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说的谁了？”郝彬脸红了，挿话说。
　　 大姐没理会郝彬，继续回忆说：“玩耍中，我们才知道男孩家在三十里外的地方。他手里的《十万个为什么》是一套十几本的科普丛书中的一本，是他向别人借来读的，那人家里藏书很多。为了尽早读完丛书和兑现按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承诺，他必须两天之内看完一本近二百页的书。白天要上学，晚上要拾荒，他家里父母多病，经济拮据，连夜里点灯都计划着，能不点灯就不点。于是，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趁月夜抄近路，一路拾荒到镇上，既拾荒，又可以看书。虽然男孩抄近路要少走一半多的路，但是住返仍然还有差不多二十里路，并且全是山路特别难走，尤其是在夜里。不过，一想到可以不花钱的在镇上明亮的路灯下，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看书，爱看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不管不顾地读到天明，学到许多课本上没有的新知识。何乐不为？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喜欢学读书。他马上回答我，‘读书是为了崛起，首先是为了国家，因为国家崛起了，我自己当然就崛起了，家和父母也崛起了。为了崛起，我必须不择条件地好好学习！’当时，全国的大中小学生都在学习一位伟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雄心壮志，学好知识，报效祖国。听了他的回答，我和妹妹弟弟都非常愧疚，同是同龄人，为什么我们的思想境界差距这样大。虽然，男孩子路灯下读书的办法，只是一时的，偶尔的，甚至是冲动的，但他不屈不挠追求知识的精神品质，着实令我们感动。从那天以后，男孩子的读书精神，成为鞕策我和妹妹弟弟努力学习的动力。而且，在我的心中，他已经成为我的偶像。我永远记得男孩回答我的那段话，‘读书是为了崛起’。那段话，至今一直激励鞭策我不断地奋进。当然，我也要看看这些年来，他是否还在为了崛起而好好读书。所以，我要找他。”
　　 “你已经找到他了。”郝彬很不好意思的说。
　　 “不！我还没有找到他！也许在这所学校里找得见他，但是他当初的好学思想、精神、灵魂已经找不到了！他己经蜕变，成为学习的懦夫，成了大学校园里的逃兵，他忘了当初的为崛起而好好读书的初衷，十分可耻地要退学了！”大姐十分激动，泪花在眼里闪烁，把头倔强地扭向一边，不让眼泪流下来。
　　 两个人各自心情复杂，澎湃起伏，都沉默了。
　　 风轻轻吹，阳光照耀下的草坪尤为温馨愜意，清香悠悠。
　　 有人在草坪的另一侧，轻声播放着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旋律温馨富有动感，生动描述了一种温暖而美好的感觉，就象冬天里的火一样，给人温暖、安慰，也给人希望和力量。
　　 郝彬舒缓一口气，说道：“叶晓频老师，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你记忆里那个男孩子，他永远不是懦夫，也永远不是逃兵！”语气很严肃，“他现在退学，只是权宜之计，万不得已的一个办法，也许再过两三年，或是过一段时间，他肯定会申请复学，出色地完成学业的。请你理解他并相信他，他是一把火，不会熄灭的！”
　　 “他是不是一把火，难说。再过两三年他会申请复学？假如他不申请呢，怎么办？他今天可以做读书的逃兵，明天一样有可能做生活的逃兵。那又怎么办？一个人千有万有，逃兵思想绝不能有！一旦露头，必须豪不犹豫地打击，消灭！否则，后患无穷！”
　　 “你应该充分相信他。”
　　 “好了，不说远了，也不遮掩了，我们来直接的。我今天专门赶过来，目的只有一个，化解你的权宜之计，你必须安心、一心为‘崛起’而读书。同意吗？”看一眼郝彬，继续说，“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看来，大姐是使出她在家里大小姐的霸道劲了。
　　 郝彬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家里的特殊情况，父母病重卧床不起，田间的劳动，吃饭穿衣，沉重的药费，以及你读书的学费、生活费等等一切的开支，全部要靠你一个人拼命去挣。生活的重担，太重，太重，全压在你稚嫩的肩上，已经喘不过气了，但你还是咬紧牙关，痛苦地坚持着。你如此苦苦支撑了一年又一年，实在不容易，让人泪目！更让我钦佩，想着在这特殊的时期，一定要为你做点什么。郝老师，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之前算是一个生活学习的强者。今天，我，也许还有培养教育你的老师们，甚至国家和人民，都希望你和你的同学们继续做强者，将来更要做强者！国家要强大，国家的学子们必须要强大！”
