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军旅情
眼前这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车涉桥,之所以要修建成两条与履带宽窄适中的跑道,主要是为了训练通过浮桥时如何把握方向的技能。发现偏差纠正方向时,不能过急过猛,即轻轻地慢带几下操纵杆,就能完成纠偏的技能。只有达到了方向正、纠偏稳才能很好地顺利通过车涉侨。”
战虎又亲自耳聆听了沈洪义与众不同的独到见解。虽然他和驾驶员每年都要来这里进行至少两次以上的障碍物驾驶训练,虽然他对这些障碍物像熟悉老朋友一样地熟悉,但今天听了沈洪义的演讲后,他对这些障碍物一下子感到空前的陌生了,好像才认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
平时的通过障碍物驾驶训练,只是为了能够按照教程规定完成训练任务,以取得最好成绩为目的。至于这些障碍物是如何产生的来龙去脉很少有人问津。听了沈洪义关于障碍物的讲解,战虎改变了障碍物完全是由敌人为了阻止我军前进或进攻而专门设置的观点。
他现在感到原来的认识和理解既好笑而又滑稽。像高度不超过诱导轮或主动轮中心距地高的崖壁;像宽度小于车体长度百分之三十至四十的壕沟;像高度不超过车体长度百分之五十的断崖;像高度不超过一米三的土岭;像……
如果是敌人为了阻止我军进攻或阻止前进,就应该把障碍物设置得让对方无法通过才是目的。而我们现在建造的这些障碍物的难度都在我坦克通行性能之内,都是可以通过的障碍物,显然是天然的障碍。起码不全是敌人设置的,还有如像树林、沼泽地、桩砦等。
这些障碍物都是在军事行动中可能遇到的。遇到这些障碍物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判断该障碍物能否通过的问题。能否通过的标准就是崖壁高度不能超过诱导轮或主动轮中心距离地面的垂直高度;壕沟的宽度要小于车体长度的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断崖的高度不能超过车体长度的百分之五十;土岭的高度不能超过车体长度的百分之四十……超过了这个标准就超过了坦克的通行性能,再强行通过就可能是十分危险的了。
但要通过这类障碍,一是绕道而行,二是借助辅助器材。否则你就无法到达目的地。但这些障碍物的名称并不会因为坦克通不过去而改变。
像断崖的高度超过了车体长度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百分之六十以上、百分之七十以上……坦克就会一头栽到断崖下面动弹不得,甚至可能一头翻下断崖底朝天。这种通不过去的断崖,并不会因为坦克通不过去而改为别的什么名字不叫断崖。断崖是一种地貌形态,不是根据高低的尺度决定的。百丈高是断崖,一丈高也是断崖。
像壕沟的长度如果大于车体长度的百分之四十以上、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十,而还要强行通过,坦克就会一头栽进壕沟而尾部高高撅起动弹不得。如果壕沟的长度超过车体的长度,坦克就会掉进壕沟里无能为力。这通不过去的壕沟也叫壕沟。
还有崖壁,如果它的垂直高度超过了坦克诱导轮或者主动轮中心距离地面的垂直高度,坦克只能一头撞死在崖壁前,根本无法攀登。但不能因为坦克被挡在崖壁下而不叫它崖壁。这些都是战虎从来没有想过的。
障碍物驾驶最惊险的也是比武最大看点的,要数高速通过土岭。坦克高速过土岭时,驾驶员制动稍早一点或者制动稍狠一点,坦克就过不去,就会从土岭上倒滑下来。制动稍晚一点或者制动稍轻一点坦克就会从土岭上突然腾起,车头高高地伸在半空中四五米,然后再重重地摔下来。
这种剧烈地冲击和振动是驾驶员难以承受的。会使五脏六腑疼痛不已,虽然头戴防震的海绵坦克帽,也会碰得鼻青脸肿,这还应该算是很走运的了。严重的时候驾驶员自己就爬不出车来。
这一点战虎是有经历的,深有体会。但听了师参谋长沈洪义关于通过土岭的讲评,他后悔自己那年搞一专多能拿二级驾驶证,因高速过土岭油门掌握不好,摔得他脊椎骨疼痛了一个半月才敢直起腰来走路,如果能像今天听听沈洪义讲讲过土岭的要领,也许不会受那回罪。记得当时好像也讲了,但已印象不深。因为不像沈洪义讲得这么形象、精辟而深刻。
障碍物驾驶比武刚刚结束,就转到无线电台通信故障排除的比武现场。
第一个进行无线电台故障排除的是八团的一位车长何方。何方刚钻进车里盖上车门,八团团长就请沈洪义上车去监考。沈洪义随八团团长爬到车长门外站在叶子板上,八团团长伸手去掉了第三节和第四节两节天线,看着沈洪义笑了笑。意思是说何方很快就会发现少了两节天线。
