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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山】什么是流年,什么是爱(小说) ——【江山八周年征文】山水神韵社团


作者:七色槿 举人,5210.0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90发表时间:2016-08-03 08:26:00


   似乎挺不错的,至少现在是这样,我给自己的业余生活找到一点甜头,并且还会继续下去,直到类似于欣慰的感觉不复存在,到那时我就该与江山网拜拜了。点缀生活的这些小兴趣总会发展到这一步的,比如从小到大玩过的斗蟋蟀,拼粘航模飞机,填字游戏,它们都离我而去了,我总是轻易就能找到新的兴趣所在。
  
  
   柳如意
   山下的周公岛刚刚脱离渔村的模样,开始显露出沿海小镇的雏形。悄然而来的暮色又安静,又凝重,素描般地勾勒出天边青灰色的山顶。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中飘来稀疏的雪花。招待所大门前一辆吉普车发动了,沿着山路盘旋而下,驶向镇中逐渐明亮起来的灯火,车灯的光柱在幽暗的天光里无比温柔地曲折蜿蜒。
   这是一个坐落在半山腰的招待所,是这次他们文友笔会的驻地。说是笔会有些不确切,实际上来的人五花八门,有的好像是农民工和刚脱离扫盲班的女青年,萧晨带来的精心准备的文章算是白瞎了,对牛弹琴。好在笔会的食宿是免费的,我们俩一起来,权当是旅游了。我们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眺望着山下黄昏的景色,往前一排房子的中餐厅去。
   “比起大连,我比较喜欢这里。”我贴着萧晨耳根悄悄地说。他准知道我说的是蜜月旅行那回,旅馆里鸽子笼样的客房,还有那条有可疑痕迹的床单。
   “这次食宿安排得都不错。”
   “还有,客房可真安静,从窗户可以望见很远处的山林,房间也比较大。”
   我看见两个穿着短棉衣的女人走在前边,其中梳着马尾辫子的那个漫不经心地回一下头,眼光扫过来,似乎有一些惊讶。
   “哎,那是谁?”萧晨悄声问我,“我好像在哪儿看见过她。”
   “一个漂亮姑娘呗,是谁又能怎么样?到这会儿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别扯,说真的,以前在哪儿见过呢?不会是青县那边过来的吧。”他继续嘀咕着。我强忍了他对别人的注视,挽起他的胳膊依偎着,侧过脸去微笑着看他一眼,把他拉回到我能掌控的谈话中。“你注意到在车站接咱们的那个大姐吗?快五十岁的人了,里面的胸罩里不定垫了多少条手绢,不然不会有那么大的胸,快赶上哺乳期妇女了,也不怕难为情。”
   “我可没注意这些。”萧晨随口说。
   餐厅里已经有人了,三三两两围坐在桌子前闲谈,消磨着晚餐开始前的这段时间。
   我俩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不远处的一张桌上,我们看见刚才回头看过我们的那个马尾辫。萧晨可能又一次迷惑了,他直着眼睛不吭声了,大约又在想那张微黑的巴掌脸是在哪里见过吧?我看见马尾辫正跟同伴悄悄说着什么,同伴就转过头把好奇的目光盯住我们夫妻二人。我不想被人这样看,就转过头去看另一边。
   “那边有山泉水,你想喝吗?”萧晨问我。
   “不喝,还是过一会儿喝热粥吧。”
   这时马尾辫和她的同伴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
   “你是总发小说的北方老师吧?”马尾辫问道。
   “是我。不过可不是老师。”
   “我们是沈阳来的,是四个人,我们想,能不能邀请你们过去坐一起?”
