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 恩·怨
咸子骞:(伴着大勺里油和菜的吱吱响声,咸老师没停下和老伴聊天,心平气和的表情)这一点就放心吧,无论他们是几线农民,已是古稀耄耋之辈。拿不动腿的老虎,山羊都敢去它身上跳两下。
叶觅云:(走至窗前,又大声向老伴喊道)哎,子骞,你看呐!对门那家老太太在雨中修畦埂子呢。天下着雨,她衣服都湿透了,怎么受得了呢?这不是糟蹋人吗?
咸子骞:好!足以证明对门这家是一线农民。男人一定和我一样,是个爱妻模范。
叶觅云:子骞,我看她雨中劳作我心疼,真想把她抱屋来。
咸子骞:那还犹豫啥,赶紧出去把她劝屋来呀!要不的就拿把伞打开给她遮挡一点风雨,岂不是更好吗。别在屋里发牢骚,对门住着,多一些关心、少来虚的,日久见人心吗。
叶觅云:(推门出去,转身又回屋)子骞,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就带把伞出去吧。
咸子骞:哎,出去别打扰她,人家一定是喜欢雨中劳作的女人。
叶觅云:嗯,这点我想到了,能顶风冒雨坚守那块方寸之地者,一定是位倔强的喜欢雨的女人。她要不屋来,我给她打着伞,陪她一起淋雨。
(叶觅云披上夹袄外衣,蹬上防雨靴,又拿上雨伞推门出去)
十五·场景:沅城市、凤华小区、一栋、一单元一层、窗前菜地、日、外
周冬梅:(在细心的用双手拍打着做畦埂时,嘴里还哼着邓丽君的探情郎)
一更呀里呀、月牙儿照在哪正东啊哎哎、巧大姐啊、盘上了丝啊绒啊、用手推开两扇窗哎哎、树影儿那个摇动啊、树影儿那个摇动啊、哎哟我的那个心啊、神啊啊心神不啊定、哎哎哎哎哟
三更呀里呀、月牙儿照在哪当空啊哎哎、眼望银啊河呀、鹊桥啊相逢啊、牛郎织女情深意重啊哎哎、巧大姐、那个盼情郎、前思思那个后想想、一心要把那个情啊郎啊、情郎去探啊望啊、哎哎哎哎哟
五更过里呀、月牙儿偏照西啊哎哎、金鸡三啊唱啊、鹊巢儿喜上枝、面对菱花忙梳洗呀哎哎、巧大姐那个笑嘻嘻、戴红花那个穿新衣、去和我的那个情啊郎啊、会会佳啊佳呀、哎哎哎哎哟、伸哪手啊、打呀开呀、描花金啊柜啊、哎哎哎哎哟、拿出那个铜钱是一吊二百八呀、我一到大街、买上点儿啥呀、哎哎哎哎呀、得哪呼呀伊呀、得哪呼呀伊呀、一到大街、买上点儿啥呀、哎哎哎哎哟、哎哎哟
我买上了一对鸡呀、买上了一对鸭呀、买上了一对螃蟹、还挑上了一对虾呀、还有两个大西瓜呀、哎哎哎哟、得哪呼呀伊呀、得哪呼呀伊呀、哎哎哎哎哟、天哪上呀下呀雨呀、地呀下呀滑呀、哎哎哎哎哟巧大姐我摔了一个、仰八叉呀、两个小手一撒扎呀、哎哎哎哎哟哟哟飞了一对鸡呀、跑了一对鸭呀、爬了一对螃蟹、还蹦掉一对虾呀、摔坏两个大西瓜呀、哎哎哎哎哟、得哪呼呀伊呀、得哪呼呀伊呀、埋怨无福嗨、小冤家嘿
周冬梅:(唱完自言自语)好像不对,落下哪段了呢?再来一遍,多好的歌手,说没就没了。可惜了!
(把邓丽君的探情郎,又低声的重唱一遍)
(周冬梅的自娱自乐唱段,从不大声张扬,仅达到自我心慰即可)
十六·场景:沅城市、凤华小区、一栋、一单元一层、窗前菜地、日、外
叶觅云:(蹑手蹑脚走在周冬梅身后,悄悄地给周冬梅撑着伞。等周冬梅落音刹那,放下雨伞、拍出了掌声)好亮的嗓子,这么好听的歌曲,要分享给大家,为什么不大声唱呢?
周冬梅:(并没抬头看)呵,太早了,多数人还在梦乡里。此刻大声唱歌,那可就属于顾意扰民了。下雨天,住楼的正睡着呢。尤其是那些小青年,都是夜猫子。不到半夜不睡,不到晌午不起。他们啊,从来享受不着晨曦的给予,浪费了每日生活中最好的时光。
叶觅云:哎,这段短评到位,但也难改变这代人的作息。哎,能说说你自己吗?
