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英见此，她就要走。王志宏一把拉住了她：“焕英，你不要走，你听我说，咱们来了，是为党的工作，是为执行任务，宣传队能吃，都是人，我们也能吃！”这样才把她稳住了。
　　 她们在院里圪转，主家一直没有回来，实在时过大晌午了，还没有一点讯息。她们三人饿的饥肠辘辘忍不住了，便到主家厨房里看一看：煮的是一锅红薯，王志宏当头，她俩个上战，一锅红薯连汤带水，一会儿便打扫了战场。
　　
　　 当天下午，她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
　　 西沟村人口五百多人，计划生育妇女在龄24人，长期以来在全镇处于落后，为老大难单位。当天下午召开了全村党员干部和群众大会，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宣讲计划生育条例，深入发动群众，使他们深刻理解，积极和支持。
　　 王志宏上得台来，发挥她的政策指导性，业务专业性，口才的犀利性，滔滔不绝的演说，一个半钟头赢得了大家的鼓掌。会下人们背地里说：腿圪拐，人不歪，说话讲的有道理。
　　 会议结束后，村干部忙碌起来，在村委会办公室给她们安排了住处，拿来了被褥，脸盆，毛巾等。村主任也热情起来，这是为什么呢？镇长打电话问计划生育人们在西沟的情况，你们是如何接待和在工作上的配合与支持。不怕官但怕管，村主任一听，就有点着慌了，所以便把歪帽正戴起来，不敢掉以轻心了。
　　 晚上派饭换了人家，一家卫生干净的，又会做饭把好式的，那主妇人年轻手脚麻利，晚饭上来那是蒸饺子，一大盘给端上来，香喷喷的很有食欲。志宏三人可要饱餐一顿了，可又怕人家说饭桶，吃了一个八成饱才作罢。
　　
　　 笫二天村委会大门挂了红布长幅，上写：欢迎我县计划生育分队在我村开展工作。
　　 这一天西沟村计划生育便开启了序幕，一场大戏在锣鼓声中主角配角一次上演，轰轰烈烈开展起来……
　　 王志宏她们一边工作，一边也放出讯号：不完成任务指标，无论时间多长，就一步也不离半步。开始有的做，有的不做，有的拖延等候，各种情况都有。一天天过去，人数在待续增加，只到最后那些难缠货也顶不住了，这里跑那里躲，还是做了，一个不剩全部完成，结束了本次工作。
　　 最后离开时，她们说：“我们要走了，感谢你们的支持，我们还要到别的村，再见！”
　　 一路刮着秋风，大雁南飞，树叶子沙沙作响，秋山红叶就象一幅漫画，麻雀在地里吃谷粒，秋山厚，夏山薄，它们的选择看来还是有点灵性。
　　 王志宏她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心里有说不来的愉悦，不时还吟起了山歌：
　　 我们的家在武乡山洼
　　 云彩飘过来山下是庄稼
　　 那个小溪流水
　　 那坡开放野花
　　 那个会唱歌的牧童
　　 那个红艳艳的山楂
　　 ……
　　
　　 18、
　　 计划生育工作只非一年，年复一年，花开花落。
　　 东乡西乡这两个分队在武乡这个土地上纵横穿插，一方水土一方人，十里风俗不一般：
　　 从分南，到石盘，一座大山往下盘，
　　 东良古城到涌泉，石北城关一线牵，
　　 曹村上司挨监漳，故县当年武乡建
　　 韩北石门是蟠龙，东沟广志到洪水
　　 木灯铁蹄千里马，贾豁大有好人间。
　　 这里的山山坡坡，这里的河河水水，这里的村村庄庄，这里的蓝天白云，都浸注了这份情爱，足迹在这里磨合，人生在这里写意，不管你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在这里舒情爽意，一泻无遗，尽说江山情，还有小城梦……
　　
　　 那一年是个夏天，计生人走进山里，下午三点半，老天爷变了脸，你说它好看不好看，顿时乌云起，电闪雷轰天。这一日王志宏带领笫二小分队往木灯青草烟，走在半路之上，那大雨就倾盆而来，她们真是躲闪不及，雨水顺山而下，她们淋透了衣服，脚是老不听使唤，真是七拐八歪。难道是：拐子只嫌路不平，瞎的只嫌灯不明。这真不是，那是：她小媳妇儿不由脚，泼水冰凌地下滑。
　　 闲话少说，这可怎么办呢？
　　 好在前面有一个山上人家在这里磊的一个石头房子，那是为看山猪啃庄稼建的。
　　 她们看到如黑暗中看到曙光，肚子饿送来鸡蛋，于是便冲了上去，好占上这个堡垒，冲啊，杀啊，终于到位。
　　 这房子还修的不错的，于是把衣服脱下来拧起水来……
　　 你扭扭，她扭扭，她又扭扭，这可不是省略号，不说是一桶，一盆还是有余数不等。
　　 哈哈哈！这房里还有干柴，有干柴没有火柴，这不是白来？一个火柴暴出一个灵感，原树英说，那天她和自家男人逗嘴，不让他抽烟，他偏要抽，她把他打火机抢了，装在她衣袋里，要不是说火柴，真还把打火机忘了。这下好了，拿出卫生纸，当下就把干柴燃烧起来。
　　 旺旺的火烧起来，姐妹们围着烤起来，雨还在下着，只不过小了，于是她们便聊起话来。每个人都有家，出门是大家，回家是小家，谁家都有父母，谁家都有娃娃，谁家都有个大事小情，不会能挂上免事牌，不过为了工作，忙时谁会挂在嘴上。
