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新】遇见(小说)
周局长又看看王康副区长,王康副区长说:“刘总,也得谢谢你及时前来解围,否则今天这事收不了场。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说完,他起身走了,周局长赶紧将桌上的信封交到跟着他的秘书手里,秘书没有说话拿着两个信封起身尾随领导而去。
我冷笑了一下,直视着刘东方那张英俊的脸不卑不亢地说:“刘总,你认为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如果你能到现场早些,我就不会被挟持了!”
会议室的一屋子人都被我镇住了,瞬间静得只听到空调吹热风的呼呼声。
过了几秒钟,周局长才反应过来急忙打圆场说:“哎哟,姑奶奶,你已累了大半夜了,回去休息吧,别跟刘总较劲了。”
我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倏地起身离开会议室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单位的车送我到家时,司机将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不要,谁给的你还给谁!”我忍无可忍,将他的手推开,拉开车门下车径直回家。
进得家门,凌晨一点多了。我用毛巾和保鲜袋将脖子包住,坚持冲了一个热水澡,想冲掉身上的晦气。之后,躺到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就是那个女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情景,后怕呀!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那个女人将我拉着一起跳下深不见底的大海。
二
第二天中午,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起身想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只感觉力不从心,浑身软得像被煮烂的面条。挣扎了几次才拿到手机,一看,陆青的电话,不接,随它响。
陆青,我的前男友,与他们烟草系统的一帮狐朋狗友在酒吧喝得醉意朦胧之后去找小姐,恰好遇到民警扫黄打非,被抓到派出所里拘留了一夜,最丢脸的是去的民警中,有我的大学同学。事后,我与他一刀两断,无论他怎么向我认错求情,我都不原谅,我无法容忍一个管不住自己的男人。
此刻,无论我怎么需要关爱,也不会投向他的怀抱。独自挣扎着下床,胡乱穿上衣服,翻出钥匙和钱包,脚下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家门打车到医院。我感觉自己浑身烫得像个火球,不用说,这是惊吓加寒风的结果。
躺在病床上等护士给我打完针挂上药水后,我摇了摇昏沉沉的头,打开手机一看,天啊,数个未接来电。我挑了来电最近的周局长回过去:“喂,周局,你打我的电话?”
“哎哟,急死我了,姑奶奶!你终于回电话了。你怎么样了?一会儿我与班子成员来看你。”周局长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
“不用啦,我没问题,休息几天就回来上班。”我鼓足力气答到。
“你呀,别逞强了,我还寻思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来帮你疏导疏导。”周局长考虑得还挺周到。
“真的不用,年终大家手上工作都忙,你们不必跑一趟。”我继续逞强。
“你别管了,好好休息!”周局长说完挂了电话。
到下午六点,周局长带着局班子成员和办公室主任还是找到医院来了。
“不好意思,惊扰大家了。”我起身说。
“别动,好好躺下休息。”周局长急忙上前摆了摆手示意我躺下。
“蓝局,你不知道吧,你的光荣事迹都上报啦,可给我们单位长脸了!”
“蓝局,你当时就不怕吗?”
“蓝局,你脖子上的伤还疼不疼呀!”