果然剩下的一、二节天线全被抽进车内,很快标准的四节天线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顿时观摩席上响起一片热烈地掌声。
八团团长得意的看着沈洪义,认为这么精彩的故障排除,一定会得到沈洪义的大加赞赏和表扬。但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沈洪义却什么也没说,就用手拍打了两下车门。何方打开车门钻出坦克,沈洪义随即跳进坦克,对八团团长说:“天线的故障任你设置。”说完身子往车内一缩关上了车门。
八团团长像刚才一样去掉了第三节和第四节两节天线,沈洪义和何方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天线地更换。观摩席上随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热烈的掌声中沈洪义打开车门,探出半截身子示意不要鼓掌。说由八团团长设置故障由他来判断少了几节天线,判断结果由驾驶员报告给大家。说完就又缩进车内关上车门。
随着趴在驾驶室门口的驾驶员一次次准确地传达八团团长不断变换的天线节数,观摩席上沸腾了,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战虎心里比别人更多了些激动,他的激动好像更有根据、更有基础、更有自信。又好像这激动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他比别人对激动的享受显得更深刻、更满足、更意味深长。他的两只眼睛像被固定在了车长门上,死死盯住那里可能发生的奇迹。
沈洪义在一片欢呼声中打开车门跳出坦克,站在坦克发动机上面的甲板上,发表了他对无线电台天线故障判断的体会讲话。准确地说应该是经验介绍,或者是关于在战场上坦克无线电台天线遭受炮火破坏情况下的判断和修复地授课。尽管他讲话的内容是战虎也是一些用心的车长们都知道的秘密。但对不少车长们来说兴许还是一个谜。
关于坦克上的无线电台天线故障与电台本身的电路故障相比,天线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会更大,因为它是暴露在外面的枪林弹雨之中。一颗子弹击中都可能将它断为两截。一个弹片飞来也能将它削为两段。
而无线电台的通信距离远近以及声音的清晰程度,无不与天线的高低有关。也就是说,天线越高无线电台的通信距离就越远,声音也就越清晰。反之,天线越低,通信距离就越近,声音就越不清晰。毫无疑问,天线的高度决定着无线电台的通信效果。所以不能小视天线可能发生的故障问题。
但在我们地训练中,却很少有关于天线故障排除的内容,多重视无线电台本身电路线路故障的排除训练。这本是件好事,但刚才那位车长更换天线的表演很有点忽悠之嫌,也就是不太实际,还算不上是真本事硬功夫。因为他从无线电台上的指示表的指针位置变化可以知道天线高度的变化。
但从他刚才操作表演来看,他并不知道少了几节天线,而是将天线抽到车内后才知道少了几节天线,然后又加上两节天线重新装上。不懂的外行人,还以为他是在天线没被抽进车内之前就知道了少了几节天线似的,其实不然。这样地训练是摆花架子——好看不中用。
战虎知道这道理。沈洪义也知道这道理。所以他才把何方叫出来,自己钻进坦克进行天线变化地判断表演。
第四章
战虎为了掌握天线变化对指示表指针位置变化的影响规律,他让炮手陪他没少练了。夏天,他在闷热的车里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站在车长门外的炮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节、二节、三节、四节,一边睁大两只眼睛紧紧盯住无线电台上的指示表地变化。
直到炮手喊得嘴里冒出白沫,不愿意再为他喊下去。直到他把无线电台上那个小小的指示表照明灯看成红的,才改变了他和炮手的位置——该他一边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指示表的指针变化,一边不厌其烦地喊着两节、一节、三阶、四节。还要听着炮手不断地喊出“对,正确,完全正确,太正确了……”。
他终于掌握了坦克无线电台天线高度变化对电台指示表指针位置影响的变化规律。
但沈洪义作为十年坦克团团长、三年坦克师参谋长的经历,他能把坦克无线电台的四节天线对电台指示表的影响规律研究的如此细致深透,不能不让战虎折服。在场的所有领导干部、技术干部和坦克乘员都对沈洪义的出色表演更是信服的五体投地。几个坦克团参加尖子比武的车长们,激动地异口同声说:
“我们一定要以沈参谋长为榜样,对军事技术精益求精,做一名人民的英雄坦克手!”
