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昨晚您什么时间回去，您还不让我送您；我心里空洞洞地，似乎少了什么，至今还感到对不住您——亲爱的珍姐！
　　 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发生了！突如其来的不幸让我感到无限的苦痛和悲凉。我痛苦，我烦恼，我失望——但我没有绝望。因为，还有您那颗不渝的心；她在给我勇气，给我力量，让我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亲爱的珍姐，我不能没有您，我不能失去您，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您。没有了您，我就会失去光明、失去幸福。我不能没有您——不能，决不能。
　　 然而，无情的现实摆在面前，它在考验我们的勇气。前途是光明的。越过艰难就是平坦。光明的未来在呼唤我们。往前看吧，我亲爱的珍姐：只要我们有战胜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我们就不会悲观绝望！
　　 有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向您说，就迎来这样一个不能回避的打击。现在我告诉您。
　　 首先我应该向您道歉，并希望您原谅我。从放假到今天，我没有问候过您一句关心的话——是我太无情了吗？不是。
　　 我曾经说过，虚度了多少的年华，虽有追悔莫及之感，但我还有信心、有决心去争取，这样或许会比再虚度今后的大半生要好一些。做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是我的理想和追求，我始终不移地为此奋斗着。于是，我努力读书学习，把全部精力付诸于书本。您说我的身影时时在您眼前晃动，我又何尝不是呢？有多少次，我伏在桌前给您写信，然而事后，一件件热情洋溢的信却又被我撕得粉碎。我相信，您所给我的爱和情是我奋斗的源泉之一，我应该摆好她们的位置。您一定会理解我的。
　　 和您的心情一样，我心中还有好多的愧疚。我曾经抄写过一首诗打算送给您，用以表达我的心情，可是多少次都没有做到。现在凭借记忆记下送您，以求得您的理解：“我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像长江的水，不能在这里停留。并不是你不美，我不爱你，我早已把你藏在我的心底，我的朋友。我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啊，从来没有给自己备下久居的港口。一种无形的声音不断地把我呼唤：快走，快走，最美的风光还在前头！啊，朋友，我不能不走，管他是沙漠还是绿洲。失去流动的水就失去了生命啊，没有生命的水就会腐臭……”
　　 我的生活中心就是学习，再一个就是您。我始终认为，失去了学习就失去了您，我不能没有您就如同不能没有学习一样。我的学习全都为了您，否则我就是对不起您。我必须对得起亲爱的您。学习是我的生命，您是我的灵魂。您一定会理解我的。
　　 我爱您，就像珍爱我的生命。我们同学的时候，虽然仅仅一年，您在我心目中就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尽管经过初中、高中、师范的学习，我依旧在心底深深地眷恋着您，就好象镌刻在了我的心上。这种爱情，我既没有勇气向您倾诉，还没有勇气告诉别人。我被这种心灵的熬煎苦苦折磨着——这是一段心灵的爱的历史。尽管我没有向您求爱的勇气，但是我似乎在等待着您。这样，多少次的提亲都被我拒绝了。我希望着有这么一天您能够看透我的心。我暗暗祈祷着苍天的帮忙。我还常常思想着把这段历史告诉您，多少次又欲言又止。事情就这样到了今年的春天。
　　 亲友们都期盼着我寻找一个理想的对象。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认为您就是我最理想的对象。我在等待着什么？我在期望着什么？我在幻想着什么？您！于是，在有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我不再犹豫了，我不再徘徊了，我豁出了一切。
　　 五一放假回家，一天晚上，不经意听说您还没有定亲，便燃起了我心中的熊熊烈火。我暗暗庆幸苍天有眼。我要母亲打探您的消息。可是，在我临走的晚上，母亲告诉我，您不同意这件婚事。我不相信，但又无法不信。但我还是感觉有望：因为您还没有定亲！于是，来到学校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您写信。我试探性地给您寄去了平生的第一封信，还一直担忧着您是否会驳了我的面子——很快就收到您的回信，我的一切担心、忧虑烟消云散。我欣喜若狂，无法拖延急急地给您回信，致使这个月学习上我都无法集中精力。为此，我曾给您写信，要您不要再给我写信——因为这样的信件毕竟不同于一般的信件呀！它最能纠缠人，叫人无法摆脱，只好用理智去控制——果然没有再接到您的信，我很高兴。放假前夕，本来不打算再给您写信，又放心不下。我不能做有愧于自己的事情，更不能有愧于占据我心灵的深深爱着我的那颗火热的心。直到今天，我还在努力控制自己，尽可能不见到您，尽可能不想起您，一切都是为了您。
