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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丹枫】中医西医(小说)


作者:苏十 童生,848.9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299发表时间:2020-06-02 0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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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中医西医(小说)
   如今栏伊屯权威人士有好几个,他们都是在省府或县府里做官,像伊德贵这样一个老中医在栏伊屯仅仅只是虚有名气而已,谈不上权威。人家有病时才偶然想起他,或是去医院,医院不收留属不治之症、疑难杂症类的,人们才想起他伊德贵,想起伊家在镇街上的中药堂,他们抱着试试看,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前来找伊德贵,让伊德贵给予治疗。
   改革开放后,伊家的中药堂重新开张。那时主要是由伊德贵坐诊,他爹伊仕文在旁为辅(专抓药给患者)。伊仕文在农场呆了二十几年,回到家做事极其谨慎,唯唯诺诺的,对儿子德贵不仅教他医学上的知识更注重教他从医如何先从德,品德高尚的人其医学才高尚。
   有次有一个患者来看完病后问伊德贵,是谁把你的腿弄残的你还记得吗?
   伊德贵脱口而出,是谁我当然记得,我一辈子是忘不掉的,就算把他烧成灰我还是认得。你信不信,要是他来我这看病,我一针就能让他变成哑巴或半身瘫痪,让他尝尝当一个残疾人的滋味。
   在场的人当时听了都吓得脸变了颜色,暗想还好不是自己弄残伊德贵的腿,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当时伊德贵的爹伊仕文也在药堂里,他听儿子说完后,马上训斥道,混账!作为一个医者你怎么可以有这一种思想呢?医者父母心,作为一个医者,应该对患者一视同仁,不能掺杂个人是非恩怨在里边,要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想患者所想,急患者所急,帮患者所求。学习白求恩同志救死扶伤的精神,一切为病人的健康而着想。
   伊仕文说,古时布袋和尚说,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唾到我脸上,任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我们每个从医者都要做到医者仁心!
   伊仕文经过农场几十年的劳动改造,思想观念变得很开放,以前的许多封建思想在他心里早已荡然无存。他打破家规家训,鼓励家里的子孙,不论男女,只要喜欢学医的都可以学,学中医也行,学西医也行,各随所好,学好医术为民众服务。
   于是乎,伊家的子孙中就有一男一女去学西医,一男一女去学习中医,一男学习中西医。
   八九十年代伊德贵的中药堂在那重镇上是出了名的,他收费少,开药好,一些发烧流感类患者基本来拿一次两次药就可愈痊了。而镇里的卫生院却要连续去打几天的点滴针,还要做各项检查,让患者花不少钱。一个普通感冒,弄得患者身心疲惫的样子。许多病人去了一趟卫生院第二趟都不想去了,他们宁愿来伊家的小诊所拿药。还有附近乡邻的县镇的人都前来伊家药堂拿药。
   比如小孩患疳积病,到卫生院医生只会开一大堆的药给小孩吃,好多人的小孩吃了一个月还是没见疗效。小孩同样面黄肌瘦,吵闹啼哭,不睡觉,不吃东西。腹部胀实,小便短黄或如米泔,大便酸臭或溏薄,有低烧,指纹紫滞等等。
   这小孩疳积病到伊家药堂来,严重的伊德贵只需在小孩的手掌上割上一刀,拿上几服中药回去就治愈。如果不是很严重的疳积病,早期发现治疗,只需拿一两服中药回来蒸瘦猪肉给小孩吃也就可以治好的。