　　 郝彬激动了，说：“我努力！”
　　 “现在，你做强者，只能是努力地学习，从而实现你从小的愿望，国家崛起，你的崛起，以及家庭的崛起。希望你做到。”大姐恳请地说，同时宣布，“为支持你的学习和支持你成为强者，我决定了，你学习期间的一切费用和照顾你父母以及其他的费用，你一概不管，由我来承担，我会每月的月初把你当月的生活费汇给你。你不要再去做家教、做零工和搬运工了，要全身心用在学习上。”
　　 郝彬目瞪口呆了，惊呼道：“什么？我读书的一切费用，还有照顾我的父母，都由你来承担？凭什么？”
　　 “凭我对你人品和志向的理解信任，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当然，还凭我们那晚的相识和认知，那是一种缘分，如果没有那缘分，也不会有今天。也凭我是你的同事、你的学生，凭我的责任和良心！凭我每月绰绰有余的工资，凭我父母弟弟妹妹对我的支持！”大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理由。
　　 “你是一个女孩子，很快要谈恋爱了。假如，对方知道你这样做，他会怎么想？还会与你来往吗？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我必须要为你着想。”
　　 “在你大学没毕业之前，我不会谈恋爱，找男朋友的。但是，你一旦毕业，我会马上恋爱，结婚生子。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谁也抯拦不到。所以，为了让我能够早早地恋爱，你必须好好学习，顺利毕业。”
　　 “哎，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郝彬急得直蹬脚。
　　 “你不反对了吧？好！”大姐靠近郝彬，说，“现在，我告诉你吧，你日夜牵挂的父母，今天将被我的父母接到镇上，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我家住下了。并且前几天，我的局长父亲已经批准我的申请，培训结业后，马上回镇财税所上班。这样，我照顾好你的二位老人家就有了保障。所以，你就不要再想退学，当‘崛起’的逃兵了。”
　　 “这不是‘逼上梁山’吗？你们一家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呀？”
　　 “‘到底是为什么’，你不要乱想啊！”大姐警告说，“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不为别的，我重申：只是为了国家建设需要的人才。为了这，‘逼上梁山’又怎么样？”
　　 郝彬泪流满面，发誓说，“晓频老师，你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会终身铭记的，定当以‘崛起’而回报！”
　　 大姐无私照顾郝彬的父母，支持郝彬完成学业的事迹，被学校知道了，派人写了一篇报道，在校报上刋出。大学生们争相阅读，学生们自发组织讨论，畅谈心得体会。很快，校园里掀起了学好科学文化知识，报效国家和人民的热潮。
　　 郝彬学习也更加努力了，在校报和专业学术刋物发表了好几篇有价值的研究论文，引起国家有关部门的注意。
　　 二姐知道大姐支持郝彬完成学业的事后，说大姐行为大胆可圈可点，但过于谨慎了，爱就爱了吧，何必遮掩。
　　
　　 六
　　 时间过得真快，晃眼间三四年又过去了。
　　 郝彬已经大学毕业，本来被保送读研，但他放弃了。说，先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在职读研、读博，在学习科学知识的路上永不停步。
　　 郝彬参加工作在一个重要的科研单位，从事他热爱的专业。他很珍惜这份工作，常深入实验场地，获取科研第一手资料。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硕果累累。
　　 大姐两年前被选拔到镇政府担任了副镇长。二姐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她和省委党校那王老师建立了恋爱关系，看他们俩那亲热劲，估计二姐一毕业就会结婚。我也考上大学，本硕连读快三年了。爸爸还是局长，工作忙，妈妈被选为城关分局工会主席，工作也忙。
　　 从两年前开始，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我们一家人聚集的日子。谁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得赶回家，大家欢聚一堂。家人聚在一起主要是我们子女唱重头戏，除简要汇报工作学习情况外，则谈各自遇到的快乐事、有趣事，或说笑话，或表演滑稽节目寻开心等等，自始至终和诣温馨，欢笑声不断，其乐融融。爸爸妈妈主要当观众，有时也串场当当评论员。
