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卖嫂丢妻(影视戏曲)
吕大郎(白):谢谢干娘,替我想得周到,我明天就去上工,以后还会来看你的。你老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菩萨保佑你老长命百岁!
王婆(白):儿啊,你有这份心,为娘就已经很知足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二人同下,幕闭。〕
注:老鸨,专指古代妓院里的老板娘。
王八,代指妓院里的打手和佣工。
第四场:逼嫂改嫁
〔幕启,吕二郎提灯笼上。〕
吕二郎(唱):没有老婆想老婆,有了老婆麻烦多;没有老婆时真快活,有了老婆她就要管我。呆在家里吵不过,我就出门去赌博。赢了钱也很好过,输了钱也莫奈何。这半夜三更也冷不过,还得回家去钻老婆的热被窝。〔邻居赵三提灯笼上〕
吕二郎(白):看前面又来了一个人,也打个灯笼到我家门口东张西望的干什么?哦,原来是赵三哥啊,赵三哥,你来我家干什么?
赵三(白):我刚回来,因为事情紧急特来你家报信。
吕二郎(白):报信?报什么信?你不是跟我大哥一起去南京做生意带找我侄子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赵三(白):二郎啊,不好了,你大哥得了重病快要死了,我回来就是要你去看他,准备给他收尸啊!
吕二郎(白):啊!大哥啊!这不可能啊!他走的时候身体好好的。
吕二郎(唱):听说大哥得重病,不由得我头发昏!大哥得的是什么病?你要给我说分明。
赵三(唱):大郎得的是花柳病,最先长疮的部位在男根,淌脓滴血还屙尿痛,病毒蔓延已到全身,好多个郎中都治不好!这条小命呐,迟早得报销。
吕二郎(唱):大哥他从不走歪道,这脏病怎能将他找?!莫非你为图钱财将他谋害了?!说得清楚将你饶,说不清楚送你坐监牢。
吕二郎(白):你说,你说,你细说,他到底去哪了?他怎么得病的?
赵三(白):我跟他去南京做生意,是赚了好多钱,但是赊账的也多,一时难以回家,寂寞难耐就邀他去妓院玩了几次,谁知他就陷进妓院里无法自拔,赚的钱都连本带利的赔进去了,并得了这身脏病,治不好,人快要死了,我这才回来报信的。你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我是邻居,不是仇人,我还想在这条街上好好过日子呢。我话也说完了,我也该回家了,信不信随你。〔下〕
吕二郎(白):原来如此啊!这也怨不得别人啊!这是自作自受!我老婆怀孕了,快要临产了,我哪有空去看他并接他回来?我大嫂日夜都盼一家人团圆,要是知道了这事不哭死才怪呢。这件事还是先不说为好。不行,我不说,他会跟别人说的,我还是去一下赵三家,给他一点封口费。〔下,幕闭。〕
〔幕启,王氏坐在店房内桌后翻帐本打算盘。〕
王氏(白):当家的这次去南京怎么还没有回来啊,都腊月二十几了,这年怎么过啊?我的儿啊,你六岁离开家门,现在都有好几年了,我日思夜盼,你到底在哪里啊?我算盘珠子拨得再响,钱挣得再多,一家人不团圆,这钱有什么用啊?我苦啊!苦啊!
王氏(唱):王氏女坐店堂日思夜想,想起了辛酸事满腹悲伤。想当初嫁过来十八岁整,夫妻恩爱却好几年都不开怀。求医问药,求神问卜,好不容易养了一个男孩,却又无法再怀上二胎。将儿养到六岁整,丢失只在一夜间。为找儿我曾日夜无眠得疯病,为找儿我眼泪流干喊不停,为找儿我痛不欲生乱打人。忠厚的男人被我逼得紧,他也曾被折磨得不像人,为找儿他打发了伙计转店面,为找儿他年年外出花费了无数银钱,为找儿夫妻好像牛郎织女鹊桥会。今年夫妻不见面,年关要比难关难,二郎夫妻多恩爱,三郎只是一书呆。二郎夫妻早就分开过,叫三郎做事像推磨,日子难过也得过,家中银钱虽不多,但也管够两个人生活。人家过年多欢笑,我家过年多寂寞,叹不尽心腹事书房内往,要收外债去喊三郎。〔下〕〔吕二郎上〕
吕二郎(唱):昨夜里大街上得了凶信,大郎已得了脏病要活不成,是生是死都说不准,可怜大嫂啊,苦命的女人,儿子丢了找不到,大郎要不在了她靠谁人?大哥的家业我也有份,大嫂已经是个多余的人。趁此时何不劝她去改嫁他人。我染上了赌瘾就手头紧,为了谋财就不能顾哥嫂恩情。不觉来到了大嫂家门,店堂内却空无一人,搬动木椅靠桌坐好,喊声大嫂我有话明。〔王氏上〕
王氏(唱):进书房与三郎正把话讲,又听见二郎在店堂内高声嚷,自从分家后生份得很,没有好处从不登门,今日为何事喊大嫂,请你细说分明。
吕二郎(唱):贤大嫂请坐好听仔细了,说一件伤心事泪如雨浇。我大哥去南京一年多了,既无信又无钱家事不晓。昨夜里赵三哥将我来找,说大郎逛妓院把脏病染。请郎中治不好已去世了,他叫我去收尸返回家园。我妻有孕快要临产,再有几天就要过年,去南京路途遥远,坐车乘船食宿样样花钱,该怎么办我无主见,请大嫂凡事要细想周全。
王氏(白):大郎!我的夫啊!
