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倒计时
我现在这么讲来,似乎太过慢条斯理,其实当时那场面忙乱得很,前后两个多时辰,过程长,过脚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讲得清水的,所以,我只能捡重要的讲一讲。
十三奶的葬礼定于八月十二日辰时登山,巳时落祀,中间的过程还有很多,我事后归纳了一下,总共有六十多道仪程。日期定好后,便派人送信,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得派人上门送信,无非是告诉知己亲友,孝孙某某于某月某日某时为十三奶举行葬礼等等,第二天晚上便请歌手前来打鼓闹丧,从初九一直唱到十二日凌晨六点,一连三夜,唱歌的仪式也很复杂,最主要的有开歌路、摆十杯酒、烧更纸、安五方,还阳等等等等……还是那句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水。
葬礼的头天下午,光是待客丧宴就从中午进行到夜晚十点半,这一排子刚吃罢,残席上便坐满了等待下一排子丧席开始的人,那个场面啊,真是忙乱到了极点,我们这些孝子贤孙们,根本顾不得照顾哪一个吃好喝好了,只是在每一排丧席进行到一半时。才到席前给客人行一次礼,下一次跪,敬一次酒。
十二日上午,大约十点钟的样子吧,是丧事的最后一排子宴席,也是最重要的宴席——招待出力帮忙者的正宴开始了。看到头遍菜已上得差不多了,张大嘴站在屋檐下喊了起来:“出力的,帮忙的,鼓乐班子,都请坐席喽!每席八个人噢。”
那些接了抬丧帖子的和丧事场上帮忙的,唱丧歌的,鼓乐班子都邀约着坐在宴席上,按照一喝二陪三划拳的规距,相继闹起酒来。当扣着碗的熏蒸猪蹄膀端出来后,张大嘴照例到场院边放了一挂鞭炮,知客老桂的赞礼声依然宏亮在席前响起:
“炮子惊动,几席的英雄,花费了银钱,耽误了金工。孝孙们今日为十三奶登山,惊动了左邻右舍,亲戚六眷,瓦岗的英雄,梁山的好汉,帮忙出力,里外几天,人死众家丧,不教一人闲。内都管外都管指挥若定,点三营并五哨到场听令;派戴宗和石秀四处给信,日千里夜八百不敢消停;叫朱贵和朱富置办贡品,香和纸酒和菜办得齐整;有宋清和张清忙里忙外,抬桌子搬板凳有条不紊;黑旋风力气大出力讷笨,到街上去碾米又磨面粉;顾大嫂孙二娘涮锅洗碗,几背篓几腰盆累得不轻;那蒋敬和蔡庆操办酒宴,热的炒凉的拌蒸笼上蒸;有解珍和解宝打柴供火,不怕苦不怕累翻山越岭;那童威和童猛端菜递汤,喊一声又来了四平八稳;上茶的倒酒的往来穿梭,观六路听八方不漏一人;阮小五阮小七双双出门,请道士跑外场和尚念经;有两个念的是苦劝悟道,有四个念的是救难寻生;有六个念的是开天宝卷,有八个念的是无字真经;那萧让知文理帐房坐定,接一道还一礼不差毫分;铁叫子率戏房接客迎宾,《上山柳》《拜新年》花样翻新;李老四吹一声如同酒醉,郭老大吹二声两眼发青;张师傅吹三声浑身通红,赵师傅吹四声鼓眼暴睛;杨师傅吹五声如泣如诉,牛师傅吹六声草木动情;这一些辛苦事一言难尽,孝家的老和少心知肚明;放鞭炮请知客当场交待,敬香烟斟美酒聊表寸心;四杯酒敬都管身康体健,四杯酒敬厨师鹿鹤同春;四杯酒敬鼓乐寿高彭祖,四杯酒敬歌郎四海扬名;四杯酒敬堂倌四季发财,四杯酒敬八仙四平八稳。请大家不要客套,最好是满斟满饮,大家酒罢饭后,原地待命,服从调遣,听从号令,鸣炮奏乐,上肩起身,过沟上坎,互相照应,团结合作,携手同心,亡者得安乐,八仙留美名,亡者进入兴隆地,再请驾回程,久后的八仙,各位的府门,但有喜庆之事,孝孙们送礼赶情,由于本人少读诗书,少做学问,交待不到,检点不清,只好叫孝孙们前来上烟,再把酒斟。”
丧夫席开罢,便正式准备上肩起身了,五叔作为十三奶仅剩的曾孙,义不容辞地担当起捧灰盆、捧灵牌的重任。
只见五叔把烧化纸钱的瓦盆高举过顶,面向灵柩跪在地下,看到张大嘴把手一挥,便“嘭”地一声,把瓦盆摔在地下。顿时,六班鼓乐一齐奏响,“八仙”们扎稳步子,稳稳地抬起灵柩,跟在我五叔的后面,浩浩荡荡地朝墓地涌去……
事后,靠山村一些老年人都回忆说,刘家十三奶的葬礼是靠山村有史以来最隆重的葬礼。
对於人物的塑造氛围也能够凸显整个主题。
问好作者,欢迎赐稿,祝福。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潜心细读江山里的绝品文章,重点欣赏绝品文章作者的写作手法,例如《刘老太的糖》,真正感受到“细节决定成败”文学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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