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谁是凶手(短篇小说)
林阳没去吃饭而是直接去了房间,显然有人提前开好了房间,他逗留了三个多小时后离开酒店。通过调取酒店录像,查看房卡登记,一个叫吴媛的女人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有了身份证号码,很快查出她是市里另外一个三甲医院的内科医生,到现在单身一人,住在医院集体宿舍一个单间里。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孟瑶所说的林阳的情人?勇志坚陷入思考。本来金银钏死亡结论已经出来,林阳不是凶手,他没有涉及到毒品,对他有情人一事,虽然觉得有点不可理喻,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不便多管。出于职业本能,他还是让手下人进行了拍照取证。
当天晚上,他把孟瑶约出来共进了晚餐,让她节哀顺变,早日走出失去闺蜜的阴影。后来他又谈到了林阳会见吴媛的事情。
“当初是金银钏先发现了林阳有外遇,吵架后,为了报复他,自己也开始在外面找人。我曾劝她多次,说不行就离婚算了,可她就是不听劝,自从外面有人后,她倒是越来越滋润了。看来不和谐的婚姻能改变一个人,甚至毁掉一个家庭。”孟瑶感慨地说。
“按照他们的职业和家里丰厚的条件,令多少人艳羡,唉——”他欲言又止。
“其实,他们的婚姻也不像外人看的那么好,林阳虽然娶了富家千金金银钏,可她父亲一向不喜欢他,还说今后生孩子也要姓金呢!”孟瑶看了眼吃惊的勇志坚继续说,“别看老头子家产上亿,可为人也很苛刻,结婚的时候就陪送了林阳现在还开的那辆车,房子是林阳自己买的,好像是不信任他似的,结婚三年后,才开始将财产慢慢转到金银钏的名下。”
“孩子姓金?那他岂不是成了上门女婿了,呵呵,这么说林阳过的并不舒心啊,也可能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没要孩子。”
“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了,”勇志坚感慨地说道,“他们这个家庭,夫妻双方貌合神离彼此不贞,归根结底金银钏还是间接死在了自己情人的手里。”
“谁说不是呢,现在物质条件丰富了,可人们的思想道德却越来越贫困了,民风日下、道德滑坡、利欲熏心,各种诱惑的充斥让多少人迷失了双眼。”孟瑶感叹道。
不知何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远处几道蓝色的闪电过后,传来轰隆隆沉闷的雷声。一阵疾风后,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餐厅的玻璃窗,在路灯的映衬下,马路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烟雾,行人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隔在路上,纷纷在雨中寻找躲避的地方。
“最近雾霾很重,但愿这场雨能带来短暂的好空气。”望着窗外的雨,勇志坚喃喃地说道。
“忙了几天了,今晚你能好好休息了。”
“叮铃铃,叮铃铃……”勇志坚的手机响起。
“这个张副队,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他说让我请大家宵夜呢。”他向孟瑶解释道。
“报告队长,一小时前,城北快车道发生一起车祸,核实身份后确认死者是林阳!”
“什么?林阳死了!”勇志坚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交警那边是怎么说的?”
“现场没有任何刹车迹象,直接追尾了一辆混凝土搅拌车。”
“没有刹车?这种行为很可疑,立即通知交警对车辆进行封存,我马上过去。”
看着一脸惊讶的孟瑶,他留下五十元钱,让她雨后自己打车回去,出门后他转身消失在滂沱的大雨里。
交警大队事故车辆暂存仓库里,林阳的那辆事故车的左侧车头已经基本不存在了,前挡风玻璃沾满血迹,全部碎掉,驾驶席一侧的车门完全变形,弹出的安全气囊上血迹斑斑。
“事故路段是城市快车道,按照碰撞程度推测,当时车速应该在100公里每小时,”办理事故的交警说,“虽然当时天气阴沉,下午时段可见度还是不错,这么大的混凝土搅拌车,他居然看不到,奇怪的是马路上居然没有刹车痕迹,而且还是偏向驾驶员一侧碰撞,难道他想自杀?”
“有没有可能刹车系统失灵?”勇志坚问道。
“有这种可能,但你们的人说,死者上午去过4S店全面保养的。”交警回过头看了眼勇志坚,思索了片刻用疑惑的口吻说:“难道你的意思是——4S店做了手脚?”
