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皇甫煜突然站定了，两眼熠熠闪光地命令道，“按照那上边的名单立即行动，一个也不准漏网。”
　　 李云贵不解地问道：“处长，我们还没有查清走私团伙的全部人犯，这样做是不是会打草惊蛇？”
　　 “不，这不是打草惊蛇，是引蛇出洞。”皇甫煜说道，“当黑豹知道他的走私团伙已经暴露，必定惊慌。按道理说，他应该藏匿起来，或者外逃。但是，十二颗钻石牵住了他的心，他肯定要让野猫出窝，甚至亲自出马。至于野猫手下的另一帮人，也会活动起来。我们的办法是，发现一个抓一个，把黑豹和野猫孤立起来。一旦把钻石和‘贼鸽’抓到手，就把他们连同林薇娜、霍辰生全部抓获归案。”
　　 “是！”
　　 李云贵拿着名单，迅速地走出了审讯室，按照皇甫煜的命令，执行任务去了。
　　 皇甫煜慢慢地走出了审讯室，来到公安局的大院里。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着，默默地看着一辆辆警车急匆匆地驶出大院。片刻，院子里的场地又恢复了平静，皇甫煜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吸着烟。他之所以采取这样一个果断的行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李云贵。那就是，即使由于耿文杰的缘故而使王蕾的身份暴露，林薇娜也会在黑豹和野猫的威胁下，不敢对王蕾轻举妄动。可叹哪！威胁着我们侦查员的安全，并不在犯罪分子的一方，而是在我们自己的内部，这怎能不令人痛心啊！
　　 这时候，一辆摩托车驶进公安局大院，皇甫煜定睛一看，原来是冯玉山。
　　 “处长，”冯玉山跳下摩托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皇甫煜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一点多钟了，然而他却没有一点睡意。
　　 “玉山，”皇甫煜问道，“你去看过局长啦？”
　　 冯玉山说：“吃过晚饭，我就到医院去了，局长的病情大有好转，兴致也特别好。我对局长说了，你忙的抽不开身，派我探望他的病情。他听了非常高兴，就和我聊啊聊啊，一直聊到现在。要不是李大姐再三劝他休息，他还不肯让我走呢！我第一次和老局长谈这么长时间的话，真长了不少见识。他对我讲了很多案件的侦破经过，还对我说，侦查案件，必须做到大胆而谨慎。稍一疏忽，就会犯绝大的错误，甚至会前功尽弃。这就要求我们随时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以应付案情的千变万化。因为我们是在与人斗，所以就必须斗的坚决，斗的勇敢，还要斗的巧妙，也就是要讲究斗争的艺术性。”说到这里，冯玉山拍拍脑后，憨憨地笑了，“到底是个老‘公安’啊！”
　　 皇甫煜沉思着点了点头，说：“要记住老局长的话，这是他几十年来搞公安工作的经验。”
　　 冯玉山兴奋地说：“局长还特别嘱咐我，要好好向你学习，叫犯罪分子一听见我的名字，也胆战心惊！”
　　 皇甫煜微笑着说：“当年在老局长的手底下搞侦查，我也犯过不少错误啊！记得有一次侦查一起重大案件，由于我一时感情冲动，结果把事情搞糟了。不是老局长当机立断，差点儿放跑了那个十分危险的罪犯。事后老局长把我狠训了一顿，一连好几天我都不敢看老局长的眼睛。后来，老局长发现我总躲着他，便唬着脸说，‘怎么，训你几句就闹情绪啦？不这样严格要求，能成为出色的侦查员吗？好啦，别生我的气，对你的批评态度生硬，是我的错！’其实，我哪里是在生老局长的气呀？我是在恨自己不争气呢！”
　　 冯玉山注意到，虽然皇甫煜一直在微笑，可是在他的眼睛里却闪出了泪光。此时，冯玉山心里十分感动。他想，自己在皇甫处长的手底下好好摔打几年，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成为一名使罪犯闻风丧胆的优秀侦查员。
　　
　　
　　 十四
　　 嘟——嘟——嘟！
　　 电话铃响了，林薇娜正在卫生间沐浴，王蕾便走进小客厅接电话。
　　 “你是谁？我要林薇娜本人接电话。”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就是，说吧。”王蕾低低的模仿着林薇娜的声音。
　　 “李玲在什么地方？”
　　 “卫生间。”
　　 “注意，李玲的真实姓名叫王蕾，是公安局的侦查员。”
　　 “……知道啦！”
　　 对方“啪”地挂上了电话。王蕾听见卫生间的流水声突然消失了，知道林薇娜在偷听，便依然对着话筒说话：
　　 “……你别相信他的话。他呀，嘴甜的像抹了蜜，多少次向我保证说，再不去找那个女人了，可人家一勾他的魂，他就在家里呆不住啦！……我不怕离婚。好歹找个男人也比他强，为什么偏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哈哈哈！我嘛，找个大华侨，结婚后跟他到国外去！你可千万别把我住的地方告诉他，免得他来找麻烦。……谢谢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啦，再见！”
　　 王蕾挂上了电话，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拿起一本画报翻看着。这时候，林薇娜穿着裙式浴衣，披散着头发，脚上是一双红色的高跟拖鞋，踢踏踢踏地走进了客厅。
　　 “噢！”王蕾喜眉笑眼地叫了起来，“你真是个浴美人！”
