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栓柱睡了几个钟头，天擦黑的时候，栓柱突然在炕上翻滚起来，嘴里叫着说：“疼死了，疼死了。”秀兰忙跑过去问：“咋了？哪儿疼？”栓柱捂着胸口说：“心口疼。”秀兰感到有些不妙，忙叫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大夫看见栓柱的脸色发青，虚汗直冒，急忙对秀兰说：“情况不好，赶紧叫人往县医院送。”秀兰飞快跑出门叫了五六个乡党，把栓柱抬上村里刘来旺的拖拉机往县医院送，拖拉机开到县城时栓柱已经昏迷。抬进县医院急诊室抢救了半个多钟头，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低着头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低沉地问：“哪个是家属？”秀兰怯怯地迎了上去。大夫说：“送来得太晚了，准备后事吧！”秀兰一把抓住大夫的胳膊说：“你说啥？”大夫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秀兰傻傻地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秀兰和栓柱幸福甜蜜的相守猝然间划上了句点。天人永隔，秀兰暗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回眼泪。但是看着冷清的窑里栓柱留下的三个恓惶的娃，秀兰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要好好活，把娃们拉扯大。悲伤的日子终究也是日子，再悲伤的日子也会过去。转眼间秀兰熬过了悲伤的一年。
　　 三个娃比以前懂事了很多，文强和文德都上小学了，文强上三年级，文德上一年级，两个娃的成绩都不错。秀兰心里盘算着，只要娃们肯用功，她就要一直把他们供下去，让他们读书成才。三娃文化还小，不到入学的年龄，每天跟在秀兰屁股后面上地里玩土疙瘩。干上一天农活秀兰又困又乏，但回到家里她还要给娃们做饭，幸亏文强已经学会做一些家务，为她分担了一些，她感到很欣慰。
　　 一天后半夜，睡在炕上的秀兰被一阵呯呯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她面对着眼前的黑暗，伸长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听出是外面的窗玻璃在响，声音时断时续。秀兰冲窗外喊了一声：“谁在外头？”窗外没有人回应，但不多久呯呯声重新响起，秀兰的头皮有些发麻。过了约摸一炷香功夫，窗外那瘆人的响声依旧时断时续，秀兰犹豫了半天决定出去看看。
　　 她穿好衣服从炕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后，摸了把笤帚攥在手里。随着吱地一声响，门开了一条缝，秀兰从门缝里闪身到了院子里。她四下张望，眼前依旧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她壮着胆子往院中走了几步，突然腰间一紧，身后一个黑影把她抱住了。
　　 秀兰挥舞着手里的笤帚，可是那人从背后死死地抱着，秀兰够不到。两人僵持了好大一会儿，秀兰站不住了。那人把秀兰扑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压到秀兰背上，伸手去扯秀兰的裤腰带。秀兰觉察到那人的图谋不轨，拼命地挣扎起来，那人的力量更大了，秀兰的裤子被扯下去一大截，那人用力抓住秀兰鼓鼓的屁股捏了一把，秀兰感到屈辱极了。那人的手在秀兰身上肆虐着，他高兴地发现身下的女人渐渐停止了挣扎。
　　 那人放松了身体，伸手摸向秀兰下身。秀兰不等那人摸上来，两手用力撑地，猛地一翻身，那人不防备，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秀兰飞快地站起身，提起裤子，手里拿起笤帚向那人挥去，只听那人嗷地叫了一声在地上蹭蹭地爬了几下，像一阵风飞快地跑出了院子，不见了踪影。
　　 秀兰关了院门，回到窑里，这时文强被外边的声音惊醒了，他问：“娘，你干啥去了？”秀兰放下笤帚，挤出一丝笑容说：“刚才有只野狗在门口叫，娘出去把它打走了。”文强激动地说：“娘你真厉害！”说完文化也醒了，小家伙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两只眼睛依旧闭着，嘴里奶声奶气地说：“尿，尿。”看到文化可爱的样子，秀兰不由得笑了。她从炕下拿出尿盆，抱起文化把了尿，文化又乖乖地钻进被窝里去睡觉了。秀兰重新躺到炕上，心里想刚才那人会是谁呢，想了半天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心里庆幸着没让那人得逞，要尽快安个铁大门了。
　　 盖起新窑后，家里就没钱了。小两口在村头西沟刨了些酸枣枝临时把院子围起来，用几块旧木板做了简易门。前两年，好歹把院墙盖起了。本来计划这两年再焊个铁大门，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栓柱却早早地走了。
