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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雅香】牛娭毑吹牛(小说)


作者:曹济南 布衣,354.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80发表时间:2021-10-09 09:36:34
摘要: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牛角村的牛娭毑的本性是爱吹牛,从她16岁嫁到牛角冲开始,到她最近以九十六岁高龄驾鹤归西,大家都说她吹了八十年牛皮,可惜她在生没有遇到过官方举办的吹牛比赛,要是有,吹牛冠军非她莫属。


   牛铁姑发现大儿子李阿荣得了感冒后,她便立刻跑到外面去了,不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苏叶、桑叶和枇杷叶。只见她用一个大砂罐,将那些叶子洗干净,塞进罐子里,倒进水,然后用一个“土”字形铁挂钩钩住砂罐,挂到吊在火塘上方挂炉锅用的挂钩上,在火塘里生火熬药。
   熬好后,她叫每个孩子喝一碗。有的孩子不肯喝,她就说,这是法水,喝了后百病能治,百病不生。先喝完的可奖三个大红枣。于是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喝,像喝糖水一般高兴。
   她又拿来一个脸盆,往里面倒了半瓶陈醋,然后将捡来的一块瓦片放在炉火上烧红,把瓦片丢在醋里,只听见“嗤嗤”作响,热气直冒,一股浓烈的醋味,弥漫在屋子里。牛铁姑拿着醋盆,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圈,各个房间里便都充满了醋雾。孩子们感到好奇,跟着母亲跑着,跟做游戏似的。
   孩子问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母亲说,这是用醋雾毒杀病菌妖魔。
   牛铁姑再忙,每天晚上也要烧一大炉锅放了姜片的开水,倒在一个好大的圆形的脚盆里,待凉到可以泡脚的时候,就一一喊着小孩的小名,叫孩子们围着脚盆坐着,扎起裤脚,把小脚伸进脚盆里,泡在热乎乎的水中。
   当然玩水是孩子们的天性,孩子们的脚放入水中以后,便会用脚胡乱地踩水,故意把水溅得好高。这时牛铁姑发怒了,大声呵斥孩子们说:“不准踩水,要把脚泡在水里不动!这是姜汤水,可以治感冒和预防感冒!谁踩水,谁下次就没有泡了!”
   不知什么原因,孩子们都乖乖地把脚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闻着热气里散发的老姜的芳香,好舒服啊!
   泡完脚后,牛铁姑又给孩子们每人一杯盐水,叫他们用盐水漱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牛铁姑把孩子们喊到她身边,她拿起一蔸葱举到孩子们面前说:“你们怕不怕感冒?”孩子们说:“怕。”“那就好,你们听我的话,你们去睡觉,睡了后,每个人的鼻子里插一节葱,好好睡一晚,没得感冒的就不会得感冒,得了感冒的很快就会好。”
   孩子们真的乖乖地躺在床上,让母亲把两节葱叶插在他们的两个鼻孔里,觉得又好玩又搞笑,有时一发笑,葱叶就喷出来了,但孩子们又自觉地把葱叶塞进鼻子里,虽然葱有点刺鼻的气味,但孩子们都能忍住,不把葱叶拔掉。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鼻子里插着葱叶,甜甜地进入梦乡了。
   牛铁姑就这样精心地照料着孩子们,用她的偏方预防和治疗着流行感冒和腮腺炎。
   孩子们的感冒好了以后,牛铁姑就问孩子们:“妈妈的草药神不神?”孩子们都说:“神!”
   “孩子们真乖!妈妈是华佗的徒弟,所以能药到病除!”
   孩子们问:“华佗是谁呀?”
   “华佗是古代最会用草药治病的人,他的草药也是药到病除呢!”