　　 时光一天天过去。想不到刚刚几个月时间，不幸从天而降——长久的希望，经过不到半年的现实，又速速地跨进叫人失望的岁月——生活呀生活，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我无法诉说，我总认为：我是您的，我不能没有您。
　　 亲爱的珍姐，我说过，我没有绝望，我并不死心。我在等着您，一直等着您，或者，一直等到您结婚以后（假如），否则，我永不甘心。如果有那么一天，您家里的人给您找到了合适的对象，作为您的牛弟，作为您的朋友，我一定会含着热泪向您祝贺的。
　　 “啊——哈！”请允许我最后一声的倾诉！
　　 已经不少了，说了这么多，我不想再写下去了。请理解我最后的泣血之言，希望有时间咱们见面谈一谈。我没有主动找过您，每次都是您找我，我始终在内心谴责自己；但我在读书。另外，我们的事在你们女工间议论纷纷，我不愿进你们厂，相信您会理解我。还是请您来我这里，有什么高兴的事给我说，有什么不快的事给我讲——我愿意分担您的一切痛苦，更愿意分担您的一切快乐。
　　 亲爱的珍姐，我等待着您珍贵的礼物——线坎！谢谢您，亲爱的珍姐！给您订了一份《中国青年》，还准备了两本书，不能给您送去，下次来再给您吧。
　　 最后我还要说，我们要有藐视一切、战胜一切的决心和信心，我们不需要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固步自封！卸掉包袱，轻装前进；学习和工作可以忘掉一切，学习和工作可以给我们带来无限的快乐。
　　 痴弟于1980.10.31
　　
　　 回信
　　 亲爱的牛弟：您好。
　　 看到您的信我难受极了，当天后半夜都没有坚持到底，只上了半个班。亲爱的牛弟，您可知道这4个小时您的珍姐是怎样度过的呀！
　　 亲爱的牛弟，您说的失礼道歉是什么意思呀？我还能不理解您的心？您的珍姐还会怪罪您？想起您返校后给您去的一封信，至今我还懊悔。我本来想让您安心学习，没有打算给您写信。我很要好的一个朋友，我们同事的时候，她总像大姐姐一样关心我。您回来那天，她让我和她一块儿到新乡，我没有答应，她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把咱们的事告诉了她，没想到会引起她的重视：她取消了到新乡的计划，让我到小冀和您见面。一天下午，她下班后跑来找我，听说我还没有给您去信，责备说：“为什么一周了没有给人家去信呢？还等着人家给你来信呀？”——这样，我给您写了一封信。从把信送走那天，想起来脸就发烧。
　　 亲爱的牛弟，您说的那个谜，我不清楚指的什么；1977年是我最不幸的一年，也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父亲的病从1976年底到1977年都在一天天地恶化，1977年8月底不幸去世。当时王×住在我们家，您说的是不是王×的事情？我也听到过有关她的蜚语；在王×的事情上，我对某些人很不留情，他们可能会说我的坏话——亲爱的牛弟，他们说我的坏话能让我知道吗？您可能会听到一些，可是您怎么能相信他们呢？亲爱的牛弟，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还请我亲爱的牛弟告诉我。
　　 最让我难受的是：“等到您结婚以后……如果有那么一天，您家里的人给您找到了合适的对象，……我一定会含着热泪向您祝贺的。”——我的亲人呀，只怕您等不到那一天了；亲爱的牛弟，如果我们不能结合，您的珍姐恐怕要独身一辈子了，因为她将要失去她的牛弟，将要失去她心爱的人，将要失去她的爱情，将要被别人把她的心上人从她心目中夺走——她怎么能够甘心呢？！我亲爱的牛弟，看到您这句话的时候，您的珍姐感到多么地凄凉、多么地悲伤——我亲爱的牛弟！
　　 您可能听说我家里人把我订到×村了。那天晚上去找您，我无法张口，因为我知道您也很痛苦，我不想让您更伤心，就没有说明——我亲爱的牛弟！
　　 咱们的事情原来只有我妈一人知道，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了，自然传到我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妈突然不同意了。碰巧，我嫂子一个亲戚来给我堂妹说亲，只是×村的不同意，不知怎样把我连上了；家里人都同意，我没有答应。我妈说：“你俩的事家里人都不同意，你就不出嫁了？”我说：“如果我俩的事你们不同意，以后就别给我定亲了。”我妈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没有再理会。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们不同意咱们的事情，以后就不嫁人了；将来，看到您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您的快乐也就是我的快乐了。
