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新生】那年的爱情(小说)
“早晓得,小时候你们那样玩,我就来找你们玩了。”
其实,小时候我也找过女娃娃玩的,她叫王秀英,但她后来不跟我玩了,因为我把她的裤子脱了,还丢到了水田里,她是光着下身哭哭啼啼回到家里去的。当天晚上,我被父亲打肿了屁股。我把这件事讲给杨小荷听后,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现在爱跟我一起玩,你就不怕我脱了你的裤子吗?”我问。
“你敢!哈哈哈,你要那样,我打死你!”
听了杨小荷话,顿时我的心凉了半截,我原以为她会说“除非你娶了我,我才让你脱”呢。
我把绳子递给了杨小荷,想去弄竹枝上的雀巢,被她叫住了,她说她不爱吃鸟蛋,也不准我去掏。
“那个又不能当饭吃,你都长这么大了,都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娃娃啊?”
听了她的话,我又接过她手中的牛绳,慢慢朝前走着,然后告诉她说,我父亲要买下我幺婶家的房子,作为我的婚房。
“那好啊,”杨小荷说着,脸蛋红了。“那你爸准备给你娶哪家的姑娘啊?”
“还没谱呢,”我说。“我才十八岁。”
“那你跟我是一年的,”杨小荷说。“要不是我爸把我弄到新市去读书,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
听她这样说,我总觉得在她心中有点和我相见恨晚的感觉似的。其实,我也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玩的,特别是在无人的坡上,有个人说话多好啊。在她面前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顾忌都没有。我对她说,我都半个月没洗澡了,我想到磨滩水库去放牛,顺便把澡洗了。
“还不是你人懒,”杨小荷说。“这大热天的,不提桶水天天洗澡,浑身都臭。”
“那你闻到我身上汗臭了吗?”我问。
“没有。”
“嘻嘻,我是说有半个月没有下河洗澡了,又不是说……”
“哈哈,你是在逗我吧?”
我这样做,也确实是想让她感到和我在一起有趣。
“那我们就到磨滩水库去?”我又问。
“那里猪草多吗?”
“多啊。”
“可是路程远了,难得背回来!”
我对她说,到时候把两个背兜用我拴裤子的鸡肠带拴在一起,放在牛背上背回来就行了。于是,她就答应了。
走出那片被竹林掩映着的堤坎,来到太阳下,杨小荷说骑在牛背上烫屁股。于是,我抱住她的腰,把她抱了下来。我把绳子递给她,让她牵牛,我走在她前面背背兜。
沿着水沟堤坎,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磨滩水库。这个水库就是在桃花河上用条石砌了一道很矮的拦水堤坝,堤坝中留有几个孔洞作为泄水孔。堤坝两端是石滩,我们去这一边,石滩旁边长着一棵古老的黄葛树,它的树冠几乎把整个石滩都罩住了。水库上游和下游两岸,都是连成片的竹林和一些桃树。
我把牛牵到竹林去后,就回到黄葛树下和杨小荷坐在树根上躲太阳。看到她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我就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块下河去,她摇了摇头。
在她面前,我脱了上衣和裤子,然后交给她保管。我姐夫送给我那条军绿色吊裆裤,对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如果没人保管,我还真怕路过的行人给我偷了。
在河里游了一会,我就潜到河底捉了一些河虾上来。那时,杨小荷抱着我的衣裳也来到了河边,坐在竹林的荫影里,看我游泳。我叫她拿来背兜,就把捉到的河虾丢到了背兜里。
在河里呆了近一个小时,杨小荷说她感到肚子饿了,我就起来了。我提着两个背兜到河边割了两背兜猪草回来,还顺便在河边一块苞谷地里偷了几个嫩苞谷藏在背兜里。那时,身上的短裤也晒干了,我才穿上了衣裳。
我从背兜里取出一个苞谷,撕开皮子后递给了她。
“生的,这个怎么吃啊?”她拿着玉米棒,犹豫不决,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能吃吗?”
“可以吃啊,”我说着又取出一个苞谷,把皮撕开,啃了起来。“还带甜味呢。”
也许是看到我吃得津津有味,她才尝试着也啃起玉米棒来。吃完一个,她就不敢吃了,我啃了两个玉米捧子。
想到猪还没有喂,我就想回家了,可杨小荷说她还想玩一会,说回家也没啥事做。
“你现在是等着嫁人了吧?”我说着,就坐到了她身边去。“是不是想男人了?”