“现在都是未知数,需要进一步调查,死者的手机找到了吗?”
“在他的包里,没有完全损坏,电池摔出来了。”
“我想先将事故车辆拖到我们局里,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勇志坚说。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还没到多雨防涝的季节,这样的暴雨通常来去匆匆,不会持续太久。
从交警大队回来的路上,勇志坚一直在思考,林阳开这么快真的是自杀吗?他有情人,金银钏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他不算坏事,这样他能名正言顺的和情人发展了,他没有必要自杀,那么他驾车要去哪里?这条路与他上班的医院是条南辕北辙的路线,他不应该是去城南上班,那么他要见什么人?想到这里,他联想到了吴媛。
回到警局,他首先吩咐张副队长明天派人一早去汽车4S店调查,并派人去殡仪馆将林阳的遗物收集齐全。
之后,他立刻着手林阳手机信息方面的调查。调出这几天来和林阳联系的所有号码,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最近频繁出现的号码,经过查询确定了这是吴媛的号码。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微信里面,也有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网名——妒火终烧,难道她就是那个金银钏的粉丝?核实头像和号码,确认是同一人。
看来是要见见吴媛了,勇志坚心里想。思考了片刻,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好,我是刑侦队的勇志坚,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下午五点十分左右,林阳在车祸中丧生。”
“什么?他死了?”电话里吴媛先是一惊,之后就沉闷不语了。
“我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难道他的死,你们怀疑我?我能知道什么,我不过和他是硕士研究生时候的同学,之后,他出国读博,前几天他妻子去世,心里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就想到了我,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从哪里知道了我的号码?”
勇志坚没有正面回答,接着说,“我想请你到警局来了解些——”
“到警局干嘛,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拿我当罪犯看待。”话音未落,吴媛打断他的话,气愤地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怎么找到你的吗?我们知道的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你不来,我们依然会在单位找到你。”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显然是在思考到底该不该来,她不想让警察找上门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单位人知道好,沉默了片刻她开口说道;“这样吧,我们找个茶社,我不想让你们像个罪犯一样审问。”
半小时后,勇志坚见到了吴媛。
一件咖啡色的薄风衣下,难以掩饰她妙曼的身姿,栗色的中长卷发下,一张粉白的瓜子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紫色镜架,樱桃小嘴,嘴唇很薄,浑身散发着一种冷艳的气息。
“很抱歉,这么晚叫你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必兜圈子,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吴媛冰冷的态度,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吃惊。
“林阳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你打来的,我想知道他要去哪里?”
“笑话,我怎么知道。难道你们警察整天就想知道别人的私生活?我们的谈话,你不会也录音了吧!”吴媛白了一眼勇志坚,冷冷地说。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认识林阳的妻子金银钏吗?”
“我凭什么要认识她,林阳结婚的时候也没喊我参加他的婚礼。”
面对吴媛极不配合的态度,他沉默了几秒钟,从公文袋里拿出两张照片递了过去,一张是林阳的,一张是吴媛的,这是今天下午在如家快捷酒店的监控录像里拍下来的。
吴媛看过照片,脸上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
“你们还真能干,私下里做了不少功课,这两张照片能证明他的死和我有关系?”
“你们在宾馆里三个多小时都在干嘛?”他厉声问道。
“我们在谈一个合作的项目。”她不漏声色地回答。
“看来是很重要的项目,需要躲在宾馆里密谈三个多小时,”勇志坚突然拍了下桌子,声色厉荏地说,“别跟我装蒜了,吴媛,我查过,最近一年来,你们在宾馆里密谈的次数不少,难道都是在谈项目?”
