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著名电影演员秦怡的人生拾记(纪实文学)
1956年,由于邓蜀生在京工作,秦文决定从上影厂调到北影厂演员剧团工作。从此姐姐俩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这年,秦怡一鼓作气在电影《马兰花开》中塑造了性格坚毅的铲运机工人马兰,在抗日题材电影《铁道游击队》中饰演了芳林嫂;之后又陆续主演了《农家乐》、《两家春》、《女篮五号》等电影,成为了广大观众最为喜爱的电影明星。
1957年,秦文也在北京电影制片厂也拍摄了《上海姑娘》;在长影厂拍摄了《悬崖》;在《飞越天险》中饰演了徐瑞。同年,妹夫邓蜀生在北京被批斗打倒,接着又被下放到农场劳动改造。这时很多人都劝秦文放弃这段婚姻,和邓蜀生划清界限,但秦文却毫不动摇,她写信给邓蜀生说: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温暖的家在等你。这话让邓蜀生感动了一辈子…
1959年,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林怀皑、崔嵬执导《青春之歌》。请秦怡和妹妹同时出镜。秦怡念妹妹以前年轻无知,就不记妹妹曾经的背叛与出轨之事。她怨恨的仍是金焰。因为她明白,在男女关系中,男人对于出轨是负有重要责任的,好色的男人就像发邪的公鸡,有时不管母鸡怎样会发疯追逐……三思之后,她同意了导演邀请,决定和分手几年的在京妹妹秦文一起登上银幕。影片中,著名演员谢芳扮演的林道静,秦怡扮演林红,秦文饰演大学生王晓燕……这是秦怡和妹妹秦文首次在银幕上合作,绽放出了靓丽的光彩。当影迷们知道这对美丽的姐妹就是秦怡和秦文时,都点赞她们演得珠联璧合。还要说的一个巧合是,在电影中,金焰的前妻、著名演员王人美也在《青春之歌》中扮演了王晓燕的妈妈。可见演员阵容是多么强大。
《青春之歌》之后,秦怡寄希望秦文再加把劲,要不断有新的超越。秦文点头。之后,秦文先后主演、参演了《春暖花开》、《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停战以后》、《花儿朵朵》、《小铃铛》、《千万不要忘记》、《黑三角》、《灯》、《天骄》、《哑姑》、《无声的雨丝》、《苏禄国王与中国皇帝》等电影,在电影界也很有影响力。秦怡和秦文,成为了中国电影界的著名南北女明星。
秦文和邓蜀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邓星,儿子名叫邓芃。女儿邓星长得也很端庄漂亮,长大后也喜欢影视艺术,曾出演《孔雀公主》、《海外赤子》等影片。和母亲一样成为了一名演员。1979年,秦怡和外甥女邓星还一起出演了《海外赤子》,邓星出演姨妈的少年时期。邓星的演艺也得到秦怡称赞。
1998年,秦文在70岁时,因为中风而导致卧病在床,秦怡的妹夫邓蜀生不辞辛劳的日夜守护整整十年,夫妻情深令人动容。2008年,秦文因病去世,享年80岁。令人敬佩的是,秦文死前告诉家人:死后要把自己遗体捐献给北京协和医院做医学研究,家人根据她的遗愿照办。所以秦怡后来每每谈到这个妹妹,她总是会动容落泪……
五、岁月留痕,送终金焰
1961年6月下旬,中宣部、文化部在北京新侨饭店召开了全国文艺工作者座谈会和全国电影故事片创作会议。会议期间,周恩来总理提议文化部要评选出中国电影界自己的明星。经过全国上下逐一挑选,最后22人被定为“新中国人民演员”,俗称“二十二大电影明星”。秦怡就是22名之一。1962年,在全国大小电影院里,几乎都悬挂了这22人的大幅照片,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追星”风。
那时,秦怡和金焰虽然在法律上没有离婚,但长期的分居已成为了有名无实的夫妻。金焰自知理亏,也宁愿度过这样的时光。在这段时间,秦怡发现,金焰由于经常酗酒,身体开始每况愈下,他已失去了以前男人的风采。
1962年,金焰去西藏拍电影。由于那里的气候天寒地冻,演员们一下子不习惯,为了御寒,一些演员和工作人员每天都要喝一点高度酒暖身。本来就贪杯的金焰也许酒喝多了,出现了胃出血。经过医院会诊后,帮金焰做了胃切除手术。但由于当时医疗条件设备差,金焰在做完手术后时常受病痛的侵扰,痛苦不堪,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有时胃难过得异常,常常连东西都不能吃,金焰几乎每天挣扎在病痛中。由此,金焰不得不退休在医院和家里两头住。秦怡看到原本高大的男子变得骨瘦如柴,而且眼神也暗淡无光。面对金焰的病态,她不忍心看到金焰受难,便不辞辛劳的开始照顾金焰。在大姐的帮助下,她坚韧地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就在照顾金焰的同时,秦怡自己也被诊断出患了肠癌。当单位有人透露她这个消息时,她的头顶就像是五雷轰顶似的,脑子里一片乱糟糟。这样的恶病袭来,秦怡觉得简直生不如死。她躺在医院里,做了摘除肿瘤的手术。之后,她又落下了经常会腹泻的后遗症。由于这个病,秦怡一有集体活动出门就不敢吃东西,有时上午的活动她就不吃早餐,下午的活动她就不吃午饭,晚上的活动就不吃晚饭。长年累月靠药物治疗,用她的坚毅维持每天的工作和家务活。