   “我们听过老师的发言了,以前也关注过你发表的那些好小说,”那个同伴也跟着说,“我们想知道你会不会愿意过去,坐在我们那桌。”
   萧晨有点窘,笑了笑,“谢谢,不过去叨扰了,我们坐这儿挺好的。”
   马尾辫说:“你大概不知道,规定六个人一桌,凑不够人数不会给开饭的,你俩过去,正好够数。”
   我说:“还过去什么呀,他们过来了。”
   是的,那桌上的两个男的拿上喝山泉水的玻璃杯子,把椅子推得吱嘠响,往这张桌子走来了。新加入的人稍作寒暄,就围拢着坐下,叫服务员开饭了。
   菜还没上齐,马尾辫就跟其中的一个男青年换了座位,挨坐在肖强身边,她甩一下辫子对我说:“是嫂子吧?你们安排得真好,旅游开会两头兼顾。”话音未落,就转过头去热情四射地对向着萧晨说开了:“上午听你发言的时候我就想,能在一块坐坐,谈一谈,那该有多好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坐在一起了。你知道我们几个关注你有一段时间了,要是错过这次笔会的机会,我会后悔死的。”
   刚刚加入江山网不久的萧晨还不习惯被人关注,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用手巴掌抹了抹脑门。我猜想此刻他心里再快活不过了。
   我并没有受到这样的关注。我也不喜欢那个盯着肖强说个不停的女人,当我看到她为了抢过话头,伸出手轻触两下萧晨的胳膊时,不由厌恶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半小时后,我借口有点冷一个人先回客房了,留下他们几个人继续谈。
   周公岛的清晨没有风,也没有响动,曙光爬上了窗子,白亮亮的太阳却没有随后进来。窗外面的树枝上挂着一层毛茸茸的霜雪。
   我醒来时,萧晨已经找出充作运动服的军灰色夹克穿上了,他看着又快活又清爽,脸上闪着亮光。见我醒了,他问:“怎么样,穿这身衣服还行吧?”
   “早晨穿一会儿还行,一会儿讨论发言就不行了,显得不郑重。你要干什么去?”
   “昨天约好的,我跟他们爬山去。”
   “等会儿我,我也去。”
   “你别去了,你的皮鞋不行。再睡会儿吧。”他体贴地说。
   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他兴冲冲的想要尽快出去,要离开这间昏暗的客房,到晨风里找她们去。
   我在门房的椅子上坐着,一直坐到爬山的人回来。我看见前边是两个男的,后边隔开好远是肖强和马尾辫,兴致勃勃的,活像是一对情侣。
   白天阴沉沉地过去了,发言的人讲了什么,讨论时大家都说了什么,我一点印象没有。像是晕车了一样,胸里闷闷的,耳朵也嗡嗡直响。忽然间又是五点了,主持人宣布会议结束,明天大家就可以离开了。我们回到客房,稍事梳理准备吃晚饭和参加其后的的联欢会。
   萧晨先准备好了,他只是洗一把脸,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我先出去了。还坐昨天的那张餐桌。”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真不知道你急着找谁去。”
   他在床上坐下,极力掩盖着不耐烦的情绪。
   “不用着急的,对不对?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走进餐厅。”
   “是啊,好吧。”他心不在焉地说。
   “你看,我是穿这件风衣好呢?,还是穿棉服?”
   “你还要选好久吗?快点吧,穿什么都行。”
   “说下去,你继续说。”我激动地低声说。
   “你该快一点……”
   “往下说,你往下说。你这样催促我,只能说明你急不可耐。”
   萧晨忽一下站起来,开门走出去了。
   我磨磨蹭蹭地走进餐厅,萧晨一看见我,就站起身招呼:“嗨,这边。”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绷着脸问他。
   “四处找桌子,找靠窗的一个桌子。”
   联欢晚会上,与会人员表演着随意的小节目,并不精彩。我俩谁也没有兴致。我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后背弓着,垂下头,似乎情绪糟透了。
   “喂,我们最好回房间,早早睡吧。”他说。
   我坐直了身子,冷冷地说:“然后,你把我留在房里,再回来找他们……”
   “好吧,你自己在这儿吧,我睡去了。”
   说着这个混蛋站起来就走了。
   我晃晃头,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来,走向室外昏黑的冷夜。直觉告诉我,萧晨在这个会议期间有点不正常,大约要迷失了。我的胸口堵着许多东西,好像是愤慨,是悲伤,再一想,原来都是屈辱。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人的日子会平平顺顺,尽管我有些浅薄,不热心业务,也没有上档次的技艺与爱好,但我想也就这样了,反正有他作伴,一辈子很容易对付下来。结果一出了家门,萧晨就跟我有了距离,跟别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挨近。这一棍子打过来,打得我晕头转向,心里那点安全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第二天上午,疗养院大客车把会议人员送到火车站,站前的人流很快就把走下车的我们稀释了。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这三天的一切已经是遥远的往事了,马尾辫他们四个人看起来也很陌生。
   肖强说:“晚上就该到家了,还是家里暖和呀。”
   我冷冷地看着他,问:“说说看,昨天那个春情激荡的人是谁呢?”