　　 第二天，秀兰去信用社取出三百块钱，在乡里找了家做铁门的铺子，跟师傅商量了价钱，带回村量了尺寸，订做了副铁大门。过了几天，大门做好了，做铁门的师傅带人来安好。秀兰请他到窑里歇息，倒下水，秀兰转身去拿钱，那人顺口问：“弟妹，怎么不见你家掌柜的？”秀兰拿了钱，走到师傅跟前递给他，平静地说：“他不在了。”那人愣了一下，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水。
　　 师傅从秀兰给的一沓钱里抽出二十块还给秀兰，说：“这钱你收回去。”秀兰摆摆手说：“这怎么行，说好三百的。”师傅把钱放到炕上，说：“你一个人带娃过日子不容易，俺少收你二十块工钱，没事的。俺先走了。”秀兰把师傅送到大门口，看着好心的师傅开着奔奔车突突地远去，心里充满了暖暖的感激。
　　 看了看崭新的大门，秀兰回到窑里活面蒸馍，软软的面团在秀兰手里不时变化着形状，不多久枣木案板上便整整齐齐排列了几排揉好的面团，足有二十四五个。娃们爱吃馍，蒸上一次不到三天就吃得一干二净。洗干净手，秀兰想起村西头地里的一小块红薯还没有刨，她扛起镢头拿了个布袋就往地里走。
　　 走到村口，秀兰迎面碰上了赵村长。赵村长正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往村里走。自从那年盖窑时和赵村长闹了别扭，平日里秀兰只要远远看见赵村长就绕着道走，免得打了照面彼此尴尬。今天想绕也绕不过去了，秀兰急着只顾低头走路，抬头时赵村长已经到眼前了。秀兰鼓足勇气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村长，你回呀？”赵村长捏住手闸，车子吱地停下了。秀兰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
　　 赵村长左脚点地，屁股从车座上挪下来，右腿搭在车子前面的横梁上，随意摆动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摸出火柴点燃了，对秀兰说：“秀兰啊，你看自从栓柱走了，你拉扯着娃们起早贪黑，又当娘又当爹的，日子过得真是不容易。咱村学堂现在缺个带课教员，你上过高中，有文化，你愿不愿意去带课？”
　　 听了赵村长的话，秀兰心里有些惶恐。以前栓柱在的时候，赵村长对她可是爱搭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秀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赵村长看到她在犹豫，接着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过两天给俺回个话。”秀兰嗯了一声，说话的时候秀兰留意到赵村长额头有一道寸许长的新伤疤，红红的特别刺眼。秀兰于是问：“村长，你的头咋了？”赵村长伸手慌乱地捂了捂，说：“没事，前几天不留神在墙上磕破了。那先这样，你先忙，别忘了过两天给俺回话。”说完赵村长蹬着车子飞快地进了村。
　　 到了地里，秀兰扬起镢头刨起红薯。不多久，一小片红薯地全被刨完了，秀兰把刨出来的红薯磕去泥，扯了枝蔓，一股脑装到了布袋里，系上了口，她想歇一会儿再回。刚坐到地垄上，远远地便看见文强跑进了地里。跑到秀兰跟前，文强大口喘着气说：“娘，咱回吧。”秀兰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甩到地上，高兴地说：“咱回！”说着站起身要扛布袋，文强抢过去抓住布袋口说：“娘，让我背。”秀兰说：“俺娃还小，背不动，让娘背。”文强不听劝，拽着布袋使劲往自己背上靠，布袋太重，文强背不动，只是拉着在地里拖了几米远。文强咬咬嘴唇，一股不服气的样子。秀兰拍拍文强的肩膀说：“俺娃多吃饭多读书，快些长大成才，娘心里比喝蜂蜜都甜。”文强懂事地点点头，秀兰把镢头放到文强手里，娘俩顺着土路往家走去。
　　 回到家，文强已经把揉好的馍蒸上了锅，秀兰问：“蒸了多长时间了？”文强说：“有半个钟头了。”秀兰赶紧卸下蒸笼，一锅馍蒸熟了，只是有些硬，不如平时的暄。秀兰对文强说：“你是不是上了蒸笼没加火？”文强嗯了一声。秀兰叮嘱说：“馍上了蒸笼要加把火，让气早点透上来，这样蒸出来的馍才会又暄又好吃。”文强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晚上躺到床上，秀兰翻来覆去想着去学校当教员的事。她想娃们一天天在长大，上学、穿衣都要花钱，光靠自己在那十几亩旱地里下功夫是不行的。当临时教员虽然工资不高，但对家里多少也是个补贴，到了学校娃们上学自己也能多管管，进入梦乡前她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吃过早饭，秀兰领着文化来到赵村长家。赵村长一家正围着炕上的一张方桌吃饭。赵村长家没有男娃只有两个女娃，小的和文化一般大。秀兰进了窑里，坐在炕边和赵村长说话，赵村长喝了口米汤说：“秀兰，吃了没？”秀兰说：“吃了。”秀兰接着说：“村长，当教员的事俺想过了，俺先去试试，行就干着，不行了就回家。”赵村长哈哈笑笑说：“依我看你去了保准行。”他媳妇桂英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赵村长就不笑了。