“你真坏!”她说。“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那你就嫁给我吧?”说着,我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睡觉。”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要跪只能跪父母,哪有跪媳妇的道理……”
“那你答应我了?”
看到她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就扑上去把她按在了地上。她把我身上的肉揪得生疼,我只好翻身坐了起来。
她理了理额头上的头发说:“又不是猪狗……”
“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我说。“我只是想把你按在地上,你看电影里就是这样演的。”
“那你按我在地上想干嘛?”
“表示我喜欢你啊。”
“喜欢我,就要把我按在地上吗?”
“是啊,电影里不就是……”
“人家那是按在床上,傻瓜!”
“这里不是没有床吗?”
“嘻嘻,你这是装傻充愣。”
“等两天,我们去赶场吧?”
“赶场干什么?”
“我想请你吃包子。”
“你身上有钱啊?”
“半个月前,我姐姐给了我十块钱。”
“嗯嗯,那好啊,不过,你得先买根皮带,”杨英说。“这么大个男人,还拴根鸡鸭带,多丢人啊。”
“我还不是个男人。”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睡过女人。”
“哈哈哈,你真坏!”
看到她笑得胸脯都颤抖起来,我就想去摸她,可又怕她不让。
“让我摸摸你的心跳吧?”我说着,就朝她胸口伸手。她打开我的手说道:“傻冒!”然后又咯咯笑了起来……
下午,当我回到家时,父亲说我们家的猪饿得跑出了猪圈屋,跑到袁拐子家的地里吃了许多包包白。
三
从去磨滩水库那天以后,只要在坡上遇到杨小荷割猪草,她就会坐在荫凉处纳谅,让我替她把猪草割了。
到了赶场的前一天,为了让家里的猪儿第二天有吃的,冒着酷暑,我下午还到后山去割了一背兜猪草回来。
我和杨小荷约好的是去赶西山脚下的付何场,从村里走路到那里要一个半小时,而离村子最近的渡舟场和梓潼场、八颗场,都在我和她的算计中被一一排除了。因为那个年代农村人还是很封建的,像我和她这种还未征得父母的同意,就开始耍朋友,会被当成伤风败俗的大事,还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会被唾沫淹死的。所以,只要我和她在一起,都是要想办法避人耳目的。
天还未亮,我就拿着一根打狗棍,来到后山水沟堤坎上等她了。堤坎下边长着一棵桉树,天蒙蒙发亮时,从村里出来就能看清楚那里,这是我和她事先约好碰头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天上是否有月亮星星、无论多黑的夜晚,我都能清清楚楚看清我脚下的路。
坐在堤坎上,听着遍地的蛙叫和虫鸣,看着萤火虫从我眼前一闪一闪飞过,盯着远处漆黑一团的村落,我盼望着听到一声狗叫,那样的话,就有可能是她出村来了。凭我的判断,我出门时应该到了四点多钟,到了夏季的七月,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天边就会亮出一条缝来的,然后变逐渐变成鱼肚白。当太阳要从东边出来时的前半个小时,天就会逐渐大亮起来。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伤兵大爷”家那条狗,哆哆嗦嗦地叫了几声,就猜到是杨小荷出来了。想到她胆子小,我就沿着进出村那条田埂路朝村里走去。走到半路果然遇到了杨小荷,她说我把她吓了一跳。
我好心想牵着她的手走路,却被她拒绝了,她说路窄了,俩个人并排走路不好走。
我就吓唬她,说刚才我在路上碰到了一条烂草蛇,被我用打狗棍一下子挑到了水田里去了,她这才感到有些害怕起来。结果让我如愿把她背在了背上。她的体重不过九十斤的样子,背在背上我连喘都不喘一下。
到了水沟堤坎,就朝磨滩方向走,到了磨滩过了一座石桥,我才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因为那时天已蒙蒙发亮了。背着一个姑娘在路上走,会让人笑话的。
付何场仅仅去过一次,遇到岔路搞不清楚路时,我就问路过的行人。路过一个被竹林树荫簇拥的村庄时,一条大黑狗不声不响,跑过来准备咬我时,被我用打狗棍打开了。当时杨小荷被吓得够呛,一双手抱在我的腰上,让我感觉到了她对我的信赖。直到走出那个村子,她才把紧挨着我的身子挪开了。那个过程让我既感到惊恐又温馨——让我惊恐的是,我怕一不小心又从哪里窜出一条不声不响的恶狗来;让我感到温馨的是,杨小荷的身子烫烫的,还紧挨着我,这样的身体让我受到了诱惑。由于老是在心里惦记着不舒服,在路上一个无人的僻静处,我哀求她充许我摸一下她的胸脯。她居然答应了。