周冬梅:嗯,隔壁二楼老张大嫂很勤快,天天早起打太极,有时我也参加进去。总是赶不上音乐的节奏,看热闹的说我是一胞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以后啊,不和他们混了。
叶觅云:哎,我是问你,为什顶着雨忙呢?衣服湿透了吧?就这么一点活计,过了雨再干有多好?非得顶雨湿了衣裳还在雨中,何苦呢?
周冬梅:我呀,是属泥鳅的,就爱雨天鼓捣泥土,喜欢雨中行。刚才我那老头子,还给我编一首诗,是夸我雨中有我呢,那可是绝对的原创啊。
叶觅云:是吗,能说给我听听吗?看看您老伴是哪家诗圣?
周冬梅:(两只手还忙着)呵呵,诗圣他可不配,但我听了心里暖和。我呀,想想啊(约二十秒钟,还在低头看修的差不多的花池子,大声喊)我想起来了,他是这样说的,黎明时节雨如丝,窗外天空水气织。雨中常有她身影,身老芳心天地知。哎,这叫诗吗?
叶觅云:(思索一会儿)我也不太懂诗,听着倒是很顺嘴,好听达意就行吧。
周冬梅:(两只手还忙着)我是又一次享受他为我写诗呢,我要牢记在心。
叶觅云:哎,又一次?这么说以前还有过呀?
周冬梅:有,叫雨中行,不说了,那是几年前的事,记忆抹糊了。
叶觅云:哎,朋友,您能抬起头来说话吗?凉风吹着湿透的衣裳,感觉上是很凉的,咱上了年岁的人,抵抗力不强,着凉很容易感冒。
周冬梅:(没有及时回头看,就在那里蹲着拍打花池畦埂、还叨叨着)农民的命硬着呢,都喜欢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就喜欢在毛毛细雨中哼唱喜欢的小曲,再干点活,有成仙了般的感觉,哎,我也弄完了,那就起来吧(直腰站了起来,腿蹲麻了,没有急着看身后,自言自语)我说雨咋停下了呢?有人给撑伞啊。
画外音:周冬梅抬头时微风吹过来的细细雨滴,洒落她一脸,用袖头向脸上抹了一下,弄的一脸土。咯咯地笑起来看着对方,双方都在仔细端详着对方。
十七·场景:沅城市、凤华小区、一栋、一单元一层、窗前菜地、日、外
叶觅云:(收起了伞,露出少有的笑意)呀!虽说上了年纪,乍一看仍然是风韵犹存呢。哎,您是对门邻居吧?
周冬梅:(疑惑的看着对方不回答,而且自言自语)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看这个头青丝,像墨染的似的;看这眉眼,水灵灵的眼睛真好看又精神;看这皮肤,白的像二层鸡蛋皮似的,一点都不显老。
叶觅云:(一串笑声)咯咯,没看出来,你还真会夸人呢。我夸你一句,你还我四五句。哎,我给你撑着有十五六分钟伞,你还没回答我呢。
周冬梅:呵呵,还找后账呢?你给我撑了十五六分钟伞,我给你哼唱了邓丽君的一首探情郎,扯平了。咯咯,怎么样,公平吗?对了(用手一指窗)我是这屋里女主人,您是哪栋楼的?平时很少见到您呢?
叶觅云:(也往窗上一指)咱是对门邻居。
画外音:周冬梅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位老人。在她看到的这位女性,修长的个头,乌黑短发烫成大卷,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很迷人。心里又想到,她眼角的鱼尾纹告诉所有人,别看我腰不弯、腿标直,显得高傲,这是四十来年讲台前塑造成的形象,但我已是七十有七的人了。
叶觅云:(一笑)呵,妹子,把我好一顿看,看怎么样了?
周冬梅:(又她打量一会儿对方,笑起来说)咯咯,看,我这难改的农民习惯,出汗时用袖子擦脸。哎,庄稼院里的乡亲们多数爱用袖子擦脸。
叶觅云:(心里一丝苦笑,但还是面带微笑)咱东北人是都不太讲究,也倒是,地多人少,总有干不完的活。所以呀,风天雨天也要忙,哪还顾得上讲究啊。
周冬梅:(摸了一下脸自己笑了)呵呵,今天的袖子上沾满了土,反倒弄的更脏,让您见笑了(她又仔细的端详起对方问)我怎么想不起来您是谁了呢?您是?
叶觅云:(看了好一阵周冬梅,然后一笑自言自语)好可爱的妹子啊(又嫣然一笑)认识一下吧,我叫叶觅云,今年七十七岁。我老伴叫咸子骞,他今年也七十七岁,咱是对门。二十年前,我们装修完,还没来得及住呢,就随女儿去了广州。
周冬梅:(将双手在前衣襟上左右开弓的擦了又擦,看看没有土时,她抓住叶觅云的手,笑的像一朵玫瑰花似的)啊,我叫周冬梅,七十五岁,我那口子叫田旭光,今年也七十五岁。您是嫂子啊,我哥他好吗?嫂子,您是啥时候回来的?
