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云莲投亲(戏曲)
打进美国把财发。
他贩海鲜办餐馆,
啥样赚钱就干啥。
经营有方运气好,
路子越走越宽大。
李大妈(唱):一块石头落了地,
板板总算有下落。
十年坎坷不容易,
绝处逢生枯树芽。
还是云莲有眼力,
好人会有好报答。
果真喜从天上降,
赶快告诉云莲她。
王主任:是的,你得赶快通知云莲!
李大妈(抑制不住激动)哎!(抱歉地)你先坐着,我告诉云莲板板找着了。
【李大妈几乎癫狂,她边喊边走下。全村连续响起,板板找着了!的回声。顿时一派喜洋洋。
幕后合唱:
山也笑来水也笑,
欢欢喜喜真热闹。
莲子乡亲贺云莲,
板板终被找着啦。
十年眼泪流成河,
十年岁月没白熬。
多谢苍天睁慧眼,
梦幻成真有今朝。
【幕后喜笑声,七言八语说话声伴着云莲上。大大方方的云莲突然一改常态,。她像喝醉了酒飘然若仙;她像即将上轿的新娘子羞羞答答显得不好意思。她站在院门上,却不急于进去。痴痴地看着正在埋头抽烟的王主任。
【王主任发现云莲,急忙站起,迎上前。
王主任(大声地)云莲同志!
云莲:王主任!
【他俩握手。
王主任(异乎寻常谦虚)云莲同志,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了。当年在李板板先生的问题上,我有错误。但那是错误路线造成的。现在路线对头了,我们再更正过来。
云莲(好笑地)王主任,你还搁心上呵。也没有人责怪你,我早忘了。
王主任(解脱地笑):嘿嘿嘿……现在好啦!板板成气候了。我们也……(讨好地)云莲同志,恭喜你啦,恭喜你啦!你知道不知道……
云莲:我知道,大妈告诉我了。
王主任(强调)是我告诉李大妈的,我让她赶紧找到你。我正要找你。
云莲:谢谢王主任!
王主任(像是李板板派来的特使)云莲同志!李板板先生很忙,不能亲自回国接你。地方政府理所当然帮忙!上级研究决定,必须以组织保证,尽快!你先休息几天,一个礼拜以后乘火车到北京,有人在那儿等。
【云莲像是在听天方夜谭,感到十分迷离。
云莲(半信半疑地)是吗?
王主任(肯定地)当然是!再过七天,你就待在外国的土地上了。
云莲(慢慢咀嚼地)待在外国的土地上?
【以至所问非所答的对唱时,各怀各的心思,彼此似乎风牛马不及。
王主任(兴致极浓地)对呀!
(唱)那儿和中国不一样,
有钱便是草头王。
你想干啥出个嘴,
雇员佣人一大帮。
云莲(唱)只盼和板板共甘苦,
只盼向板板诉衷肠。
十年春秋十年梦,
桩桩件件说端详。
王主任(唱)毛驴和大象不能比,
板板是炮不是鸟枪。
赫赫有名大老板,
成捆票子在银行。
云莲(唱)不知他可有儿时影?
不知他可记扮新郎?
不知他多高长何样?
不知他是痩还是胖?
王主任(唱):家乡人民未脱贫,
吸引外资做营养。
希望你们多关照,
牵线搭桥来帮忙。
云莲(唱)云莲土生土长未出过门,
李板板走南闯北见识广。
我花容月貌已经消失,
他能否理解岁月冰霜。
王主任:好了好了!云莲同志,咱们到乡政府去吧。县外办打过电话,说要来人呢。他们大概也有事同你交涉吧。
云莲(莫名其妙地)跟我交涉?
王主任(用手比划)是这样的……
【他俩边走边说,下。
【静场。
【李大妈和李大海边走边说,上。
李大妈:村里人听说云莲要走,家家都想请她吃顿饭。
李大海:这么大的村子,怕是吃不过来吧。
李大妈:我刚才从村里过时,大伙急着抢着说要排队哩……这不是一份心意吗?不能“省了人家菜,落了人家怪”呀!咱们先排一排,排到后头的也就……
李大海:那也要等云莲回来,问问她的意思再排。
李大妈:说的也是。(稍顿)大海呀,你这几天哪里也不要去,陪着云莲儿。
李大海(听话地)嗯。我哪里也不去,陪着云莲。
李大妈(叹气)唉!妈听说这事心里高兴。可是总觉得……(擦泪)
李大海(动情地)妈,我知道你的心。
李大妈(疼爱地)云莲像我的亲女儿!十年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哪天不妈长哥短的在身边。我们三口人一条心呀!可她马上就……(泣声)等于从我心上割去一块肉呵!能不疼吗?
