干的坏事儿尽数交代。
　　 天生把救民水火的指导员等人送到卫生院大门外，还一个劲地道谢。
　　 警察刚走，李安到医院前来探望张叔，天生满脸羞愧向他赔礼道歉：“老同学，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哪里话老同学！要是俺也会怀疑你的！没事儿！”李安笑容可掬地握着天生的手，“这下不是好了，所有的误会都没了！”
　　 天生被李安豁然大度所感动，激动地说道：“谢谢！”
　　 “其实俺也有责任，当时喝了酒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拎那么多钱回家！好了，啥都不说了，日久见人心！”李安豪气地拍了拍天生的肩膀。
　　
　　 十五
　　 天生送走了李安，迫不及待地找个背静地方拨通了小雅的手机，向她报告这大快人心的消息，小雅惊喜得嘤嘤地哭出声：“真是天意啊！没想到派出所这么快就破了案，看来就连上天也愿意咱俩在一起啊！我真的太高兴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妈，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天生，我真的好好爱你！亲亲一个，么么哒！”
　　 天生的快乐眨眼间被纠结痛苦所代替，伤心地说：“小雅，我想你！我可能还得几天才能回去上班。我爹因丢钱的事儿，气得脑梗塞又发作了，还在卫生院重病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小雅也伤心地说：“嗯，天生你就在家好好照顾爹吧！我给你请假！”
　　 “小雅，宝贝，谢谢你啊！”天生对着手机轻轻地吻了吻。
　　 小雅心有灵犀地脆生生地给了天生一个香吻。
　　 张叔在卫生院住了二十多天，脑内积水没了，恢复了意识，但下身依然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就算翻个身也需要人帮着。
　　 医生告诉天生和张婶：“这种结果已经是最好的！要是人工康复做得好，估计说话和四肢活动还是有希望的，要想正常行走，估计很困难！”
　　 天生心内悲伤，看了看张婶，声音艰涩地问医生：“接下来，我们该怎样做？”
　　 “实话实说吧！医院的建议，病人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再住在医院也于事无补，花再多的钱都是徒劳！”医生直言不讳地说，“这样的结果你们可能无法接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张婶盯着张叔，眼含热泪，心内抽搐不已。
　　 “嗯，要是有一线机会能让老人家站起来，我们也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可惜……好吧，现在就跟我去办出院手续吧！”医生说完话，似乎不忍心看到他们的失望和悲伤，转生向外边走去。
　　 张叔回家当天，天生还想在家照顾爹几天，可张婶就催他赶快回城上班，天生见娘态度坚决，怕她生气，只好回城了。
　　 伺候张叔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张叔就像木偶，每天直呆呆地躺在床上，虽有意识，两眼无神地睁着，但他不能翻身起身，不能说话，不能吃东西，每天靠喂流质食物维持着生命的延续。更困难的是他大小便没有规律，有了大小便也不会叫人，甚至不能给人暗示，所以他随时都会排到床上。因此张婶必须时时刻刻高度警惕，为了减免大小便排到床上，保证床上干净清爽，张婶把破衣服烂被子剪得一块一块的，用来替换。后来乡村医生来给张叔输液的时候，告诉她买些尿不湿替换，既方便又干净还省事。于是张婶买了好多尿不湿放在家里，随时更换。为了减少尿在床上的次数，她隔一段时间，就把尿壶放在他的身上，让他尿尿。
　　 吃饭的时候，张婶便熬大米粥，用汤勺舀着，一点点地喂到嘴里，每次也能吃下去半碗饭，但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一顿饭下来，张婶都累得腰酸背痛；一天下来，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因为时值盛夏，帮助张叔勤翻身勤擦洗也是张婶的必须课。每天至少翻身十多次，擦洗十多次，每次下来，张婶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不止。有时候她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才能继续干下去。这时候，张婶就会流着泪，向张叔叙委屈：“你这一病倒好，啥也不想啥也不做，可这都苦了俺啦！再苦再累，你能和俺说说话也好啊！可你睁着眼睛啥也说不了，就算你能张张嘴，哼两声也好啊！天生爹，你说话啊！”说到伤心处，张婶也呜呜地哭一阵，但张叔深陷的眼窝里都会蓄满泪水。大白猫蜷卧在张叔身边，滚圆的眼睛望着张叔，喵喵地叫着。