……
大家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刹那间觉得好感动,眼框发热。
“你看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没告诉你男朋友呀?”周局长问。
站在他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耳旁小声说了什么。
“没事,我现在是女光棍一个。我也不想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差不多了,你们都回去吧,要接孩子,要做饭的。”我故作洒脱地露出了笑容。
“这样,一会儿留下小黄主任照顾你。大家先出去,我跟蓝局说两句话就出来。”周局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病房里另外两张床没人。等大家都走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周局。满脑疑问的我看到他边从包里拿出两个信封放到我手里边解释:“我的姑奶奶,别跟钱过不去,好不好?一个是局里的慰问金,一个是刘总昨天发的辛苦费。”
我不接,推开他的手说:“局里的慰问金我自然要,那是我该得的福利。辛苦费我不要。”
“收下嘛,大家都收了,你不收行吗?难道你让我们把钱都给退回去?这个辛苦费你不拿别的人有资格拿吗?再说了,人家刘总很关心你的,今天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周局长有点生气了。
“可,…”我欲言又止。
“刘东方在区里有好几个项目,我们今后免不了还要与他打交道,你这点面子得给人家,要不以后怎么协调工作嘛。”周局长继续教育我,见我态度软下来,边说边从床头柜上拿起我的包,拉开拉链将两个信封放了进去。
我彻底无语,周局长无法明白我对刘东方是怎样的指责和不满。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他说完后站起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高烧退了,我觉得头脑清醒了些,便让办公室小黄主任回单位,年终办公室的工作像打仗,根本离不开她。
谁知她才走出去不久,便又听到她去而复返的声音:“蓝局,你快看,谁来看你了。”她夸张地边跑进来边叫道。
闻其声我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旁边,刘东方。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助理一只手抱着鲜花,一只手拎着果篮。
“谢谢你,刘总。”我看着他示意助理将花和果篮放下后,不好再拧着,心里再不舒服,面子上总得让人家过得去。因为同病房的病友都在用羡慕的眼光盯着我,我的虚荣心此时占了上风,便开口向他打招呼。
“不客气,应该的。”他点点头,走过来向坐在病床上的我伸出手说。
我只得伸出未打吊针的左手和他握了握:“希望刘总以后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那是当然。注意休息,祝你早日康复。”刘东方微笑着对我客套化地说话的同时,我看到了他整齐洁白的牙齿,似乎也看到了他眼里的冷漠,于是,我不再说话。
“刘总你好,我是人社局办公室的小黄,谢谢你亲自己来看我们蓝局。”旁边的小黄借机满脸崇拜、满眼痴迷地向刘总伸出手,刘东方不屑地伸出手与她轻握了一下,随即放开,转向我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三
一周后我回到单位上班。才进办公室,局劳动监察大队的队长老朱就跟了进来:“哟,蓝局,实在对不住,我昨天刚回来就听说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你就回来上班了。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受累了。”
我指一下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老朱坐下。
“哪里只受惊受累,还受伤呢,你看!”说着我扭脸将脖子上的伤口展示给他。
“哟,真的,不会留疤吧!”老朱看后对我作可怜状。
“应该不会吧?随它去。”我故作不在意地说。
“心痛哟,这么漂亮的妹子,脖子上留道疤可咋整。”老朱总是油嘴滑舌。
“呵呵,你的关心我可承受不起。话说回来,以前我对你太放心,没多过问劳动监察这块工作,只知道你一天不是在与堵路的农民工费口舌,就是在工地上与老板周旋替工人讨薪。却不知道会有危险。”
“哦哟,真是危险!有一次我去劝一个爬吊塔的农民工也差点掉下去工亡了。没事,我命硬,老天不收我这一百六十斤臭皮囊。但蓝局,你这小身板,以后再遇上突发情况可不许往前冲了,要冲我也不答应。”
“好,那以后看你的了!对了,通往楼顶的门锁了没有?别哪天又有人爬上去。”
“你放心,那天你们下来后大队的兄弟就上去将门锁死了!”
“刘东方真的把钱全部给福运装修公司的老板了?”
“给了,一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自会想办法找陈阳算账。”
“那女的挟持我,肯定要被追究刑事责任吧。”
“肯定。虽然她最后在你的劝说下放开了你,但挟持的事实已经发生。”
“哎!但愿她的老公帮她请个好点的律师,争取轻判。只是那一百万除了开工人工资、给她的儿子换肾,怕也剩不了多少。”我难过地叹了口气,转身望向窗外。
“哦哟,蓝局,快收起你那菩萨心肠,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你可怜得过来吗?”老朱劝我说。
“没事你先去忙吧,我想静静,看看这桌上,才一个星期没来就堆了这么多待处理的文件。”我转过身来指指桌上的文件下逐客令。
“有个事求你,说完我就走。”老朱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事?”
