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元乐烧祖王(小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捏泥壶就像蒸馒头,怪不得你烧的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张嘴笑得,还有一个是歪嘴的。唉!说你什么好呢?”瑶瑶故作老沉地摇摇头,“看着,用手揉一会儿手就酸了,用木板来回拍打就省力气多了,还比你那揉的快,揉的匀,不信你也试试,这泥里没有气泡了,保证捏得不开裂。”说完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其实他也是凭着原主不多的记忆试着做了,要知道原主小时候可是个三天两头挨揍的调皮鬼,并没有太认真学,要不是自己搜肠刮肚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能在古代生存的技艺,也不会尝试做这个。“好,我的小工程师,哥这就试试。”
穿过来久了,童宝也不像刚来时那么紧张,小心翼翼地,生怕别人发现端倪把他当怪物浸猪笼,反而随着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久,越老是忘了自己在哪,忍不住就蹦出几句奇奇怪怪的现代词,开始他娘和瑶瑶也疑惑,问他他说那些都是梦里学的。说的多了,大家也习惯了,现在他就是说出更奇怪的都没人怀疑,都道是那次昏迷,因祸得福,有神灵梦中指点。
本来童宝只是配合着哄瑶瑶开心,没想到一试才发现,还真如瑶瑶说的,反复拍打过的泥捏出的壶比不拍打捏出来的光滑多了,烧的时候也少了很多开裂的,歪瓜裂枣的也几乎没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火总是烧着烧着就灭了,弄得好几回都没烧透,白白糟蹋了,童宝想了好几天没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娘,我们回来了!”今天去山上采了好些茶,这不还没进门,瑶瑶那大嗓门就喊开了。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有你,”娘指着童宝的鼻子,“你就不能管着她点,一个姑娘家,这以后可……”
“得,得,得,我求饶,您就别数落了,我去帮您做饭还不行?”瑶瑶也是惯得,每次娘只要一说,她就举双手投降,娘还就吃这一套,童宝看着她们的互动,心里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刚来的时候,虽然认命,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怎样才能穿回去,毕竟自己在那边累是累了点,工资还是不少的……现在,他只想就这样守着身边的人一直幸福下去。
“哎哎哎,你干嘛?”娘把没摘完的菜往边上一放就跑过来。
“怎么啦,娘?”瑶儿委屈地。
“回屋待着去,真是越帮越忙,你把垫脚石都扔了,你是今晚不想吃饭了?”
“不是,我……”原来瑶瑶看锅底下加了三块石头,就把它给拿了“您把锅垫这么高,那火都够不到了,还得多加柴,多浪费呀!”
“你懂什么?我做了半辈子饭还不如你啊!去,”说着,娘把瑶儿扒拉到一边,又把石头垫进去。“你把垫脚石都拿了,那火还不得被锅压死啊,你就等着饿肚子吧。还有你,”童宝正在那愣神,想着如果烧瓷的时候在泥胚下也垫上石头,是不是火就不会烧一半灭了。
“你们两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唉!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多少呀?”童宝娘说着白了他两一眼,心酸?无奈?更多的应该是不幸中的幸运吧,童宝看到娘的眼里分明是满满的宠溺,只是被眼角缓缓滑落的泪水泄露了心底藏起的痛。
“娘,娘,您这怎么做饭好好的还哭上了,”说着童宝回头瞪了瑶瑶一眼,“看,都是你惹得。”
“我,”瑶瑶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
“别说瑶瑶,说你,这灶台都破了多久了,我说了几遍,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修,害的我天天垫着石头做饭,要是你爹还在……”眼看娘说着又要哭。
“我错了娘,我一会儿就修,一会儿就修。”童宝赶紧向他娘保证。
“哼!两会儿你也修不了,我还不知道你?今天要是修不好,明天你们谁也别吃饭。”说着就看见娘又把火里的柴抽了出来。
“娘。”童宝以为自己又把娘气糊涂了,“您怎么把柴给拽出来几根?”
“不撤出来,难不成你们想吃夹生饭,还是想烧糊了吃锅巴?”童宝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童宝和瑶瑶。“你说说你们这一个个的什么都不知道,饭都不会烧,我要哪天闭眼了,你们可咋活呀。唉!”说着就指着瑶儿的鼻子,“别天天跟你哥疯,记着,这饭滚了,要把火弄的小点,闷一闷才能熟。”
“知道了,娘。”瑶儿乖巧地回答。
这一刻,童宝仿佛醍醐灌顶如梦方醒,瞬间明白了烧陶的诀窍。心道,娘不亏是里镇爹的老婆,一语点醒梦中人,连日来想不明白的,一下子终于明白了。
此后的几年王童宝刻苦专研烧陶技术,他烧的泥精壶更是成了抢手货,再配上他亲制的原生态茶叶,而且他还把坊间听到的一些趣事、传说连夜编成与茶叶、陶皿有关的故事让瑶瑶在售卖时一并讲给顾客……就这样,瑶瑶就留在铺席当起了售货员。
古代的女子本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瑶瑶往那一站,乌发如漆,美目流盼,略黑的皮肤透出点点的红润,慢慢荡漾成一对浅浅的酒窝,加之瑶儿活泼,讲那些故事更是绘声绘色。铺席外排队的从早上到晚上,有的人即使不买东西也要来听一听瑶瑶讲故事,当然也大大带动了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
此时王童宝名声大噪,他烧的泥精壶更是畅销全国,光靠他一个人在西院柴窑烧的那些显然是供不应求,于是就想着收几个品行端庄的学徒。
七
这一日,店门口来了一个身穿僧衣的年轻人,“阿弥陀佛,敢问此处可有叫王童宝的施主?”