　　 然而，最近这次的聚集变得有点严肃了，还是因为大姐的个人问题。事情的引起还是二姐。
　　 那天午饭后，大家照常在爸爸妈妈身边围了一圈，准备开始其乐融融的活动。
　　 二姐却抢先对大姐说：“唉，姐，我说你是和郝彬谈恋爱吧，你又不承认。现在，我们小王单位上前不久新来了一个北大毕业的博士生，正好和小王是一个教研室的。要不要介绍给你？他人长得可帅了，比我家小王帅多了。每次见到他，我都心动，就想一脚蹬了小王，去追他。我亲爱的，你说，是不是？”二姐肩膀撞撞身边的小王老师。说着话，捧起小王老师的脑袋，在他脸蛋上扎扎实实吻了一口。
　　 “呃，呃，这里还有少儿不宜呀！”我叉开手指罩在眼前，看着二姐他们两人调侃道。
　　 “少来掺乎。一边去，小屁孩！”二姐对我怪嗔道，狠狠甩过来一只香蕉，正打在我嘴上。
　　 妈妈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甭理她。”伸手握住我的手，双眼欣喜地看着二姐，希望二姐快继续说。
　　 “实话说啊，我内心想的是，他如果是我的大姐夫该多好啊！他和我姐结合，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那天，我就多事，专门跑去他们教研室找他，正好只有他和我小王在办公室里。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他，耍了女朋友没有？他也耿直，说，还没有。我就拿出我们的全家福照片和大姐的几张近期照片给他看，说介绍我姐跟他认识。他懂的，人聪明得很。他接过照片，一张张仔细端祥，眼睛都发亮了。我一看有门，马上暗示我家小王赶紧趁热敲边鼓。结果，怎么样？他主动要求我把照片全留给他，这家伙好贪心。还高兴地说，他喜欢。我请大家注意重点，他说喜欢。他喜欢什么？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还挺客气地说，欢迎姐去省城，他负责接待。现在的年轻人，咋样？爽快！好！”二姐骄傲地站起来，对大家说，“大姐的终身大事，我十分钟搞定！怎么样？怎么样？我办事还是可以的啊，雷历风行，速战速决！”又冲爸爸妈妈说道，“爸！妈！你二女儿又帮俩老找了个优秀的大女婿回来了啊！是不是该隆重表彰一次啊？”
　　 妈妈接话问：“那博士生老师人品如何，你和小王了解吗？”
　　 小王挺直腰板，连忙回答说：“妈，那是没得说的。我是他的党小组长，完全了解。”
　　 二姐看着大姐说：“人家主动抛了橄榄枝，就看我家大小姐接不接了。”还补充一句：“就看你敢不敢脚踏两只船了！”
　　 妈妈严厉制止二姐说：“净胡说！”
　　 大姐则不假思索地说：“笑话，我怎么敢贸然去接？他人我都没见着，人品也不了解，他的过去一点都不清楚。特别是他对未来的人生是怎样规划的，也不知道。还有，……”
　　 二姐急了，“借口，全是借口！”学大姐腔调说，“哎哟！还有，还有，你哪有那么多还有？你是找老公呀，还是找入党对象？哪有那么多政治条条框框？我的观点，耍朋友，只要对眼，就OK！谈恋爱，凭感性，而不是凭理性！这是恋爱真言，你知道吗，我亲爱的姐姐！”
　　 “我没你经验丰富。”大姐轻声说。
　　 不想这话惹恼了二姐，二姐反叽道：“你没经验，是吧？你追着人家屁股后去代课，不吃不喝追到学校去劝学，追着人家父母要赡养。不是爱慕人家，不是想和人家恋爱，是什么？”
　　 瞬间，空气凝固了。
　　 大姐拦住站起身欲指责二姐的妈妈，平静地对二姐说：“我不和你争论，因为事实胜于雄辩。我想提醒一句，作为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当代人，用封建主义思维那一套看人，会出问题，也应该摒弃。”回头望望爸爸妈妈，接着对二姐说，“既然二妹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我决定，马上向镇长请个假，晚上同你和小王一路去省城，明天就去见那博士。行不行？如果谈得来，我会珍惜的。我是辩证唯物主义者，也是一名健康正常的女性，我当然不会拒绝与心仪的小伙子谈恋爱，我也该谈恋爱了。”大姐是认真的。
　　 我为大姐不卑不亢的说话，拍手叫好。
　　 爸爸思想了片刻，说道：“小伙子名校博士毕业，又在党校工作，人品人格应该都不差。晓频也不小了，一直没交过男朋友。我看，可以去见见面，认识认识。”
　　 爸爸的话最具权威性，二姐听后懵了。
　　 第三天下午，大姐从省城回来了。
　　 黄昏，大姐陪爸爸妈妈在河边溜达，自然是要向两位家长汇报省城一行的情况。这也是爸爸妈妈牵肠挂肚的事。
　　 大姐告诉爸爸妈妈，博士叫唐乙，独生子女，家在北京。父亲从事基建工作，母亲是社区政法干部，本人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从小学到大学，历年都是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高中时就入了党，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