李大海(劝慰地)妈!你要忍着点儿。要是给云莲看到你伤心,她会受不了。
李大妈(点头)妈晓得,妈不让她看出。
【云莲匆匆上。她面对眼前景况,心中略知一二。
云莲(酸楚地)大妈!大海哥。
【李大妈和李大海一愣。他们即刻强装笑脸,但显得十分尴尬。
李大海(亲切地)云莲。
李大妈(不知所措地)这,说曹操,曹操到。
李大海:我们正等着你回来呢。
李大妈:云莲呀!
(唱)听说云莲出远门,
家家争着要饯行。
谁先谁后排名单,
等你回来主意定。
云莲(唱)我知乡亲多朴实,
以此表达一片心。
美酒佳肴溢美意,
云莲领下这深情。
李大海(唱):云莲作客我作陪,
当好保镖你放心。
哪怕敬来千杯酒,
大妈为你一口饮。
李大妈(唱):发物食儿不能吃,
佳肴虽多要看清。
云莲生来肠胃弱,
多吃素来少吃荤。
云莲(感动地)我的好大妈呀!
(唱)云莲哪家也不去,
没有心思再闹腾。
大妈做饭我吃惯,
临行更须好好品。
李大海(猛省地)妈!云莲说的对呀。
(唱)母亲最知儿饥饱,
别家饭菜怎对心?
自家精心挑拣做,
云莲吃后长精神。
李大妈(唱)刚刚收下黑芝麻,
刚刚磨的白面粉。
外加红糖细调拌,
做成圆圆小烧饼。
云莲(唱)不知吃了多少顿,
不知吃了多少饼。
我知大妈对我爱,
我知大妈对我亲。
李大海(催促地)妈,你快些呀!
(唱)你在灶上显身手,
我在灶下火烧稳。
云莲歇着不要动,
如今要你当客人。
李大妈(赞同地)云莲!大海说的对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客人了。我娘儿俩好好招待你!
李大海:妈,别说了,咱们开始吧!
【母子俩即刻忙碌,舞蹈状。云莲插不上手,她如痴如醉地看着。顷刻,她母子俩进里屋下。
【云莲望着他俩背影,心潮难平。
云莲(情感爆发地)大妈!大海哥呀!
(唱)回首往事心狂跳,
酸楚难言泪纷纷。
大妈海哥绕我转,
日夜操劳十年整。
大妈为我熬白头,
大海为我没成婚。
从来不说一句怨,
这样好人难找寻。
云莲有心报恩情,
却远走高飞要出门。
欠下一笔恩情债,
今生今世还不清。(哭泣)
【李大海拖着音儿“来罗——”上,李大妈随后跟上。
李大海(喃喃地)吃热饼。
李大妈:快吃热饼。
【母子俩一人递给云莲一块热饼。她分别各咬一口,慢慢咀嚼,不由哭出声。
【切光。
第六场:车站不了情
【距前场数天以后。
【一座风景秀丽的小火车站站。舞台设有铁路标记的门面。写着“某某车站”。
幕后合唱:
船到码头车到站,
车站自有不了情。
云莲启程要动身,
亲人相送难离分。
【歌声中幕启。可以感觉到众多乡亲热烈相送的场面和气氛。但场上比较空荡。云莲从台口登场上。更显得孤寂和忧愁。她身穿一件斩新衣裳,十年前来到莲子村也是这式样。她的肩上挎的蓝底白花包袱仍然如初。她转过身,观众可以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云莲尖着脚,向前方招手。
云莲(颤声地)乡亲们!不要再送了,你们回去吧!
【“祝云莲一路平安”声在四面八方回荡。
云莲(点头致意)祝乡亲们阖家欢乐!你们回去吧。一定替我向李大妈问好!请大伙帮助我云莲照顾照顾拜托了!(泣声)这几天,李大妈饭不思茶不饮。她劝我不要挂念这个家,自己脸上却揩不干泪痕。今天离家时,她病倒床上上不能起身,蒙头盖脸说是怕冷!我心里明白,大妈不是怕冷,而怕我看到她的痛苦眼神。大海哥送我出门时,我求他守着大妈。他虽然答应回家,我却听到他的哭声。板板呀!