1966年特殊年代开始,包括秦怡在内的多名上影厂的艺术家,都被关进了“牛棚”,由于秦怡身体经常生病,所以秦怡于1967年被提早从“牛棚”被解放出来。那天,秦怡正在外面拍片,突然接到母亲突发脑溢血的消息,她火急地赶回家中,母亲经抢救不及已经死亡了。母亲才七十多岁,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在秦怡痛苦和遗憾的时候,不禁火冒三丈,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家里的大姐和保姆都骂了一顿。因为她太爱自己的母亲了。
又不久,秦怡又听到消息,由于1957年陈天国因为给个别领导提意见,而被打成右派被赶出电影厂家属房后,她只知道陈天国一直在干养猪,蹬三轮车运送豆腐渣等活。后来知道陈天国也成了家,但因为脾气倔犟,继续失去当演员的资格。特殊年代开始,陈天国又被关进牛棚严管。原因是有人说他在重庆期间当过特务,所以再次成为了重点审查和批斗的对象,可又找不到什么证据。陈天国面对自己无望再复出银幕,心灰意冷。1967年的12月21日,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陈天国乘车从上海到了杭州,他来到灵隐寺转了一圈后,在飞来峰亭子边的一根围栏上挂了一根绳索,在准备吊自尽时绳子突然断了,整个人被掉到了半山腰的泥土上,鲜血直淌。这时,如果他挣扎着喊救命,也许不会死。但他忍着没有发声,结果在坡上被活活冻死。这一年。他55岁。听到陈天国的死,多少往事涌到心头,这种感觉谁能理解,秦怡站着一动也不动。
很多人都说秦怡是最美的女性,除了说她长得好看,重要的是她的内心储藏着火红的爱心,像金子一样散发着光芒。1983年,秦怡正在外面拍摄电影《雷雨》。祸不单行。金焰和儿子金捷同时住进了医院重症病房。这简直是要了秦怡的命,她只得三天二头奔波去医院探望,累得几近崩溃。
念在曾经的夫妻情份上,秦怡一有空就守在医院病房的金焰床边,在金焰病危通知书发出的时候,秦怡整整30多小时没有合眼,她望着呼吸急促的金焰,想到了过去的那些岁月,包括金焰曾经的灿烂时光,还有和她相识的情景……当金焰睁开眼睛看见秦怡坐在他的病床边,他张着口一时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多少愧疚,多少心语一齐涌在他的心头。秦怡看到金焰瘦骨嶙峋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她婚后七年中最爱他带有的这样的笑。好久,金焰从嘴里轻轻地说着听不清楚的话话,大意就是希望秦怡继续照顾好儿子金捷,儿子身体不好,他也一样担心着。秦怡擦去金焰眼角的泪水,金焰也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秦怡那温暖的手,在微笑一下后就永远闭上了双眼。
是的,金焰曾经给过秦怡一段美好的记忆。他走了,秦怡的心里油然升起难以压制的悲伤。捏指一数秦怡照顾病中金焰的时间已整整30多年。
这一年真是多灾多难。金焰去世后,秦怡在电影《雷雨》刚拍好片时,又进行了一次肠部手术。手术成功了,但秦怡因为输入了不干净的血而患了“黄疸性肝炎”。老天作弄得她好苦。这一年,秦怡61岁。
六、骨肉情深,不离不弃
说到儿子金捷,秦怡常常会辛酸得落泪。
是的,秦怡在事业上是一个成功者,是女性的骄傲,但她在个人的婚姻和生活上确实是个失落者。特别是当她生下儿子金捷以后,心理负担就日渐加重。她除了拍电影演戏挣钱养家外,把自己的情感和业余时间大部分也倾注在儿子身上。她没有想到,两个聪明和演技一流的电影明星的结合,竟然会育出一个身体有病的儿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儿子金捷昵称“小弟”。很小的时候,金捷是个内向的孩子,从不惹父母亲操心,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毛病。当秦怡生下儿子后,金捷一直由秦怡的母亲和大姐操心带养。秦怡和金焰这对名义夫妻总是在忙自己的事,他们除了到外景地拍片,就是参加各种会议。时间一长,秦怡发现儿子有可些自闭,金捷越来越少说话。渐渐地,秦怡又发现儿子金捷的行为明显反常,他经常把自己画好的画撕得粉碎,给他好好讲总是不理不睬,我行我素成为常态。