我哪知道,那一次短暂的身体接触,居然在我的余生里都念念不忘,当然了,这都是后话。至今,我也没觉得当时我有多么的下流,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和她感情发展下去的一个必然结果。
到了付何场,太阳已经升到头上方去了。
街道两边的房子,都是一些老旧的房子,
门店里和街道的地滩上,有卖竹席、背兜、扫把的,也有卖杏子、李子、梨子的,还有卖猪儿、牛儿、猫儿的。
感到肚子饿了,我带着杨小荷来到了一家国营餐馆。包子五分钱一个,我买了十个,稀饭两分钱一碗,我买了四碗。看到杨小荷吃得津津有味,我高兴极了,就对她说,我要送几样东西给她。她就问我送些啥,我就问她想要些啥。
“我想要一面小镜子,还有橡皮筋,”杨小荷说。“其他的就算了,你呀,得先把皮带买了。”
可我还想给她称一斤糖,这样,每当在她吃糖时,心中就会甜蜜蜜的想到我,我还想给她买一身新衣裳,只要她穿在身上就会随时随地想到我待她的那份好。
吃罢饭,我就带着她往供销社跑,看到一件印有蓝色花纹的白衬衣,就让她穿上试了试,结果还真合身。看到标价5块6角钱,我还是硬着头皮给她买下了,她兴奋得脸颊都变红了。然后,我就她买了个小圆镜和橡皮筋,当我还想给她称糖时,她拽住了我的双手说什么都不干了,让我用剩下的钱买根皮带。真皮皮带剩下的钱不够用了,就花了一块多钱买了一根帆布皮带。
在回去的路上,在僻静的地方,她就挽着我的胳膊,在她看来会遇到行人的地方,又松开了她的手。
在能看见我们所在的村庄时,我和她通过不同的道路,各自回到了村里。
四
有一天,割完猪草回来,站在我家堂屋门口,我看到文全家门前围了一群人,还听到有猪哼哼唧唧的叫,就走了过去。原来,是文全家的母猪在配种。一条公猪爬在母猪的屁股上耸动着,还从嘴里吐了一些白色的泡沫出来。我问文全公猪从哪里来的,文全说从别的村庄来的。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一个陌生人,手里拿着一根竹鞭子,站在人群里,一双鼓眼紧紧盯着,似乎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的,就是围观的村里人了,随着母猪和公猪大声叫唤了几声,交配结束了,人们才开始散去。这时,文全的父亲从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了那个鼓眼,鼓眼就吆喝着公猪离开了。
文全把我叫到了一边,说村里的年轻人中间都传开了,说我在黑湾树林里抱过杨小荷,问我是不是和她在耍朋友。对于他的问话,我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只是说在那里割猪草碰到蛇了,看到杨小荷害怕,我就安慰了一下她。文全听了我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就吆喝着母猪朝猪圈屋走去。
尽管已经想到传言是袁拐子散布出来的,我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个憨子,和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后来,我才知道,惦记着杨小荷的就有好几个人,我们村里就数她长得最漂亮啊。
第二天上午,在黑湾那片柏树林里,我向杨小荷讲了有人在传言我和她的事,她的脸胀得通红,就说她妈也在问她这事,但她没承认。然后,我绘声绘色给她讲起了文全家那头母猪和公猪交配的事,还让她弯腰翘着屁股,让我示范了一下,羞得她在树林里追着打我,说我把她当畜生了。后来,割满两背兜猪草,在丫口那里要分开时,她对我说,在城里上班的姐姐生娃了,她妈让她进城去帮她姐带娃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问。
“我也说不清楚,”她说。
“那我们今后怎么见面啊?”
“十天半月,我会回来一趟的,”杨小荷说。“等我们再长大一岁,你就让你爸托个媒人到我们家来说媒吧。”
听了杨小荷的话,我才放下心来。那时,我就想,等家里的几头猪喂大后,凑够了买幺婶家房子的钱,等我们搬家后,我就让父亲托人说媒去。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杨小荷,她还表扬我想得周到呢……
转眼到了当年的腊月,家里的几头猪也长到了两百多斤,我爸叫来杀猪匠,把几头猪都过给了他,然后把买房子的钱带给了幺婶。父亲从县城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们就搬家了。我们家的家具就是两张床,还有两只木柜,一张八仙桌,四只条凳,两个装米的坛坛,一个装谷子的大木箱,一天时间不到,就都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