   “”妈妈真牛!”天真的孩子们真情地点赞妈妈。
   孩子们经常有咳嗽的毛病,牛铁姑也会想法用偏方给他们治疗。
   如果家里有白糖和鸡蛋,到晚上,牛铁姑就打一个鸡蛋在碗里,在鸡蛋上撒上一些白糖,然后蒸熟,叫孩子们趁热吃完后就去睡觉。这样连续吃三个晚上,孩子们的咳嗽就慢慢地好了。
   当然白糖和鸡蛋在那时是难得的奢侈品,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牛铁姑给孩子们治咳嗽的最常用的偏方是地茶煮黑豆。她家屋场的后山的楠竹林里,有一小块的地方生长着一种矮小的宿根小草,它的叶子极像茶叶,所以叫地茶。每当孩子们咳嗽的时候,牛铁姑便去山上拔一把地茶回来,洗净后,塞入砂罐里,再放一把黑豆,然后加水熬煮。这样就熬出了黑乎乎的地茶黑豆水,给孩子们当开水喝,一天喝多次。连续喝几天后,孩子们的咳嗽就慢慢地好了。
   小时候,孩子们肚子痛是常有的事,牛铁姑也会用好多偏方给孩子们治肚子痛。
   例如,她用盐炒热,用布包裹好,敷在肚子最痛的地方;或者用家里一个铝制的带塞子的水壶,倒入开水,用毛巾包着,敷在肚子上;或者用葱头捣烂,炒热敷在肚脐上。
   当然牛铁姑不止懂得热敷的偏方,她还要想法给孩子们喝水制的偏方。
   有小麦杆的时候,她便用一把小麦杆在地上烧成灰,待凉了以后,用麻布把灰包好,然后用滚水淋汁,拿这种水给孩子们喝,喝了后,肚子很快就不痛了。
   有高粱根(露出地面的)的时候,她拔来一把高粱根,洗净后,用砂罐煎水,熬好后加入红糖,叫孩子们当开水喝。喝了几次后,肚子也会不痛了。
   有南瓜藤的时候,她就去摘一把南瓜藤的须头,用砂罐煎水给他们喝,也能把孩子们的肚子痛治好。
   酷暑炎天,孩子们的头上、身上,长出很大的几个疖子,又痒又痛,牛铁姑就去找一些草药,捣碎,敷在疖子上,敷几天后,疖子慢慢地消肿化浓,挤掉浓水,很快就好了。
   牛铁姑不仅会用偏方给孩子们治病,而且经常对生产队的社员们吹嘘她是得华佗真传的徒弟,有很多祖传秘方,有三病两痛的都可以找她。她逢人就吹牛皮,她说她不是医生,但她的偏方比医生还厉害!说她的偏方有灵性,你要相信我,才能显灵!不相信我,就别来找我!
   牛铁姑为了用草药方便,她不仅自己注意采草药,还要小肠子帮她采草药!把常用的草药采来晒干,存放在家里,家里便成了个草药铺。于是她对社员们吹牛,我家里开了个“牛氏草药铺”,有几百种草药(实际只有几十种),可以免费为大家看病开处方,免费为大家提供中草药!
   这牛皮一吹,方圆几十里的人家有什么毛病便来找她,好像她是一个能治百病的神医!
   小肠子见此,他的小九九算盘又敲响了,他想可以趁机赚钱。他试着跟牛铁姑商量,至少应该收点草药辛苦费,给家里添点零用钱。谁知小肠子话刚出口,牛铁姑就发雷霆:“你眼里只有钱,看不见这是积德吗?钱财如粪土,积德值千金!积德是让后代发达的大事,是看不见的财富!你懂不?”
   小肠子不敢坚持了,但暗中却发泄不满,他赖得去采草药了!