   肖强说:“这你就不懂了,孔雀开屏,山羊好色,全是老天安排的,从一出生就给配置好了,这叫天性。人跟动物有所区别,人有思想,懂得克制,而我就是个男人。”
   我闭上眼睛,回他一句:“狗屁!”
   那天余下来的时间过得真叫人头疼。站前广场上石家庄的几个人凑在一起了,商量着坐哪趟车回石家庄去。前一趟动车刚开过去,下一趟快车要到半夜两点才有,这帮人都不愿意坐慢车回去。有人建议说难得来这个小渔村,不如干脆晚回去一天,到镇上和海边去玩玩。
   我们穿过小镇,在海边沙滩上消磨到傍晚。吃过晚饭散伙时,那个叫小东的把萧晨拉到一边,我听见他向萧晨建议一起去按摩房,“那里的服务好极了,找异性按摩也没人管。”
   “谢啦,不必了,我身上痒痒肉多,别人一摸就受不了。”萧晨说。
   “你倒先拒绝了,也不问问嫂子去不去?”
   “问她?她会先给你个白眼儿,然后把我揍一顿,没准儿连你也给揍了。不信是吧?我跟你说,别看她外表斯文,蔫蔫乎乎的,实际上她就是各村都有的那种泼妇。”
   我们不去,他们几个还是去了。我俩不想在冷风嗖嗖的街上转悠,于是回到客房去睡觉。等我从卫生间出来,萧晨已经脱了衣服,换上客房里的毛巾布睡衣。他的样子完全变了,这一整天,他穿着合体的套装,脸上的笑容很斯文,像一个有教养的读书人。现在他坐在床上,伸着两只光脚,他的脚趾被皮鞋夹得颜色鲜红。
   萧晨磨蹭着迟迟不睡,他从包里翻出复合维生素,用手心把药片送到嘴里,干咽了下去。他跟我说这粒药片能烧掉正常所需以外的多余物质,他经常像这样给自己看病配药。然后又说小脚趾甲旁边有一块死皮,他把脚举到枕头上,用指甲刀剪了几下,再用锉刀挫掉它。
   突然他收回脚,兴致勃勃地面对我坐下,盘着腿,他的膝盖骨大得出奇,凹一块凸一块的看着怪异,他说:“丁力他们几个真不该到那种地方去,我担心他们有危险,要是碰见扫黄打非的,就惨了。”
   “没事吧?现在不是七一也不是十一,不会有行动的。”我打着哈欠说。
   “有事就晚了。雁群宿营还留个站岗的,刚才我应该跟他们去的,在按摩房外边十步远的哪根电线杆子底下,给他们当那只打更的老雁。”
   萧晨经常这样子,一件事来来回回地磨叽。我已经累了一天了,眼皮沉重,准备闭上眼睛睡觉了,但是他还想接着磨叽。他情绪激动,眼球乱转,大白脚丫上的脚趾也在胡乱扭动,我似乎觉得这双脚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跑而去,跑进按摩房,躺在台子上跟按摩小姐打情骂俏。这也许是我的幻觉。
   我站起来,收拾起他的指甲刀,把他按躺下,要他闭眼睡觉。他的眼睛张着,眼珠又转了一圈。我让他躺好,将手巴掌遮在他眼眶上,于是他那转着圈的眼睛闭上了。他很快睡着了,似乎睡得很沉。
   然而就在我将要睡去时,听见了他的呻吟声,低沉,混浊不清。他呻吟着,发出一声不连贯的梦呓,似乎在表明对那个按摩店的关注,以及不能进入其中的遗憾。
  
   柳如意
   当他那帮形形色色的朋友到家里来,在客厅里讨论政治,时事,心理学,人的本质,以及犯罪问题时,我虽然给他们端茶,赔笑,可是心里并不高兴。对于他们,我并不热情,可以说还不大友好。
   “你瞧不起这些人!”肖晨愤恨地说,“他们可是我换了帖子的好朋友,这几个兄弟都有本事,都是聪明透顶的人知道不?”他指责的没有错,我真想把他们从家里“冷”出去。
   “你这人很势利,只对你们那帮讲师教授们瞧得起。”他这样说可不大确切,我哪有那么偏激,我只是不希望他跟那帮讨厌鬼打交道。
   一天晚上,我从阳台收起晾干的衣服回来,经过书房时听见里边静悄悄的,像肖晨没在里边一样。我本来已经习惯了他写字时的那些轻音乐,就像习惯了鸟叫声一样。我把怀抱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在书房门外犹豫了一小会儿,接着我就用指尖敲了两下门,同时莫名其妙的为自己这种近乎胆怯的做法感到吃惊。房间里面的人是我丈夫,家里本是个清净的二人世界,进哪扇门也可以不敲门的,这样一想我又敲了两下,这次敲出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了些。