　　 亲爱的牛弟，还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我该上班了。亲爱的牛弟，希望您拿出男子汉气魄，安心学习，勇敢地为您的理想去奋斗，您的珍姐等着这一天。
　　 再次希望您保重身体。
　　 珍于1980.11.3
　　
　　 8
　　 珍姐：您好。
　　 再三考虑，我终于决定：咱们的事发展到此该结束了，而且越快越好。
　　 原因：1.关于您家里的情况，阻力很大，不再多讲。2.关于我家里的情况。为了咱们的事家里人阻力也不小，也有矛盾，他们要我马上定亲。3.社会舆论。社会上对这件事情谈论很多，非议我也不少，或者说，他们把我的名声搞得很糟，家里人也感到很没面子；到了这种地步，以后的事不敢再想。
　　 本来是件喜事，可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这样下去，将来我们的生活怎样和谐幸福？我想，不能为此豁出一切不顾，为了自己放弃对老人的尊重——因为他们是生养我们的老人。希望您能够站在长远利益考虑，原谅我这个自私又不成熟的决定，并且还希望您同以前一样，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一定尽力相助，还会像对待亲姐姐一样对待您。
　　 我还要违背诺言，为了大家和平相处，我应该马上定亲。如果是我自己，我可以忍受一切的不幸；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我还要为家庭负责，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马上定下这件事情。您会理解我的。
　　 再说，我并不是您所留恋的人，也不值得您留恋。虽然我们的事情失败了，我们就应该马上跳出这块泥潭，拿出勇气在生活中寻找新的欢乐，幸福来自我们愉快而辛勤的劳动。相信您将来一定可以获得快乐和幸福的。
　　 放弃我吧，为了今后的生活更美好些。
　　 还有，关于我们的所有信件，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应该把它毁掉。
　　 请您也“考虑再三”。
　　 想不通的地方我们再谈。
　　 阿牛于1980.11.13
　　
　　 珍的日记
　　 1.今天意外地收到一封信，让我感到很突然。这并不是一般的信呀！简单的几句话，让我很为难。回不回信呢？几乎一夜没能入睡。想到过去的事情，苦恼的心情一下子被这几句话驱散了，这怎能不使我激动地流下幸福的眼泪呀！
　　 2.接到他的第二封信，我没有勇气给他回信；因为不知道家里人同不同意，只好先试探一下他的想法，此事还要他对家里保密吧。如果答应他，会不会引起村上人说闲话呢？
　　 3.今天我不能再犹豫了，需要很快回答他，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不能再徘徊了。我并不是一个薄情的姑娘，我需要爱情，需要欢乐，需要幸福。
　　 4.回想一下过去的几年里，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谈情说爱，因为我还年轻，美好的理想、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我，如果思想上整天让这件事情缠饶着，对于我的一切都很不利——结果等到的是什么，恐怕是一个很可怕的生活道路。现在我得到了真正的爱情，却遭到了家里人反对，说什么要给我找一个比他家条件更好的人家。可惜的很，我所需要的并不是家庭条件，而是爱情，纯真的爱情，一颗诚实的心。“爱情不是月下的甜言，也不是扑簌簌的眼泪，更不是金钱物质的收买品。”今天，我要勇敢地去追求爱情、追求生活。
　　 5.最近几天里有关我的消息可能传到他那里，不知他会不会相信？
　　 朋友，你真的相信这是事实吗？但愿您不相信吧。你可曾知道，一颗赤诚的心在等着你，一双多情的眼睛在看着你。
　　 6.今天为什么他会给我写这样一封信呢？不知为什么。
　　 眼泪，眼泪，除了眼泪还是眼泪。为什么生活总是折磨我这个不幸的人呢？痛苦，痛苦，整天是痛苦。意想不到的事情会突然到来，难道他真是这样想的吗？不会，不会——但白纸黑字咋能叫我不相信呢？我哭，哭我是个苦命的人，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在今后的生活道路上，我将要面临可怕的深渊。我能责备他吗？不能，不能，只恨我自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谁能知我情？谁能知我穷？谁能为我而痛苦？谁会为我做书情？前面没有光明路，处处心中都受惊。若为荣幸而死去，岂不比活更光荣？”
　　
　　 9
　　 我亲爱的珍姐：
　　 我的信刺伤了您吧？从今天我们相遇时看出来，您没有经受住考验，或者说败下阵了。您或许会说：“明明是你背信弃义，还埋怨人家；你不知道人家心里是什么滋味！”也许您会对我恨之入骨，然而我要说：您错怪人了。于是我给您写了个“？”号，希望您能够认真地“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