   牛铁姑用草药给乡亲们治病的劲头却越来越高。每当邻里乡亲无论大人或小孩有什么毛病时,她知道后,总会主动告诉他们的偏方,或亲自把偏方弄好,送上门去。
   生产队有几十户人家,七病八痛是家常便饭。而牛铁姑的所谓祖传秘方也就经常有用武之地。且不说别的,单说队里的孕妇,就少不了牛铁姑的祖传秘方。
   人类繁衍力之顽强是一个奇迹,那年月,粮食严重不足,以“瓜菜代”解决肚子问题,有时“瓜菜代”也没有了,便向野草树皮等进军了。在那种情况下,人类的繁衍没有停止,生产队还不时有妇女挺起了肚子。由于生活物质匮乏,孕妇营养严重不良,孕妇得感冒咳嗽、贫血、高血压、流产、早产等毛病是屡见不鲜的。
   牛铁姑对队里的“大肚子”说:“我是孕妇病大夫,你们有什么毛病,就来找我,我有祖传秘方。”
   大肚子李嫂对牛铁姑说:“我最近几天感冒咳嗽,脑袋晕得厉害,走路时会突然发晕,蹲下去站起来就眼前发黑,站立不稳,昨天我晕倒在菜园里呢……”
   牛铁姑说:“你要先治好感冒咳嗽,然后再治头晕,头晕是因为你营养不良而贫血引起的。”
   牛铁姑对李嫂说:“现在正是有梨子的季节,你去买几斤新鲜梨子,买一点冰糖,将新鲜的梨子削皮,剖开去核,加入一勺冰糖,放入锅中,隔水蒸熟,每天三次,每次一个,连续服几天。一般可以治好。”
   李嫂吃了三天的冰糖蒸梨以后,感冒咳嗽果然好了。对牛铁姑感激不尽。
   牛铁姑说:“你贫血要补血,补血主要是食疗,多吃青菜、水果、猪肝、猪血、豆腐、红枣、黑豆、黑芝麻、黑木耳等,还可以到药店买山参、党参末和红枣,熬粥,可以坚持每天早餐吃。”
   一个月后,李嫂头晕明显好转,她提着一只母鸡来谢牛铁姑。牛铁姑说:“母鸡放枸杞炖着吃最补血,你贫血,怎么不自己吃呢?你如果送我,我的祖传秘方就不灵了!”
   李嫂只得千恩万谢,把母鸡拿回去了。
   牛铁姑说:“刘嫂的毛毛没有奶吃,你叫她来一下,我教她一个祖传秘方,叫她的奶水发滚,三个毛毛都吃不赢!”
   刘嫂听说,兴冲冲来找牛铁姑。牛铁姑说:“我告诉你一个最容易办的单方,用三两豆腐,一两红糖,一两米酒,将豆腐切成小片和红糖一起放到锅里,加一碗水,煮开约五分钟,待红糖溶化后,加入米酒。这是一天的量,一次吃完,连吃一个星期,就可见效。”
   一个星期后,刘嫂来谢,说果然奶水大增。
   牛铁姑说:“这是祖传秘方,非常灵的。我带七个小孩,便是用这个单方,奶水发滚,哪里吃得完呀!”
   牛铁姑正在眉飞色舞吹牛的时候,有三个人朝他家走来。待走得近了,方知是大队张书记带了两个人来。大队张书记笑着对身边的两位客人说:“贾所长,甄院长,这就是我们牛角冲大队的名人牛铁姑,”又指着戴平顶帽的威风凛凛的高个说:“这是我们天青公社派出所贾所长,指着一个公社干部模样的中等个头说,这是我们公社卫生院甄院长。”
   甄院长笑笑,说:“牛大嫂,情况是这样,有人向我和贾所长举报,说你假冒医生,宣扬什么祖传秘方,在家私开药店,非法行医,并且有人服用你的草药而中毒,经我们卫生院抢救才脱离危险。现在由贾所长通知你我们的处理意见。”
   贾所长说:“牛大嫂,听你们张书记介绍,你是个喜欢吹牛皮而助人为乐的人,是个好人,向我们求情,尽量减轻对你的处罚。这样吧,以前的事我们不再追究了,今天通知你以后,保证不再宣传祖传秘方,不再用草药行医。如果再有人举报,我们就要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对您作出严肃处理。那时莫怪我们没打招呼。”
   牛铁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免费提供草药为乡亲们治病,积德做好事,反而会有人举报,会招来非法行医的罪名,顿时肺都气炸了。便对着三人雷起来:“你们把举报的人告诉我,我要看看他的良心哪里去了?”
   “我们要替举报人保密。”贾所长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牛铁姑是有祖传秘方,是用祖传秘方行善积德,替人治病消灾,我辛辛苦苦采草药为人治病,犯法吗?”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抱着个孩子,老远就冲着牛铁姑大喊大叫:“牛铁姑,老子找你算账来了!你用祖传秘方害人!前天我儿子有点咳嗽,吃了你的草药,不但咳嗽没好转,现在反而发高烧了!”