吴媛吓了一跳,低头沉默了片刻,暗想,看来警方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现在这个社会,有情人的现象也见怪不怪,即使承认了也无妨。于是冷冷地说道,“不错,我们是情侣,可他的死和我没关系,”说出“情侣”二字她立即想到了金银钏,一股难以抑制的气愤瞬间席卷她所有忿恨的神经,他又下意识地说道,“哼哼,那个金银钏也许早该死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立刻停止了说话,脸上露出一丝慌张。
勇志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慌忙低下了头,“对不起,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既然我和林阳有这层关系,我恨他老婆,这也合乎情理。”她赶紧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做出了解释。
“这么说,你还是见过金银钏。”
“见过又怎么样,”提到金银钏,她的愤怒再次被点燃,不屑地说,“看她那身妖艳的打扮就不是正经女人!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奉陪了,先告辞了。”说着她带着怒气站起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勇志坚没有阻拦,他的思维还在高速飞转着。这个女人很难对付,她知道林阳死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失控的情绪,反而将一腔怒火加在金银钏的头上。对林阳的死,只字不提,开始不提能理解,这是为了要撇清和林阳的关系,那么后来她既然已经承认了他们是情人关系,也同样不去关心车祸的事情,这种控制情绪的能力让他很惊讶,难道林阳的情感寄托错了人?她刚刚说金银钏不是好女人,可在微信里她却是金银钏的铁杆儿粉丝,难道在微信里,都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关心?她的内心其实是憎恨金银钏的,这从她刚才的表情中能读懂,那么她为何在微信里要故意伪装自己呢?她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勇志坚无法回答,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立即拨通了在外面等候的张副队长的电话,让他跟踪吴媛,派人监视她最近的行踪。
半个小时后跟踪吴媛的人传来消息,说她独自驾车离开了市区,现在正在通往市辖某县的高速上,勇志坚吩咐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踪。
一个半小时后,吴媛的消息再次传来,说她到达该县城,消失在某小区的一幢楼里,逗留不久她怀抱着一个小孩从楼里下来,目前正在回市区的高速上。
在调查吴媛身份时,勇志坚从她所在的医院了解到她并没结过婚,孩子是谁的呢?她为何深夜匆匆忙忙接个孩子回到市里?
五
深夜十一半点,他接到密报,吴媛带着孩子去了自己上班的医院,好像是孩子生病了,她急着送去看病。
想到林阳市区高速狂飙,急于出城造成车祸。吴媛晚上接孩子看病,可以假设——下午林阳接到了她的电话,被告知孩子生病,想到这里他大胆地猜测,孩子有可能是林阳和吴媛的。既然这样,那么他们不想生活在一起吗?吴媛真的能做到甘愿和林阳非婚生子而没有任何企图?她在微信里这么关心金银钏的生活,有什么目的?金银钏的情人庞广达说,一段时间来,她总是莫名其妙的肚子疼,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解不开的问题一直缠绕在勇志坚的脑海里。而现在唯一能回答的就只有吴媛一个人了,通过上次和她见面,他知道这个女人很难对付,她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没有充分证据的猜测,她是肯定不会配合主动交代问题的。这个女人需要智取,而不是强攻。
也许是孟瑶和金银钏的特殊闺蜜关系,对于金银钏的死,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总想探究下去,一想到孟瑶这几天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勇志坚想起,应该从林阳的电脑里查询点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吴媛的突破口。他立即办理了搜查令,并派人从林阳遗物袋里找出他家的钥匙。到了他家门口,却发现打不开门,锁芯已经被人换掉。他找来物业公司的人询问才知道,昨晚林阳的岳父金海波带了个人将锁芯换掉了。
既然有搜查手续,不能白来一趟,勇志坚打电话回去,让人从金海波的笔录里找到他的电话,取得了金海波的同意后将门撬开。可家里除了林阳的衣物外,他们夫妻的两台个人电脑都已经不在了。
林阳的电脑是昨晚被金海波拿走了?他知道林阳车祸死亡后为何急于处理林阳的电脑,里面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些勇志坚突然意识到应该查查金海波。对这个人物的了解实在太少,而且前面也疏忽了对他的注意。
林阳事故车调查那边的人传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虽然驾驶员一侧的车门严重撞毁,但后门没有遭到撞击,后窗玻璃没有全部震碎,检查人员无意中想摇下后窗玻璃,可通上外接电源后发现两个后窗无法降下来。将门板拆卸下,发现玻璃托架轨道有明显的外力挤压痕迹,致使玻璃无法沿轨道运行。又拆开副驾驶的门,依然是这种情况。也就是说,四块车窗玻璃,至少有三块是不能降下窗户的。为何会这样?勇志坚心想,是他自己不想开窗,还是有人不想让他开窗?从林阳家的烟灰缸中存在不同种类的烟嘴儿,知道他们夫妻都吸烟,这点不难判断——烟缸里有女士香烟的烟蒂。林阳很可能在汽车里也有吸烟的习惯,那么,就不应该是他自己故意毁坏了车窗托架的轨道,难道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