“有人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我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啊!”老朱盯着我答。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那些个场子,你去应付好了。”我知道劳动监察大队经常跟企业打交道,那些老板请老朱他们吃饭是常有的事,喝酒、打麻将都是老朱的强项,所以他叫过我几次被拒后再未提起。
“不是那些场子,你误会了。这次人家专门点名要请你,我只是帮忙传话。”老朱解释说。
“哦!谁啊?”我禁不住问。
“你知道的,你刚才说到他的名字了。”老朱一副神秘状。
“谁啊,刘东方?”我细思恐极,睁大眼瞪着他。
“嗯。”老朱点点头。
“不去!”我狠狠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我也知道那天你确实受了委屈、受了惊吓。可你作为分管副局长,得替我解难分忧呀,离春节还有两个月,正是各路人马讨薪的高潮期,我那帮兄弟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这头还未熄火,那头又燃起来了。刘东方有好几个项目都在我们区,难免再发生的事件不牵扯他,你说到时我咋整?”老朱苦大仇深地摊开双手向我诉说道。
“我看见他就是不舒服,真的不想去!”我不为所动仍坚持着。
“天,那么帅气的男人,又有钱,好多小姑娘想巴结他都够不着哎!你还看人家不舒服?”老朱夸张地耸着肩。
“哦,帅,是吗?他年方几何,是否单身?”
“大概三十出头四十不到,是否单身不知道,你问这干嘛?”
“干嘛,我以为你跟我介绍男朋友,我不得问清楚点?”
“哦哟,蓝局,你别跟我绕,我绕不过你。”老朱双手作揖向我作投降状。
“他是长得帅,可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我不是花痴,我不好这道菜!”我不屑地冷笑着。
“那你喜欢哪道菜,你不会是喜欢上我这种风格的菜吧?”老朱厚着脸皮打趣我。
“滚一边去,别仗着你比我大几岁倚老卖老,当着嫂子的面你敢说这些话?”我恶狠狠地白了老朱一眼,我知道他是妻管严,只有将他老婆搬出来,才能让他停止对我的语言非礼。
“还是答应吧……”老朱准备继续纠缠我,巧的是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看,是周局长办公室的号码,赶紧提起电话:“喂,周局。”
“蓝局,你回来上班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来。”说完我拿起笔记本看都不看老朱一眼,起身走了。
边走边想,刘东方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如果是为了表达歉意,那天他已亲自到医院看过我,如果是因为我职务的关系,他也太高看我了,我这个小小的副局长不可能为他项目上的事开任何绿灯。管他的,不想了,反正我又没答应老朱。
隔天,我进办公室不久,便看到门边有几个身影在晃,我抬起头,问:“你们要办什么事,要找哪个科室?”
“蓝局长,我们找你,我们可以进来吗?”一个男人细声细气地问。
“进来。”说话的同时,我看清了进来的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是福运装修公司的老板,仍然背着他的斜挎包。
我还未来得及张口问他怎么又来了,他突然跪倒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这可如何担当得起!我赶紧走上前,欲将他扶起,却拉不动。我让跟他一起进来的两个工人帮忙,这才将他拉起来坐在沙发上。
等他们坐定后,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到目前为止就得那20万现金。
“蓝局,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求求你帮我想想法子。现在我的老婆已经被关在拘留所里,儿子又在医院躺着等钱换肾。”福运公司的老板流着泪说。
“局长大人,我们老板是好人,他将那20万都发给我们工人了。”一个工人说。
“一会儿我们都要赶车回家了,就留下老板一人,可怜他啊!”
看着三个大男人,在我面前那么流泪抹眼,心里对刘东方的那个恨呀。我尽量压住心里的火,拨通了老朱的电话:“老朱,你不是说刘东方将余下的80万全给福运的老板了吗?
“是啊,蓝局。”
“给个鬼,福运老板现在还在我办公室等着要钱呢!”
“啊?他亲口诉我的……”
“别说了,你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
“那好,你马上过来带我去找刘东方。”
在老朱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刘东方的办公室门前。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微笑着接待我们,请我们稍等。只见她转过身去轻轻敲门,推开后进去低声通报。随即出来对我们说:“刘总请朱队长先进去,请蓝局长在外面休息室稍等片刻。”
老朱对我眨眨眼后推门进去了。我却愣住了,什么意思?摆什么谱?不会是因为之前我拒绝他的邀请得罪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