   牛铁姑一看来人是本大队的刘二叫鸡,便说:“刘二叫鸡,你先别急,先让我看看!”牛铁姑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看了看舌苔,摸了摸手脚,立刻拿出一条湿毛巾,缠在孩子的额头上,端来一碗单方水,让孩子喝下,拿来一个膏药,敷在孩子肚脐上,然后用小棉被包住孩子,放到摇篮里躺着。叫刘二叫鸡等一个小时,“如果孩子不退烧,你就把我的草药全部当着所长、院长、书记和你的面烧掉,并保证除自己家里的人之外,从此不给任何外人用草药治病!”
   在场的人都说,好!
   不过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想:牛铁姑啊牛铁姑,你又吹牛皮了,你一点草药水,能让一个高烧的孩子退下?那还要医院干什么?
   这时,贾所长趁机打官腔说:“牛铁姑,我现在计时间,等下由我来验结果,如果退烧,我放你一马;如果没退,立马宣布你非法行医,派出所有请!”
   一个小时,在时间的的长河可忽略不计,但此时在牛铁姑的心里却是孤注一掷的生死赌注,赢,则生;输,则亡。
   一个小时到!贾所长将手腕上的手表伸向牛铁姑,意在让她看时间,没有做假。
   “好,贾所长,由你验证,公布结果!”牛铁姑很神气地说。
   贾所长说:“好!”他将手掌贴在摇篮中的孩子的额头上,一次,二次,三次,贾所长说:“你们大家都来摸一下,我再宣布结果!”
   于是甄院长、张书记、刘二叫鸡摸了之后,牛铁姑最后去摸。牛铁姑说:“贾所长宣布结果吧!”
   “孩子高烧退了!”贾所长高声宣布,并带头鼓掌。
   四双手的掌声。
   突然,刘二叫鸡走到牛铁姑面前,“砰”地一声跪在牛铁姑面前,说:“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你是牛仙姑,我错怪你了!这孩子就是你的干孙子了!”
   牛铁姑说:“你给贾所长、甄院长、张书记他们拜一拜吧,让我继续开草药店,继续用草药给乡亲们治病吧!”
   刘二叫鸡果然向三人扣头就拜,三人立刻将刘二叫鸡扶起,刘二叫鸡说:“请各位领导开恩,牛铁姑没有吹牛,她确实有祖传秘方,有灵丹妙药,他简直就是牛仙姑啊!”
   贾所长对刘二叫鸡说:“幸得有你带儿子来,我们见证了牛铁姑祖传秘方的奇迹,我不食言,牛铁姑,不但不处罚你,还要表扬你,我会将你的事迹向公社书记汇报,一是进行表彰,二是进行扶持,支持你开办‘牛铁姑中草药诊所’,为你办好所有手续!”
   大家鼓掌。
   爱吹牛皮的牛铁姑这时激动得满眼泪水,不但不会吹牛了,反而尽说谦虚低调的话:“我不是仙姑,我不是华佗再世,我不能包治百病,我只懂些草药偏方,我怕辜负领导们的关怀,辜负乡亲们的希望,我没本事,我开不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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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牛娭毑真名叫牛秀姑,自从牛秀姑嫁到牛角冲就吹了一辈子牛。在苦日子里吹牛,她嫁的老公刘小民喜欢耍点小聪明,爱占点小便宜。人自私又小气。这不妨碍牛秀姑在老公面前吹牛皮,牛铁姑与老公约法三章牛皮任她吹,杂粮蔬菜任她送,牛铁姑也收获了好人缘,牛铁姑儿子阿荣娶不上媳妇,最后阿荣娶上了善解人意的媳妇陈兰花。 牛铁姑的父亲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草药郎中,她也免不了为自己吹牛,她用偏方为自己的孩子治疗疾病,她还为乡亲们治病,她的善举得到了领导的支持,为她“牛铁姑中草药诊所”办好了所有手续!牛铁姑反对队长吹牛并对办公共食堂产生了怀疑,她不让雷大风继续害大家。牛秀姑还为奔小康吹牛,她赢得了全村人的尊敬,去世时人们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刷新了牛角冲村的历史记录。作者构思不错,塑造了吹牛大王牛秀姑的鲜活形象,小说在全篇的叙事里都充满着情感,让读者不忍释卷。牛铁姑的重情重义和善良,使整个人物个性丰满起来。小说从行文到构思都有亮点,是篇成功之作。推荐阅读。【编辑:闲妹】【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11015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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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闲妹        2021-10-09 09: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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