“你是?”瑶瑶看看眼前僧人,并不认识。
“阿弥陀佛,贫僧嘉印,一路跋涉而来只为拜师。”瑶瑶打量着眼前之人,年纪不大,皮肤黝黑,灵动的眼睛看不出一点邪恶,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念着佛号,衣服上补着好多补丁,脚上穿一双草鞋,看上去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王童宝,外面有个小和尚找你。”瑶瑶来到后院对王童宝说。
“不去看铺子,你又捣什么乱?”童宝皱眉。自从那日他娘当着瑶瑶的面,说起童宝与瑶瑶的婚事,童宝犹豫不决,瑶瑶跟他闹了好几天别扭。再后来就时不时地骚扰他工作。
“是真有个小和尚找你,说是拜师的,不信你去瞧瞧,好像走了很远的路,鞋都走烂了。”真是,瑶瑶就不明白,他怎么不相信她。
“你确定不是骗我?”王童宝怀疑地看了一眼瑶瑶,继续手上的工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嘁,你昨天不是刚骗我说娘找我么?结果……”王童宝头也不抬地说。
“不信拉倒,反正我是告你了。”说完瑶瑶就走了。
王童宝继续做他的泥胚,刚做完,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雷声滚滚,他赶紧到前面去找雨布盖泥胚。此时雨点已经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好像还夹杂着冰雹。“瑶
儿,瑶儿,快拿雨布。”他一边走,一边喊。
隐约看见门口台阶下似乎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唉?门口那人,下雨了你干嘛?快进来先避避。”说完也没多想,拿了雨布就往后院走。
“我说你这和尚是不是傻呀,我都说了,我已经告诉王童宝了,可他这出来了不是也没理你么?那就是不想收你,下这么大雨,你快回去吧,别回头着凉了,我们可不负责啊。”说着瑶瑶拿了一块雨布递给门外跪着的僧人。
“嗯?”童宝盖好了泥胚再出来,发现那人还在门外没动,仔细一看是个僧人,还是跪着,此时已经淋成了落汤鸡,不禁眉头一皱,突然想到瑶瑶上午说的,有个小和尚不远千里来拜师,“莫非?”童宝赶紧走了出去。
“师傅,请您收下嘉印。”看到刚才拿雨布的男子出来,手上还粘着泥,衣服上也有泥污,嘉印断定这应该就是王童宝了,于是以头触地恳求。
“快先起来进屋。”童宝一边把他拽起让进店里,一边吩咐瑶瑶:“瑶儿,拿一个干的布巾。”
“阿弥陀佛,多谢师傅。”这时王童宝才看清,眼前之人年纪尚轻,却满脸沧桑,一双手一直在胸前合十。
“你……”
“师傅,嘉印听闻师傅制陶手艺精湛,一路跋涉只为拜师,还请师傅收下弟子。”说着又要阿弥陀佛跪下。
“行行行,这些一会儿再说。”童宝摆摆手,“你先随我去后面厢房把这0湿衣服换了。”就这样,嘉印成了童宝的徒弟。
这天,嘉印和王童宝又去山上运泥,只留瑶瑶一个人看店,就听街上一阵吵杂,接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小娘子,就是这里。”
一个身着黄衫的丫头扶着一位身穿桃红襦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从车上下来。瑶瑶看着她们走近,那女子一对本似柳叶的细眉,偏眉峰突起,一双丹凤眼似立非立透着高傲,配上小翘鼻,让本来天然的美被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娇纵破坏了五分。
“还不快叫王童宝出来迎接,就说我们小娘子到了。”那丫鬟还没进店就颐指气使地冲瑶瑶喊。
“哪来的疯狗乱吠。”瑶瑶一边用手揉揉耳朵,一边往外赶人,“没规矩,出去,别影响姑奶奶生意。”说真的,瑶瑶这几年也确实是被童宝和他娘宠得无法无天了,就像个小辣椒。
“你,你放肆!”丫鬟气得简直想打人,“你知道我们小娘子是谁么?就这么没大没小。”
“王童宝呢?叫他出来见我。”那小娘子一副盛气凌人地模样,把丫鬟扒拉到一边,看也不看瑶瑶说。
“你谁呀?你说叫就叫,滚,别让姑奶奶揍你。”瑶瑶也不是吃亏的主儿。
“让你去叫是给你脸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刺史府的嫡小娘子。”丫鬟狗仗人势地瞪着瑶瑶冷笑。
“吆,刺史家的小娘子啊,大家伙快来看看呀,这就是刺史家的小娘子呀,”瑶瑶不屑地一撇嘴,边说还不忘边冲着门外招呼,此时看热闹的已经围了一圈,正好把店铺的门堵上。
