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人不会永远是命运的宠儿，生活更不是靠欺骗而能获取幸福。林薇娜的贪婪无情，放荡无羁，不但害了很多无知的人，最终也害了她自己。十二颗血红的钻石，曾为她铺设了一条黄金般的路，而今却成为毁灭自己的魔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被划破了，正在流着血。但是，她毕竟在迷途上走得太远了。假如，她的良心不曾泯灭；假如，她还懂得做人的准则；假如，她的感情多少还保留着一点赤诚，那么她就应该走出这个房间，捧着十二颗罪恶的宝石，向人民请罪。可是，她没有这样做。这并不是她缺乏勇气，也不是她不愿追求美好的未来，而是她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爱”！她失去了对祖国的爱，她失去了对人民的爱，更失去了对共产主义理想的爱。她的灵魂已经完全堕落了。现在，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怀有一种侥幸心理，挣脱法网，逃离养育过她的国土。
　　 清冷的月亮，没有因为天气的炎热而变得温暖，它照着心灵空虚的林薇娜，仿佛把一层冰冷的霜撒在她的身上。突然，窗外传来“呜呜呜”的鸽哨声，她抬眼望去，黑暗中一群鸽子的轮廓，在月色中飞过窗前的天空，转眼消失了。那“呜呜”的声响，仍然在撞击着她的耳鼓，使她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脑子里，忽然一下变得空无一物，所有的思想和记忆，荡然无存，甚至丧失了思维的能力。她只知道，她想哭，更想笑，可是为什么要哭要笑，她却不知道。
　　 这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默默地看了看两眼发直的林薇娜，悄悄地擦去了两行泪水。
　　
　　
　　 十七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皇甫煜像往常一样，迈着矫健的步子，走进了公安局的办公大楼。然而不寻常的是，当他推开刑侦处办公室的门时，耿文杰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吸烟。
　　 “皇甫处长，”耿文杰站起来说道，“我是特地来向你表示祝贺的。”
　　 “谢谢耿副局长的美意。”
　　 耿文杰又坐了下来，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贼鸽之谜’使你赢得了新的荣誉。尤其是破获了黑豹走私团伙，受到省公安厅的嘉奖，这是全市公安战线的一件特大喜事。而在你的个人侦查史上，又记下了光辉的一页。我，做为公安局的副局长，真是望尘莫及呀！”
　　 “耿副局长，”皇甫煜问道，“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就为的是向我朗诵你的赞美诗吗？”
　　 耿文杰笑道：“与此同时，我想知道为什么黑豹团伙有人漏网，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抓到罪犯林薇娜？”
　　 皇甫煜冷峻地看了看耿文杰，然后点燃一支烟，坐下来说：“耿副局长，你所提出的问题很好，我可以如实地回答。本来，我可以采取稳扎稳打的侦查方案，等把黑豹走私团伙的底细全部摸清之后，再一网打尽。但是，我的计划被意外发生的事情破坏了。这是因为，有人向林薇娜告密，暴露了侦查员王蕾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王蕾的人身安全，不使贼鸽案件永远成为一个谜，我才采取果断措施，引蛇出洞。我明知这样一来，可能会放跑几条小鱼，但是为了不让大鱼脱网，只好硬着头皮这样干。不过，请耿副局长放心，漏网的几条小鱼，早晚有一天还会游回来的。因为在我们的国土上，决没有他们的藏身之地。”
　　 耿文杰不以为然地说：“如此说来，并不是皇甫处长无能，而是罪在告密者。那末，这个告密者是谁呢？”
　　 “我想，你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
　　 “当然不会。”
　　 “那末，请你听我说下去，”皇甫煜不动声色地说道，“今天凌晨三点半钟，我解除了封锁各交通要道的命令。这件事，恐怕耿副局长还不知道吧？”
　　 耿文杰吃惊地睁大眼睛，问道：“莫非林薇娜已经抓到啦？”
　　 “看起来，无须这样做了。”
　　 “她自杀啦？”
　　 “耿副局长对于林薇娜这样关心，林超副书记一定会很感激你的。”皇甫煜冷冷地说道，“昨天半夜，有人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着双脚，怀里抱着一个首饰盒，在大街上狂笑着奔跑。这个人，就是林超的女儿林薇娜。”
　　 “啊？”耿文杰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她疯啦！”
　　 “是啊，她已经疯了。”皇甫煜的声音变得低沉了，“由于她无法逃离城市，整天被关在一个不见阳光的小屋里，终于受到了惩罚。一个人，忍受精神的压抑是有一定限度的。当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坍塌之后，只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这么说，贼鸽案件可以彻底结案了。”
　　 “不，没有这么简单。”皇甫煜站了起来，“你所说的那个告密者，如今还没有被揭开画皮。为林薇娜设计‘三级跳’的谋划者，也没有被揭露。请耿副局长指教，我们能够匆匆忙忙地结案吗？”
　　 耿文杰的脸色变了，呐呐地说：“这……这当然要追查……”
　　 皇甫煜看定了耿文杰，问道：“你说，这个问题应该从哪里查起呢？”
　　 “自然……自然是从内部……查起啦！”
　　 “耿副局长，”皇甫煜慢慢地吸着烟，“你说得很对，应该从内部查起。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顾党纪国法，不惜公安战士的安危，丧失了共产党员的本色，只要能满足个人的欲望，宁肯与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假如让这种人仍然盘踞在我们内部，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皇甫处长，请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皇甫煜冷冷地说道，“还是请耿副局长到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去解释吧！对不起，黄泰局长今天就出院上班，我要去接他。失陪啦！”
　　 皇甫煜说完，大步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