叶觅云:(并没有回答周冬梅的问话,她用另一只手捧起周冬梅的手,惊讶的喊了起来)“呀!冻的冰凉冰凉的,妹子啊,怎能这样糟蹋自己呢?都冻成这样还得了?快进屋里去暖和一下吧(并没有争取对方认可,不容分说,拉起周冬梅就往屋里走去)
十八·场景:沅城市、凤华小区、一栋、一单元一层、西屋客厅、日、内
周冬梅:(两人来到屋里,向书房里大声喊了一嗓子)老田呀!看看谁来了?(又对叶觅云一笑)嫂子啊,您随便坐,我去卧室换上干衣服。
叶觅云:(回头一笑)快去换上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走去墙边欣赏几幅墨宝,自言自语)文化气息够浓厚的,最差也该是个小学教师吧?
田旭光:(听到老伴的急促喊声,匆忙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打量着叶觅云,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表情,声音弱弱地)啊!您好,请坐吧,我这屋里很不规矩,东西不多,但堆放的零乱,别介意(听到叶觅云自言自语后,一声冷笑)呵,那就比最差的还差了,屋主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
周冬梅:(从卧室里穿一身漂亮青春装走出来)老田,这是对门的嫂子,干嘛带搭不喜理的?她又不吃人,看你那怂样,好像谁对不起你似的。
田旭光:(态度严肃的有些冷冰冰的)哪有哇?我们正在说话呢啊。刚见面,以前又不认识,我还能怎样呢?老周,别当着别人面挤兑我,我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周冬梅:(有些不解的表情)能有怎回事?以前在一个屯子住过吗?你们以前认识吗?老田,我再告诉你一遍,这位是咱对门的嫂子。
田旭光:冬梅,你想干嘛呀?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了呢?你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了我不是已经叫过嫂子了吗?(没有往下说,戛然而止)
(田旭光习惯地走至窗前,看窗外雾蒙蒙地小雨天)
(周冬梅一见到田旭光这种状态时,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又以为他在找灵感呢)
(叶觅云刚接触对门邻居,还一点也不了解,看看男的、再看看女的,摇摇头自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会怎么样)
十九·场景:沅城市、凤华小区、一栋、一单元一层、西屋客厅、日、内
(客厅里空气像凝固一样的安静,三位在一间客厅里的不同地方,各自等待中)
(实惠的周冬梅,短时间内不知所措,张两次嘴,没说出一个字来,还站在原地不动)
叶觅云:(不知实情下,带一种疑惑眼神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老两口)冬梅妹子,大兄弟他怎么了,啊?你们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怎么?是因为我这位不束之客吗?
周冬梅:(如梦方醒表情)噢,啊,没有啊,刚才还给我作诗来的呢。嫂子,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二十年里盼对门见个面,看看,让他弄成这样子。
田旭光:(面向窗外)老周,能先别说话吗?让我静一静(仍然目视窗外,像似在向云雨中要什么答案似的那种表情)
周冬梅:(一种疑惑表情看着老伴)老田,你怎么不说话了呢?这是对门的嫂子叶觅云女士,抬头看看,说句话呀!
田旭光:(转过身看着周冬梅)啊,是啊。老周,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说什么?或还有说的必要吗?五十六七年在人生中的时间可不算短啊。
画外音:他一时的语塞,像似从叶觅云那双眼神中看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以前曾盼着有一天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当这一天终于就展现在当下时,这位饱受灵魂折磨五十多年的田旭光,一时也拿不定该说不该说。
周冬梅:老田,说什呢?是做梦没醒呢吧?
田旭光:(两眉紧锁的轻轻摇头)冬梅,是我出了幻觉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梦里呀?是像梦魇一样,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周冬梅:老田,你今天是咋的了?看见了嫂子以后,瞅瞅你那德行,还有一点作家风范吗?是不是和嫂子吵过架?谈过恋爱?再不就是被嫂子甩过?啊!说吧,都老了,还有啥害臊的?以后会天天见的,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化解不开的呢?
田旭光:(又仔细端详着对门嫂子那张脸,又面对老伴)冬梅,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闲愁万种,只是弄不明白,苍天为什么这样捉弄我?
叶觅云:(微笑)田兄弟、冬梅妹子,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了?冬梅在外面把我好一顿点播也看个够,你也这样端详我。怎么?我长相有什么对不起大众的吗?什么幻觉、梦里梦外的?你们俩像演戏似的,把嫂子弄蒙了。
周冬梅:呵呵,嫂子您说啥呢?我是没看够,联想到这张脸,在六十年前该迷倒多少小青年呢?古稀年也不减当年风彩(指了一下田旭光)他不敢看可能是又想起什么了吧?
叶觅云:(自己倒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口)好哇,不嫌弃以后可以天天看。想起什么都晚了,人生的尽头,余时无多,今天一觉醒来就想今天足够了,想别的也是神马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