   一九八六年,因为长年在劳教农场劳动,八十六岁的伊仕文患上了偏瘫,伊德贵不得不聘请一位姑娘到中药堂来专门为患者抓药。没成想这姑娘后来竟然成了伊德贵的老婆。
   姑娘姓冯,叫冯小雨,二十五岁,天等县近结乡人。曾在广西中医药学校就读中药学。后来毕业回近结乡卫生院工作,后来停薪留职从医院出来与人合伙做药材生意,后来生意亏了一万多元,没了本金,冯小雨又欠银行的钱,她不得不暂时出来打工。后来经朋友的介绍,冯小雨来到那重镇伊家中药堂工作。
   近结乡与那重镇是两个相邻的乡镇,语音上差别不大,都听得懂对方的言语。冯小雨以前是学中药学的,所以对着方子给患者抓药她算是个很在行的人,而且责任心也强,药怎么煎熬,放多少水,煎多久。餐前或餐后服用,有什么忌口,冯小雨都会耐心地与每个患者交代清楚。她能用很简单的那重方言与患者沟通,所以冯小雨在中药堂做了三个月后深得伊德贵的赞赏。那时伊德贵每天要坐诊十个钟以上,早上八点坐诊到下午六点,有时七点多是正常的,只要有病人来他都要接诊的。回到家里又要给他爹伊仕文做针灸按摩等治疗。伊德贵的累与无奈冯小雨都看在眼里。有一天伊德贵给他爹伊仕文做完针灸正准备接着做按摩,小雨就说,伊老师,让我来试试吧,你歇着。
   从此,冯小雨每天都给伊仕文做按摩。伊德贵见小雨勤快好学,就慢慢地教她学习针灸治疗技术。
   冯小雨没想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伊德贵,喜欢上这个跟她父亲一样年纪的老男人。其实伊德贵的面貌看来至少比他实际年龄少十来岁,那重镇的村人传说伊德贵懂得用中药来泡酒进行养生,所以他的容颜一直显得年轻,头发一直没见有几根白发。有人问伊德贵是用什么中草药来养生的?他只是笑笑,不作解释。
   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九八八年夏天,伊德贵的老婆拿着公公伊仕文的脏衣裤到村口的池塘边去洗涮,不慎掉入池塘,淹死在池塘里。这个池塘是整个栏伊屯专门用来洗衣服或小屁孩来游泳耍水用的,本也不是很深,不带淤泥水深至少多一米二三左右。
   事后人们都说一个人一米五六高,就算不会游泳,也不至于被淹死吧?站起来水刚淹到脖子,怎么就被淹死了呢?池塘里会不会有水鬼呀?村人们实在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来。
   而按伊德贵的说法极有可能是他老婆蹲着洗衣服蹲得久了,一下子站起来血气往上供应不足,造成头晕目眩不慎跌入水中而亡,要是当时有别的人在旁,她是不会死的,总的来说命该如此,没有贵人抬。
   一九九O年二月份,五十九岁的伊德贵与冯小雨喜结连理,同年年底老中医伊仕文在家寿终正寝,享年九十岁。
   伊德贵与冯小雨婚后育有一男,如今在某政法大学攻读法学博士。伊德贵的大儿子伊志秋和老婆甘丽都是学医的,现在伊家中药堂坐诊。五十六岁的冯小雨除了做家务,送饭到诊所外,有时间她也是会到诊所帮病人抓抓药,做做针灸。
   八十七岁的伊德贵耳不聋,眼不花,记忆力还是很好。每天他都精神抖擞地来中药堂转一转,他有时高兴了也为一些患者把把脉,开些药方子。能被伊德贵诊脉的病人感到十分的幸运,很开心,还没拿药来煎喝仿佛自身的病痛就已经减去了不少。
   伊德贵一生不抽烟不喝酒,对吃住方面需求不高。他常说,大厦千间也就夜眠七尺,山珍海味也是一副肚腩。他一生就喜欢早上喝一碗鸡蛋粥,中午和晚上就喜欢红薯叶煮瘦肉汤或是韭菜鸡蛋汤,还有一小碟盐水卤豆腐,这是必备的,其它鸡鸭鱼肉等可有可无没关系。
  
   五
   我以前从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来的,从没把死字放在心里过。我能吃能喝,能打能跳,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行走于人世间,死对我来说大不了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死了卵朝天!多容易的事儿,有几多难的?