王氏(唱):未开言只觉得天昏地喑,千算万算算不到我的夫小命玩完,苦命的儿啊你也丢下不管,薄命的妻啊欠了你多少孽债没有还完?你一撒手万事不管,这一家人都要陪你玩完。想当初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现在却为何要抛家弃业另找新欢?你要死你就应该在家里死,你死在外面我还能叫谁去给你收尸都难啊?给你收尸。〔昏倒在地〕〔吕三郎急急忙忙上〕
吕二郎(白):大嫂!大嫂!大嫂!〔哭介〕
吕三郎(白):大嫂!大嫂!大嫂!〔哭介〕
吕三郎(唱):在后房正准备收拾行囊,却听见前堂上大嫂哭大郎。大哥哥出门时身强体壮,却为何要自轻自贱弃糟糠!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大嫂啊大嫂,你莫要太悲伤,老小也是男子汉,有为难我也能担当。
吕二郎(白):大嫂!快醒醒,快醒醒!〔掐人中,王氏醒。〕
王氏(白):我好苦啊!我好苦啊!你兄弟二人都在,大郎或许已经不在了,总得要接他回来安葬啊!
吕二郎(白):接大郎回来,花费多少银钱暂且不说,就是路途遥远,也不是三五天就可以回来的,赵三回来时说他住在妓院里,他要是死了,有谁知道老鸨王八会把他的尸体丢在哪里啊?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接大郎回来的事过年后再做安排吧。只是大嫂你啊,丈夫没了,儿子丢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王氏(白):二郎你说我该怎么办?
吕二郎(白):要我说啊,你应该另外再找个男人改嫁了才好。
王氏(白):你老小还没有成家,还在考秀才,我改嫁了,他靠谁啊?
吕二郎(白):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饿不着他,冻不死他。
王氏(白):也是,儿子丢了,丈夫没了,我就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了。二郎啊,你还是我和你大哥一起拉扯大的二郎吗?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打二郎耳光,二郎躲过。〕
吕二郎(白):你敢打我?小时候我听你的,现在大郎不在,在这个家里是我说了算。
吕三郎(白):老二,你也太过份了,这是大嫂的家,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吕二郎(白):你给我闭嘴,小心我揍你。大嫂是个女人,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这也是为她好。
王氏(白):是为我好!好过份了。大郎不在了,我也不想和你打架。既然今天知道了大郎的音信,就当大郎在今天死了。三郎,你去把街坊邻居和里正族长都找来,今天就把灵堂搭建起来,我与大郎夫妻一场,夫为妻纲,我得为他守孝三年!
吕二郎(白):哎哟!我的大嫂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郎得了脏病死了,还嫌不够丢人啊,还要搭灵堂,还要守孝三年!