通过仔细观察,秦怡觉得儿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病?就立即把他送到医院诊断,经过神经科医生认真会诊,发现儿子患了“轻度精神分裂症”。就像是晴天霹雳、秦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乎要倒在地上了。之后,经过及时治疗,儿子金捷很快得以安静下来,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读书了。秦怡松了一口气。
为了儿子,秦怡曾向朋友和医生了解孩子为何会得此病的根源,得到的回答是:一是有家庭遗传因素;二是神经发育不良;三是在孕期前后,丈夫抽烟喝酒太多,接触毒物;或者母孕期营养不良等。四是孩子的大脑结构有异常。秦怡捏指盘算,自己从没听说过祖辈有人得过这样的病。但她想起来了,想起在香港婚典的前后日子,金焰大男人主义发作,固执任性,在她受孕期间疯狂喝酒和发酒疯的事情……痛恨金焰喝酒害了下一代。她欲哭无泪。
有人说,换成其他女人也许会倒下,可坚强的秦怡,以柔弱的肩膀,顽强地担起和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除了自己与病魔作斗争,还要担起了照顾家中两个男人的重任。她尽量做到不责怪儿子。为了照顾好儿子,她学会了给儿子理发,还帮儿子洗澡,甚至还要给儿子喂饭等。
特殊年代,秦怡和金焰等电影演员一样,忍受了抄家、批斗、隔离、审查,直至抱病下放到农村劳动接受再教育。一天,16岁的儿子金捷正在家中写作业,突然冲进一群人,秦怡的大姐吓得浑身发抖,面色发白。几个举着标语的人吹胡子瞪眼睛地拉着金捷,要他揭发父母的问题。本来就性格内向的、而且有病的金捷,哪里经得起这番威胁和恐吓,顿时狂燥起来,康复不久的金捷精神突然开始错乱了。
经入医院治疗之后,金捷长时期不能自理生活,就连吃饭、穿衣,喝水、服药、洗澡、擦身等所有的事都由秦怡来承担。有时出远门拍电影,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大姐和保姆。而她自己又总是放心不下,三天二头要与大姐通电话,还要让儿子拎着话筒讲几句。直到儿子在电话中唤她一声“姆妈”的时候,才放下心来松口气。她常对同事说:“我儿子得了这种病,最痛苦的是他自己。”其实大家都知道,最操心的就是秦怡自己。
在秦怡和风细雨式的家庭教育下,奇迹出现了。儿子金捷虽然不大懂事但却懂得亲情,凡由母亲秦怡拍摄的电影,他都吵着要看,一边看一边还对着秦怡翘大拇指。大热天,每当秦怡进家门,金捷就从冰箱取出饮料轻声唤:“妈,天热快吃!”秦怡觉得花在儿子身上的精力没有白费。每次,在秦怡伏案工作时,金捷似乎知道妈妈在琢磨拍电影的事儿,就又会突然冒出一句话:“妈,你多拍戏给我和许多人看!”说得秦怡心里甜蜜蜜。
然而,儿子金捷的病时好时坏,经常住院。有一回,她实在累极了,不无伤心地问儿子:“妈妈死了你怎么办?”金捷立即表示出不高兴的样子说:“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如果死我也会去死。”听到这话,令秦怡双眼滚出了感动的泪花。
在秦怡53岁那年,她到海南去拍电影,为了让儿子有个好心情,她决定带着金捷一块去,空余时间带儿子去那里看看南国风光和大海,希望儿子心情日渐好起来了,毛病完好起来。
但由于海南的天气炎热且潮湿,没过几天,金捷的免疫力开始下降,身体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于是精神狂躁症又发作了,当秦怡去劝导时,没想到儿子竟然不认识她,狂躁症的复发使得金捷六亲不认,他伸出拳头向妈妈秦怡打去。他一拳一拳砸向秦怡的头、背、腰,而且一拳比一拳有力。秦怡深陷在暴力漩涡中不能自拔。好在有人看到后赶来劝阻住,但秦怡的脚和腿上已出现了许多乌青块,痛得泪流满面。可不是吗?那年月,前夫陈天国曾醉酒对她实施家暴,她毅然选择和他离开;对于金焰的出轨,她可以选择和他长时间分居;但当患病的儿子对她挥出了拳头的时候,她却含着泪无法离开。她更无法离开自己的工作,因为只有认真拍电影才能挣钱照料儿子和长期躺在床上的金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