   然而现在我发现我错了,真的错了!经过这一场病痛,我忽然发现人活着其实不单仅仅只是为自己而活着,而且人活着是那么的脆弱,就像水中的蜉蝣一样显得那么的渺小,可怜!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终于悟出一个道理来,我们人不是为了活着本身才活着的,而是为了活着之外的某些东西而活着。
   生命有时是极其短暂的,我们经不起太多的折腾。我决计回到家乡,进行治疗,为了省点钱(家乡的新农合大病住院可报销得80%左右),谁能拯救我的生命?我想唯有我自己。
   自从我爹过世后,我就没回过一次家,我不想看见我大哥和我二哥,不想看见他们兄弟俩一见面就像仇人一样指手画脚地吵架,甚至打斗得各自脸肿鼻子青的样儿。我与他们没有一点一滴的兄弟感情,我在心底一直鄙视他们,所以我离家出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我在外漂泊了二十几年,家在我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总以为等到某天自己老了,去找一个无人的山洞,在里边喝老鼠药自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武侠大侠,在荒山野岭中了却自己的一生。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在生存与死亡的选择面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存,我成了懦夫。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人在死亡面前的本性,我也无能为力地去改变它,生命是可贵的,我才五十来岁。
   我到厂里去辞工,老板结完该给我的工资和押金后,又多甩给我几百元,说这几百元就当给你的路费。老板说,记住我一句话,无论生活有多艰难,病痛有多恶劣,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人唯有活着才是最最重要。
   家乡这些年确实变化很大。
   以前我们村到镇上赶集都是要坐船过河才行,如今原来的渡口已经修造了一座跨河大桥,叫那重大桥。大桥这边就是金湾经济开发区,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建在那里,附近村民半工半农的人很多,他们农忙时节在家种田地,农闲时就到开发区的一些工厂干临时工。他们早上开着摩托车或电瓶车从家里出发来工厂里上班,傍晚下了班又开着摩托车或电瓶车往家里赶,天天如此,乐此不彼。
   村里原来的泥土路坑坑洼洼的,一到下雨天踩单车老是被滑倒,很难走,如今已经全部都铺上了水泥路,村与村相通,屯与屯相连,田地间的排水沟也用石头砌起来,搞三面光。
   放眼望去,我们屯子里家家户户都建了小楼房,一排排的,横竖很整齐,屯子里的每条小巷道横竖都可以通车,一看就知道是统一规划才建的。原来集体生产队时的晒谷场如今改成了篮球场,每天晚上都有一些妇女在那里学城里人的样儿跳广场舞。原来的仓库拆后重新建成老年活动室和会议室还有文化室。我真不敢相信我的家乡如今变得如此的漂亮。
   村口的小叶榕树下有几位老人坐在石条凳上聊天,我依稀还记得他们,可是他们叫什么名字我一时又想不起来。我拿出一包烟,一边给他们敬烟,一边笑着问,各位大爷,吃了没,抽支烟,来抽支烟……
   他们接过烟,都疑惑地望着我,以为我是路过来问路的。
   终于有一位问我,你是哪里来的?到这来有何贵干呀?
   我愣了愣,笑着说,啊哈,我是这里的人,你们认不出我了吗?
   众人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我一急说,呀,呀,我是黄得全的儿子黄老三呀,你们不记得啦?
   众人一听,又摇了摇头。忽然有一位说,黄得全的儿子黄老三,三黄狗,对,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喊你三黄狗。
   又一个说,三黄狗当兵回来后不久就去广东打工,后来也就很少回来了,你真的是三黄狗吗?怎么跟以前一点都不像呢?
   一个说,几十年了,谁还记得清楚?况且如今都变成了小老头,哪还认得出?
   另一个说,三黄狗,你还记得我吗?我年轻时跟你哥黄老大最要好,那时晚上我经常去你家与你大哥睡觉。
   一个说,屯里的人都传说你早已不在人世间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大家感叹连连,唏嘘不已,一边说着,一边带我到我家去,要不是他们带路,我还真的难以找到自己的家门。
   几位老人在一处房子的大门外大声喊,黄老大,黄老大在家吗?