“你,”丫鬟气得一跺脚,“我看你是找打。”说着就伸手直掴瑶瑶的脸。瑶瑶也不是省油的灯,王宝童前世那可是黑带五段,为了怕瑶瑶女孩子家整天抛头露面的遇到坏人,特意教了她防身术。这不,丫鬟的手还没到,啪!瑶瑶先下手为强,给了人家一耳刮子,那一巴掌打的,自己手都红了,小丫鬟的脸片刻肿了起来。“来人——”这丫鬟也是,平时仗着自家小娘子的宠爱,哪受过这气。
“退下,蠢货。”小娘子瞪了一眼丫鬟,居高临下地看着瑶瑶,“你叫瑶瑶是吧,看在你是童宝妹妹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去,把童宝叫来。”
“童宝也是你叫的?不要脸”瑶瑶一听这女人进来就左一个童宝又一个童宝的叫,心里一股无名的恼火直冲脑门,也顾不得刚才那丫鬟说什么刺史家小娘子了,直接怼了过去。
“你,你气死我了,呼……呼……”小娘子长出两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要不是出来之前她那刺史爹再三叮嘱不许惹事,不然回去又要罚她一个月不准外出。“我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我是来找王童宝的,你去叫他出来。”
“他不在。”瑶瑶怒瞪着面前的刁蛮女。
“你——”丫鬟见状就要上前。
“嗯?”丫鬟腿还没迈出,就看见小娘子瞪她,只能恨恨地咬牙退下。
“好,既然他不在,我也不为难你,等他回来你告诉他,就说刺史府上娣小娘子赵阿璐在府里等他。”赵小娘子又长舒一口气对瑶瑶说,毕竟她这次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亲眼看看王童宝是否真如传言,长得貌若潘安又有一技之长傍身,若是,她一定要让父亲招他为女夫。
八
赵阿璐,生母早亡,跟随父亲在平定州长大,平日里见惯了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舞文弄墨,咬文嚼字的酸样,实在厌烦的很。原本,父亲也给她请过好几位先生,无奈都被她气跑了,不仅如此,她还任性妄为,到处惹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平定州都知道了赵小娘子的刁蛮,不仅年轻的公子,连媒婆都是一听说给赵刺史家说亲顿时就觉得头大了。
眼看早过了议亲年龄的赵小娘子还待字闺中,把个赵刺史愁的差点就一夜白发了。倒不是说一直没人提亲,也有那想攀附权贵的,只是都被赵阿璐一顿羞辱,最后气得甩袖而去。这也给赵刺史拉了不少仇恨值。
一日又有一公子亲自上门提亲被赵阿璐一通讥讽,走的时候那公子不忿地说了一句,“嫌爷籍籍无名配不上你,捏泥的王童宝名气大,有本事你嫁给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小娘子还真就找人打听了。听说王童宝随母亲逃难至鹅峪,被王大夫收留,硬是靠着一股子韧劲儿,做到了如今的“制陶达人”,而且模样据说淡雅如雾里星光,俊美似神仙下凡。
赵阿璐从此芳心暗许,这才带着丫鬟有了鹅峪一行。
且说王童宝采茶回来,见瑶瑶一脸气鼓鼓的,不禁逗她“是哪家的小官人惹了我们瑶儿小娘子生气,说出来哥哥替你出气。”
“王童宝,王童宝,王童宝,就是王童宝惹我生气,你去揍他啊?”瑶瑶说着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童宝一听,不对呀,自己一天都在山上,怎么又惹她了?莫非是自己不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瑶儿,你到底怎么了?”童宝看着瑶瑶哭的伤心,收起了玩笑再次问道。
“呜呜,”瑶瑶哭着扑到童宝怀里捶打着他,哭得更伤心了。
“瑶瑶乖,先说发生了什么事?”说着,两手扶正瑶瑶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还不是你到处沾花惹草?”
“我,”童宝委屈地。
“不许顶嘴,”瑶瑶伤心地一抽一抽的,“我原以为,你一直不提我们的婚事,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直拿我当妹妹,现在让你娶我,你一下子无法转变适应,这些我都可以等,,因为我相信我们迟早都会在一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