接下来是五团车长夏添、六团车长肖邦等几位尖子车长进行天线故障判断比赛。他们都按照沈洪义的样子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得到沈洪义的好评。最后战虎实在是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遂举手报告说:
“报告首长,我保证可以做到判断一次天线故障不超过两秒!准确率百分之百!”
战虎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眼球一下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沈洪义用十分佩服的眼光注视了他一阵。说:“就那么自信有把握?军中可无戏言哦!”
战虎大声说:“请首长放心,决无虚言。做不到甘愿受罚!”
沈洪义高兴地说:“好样的,有勇气。我就破例让你试一试!”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战虎走出观摩席,爬上自己的坦克。沈洪义命令五团团长上来负责设置故障,他亲自卡秒表计时间当监考。沈洪义瞪着两眼看着五团团长将两节天线拔下的同时刚按下秒表,就听到战虎在车内高声说:“两节”。
沈洪义摇摇头自语说:“真不敢相信是真的,连个判断过程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眼准’‘一口清’,一看就知道少了几节天线。”然后他又向观摩席上高声说:“零点六秒!”
观摩席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沈洪义说:“继续进行!”
经过四次不同天线节数地变化,战虎都在零点五秒左右的时间里判断准确无误。沈洪义高兴地握着战虎的手说:“太棒了,你是哪个团的?军事尖子比武为什么没有你?”
五团团长解释说:“他叫战虎,战士们都叫他‘老班头’。受军事尖子选拔数量的限制,他自愿把指标让给了别人。”
沈洪义说:“军事尖子还受什么数量限制,应该是越多越好嘛!他的军事技术比尖子还尖子,是理所当然的尖子。理应参加军区军事尖子大比武,就这么定了!”
在阵阵的热烈掌声中无线电台通信尖子比武结束了。
接下来的是进攻战斗中的坦克情况处置。也就是坦克的单车战术演习比武。一辆进攻中的坦克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协同步兵没有跟上,友邻坦克也失去了配合协同的条件,敌军一个步兵班突然从两侧迅速向我坦克扑来,而且已经靠近了我坦克,即已进入坦克枪炮射击的死角范围之内。
进攻中的坦克为了消灭这一个班的敌人,先是进行了一阵并列机枪的射击后,接下来是由炮手迅速从车门上投掷了几枚手榴弹,最后是一阵急速地左右旋转了几圈炮塔,算是把一个班的敌人最后消灭了。
演习结束后,在评议演习成绩的时候,沈洪义皱了皱眉头说:
“这个项目的结果如何,不太好评判,因为演习的环境条件和出现的情况都是假设的。不像障碍物驾驶、射击打靶、无线电台通信联络那样有硬指标可考。但有一点是必须强调的,那就是为了打退或彻底消灭向我坦克进攻的敌步兵班,我们车上已具备的现有手段是否全部实施过。
这是最基本的起码要求,因为除了车上设置的那些现成的打击手段之外,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实施灵活机动的打法。
但从上面地演练看,这两个方面都没有做到。不要说没有创造灵活机动地打法,就连车上现成的手段都没有被完全使用上。”
沈洪义说着,指了指参演的车长问:“你车上还有什么现成的手段没有用上?”
那位车长脸涨得通红,扭脸看了看其他乘员。其他乘员仍然没事人似的目视前方毫无反应。
沈洪义知道他们回答不上来。就接着说:“炮塔两侧的发射孔你们都没有利用上。一个在车长座位的外侧,一个在二炮手位置的外侧。配合旋转的炮塔,二炮手的冲锋枪、车长的手枪完全可以利用这两个发射孔有效地消灭可能靠近我坦克的敌人。很遗憾,你们并没有利用这两个发射孔。”
战虎知道这两个发射孔。这两个发射孔是战虎到部队后认识的第一个武器设备。他刚到教导团的时候,上一届学员还没有毕业分配走,他们新兵学员都临时打地铺睡在几个教室里。为了让他们先认识认识体会体会坦克的感觉,有利于开学以后的坦克技术学习。组织了他们参观坦克活动,至今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这部坦克停放在教室里,是用来教学用的。一个班一个班的轮着参观。讲解员像个教练员。开始是参观坦克外部,新兵围着坦克站着,教练员拿着一根教鞭,实际上就是一根特制的精致小木棍。教练员的嘴随着教鞭指的位置不停地在说:“这是前机枪,这是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的炮塔,这是八五加农炮,这是并列机枪射孔,这是手枪和冲锋枪射孔,一边一个共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