   一会儿,大门里边有人问,谁呀?一边拉开大铁门,从里边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来。我十分清楚这个肯定是我的亲大哥黄老大,要不是有人引见,我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大腹便便,头发几乎谢了顶的老头就是我亲亲的大哥。我离家时,我大哥是雄壮威武的,每天穿戴得整整齐齐,走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精神抖擞。可如今这老头疲沓脸,满脸的白胡须,且胡须一长一短,参差不齐,圆溜溜的脑袋上面几乎光顶,仅有耳朵对耳朵下面有一蓬乱糟糟的毛发好像是贴在半个后脑勺上,穿着一件灰衬衣,外边套着一件夹克(山里的天气有些凉),脚上穿着一双半新的老解放鞋。我心想:他们该不会是搞错了吧,我大哥不是镇里的干部吗?眼前这老头哪有一点乡镇干部的模样?简直是个十足的农夫。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有一位老人指着我对我大哥说,黄老大,你看看这是谁,你还认得吗?
   我大哥看了看我,又用衣角擦了擦两眼,再看看。忽然转身跑进院子里去,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副老花眼镜来,戴在眼上,呆愣愣地看了看我,猛然跌脚欢忭道,老三!你狗日的终于回来啦!老三……我大哥不顾一切地扑上我,抱紧我,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老三哇老三,你可让我想死了你,这么些年你到哪儿去了?竟然一点音讯也没有,我们四处打听你消息,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直往下流,我哽咽着说,大哥,老三我错了!说完我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我大哥也蹲下来,双手仍然抱着我的头,他的眼泪鼻涕滴到我脖子上,搞得我衣领、脖子湿哒哒的。
   众人在旁又唏嘘不已,也有几位跟着抹眼泪。几位老人看着我大哥和我哭得差不多了,就说,哎呀,黄老大,黄老三回来了是好事呀,你哭什么呀,哭这么多也够了吧,还不快请老三进家门歇一歇?
   我大哥忙请我和大家一起进院子,到堂屋里坐着,他一边拿烟出来招呼大家一边忙着用电热壶烧水给大伙儿泡茶,忙得屁颠屁颠的,不亦乐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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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因为从小受家里兄弟与村民的欺负,使得作者十分讨厌家乡,家庭不睦更使作者早早离开家乡出外打工,几十年不与家里联系。常年在外打工时,作者与一名来自贵州的女子搭帮过生活,因为自己生病患上胆囊炎胆石症住进了医院,贵州女子便不辞而别,作者理解女子的不易,内心并不记恨与她。为了治病少花些钱,作者回到了离开了二十几年的家乡,家乡的变化和哥哥的热情相迎,让作者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经过几次三番的治疗,西医大都建议切除胆囊炎,作者在无奈之下听取了医生的建议,改吃中药调理,经过一年多的治疗,终于治好了顽疾。在治病的同时,作者回忆了儿时的艰辛日子,隆重的介绍了中医世家的发展历史,亲身体会到了中医与西医各有长处与利弊!全篇文字精炼,语言流畅,洋洋洒洒,直叙治病坎坷经历,感叹健康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力推欣赏!【编辑:梦锁孤音】【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609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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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20-06-02 00:07:04
  很是佩服老师的思维与写作能力,为我们娓娓道来一路治病的艰辛与坎坷,并给予深深启迪,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身体健康!为佳作点赞,期待精彩继续!
梦锁孤音
2 楼        文友:苏十        2020-06-02 06:29:52
  感谢梦锁孤音老师的点评与建议,辛苦了老师!
3 楼        文友:陆屿璠        2020-06-03 22:50:13
  既有残酷的现实性又有浓郁的亲情,故事情节生动,人物形象感人,好文大赞!
4 楼        文友:苏十        2020-06-05 22:33:39
  感谢陆老师的点评,现在越来越发现自己在写作上存在很多问题,希望陆老师能多提意见,谢谢老师!
5 楼        文友:相思        2020-06-10 06:37:29
  祝贺老师佳作获得精品,期待更多精彩纷呈
成绩属于过去,笔尖书写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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