　　 林薇娜笑道：“刚才是谁来的电话？”
　　 王蕾娇嗔地说：“我那个女同学呗！哼，也不知道她得了多少好处，竟替我那个可恨的他说情。我呀，偏不听，离婚离定啦！”
　　 “真有这个决心就好。”林薇娜边梳理头发边说，“记得日本一位女作家说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爱你的时候，姐呀妹呀，叫得可亲呢！心一变，比北冰洋的海水都要冷。玲玲，你真的想找个华侨？”
　　 王臂笑了，说，“我哪有那个福气！”
　　 这时，突然传来了“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林薇娜走去打开门，门外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奇怪地把门关上，却发现地上有一封信。于是，她弯腰把信拾起来，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笺。王蕾默默地坐在那里，平静地注视着看信的林薇娜。刚才的电话，她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可以肯定，已经有人探知了自己的侦查任务。她在猜测，林薇娜手中的信，是否也是在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呢？尽管她依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着，一旦林薇娜知道了自己是侦查员，她该采取什么对策？
　　 林薇娜把信看完后，冷眼看了看默默不语的王蕾，一转身到另一个房间去了。王蕾看到林薇娜这一举动，知道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她刚想跳起来，却又控制住了自己。皇甫煜的话此时在她的耳边响起来，“做为一个侦查员，不应该有急躁情绪，要学会忍耐。”是啊，要忍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采取最后的行动。就这样，王蕾迫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来到林薇娜进去的那个房问的门口，关心地问道：
　　 “薇娜姐，发生什么事啦？”
　　 “玲玲，”林薇娜板着脸说，“你究竟是不是跟我一个心眼儿？”
　　 王蕾眨巴眨巴长睫毛的大眼睛，说：“姐姐这是怎么啦？你对我那么好，我还能对你两个心眼儿？”
　　 “你把这封信拿去看看。”
　　 王蕾接过信，仔细地看着。信上写道：
　　
　　 林小姐如见：
　　 野猫对你的无礼，我已经教训了他。为了表示歉意，请于晚八点钟到怡美餐厅一叙。敝人设宴，除让野猫当面赔礼认错，另有要事相商。我们俱已面临危险，唯有言和，才能寻求一条活路。否则，灭顶之灾近在眼前。余言面叙。
　　
　　 王蕾看罢信，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说：“薇娜姐，是不是绑架你的那伙人，又要找你的麻烦？”
　　 林薇娜没有说话。
　　 “唉，”王蕾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家真可怜！人要长得好看，那些坏男人就千方百计地打你的主意。难怪古人说，红颜薄命。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看谁敢动你一手指头。”
　　 林薇娜忧心忡忡地说：“事情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玲玲，你还记得在春江酒家门口碰见的那个络腮胡子吗？恐怕这封信是他写来的。”
　　 王蕾心里比林薇娜清楚。那封信，决不是霍辰生写来的，而是黑豹。她已经从冯玉山那里得到了情报。
　　 “玲玲，”林薇娜犹豫不决地说，“依你看，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呢？”
　　 王蕾没有马上回答。但是，她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说服林薇娜去。片晌，她才用商量的语气说：“真不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眼儿。不过，怡美餐厅是在闹市区，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你说呢？”
　　 林薇娜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嘛，去是要去的，只是要加倍小心，别上了他们的圈套。”
　　 王蕾心中暗吃一惊，差点上了她的当，多狡猾的女人啊！于是，她也笑了起来，说：“有我给你保镖呢！他来文的，你周旋；他来武的，我抵挡。”
　　 “好，就这样决定啦！”
　　 林薇娜虽然不知道那信是黑豹发来的，但是她已经预感到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虽然并不信任王蕾，可是眼下除了王蕾，还有谁能担负起保护她的安全呢？此刻，她半躺在床上，琢磨着那封信的含义，以及晚上赴宴可能会出现一些什么问题，如何对付？
　　
　　
　　 十五