王氏(白):大郎是死是活,还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他已经死了,这丧事迟早都是要办的,这家丑是瞒不住的。三郎,听我的,还不快去。〔吕三郎下〕
吕二郎(白):算你狠,我犟不过你。哼!〔吕二郎下〕
王氏(白):大郎啊!大郎!〔掩面下,幕闭〕
第五场:知恩图报
〔幕启,长江边某码头集镇,吕大郎上。〕
吕大郎(唱):长江水远,长江路险,在船上装卸货物有一年。风里来雨里往,出大力淌大汗,忙忙累累还挣不了多少钱!手边无闲钱,不敢乱花钱,想起了荒唐的往事真可怜。要不是好色贪淫邪,怎能把脏病染?死去活来才醒悟,只有洁身自好才不会可怜又可嫌!船老板心肠好,对我照顾很周到,前些时候听人说,这一带学堂多,有一个孩子特别像我儿,就请了三天假,前来寻找我的儿,寻找我的儿。
吕大郎(白):哎哟,不好了,人有三急,要解大便是第一急,这大街上哪里有茅坑呢?哦,看到了,找到了,快要拉到裤裆里了,赶快进去哟。〔急急忙忙下。〕〔紧裤腰带拎一蓝布包裹上〕人要是不走运呐,喝水都塞牙缝。人要是一走运呢,嘿嘿!屙屎还能捡到银子。我刚才蹲粪坑的时候就看到了粪缸板上放着这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尽是白花花的纹银,数了一下,共有三百好几十两啊。我以前做生意最忙的时候一个季节也挣不了这么多钱,我现在给人帮工要帮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啊!这钱来得意外,不是福就是祸,还是不贪为好。倘若是哪家的伙计丢了这么多钱,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要惹上官司,还有可能会丢了性命的,我要是昧着良心贪这钱财,那罪过就大了。这里有个台阶,坐下来等等看,看有人来找不。〔坐下又站起〕哎哟!已过中午了,还没有人来。我也不能傻等着,还是先到附近各处学堂转转问问,找儿子要紧。〔背包裹下。〕
〔陈朝奉拿雨伞上〕
陈朝奉(唱):昨日里在大街边上蹲茅坑,银包裹压得肩膀疼。解下包裹放在那粪缸板上,又听见大街上鸣锣开道,知道是有位官员要出巡。只因为茅坑又离官道近,只好匆忙出来避灾星。晚上住店才发觉,稀里糊涂/糊里糊涂/丢失了三百多两雪花银。大街上人多,蹲茅坑的人也多,哪个捡到这些银两还会交给我?只好自认倒霉把那闷酒喝。银两丢了就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求安乐。幸亏是腰包里还有铜钱好几串,够住够吃够我返家园。
陈朝奉(白):包裹也找不到了,天色已晚,这边有个旅店,就进去再住一晚吧,反正明天就可以到家了。〔下〕
〔吕大郎背包裹上〕
吕大郎(唱):昨日里捡到雪花银,只因为它是属别人,我没有舍得花一文。附近的学堂都转尽了,还是没有找到我亲生。言而有信要往回转,若是碰到失主就还银,若是碰不到失主啊,就用这银两答谢干娘恩。
吕大郎(白):天已经黑了,这边有个旅店,先住店,明天赶回去干活。〔下〕
〔吕大郎、陈朝奉同上〕
吕大郎(白):陈仁兄,我和你真是缘分不浅啊!竟然住到了同一家旅店,同一个房间,还一见如故,又顺路同行。
陈朝奉(白):吕贤弟,你也为人忠厚,我看你背的包裹与我遗失的包裹相像得很呐。
吕大郎(白):请问仁兄的包裹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遗失的?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数量多少?你的包裹有什么特征和记号?
陈朝奉(白):我的包裹是前天上午在一个大街边上茅厕里丢的。我解大便时因为包裹沉重就解下来放在粪缸板上,突然街上鸣锣开道,有官员要出巡,这茅坑又离官道近,我怕惹麻烦就匆忙离开了。我的包裹里装有三百五十六两雪花银,正是我今年从下江收回来的外债。我的包裹上面绣了一个红色的圆圈,圆圈里面绣的是一个“陈”字。
吕大郎(唱):问得清来说得明,这包裹的确是姓陈。里面的纹银三百多两,一个不少都还给主人。
陈朝奉(唱):用手接过雪花银,打开包裹略清点,未曾挪用一两银。这样的实诚君子世间少,拿出一个银坨谢恩情。
吕大郎(唱):我应还包裹是本份,并不需要你谢恩情。能够同路我高兴得很,一同坐船还可以多谈心。
陈朝奉(唱):我给银两你不要,靠岸了要进我家门。摆桌宴席你要赏脸,我好敬奉你酒一樽。
吕大郎(唱):能结识仁兄是三生有幸,同吃美酒也正合我心。
陈朝奉(白):船来了,贤弟请!
吕大郎(白):仁兄请!
陈朝奉(白):那我就不客气了。〔二人一前一后同下,幕闭〕
〔幕启,陈府大院,客厅内,陈朝奉、吕大郎二人共享酒宴。〕
吕大郎(白):多谢陈仁兄盛情款待,我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陈朝奉(白):那好!那就多吃点饭菜,慢慢吃。
吕大郎(白):饭菜也很多了,我已经吃饱了。
陈朝奉(白):那好,阿美上来,为父有话吩咐于你。〔阿美上〕
阿美(白):女儿见过爹爹!爹爹有何吩咐?
陈朝奉(白):这位是吕贤弟。阿美撤下酒菜,端两杯浓茶上来。
阿美(白):见过叔叔!〔施礼,撤酒菜下,端茶上,下〕
陈朝奉(白):贤弟,我女儿今年一十三岁,还未许配人家。我看你品德高尚,也一定会教子有方。我想和你结为儿女亲家,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吕大郎(白):如些盛情,哪有不愿之理。只是我的儿子在七年前就丢失了,当时他才六岁。我找儿子,整整找了七年,至今都杳无音信。我只有这一根独苗,而妻子身体又不好,不能怀二胎,一想起这事我就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