　　 这会儿有了空闲，赵梅芬第一发言，她说：“俺婆婆腿不好，走路瞎圪倒。”王焕英说：“俺老汉，天天黑夜不吃饭……”
　　 “一个腿不好，一个不吃饭，俺二大爷是个两斤半。”原树英说。
　　 王志宏说：“你们说的是小快板，还是三句半，老公鸡叫唤不下蛋。”这一句说的她们都笑了。
　　 说起下蛋，问题就扭在这儿了，因为大家说，孩子们念书不下功，那谁家二小，仕考试三回两回吃零蛋0。对于这些大家开始了研讨，他们的学习好怀对今后升学，将来工作都存在着影响。这真是老头吃糖，越扯越长……
　　 雨渐渐地停下来了，太阳露出了云层，只是山脚下的流水声还能听到。
　　 她们离开了这里又开口上路了。王志宏捡查了一下，由于保护的好，卫生器具一点损失都没有。到了青草烟，找到了村干部，干部们说：“雨下的这么大，你们是怎样干的？”
　　 她们说：“要来青草烟，雷打风雨摧。”
　　 “那太不容易了！”村干部把她们热情地接待在办公室。
　　 这一天，天气清朗，太阳照在青草烟上空，有几只大鸟在空中盘旋。
　　 一声广播喇叭，在龄妇女都来到村委会，准备上环的结扎的。
　　 王志宏和她的同事们开始了紧张忙碌的工作，每做一个，干部们有的拉有的抬送到家户，何人伺候，都作了详细的安排。
　　 笫二天上午她们离开了青草烟，不是原路而是转过山那边。
　　 这一边有路
　　 那一边有山
　　 那一行行的松柏树
　　 绿在太行山间
　　
　　 我们是计生人
　　 越岭又翻山
　　 向着太阳
　　 永远在向前
　　
　　 19、
　　 原来的烧蒿角，牛家岭是韩北乡行政村两个村子，由于搬迁已经不复存在，但当初计生人的足迹留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如今这里有山猪、豹子、狼和野兔，村庄成了一堆废墟，山地成了荒坡，那荒凉可想而见，但当初王志宏记得，同事们记得……
　　 这里是大山深处，不知是山高皇帝远，还是什么原因，计划生育在本县是落单位。为了在年前完成工作任务，她们要带领计划生育小分队作最后的冲刺。谁知道过了东堡到固村，翻山越岭往前行，忽然间天气变阴，气温下降，雪花一阵一陈地飘飞，鹅毛又变成就象是化肥尿素粉粒，越下越大了……
　　 人常说：小雪不下大雪下，这句话儿真不差。果然老天爷真应验了这一句。这次计划生育是，烧蒿角，牛家岭，这里道路真难行。
　　 王志宏腿不好，看你这个头头怎么搞？王志宏想的不是自己是腿，心里结记的是大家的责任和安全。
　　 王志宏说：“大家注意：我们走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家要注意安全，每个人找一根棍子，以助前行。”有了棍子真还不错，就象红军走雪山过草地，如果拍个电影，那还是那么回事儿。
　　 没想到笫一个跌倒的是王志宏，大家紧拉慢拉才免于掉入山涯。
　　 有了这个情况，大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把绷带连接起来，每个人都牵起来，大大地提高了安全保障。
　　
　　 漫天大雪到深山，到了这儿有难关，这又是什么事儿？
　　 在这之前发生了一次案件，一个姓张的干部在这里下乡包村，村上一个村民老不搞结扎，这个干部吓唬说，她要再不做，就叫了村里一个人，去打狗，这还了得！那个村人是个傻货，三下五小就把妇女的男人打死了。这事一报案，情况属实，就把那个姓张住进了法院。这件事在当地很有影响。
　　 因为计划生育打死人，群众反感十分严重，她们在这里进行宣传教育，群众都不认帐，住了两天，只好返走了。
　　 计生工作有难度，不是群众欢欣鼓舞，旗开得胜，国家有政策，下面有对策，下乡来妇女有的躲有的跑大有人在。干部粗暴工作，那弊病时而常有，影响了计划生育工作，这个教训是深刻的。计生人处在两面夹扳之中，上面损，下面顶，她们有话说不出来，有泪只能肚量咽……
　　
　　 下了山，计生人又走乡串户，到古城，大平川，肥沃土地三万三，来县城，去机关，不上环，不结扎，罚款丢了工作，子女上不了户口，上不了学，这是当初的现状，不一而足。但是武乡的计划性工作从落后变成了先进，大会小会讲用，锦旗、奖状，愉快的歌声满天飞，那音符12345……
　　
　　 1992年王志宏调到武乡妇幼站，到2002年计十年时间，又从02年到爱卫会三年后退休。由于身有残疾，工作辛苦的劳累，近年来她诸病缠身，生活不能自理，一匹敢当跃马的她，70多岁了跑不动了，站在楼房处远望大山和曾经走过的路，武乡东西两乡的山山水水，那些村村庄庄，和她的同事们，那些和交往的村民百姓们……
　　 人生的精彩就是努力，在努力的背后，有贵人相扶和无贵人相扶，大不一样。
　　 同样是成绩，努力的能得到，那是真理的闪烁。平平的一日得道，鸡犬升天，这也司空见惯，不是奇闻。
　　 王志宏对此没有研究，社会是一个复杂的载体，社会关系更是一个复杂的网络，它用的是老年手机和智能手机一样吗？
　　 她老想在大街上走走，就象和正常人的腿一样，在人前人后没有人指指点点，不想留下故事，只要有几分欣慰！可是那个双棍，那个轮椅车，什物时候扔掉？满眼伤心泪，一生流了多少，只在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