　　 晚上六点多钟，林薇娜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感到不安。她几次偷偷地注视着主蕾，王蕾虽然察觉到了，却若无其事地打扮着自己，显出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
　　 “玲玲，”林薇娜说，“咱们走吧。”
　　 王蕾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就去怡美餐厅，不早吗？”
　　 林薇娜说：“好多日子没有回家看看了，我想顺路去探望一下父母。”
　　 王蕾点头说：“好，那咱们就走吧！”
　　 于是，两人锁好了门，亲亲热热地下楼去了。
　　 奔驰轿车在柏油路面上急驶着，王蕾从反光镜里看见，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暗暗地尾随着她们。不一会儿，奔驰轿车开到了一条花园般的街道上，在一幢漂亮的小楼房前停了下来。
　　 “玲玲，”林薇娜推开车门说，“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王蕾答应着。
　　 车门“砰”地关上了，林薇娜快步走进了小楼房的院门。王蕾坐在车里，回身向后望去，只见那辆黑色的轿车也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林薇娜才从小楼房里走出来。她一声不响地钻进轿车，默默地望着前方发呆。突然，她笑了，猛地发动引擎，轿车飞一样地开了起来。林薇娜这种反常的举动，引起了王蕾的警惕。同时，王蕾还发现，那辆黑色的轿车又跟上来了。奔驰轿车开进了怡美餐厅的小停车场，慢慢地停下来。
　　 林薇娜看看手表，说：“玲玲，差十分不到八点钟，我们等一会儿吧！”
　　 王蕾“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商店和餐厅的霓虹灯在不断地变幻着花样和色彩。不远处的一家电器商店，传来了一阵阵优美动听的音乐声。王蕾可以猜想到，皇甫处长在接到她的情报后，早已做好了安排。这时候，有人打开了车门，很有礼貌地说：
　　 “林小姐，谢谢你届时赴宴，请下车吧！”
　　 林薇娜定睛一看，原来是野猫。她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说：“原来是野猫先生啊！你如此恭维，真叫我消受不起。约我的那位先生，他到了吗？”
　　 “正在里面恭候。”
　　 “好吧，”林薇娜提着手提包跳下汽车：“野猫先生，今天变得规矩多啦！”
　　 野猫嘿嘿地笑着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林薇娜冷冷地笑道：“请带路吧！”
　　 “是——请！”
　　 野猫说完，就先行一步。王蕾护着林薇娜，一同向怡美餐厅大门走去。
　　 进晚餐的人们，个个吃的津津有味。在野猫的引领下，林薇娜和王蕾走进了一个雅间。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见她们走了进来，忙站起身笑道：
　　 “二位小姐请坐。”
　　 野猫忙介绍说：“这是我大哥，……这位是林姐，这位是……”
　　 “她是我的妹妹。”林薇娜说道，“你们请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中年男人说：“我的这位兄弟，是个粗野之人。上次多有冒犯，特地请你们来到这里，以表示我们的歉意。”
　　 林薇娜望了望满桌的丰盛菜肴，微微地笑道：“如此破费，实在担当不起呀！”
　　 “不承敬意，不承敬意，”中年男人忙给她们斟上红葡萄酒，笑嘻嘻地说，“请！”
　　 林薇娜仔细地打量着那个中年男人，虽然他满脸笑容，但是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却掩饰不住凶残的性格。王蕾默默不语地坐在一旁，她已注意到野猫在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时时打量着她。
　　 林薇娜说道：“先生，我所关心的不是你们对我的歉意，而是所谓的灭顶之灾。”
　　 “林小姐果然厉害！”中年男人笑道，“由于霍辰生盗走了你的十二羽贼鸽，引起了公安局的密切注意。如今，他们正在查访贼鸽的下落，来势很凶。而负责缉查此案的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活钟馗’皇甫煜。请你想一想，这后果意味着什么？”
　　 林薇娜并没有惊慌，而是微微地笑着问道：“请先解释一下，你们和霍辰生的关系？”
　　 “萍水相逢。”
　　 “哦，我明白啦！”
　　 “林小姐，你的沉着冷静，十分令人敬佩。但是，我想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为了不使贼鸽落入公安局的手里，我已经折了十二个兄弟。”
　　 “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贼鸽，不如说是为了那笔交易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林小姐为了贼鸽，不是也绞尽了脑汁吗？”
　　 “说吧，”林薇娜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红葡萄酒，“交换贼鸽的条件，是否仍坚持得分六颗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