两个女娃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文化看见了轻声地说：“娘，鸡蛋！”秀兰知道文化想吃鸡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赵村长的小女娃爬到炕边，把手里吃剩的半个鸡蛋递到文化面前，桂英看见叫了一声：“桃花，赶紧吃你的。”桃花是小女娃的名。桃花被桂英的叫声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手里的鸡蛋掉到了地上。桂英气急败坏地拽过桃花就往屁股上打，边打边说：“你个吃货，让你再敢穷显摆。”桃花哇哇地哭起来。赵村长大喝一声：“干啥，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桂英拿起桌上的碗呯地墩了一下，说：“都是你惯的，不攒财的货。”两口子你一言他一语地拌开了嘴。
　　 秀兰看见场面一片混乱，劝了两句赶忙起身走出去。刚走出院门，秀兰就听见身后唰地一声响，回头一看，桂英把一盆刷锅水倒在了地上。秀兰感觉心里紧紧的，桂英的蛮不讲理真是名不虚传啊！
　　 霜降过后，秀兰到村里的学堂任教了。村学堂在村东头，是一座土坯院墙围成的独院，院子北边有四孔砖窑。从半年级（用官方语言讲是幼儿园或学前班）到五年级一共六个年级，三十多个学生，每两个年级占一孔窑，剩下的一孔是老师的办公室。
　　 村学堂的师资力量有限，加上秀兰一共才三个老师，采用复合式教学，一个老师要教几门课，带两个年级。刚到学堂秀兰被安排带一二年级，秀兰跟着学堂的王校长听了几天的课，仔细看了参考书和备课，心里有了些底。
　　 刚到学校的几天，上课时秀兰还有些紧张，一个星期后逐渐适应了。秀兰做事有股认真劲，她认为虽然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只要应承下来的事就要尽心尽力做好。她每天准时到学校上下课，学生有调皮捣蛋的，她会及时去批评教育，对学生的提问她会耐心地解答，学生们渐渐地喜欢上了秀兰老师。
　　
　　 三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王校长爹病了请了一个星期假。临走时她叮嘱秀兰帮她上几天课，秀兰爽快地答应了。秀兰更加忙碌了，她要上课、批改作业，还要做饭、管娃。她感觉时间真的不够用，恨不得自己能如孙悟空一般长出三头六臂，或者找根竹竿把太阳撑在天上不让它往西山落。
　　 四五年级的课程秀兰教起来有些吃力，为了教好课不耽误学生的学习，她晚上要加班备课、批改作业。一天晚上，秀兰正趴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忽然听见大门吱地开了，她走出办公室，看见一个黑影向她走来，她有些疑惑地问：“谁呀？”那人咳了两声，走了过来，秀兰认出是赵村长。走到秀兰跟前赵村长说：“这么晚了，还在忙啊！”秀兰说：“还有几本作业没批完。村长有事？”村长嗯了一声。秀兰把赵村长让进了办公室，赵村长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作业本翻了翻，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秀兰说：“别站着了，快坐下。”秀兰搬了把椅子摆到离赵村长几步远的地上，坐下了。
　　 赵村长面对着秀兰说：“秀兰啊，刚才看了看你批改的作业很认真，你好好干下去，等将来公社有民办教师的名额了，我想办法给你争取一个。”赵村长说着把屁股底下的椅子挪了挪，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秀兰，秀兰疑惑不解，坐着不动。赵村长一把抓住秀兰绵软的手，秀兰想挣脱，赵村长死死抓住不放。赵村长说：“秀兰，你先把这五十块钱拿上，就当是村里提前给你支的工资。”秀兰说：“村长，你放开手。”赵村长毫不理会，两人僵在了那里。
　　 赵村长盯着秀兰起伏的胸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秀兰，俺早就惦记上你了，栓柱都死了一年多了，你不要苦了自己，只要你顺了我，我保证以后让你少吃苦、少遭罪。”秀兰被赵村长的话吓到了，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赵村长站起身一把抱住秀兰，在她的脸上胡乱啃起来。
　　 秀兰左推右挡，还是被他沾到了。赵村长拖着秀兰往办公室后面的床边蹭，秀兰嘴里叫着：“放开俺，放开俺！”任凭她怎样费力喊叫，赵村长只是不松手。蹭到床边，赵村长把秀兰摁到床上，身子压了下去。他把手伸到她秀兰胸前领口，想要解开扣子，秀兰双手死死地护在胸前。赵村长急得眼睛都发红了，他抓住秀兰胸前的衣服使劲一扯，秀兰的衣服被扯烂了，秀兰欲哭无泪。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变少，变薄，不多久秀兰的上身便赤祼了。看着眼前的秀兰，赵村长两眼喷火，热血沸腾。赵村长死死摁住秀兰胡抓乱摸，秀兰彻底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