   “谁?”他在里面问道。
   “是我呀。”我答着,推门进去了。
   “有事?”他坐在书桌那儿,脸色阴暗,抬脸望着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瞪眼瞧我时并没有带着多少厌恶,而是带着不承认的表情,仿佛我只是个跟柳如意长得很像的人。
   “打扰你了吧?”我为自己道歉一样的声音感到气愤。我就像个新来的下属,怯怯地到顶头上司这里来请示工作。
   “你进来找什么?”他这样一问,就改变了对话的方向,我本来想跟他说说今天听来的一个段子的,现在没法说了。我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把衣服叠起来,或者把地板再擦一遍。于是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昨天放的那个是教堂里的音乐吧?这种无主题音乐我从来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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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的最大特色,是作者采用了变换人物的叙述方法,将人物内心地独白和心理活动细致入微地进行了刻画,也很好的表达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萧晨和柳如意因为最初的互相倾慕结合在一起,但婚后因为他们性格上的反差,让两个人在沟通上不能达成共识,关系也逐渐淡化,直到后来因为一个小不点儿对萧晨疯狂的追求,让他们的关系恶化,柳如意离家出走。最为文中的萧晨,是一个不受羁绊,向往自由的人,他的工作也换了很多。后来,在江山文学网站,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心灵归宿。这样的结构和铺垫,很好的切合了征文的元素,也说明了实际生活中,精神生活是不可缺失的。他们的婚姻是失败的,却给人启示,与江山的结缘,是无意的,却是充实的。小说语言流畅,刻画精准,推荐赏阅。【编辑:哪里天涯】【江山编辑部八周年征文精品推荐01608283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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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6-08-03 08:27:43
  问好作者,感谢参加江山八周年征文活动,祝创作愉快,并祝取得好成绩。
哪里天涯
2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6-08-03 08:29:00
  小说中的萧晨和肖强可能是笔误,编审过程中,合并成一个人了。
哪里天涯
3 楼        文友:哪里天涯        2016-08-03 08:31:27
  问好山水神韵社团,问好七色槿,祝好!
哪里天涯
4 楼        文友:心灵飞鸿        2016-08-03 14:14:27
  很独特的叙事方式,便于细致入微地刻画人物心理,阅读学习中!创作辛苦了!敬茶!
勿忘本真
5 楼        文友:温柔侠心        2016-08-28 13:40:30
  恭喜老师,为山水涂上一抹春天的翡翠。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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