　　 张婶知道张叔明白她，就会给她满足和快乐：“天生爹，你知道俺的难处，是吧？那你就给俺快快好起来，站起来，俺还想你陪着俺说说话，一直到死呢？你可不能这样忍心一句话也不理俺吧？”
　　 张叔眼窝中的泪水直往外冒，嘴唇蠕动着，就是张不开，就是不能说话。
　　 张婶把耳朵贴到张叔的嘴上，哽咽着：“俺知道你想和俺说啥，你是不是想说，老伴儿啊，俺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为你俺也要好起来，俺还想帮你上地干活，给你做做饭，端端水，陪你唠唠嗑呢？俺还要陪你给咱天生娶媳妇，亲耳听听咱儿媳妇跪在面前喊爹喊娘呢！还要抱抱咱的大胖孙子……”张婶已经泪流满面，双手捧着张叔的瘦削的脸颊，哭着说：“天生爹，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你说话啊！呜呜——”
　　 张叔虽然口不能言，眼中泪水没干，张婶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一边给他擦着身子，一边絮絮叨叨：“老头子，咱家被抢的钱警察给咱家找回来了，记得上次俺告诉你了吧？你说说为了钱你值得生那么大的气吗？只要咱天生好好的，丢再多的钱都行！你倒好，气性大，落得这下场！要是你的心放宽些，不就啥事儿都没啦！老头子，你听到俺说啥吧？再说啦，你这一病，咱天生在家伺候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这孩子走了好几天了，也没给俺打个电话，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张婶就这样每天周而复始地机械做着相同的事儿，每天滔滔不绝地和张叔说说话，虽然累，但也痛而快乐着。
　　 午收季节，因为缺少人手，张婶求到行政村，在村领导的安排下，去了辆收割机，帮忙收了麦子，有人把麦送到收购点，帮忙卖了五千多元钱。又由村长牵头，按每年每亩二百元承包给了别人耕种。这块心病总算解决了，张婶长长地舒了口气。
　　 十六
　　 天生一走二个月没有回家，他除了忙工作忙买房，现在正忙着向小雅的爸妈提结婚的事儿呢。
　　 小雅的爸妈都是县民政局的老干部，家就在民政局的家府大楼，这是民政局集资盖的，归个人所有。这天中午下了班，小雅带着天生到大商场买了一箱中档白酒，另外给她妈妈买了一箱保健品。
　　 出了商场，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天生问：“小雅，买的东西是不是少了点？”
　　 “不少！爸妈难道还能在乎东西吗？我可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只要你今后对我好，好好爱我，听我的话，就是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小雅兴高采烈地笑着，就像一朵迎风盛开的百合。
　　 “那是当然！我不听老婆的还能听谁的？”天生笑得很阳光，很灿烂，“我天生向天发誓，以后宝贝让我朝东我绝对不会朝西，让我打狗我绝不会撵鸡！”
　　 小雅粉拳轻轻打在天生后背上，娇笑道：“美得你！谁是你宝贝？说的什么啊？又是打狗又是撵鸡的，我有那么无聊吗？”
　　 “这只是个比喻吗？”天生乐呵呵地笑道。
　　 小雅跑到他面前，扮了个鬼脸，纤纤玉手刮在天生的鼻梁上：“你以为我的智商那么低啊！”
　　 天生拉住她的手，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笑道：“不敢，我宝贝可是高智商的！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
　　 “当然，这句话我爱听！”小雅咯咯地笑起来，宛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勾人魂魄。
　　 商场离小雅的家很近，十来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们都热得满脸大汗，走到了大树的阴凉下，小雅先站住了，眉开眼笑地望着天生：“天生，到了家，一定要嘴甜些，叫爸妈要亲，向爸妈提结婚的事儿，心要诚，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