(唱)你要是看到此情此景,
就能体会人间美好情。
比蜜甜比酒浓芬芳醉人,
是神仙是凡人都会消魂。
(旁白)板板呀!
你可知此去代价有多大?
你可知除了金银胜金银?
你可知我欠下多岁恩情债?
你可知我捨掉多少无限情?
(旁白)板板呀!
你怎样才能报答他娘俩?
你怎样才能不负我的心?
我问罢大地问苍天,
茫茫宇宙无回音啊……
【云莲恸哭不止。
【李大海用独轮车推着李大妈上。他娘俩显得也憔悴又苍老。
李大海(停稳车)妈!到了。
【李大妈跳下车。
李大妈(急问)我们没来迟吧?
李大海(惊叫)妈!那不是云莲吗?
李大妈(颤声地)我的云莲儿!
云莲(哭叫)大妈!大海哥!
【云莲猛跪地,跪步向前迎接。
【李大妈和李大海各扶她一只膀子,心疼地搀起。云莲扑在李大妈怀里,泣声……
李大妈(真情地)孩子,让我再看看你。
云莲(听话地)哎……
李大海(劝慰地)云莲,你也别太难过,我妈就是这样。你离开家以后,她怎么也睡不住,突然想起一定要送你!她走不动,要我用独轮车推。一路上催啊催呀,就怕火车过去了!看我跑的……(擦汗)
云莲(激动得不知说啥好)大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妈呀!我到那里安顿倒就拍电报,写信过来。
李大妈:可大妈再也见不到你的面了。
云莲:会见到的。三年两年我就回来看望你老人家!
李大妈(悲哀地)云莲呀!
(唱)莲子湖流水响哗哗,
谁也不能挽回它。
云莲尽管放心去,
远走高飞到天崖。
身在异国多保重,
不要为我们来牵挂。
你年龄已有三十整,
抓紧抱个胖娃娃。
甜蜜生活多美好,
欢欢喜喜乐哈哈。
别忘拍张合影照,
挂号邮寄到我家。
【云莲泣声。
李大海(悲哀地)云莲啊!
(唱)莲子湖流水响哗哗,
谁也不能挽回它。
云莲尽管放心去,
远走高飞到天崖。
我为板板尽到意。
总算把云莲交给他。
大海心中得安慰,
这样做人才道德。
从此再无其他奢想,
伴随老母亲到年百。
一生光棍打到底,
愿随云莲佳音过生涯。
【云莲泣声。
云莲(唱)大妈说出肺府话,
云心中似刀扎。
她满面憔悴多愁苦,
再回来能否见到她?
海哥一生念着我,
他句句真话没有假。
庄稼人风雨路上多坎坷,
再回来是否还有这个家?
我纵然跳进蜜糖里,
也会苦水淹心心发麻。
思前想后没有办法,
越思越想越害怕……
【火车站铃声响起。广播员激烈地呼喊:“开往北京127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请旅客抓紧时间捡票上车……”
李大海:云莲,到点了!
李大妈:云莲,你去吧……
云莲(恋恋不舍地)大妈!大海哥!我走啦……
李大妈(颤声地)祝你一路平安!
云莲(泣声)大妈!大海哥!祝你们合家……(说不下去了)
【云莲不敢回首地走去,她下。
【李大妈和李大海像雕塑一样伫立着,痴痴地向云莲走去的方向凝视着……
【火车鸣笛声和车轮滚动声使他们的希望彻底破灭。
李大妈(喃喃地)她离开我们了……
李大海:是的,她真的离开我们了。
李大妈(无力地)咱们回家吧……
李大海:对,咱们回家吧!
【可是,他俩都没有回家的意思。仍然像雕塑一般伫立着,痴痴地向云莲走去的方向凝视着……
【静场。
李大妈(想象地)火车好快呵,云莲走远了。
李大海:登上飞机还快呢,一天就到了。
李大妈听说,美国在我们脚底下。
李大海:对,咱们这边太阳升起,他们那边太阳落下。
李大妈:哦,他们睡觉,我们正在干活说话儿。(思想着)那云莲他们能睡安吗?
李大海(笑)妈,你别看在脚底下,离得远呢。咱们干啥说啥,他们听不见。(推起小车)你快上车吧。
李大妈:我自个儿走。来时怕赶不上云莲呵!现在回家了,慌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