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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菊韵】知青往事(小说)


作者:裕民 白丁,66.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69发表时间:2023-10-28 20:01:20

【菊韵】知青往事(小说)
   小兰瘦小柔弱,把三十斤重的药桶子背在身上是很吃力的。干其他农活二赖能在旁边帮帮忙,在棉花地里打药,二赖就帮不上她了。打药是有定额的,一个姑娘一晌五桶药,打完才能下工。小兰长得单薄,身上没有力气,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下工。
   这天中午,小兰往起背药桶时,药桶口没盖实,配有剧毒农药的药水顺着脖子流下来淌了她一身,整个后背和半个前襟都让药水浸泡湿了,因为已经打了几天药,小兰就没有太在意洒在身上的药水,她只是把药桶盖子拧实,背起药桶又继续往棉花地里走去。现在正是五黄六月,天气最热的季节,棉花地在红红日头的烤晒下,像蒸笼一样腾发着热气,进去就是一身汗。小兰背着药桶走进棉花地一阵工夫,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汗,可她身上却穿着洒满了剧毒农药的衫子,身上的汗腺眼暴暴地张开了,浸满剧毒的衫子紧贴在身,那剧毒农药便顺着张开的汗腺,慢慢地浸入她的身体。而小兰还浑然不知,她还在为完成当天的定额努力着。不一会小兰感到身上哪里别别扭扭的不舒服,但她还是坚持着把背在肩上的一桶药水打完。打完桶里的药水,从棉花地里往外走时,小兰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觉得一阵胸闷恶心,她稍稍站了一下,使劲摇摇头,再往地头走的时候,晕眩和恶心便越来越强烈,眼前不再是一片绿葱葱的棉花苗,眼前成了一片变幻莫测的闪烁的金星,脚下没根似得迈出去的步踩不稳地,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要跌倒,她的意识模糊了。
   “小兰,你怎么了?”地头边打药的几个女伴,看着脸色煞白,满头虚汗,摇摇晃晃就要跌倒的小兰急着问一声。意识模糊的小兰已经不能回答女伴们的问话了,她硬撑着再往前迈出两步,便轰然一声摔倒在棉花地垅里。
   “小兰小兰。”几个打药的女伴喊叫着一起朝跌倒的小兰跑去。
   “来人呀,来人呀,快来人呀,小兰不行了。”几个打药的姑娘,没有经见过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她们紧张无措地朝空旷的四野喊叫起来。
   拉着平车往地里送粪的二赖,已经两三天没有见着小兰了,平时生产队男女混杂在一起干活,二赖不仅天天能见到小兰,还天天能帮她干一些活。小兰被安排到棉花地打药,他便没有机会见到她,就更没机会帮她干活了。两三天没见小兰,二赖心里毛毛乱乱的不瓷实,他把一平车粪拉送到地里,没有推着平车回马房去继续装粪,而是推着空车朝棉花地走来,二赖油泥散漫惯了,经常是这样活干到一半,人就跑的没影了。队长都拿他没办法,社员们又能把他怎么了,二赖二赖,他就是个赖子。
   二赖推着空车溜溜达达地朝棉花地走来,离棉花地还老远,他就听见几个打药的姑娘站在棉花地边猛劲地喊,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姑娘们看见他过来故意喊叫着起哄,往常人们常拿他开玩笑起哄,他才不在乎呢。二赖昂起头看着棉花地边喊叫着的几个姑娘,想要应声时,似乎听她们是在喊叫小兰怎么了,二赖再细细一听,就听清楚了,她们是在喊叫:“小兰不行了。”二赖的头发根噌的一下就直竖起来,什么?小兰不行了?二赖撂下平车就朝棉花地狂奔过去。
   “二赖二赖,你快看,小兰不知咋就昏倒了。”几个没有经见过事情的打药姑娘见二赖跑来,七嘴八舌地谁也说不清前因后果。
   二赖到了跟前看一眼已陷入昏迷状态的小兰,不由分说,抱起来就跑。“二赖二赖,你往哪里抱呀?”有姑娘喊问一声。
   “往哪抱?往公社医院里抱。”二赖头也没回,只管往前跑。公社离马桥村有十好几里远,小兰虽然长得瘦小,也有百十斤重,谁抱着百十斤重的人也跑不动。好在二赖推来的平车就在跟前,二赖狂奔到平车旁,把怀中昏迷的小兰放到平车上,然后拉着平车破了命地狂奔起来。二赖虽不知道小兰突发的是什么病,不管是什么病,只有到了医院才能救命。二赖把小兰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把小兰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值钱,他拉着平车真是不要命地往前跑。鞋早就跑丢了,别说是跑丢了鞋,就是把命跑丢了,也要把小兰送进医院,小兰的命可是不能丢呀。二赖真的是疯子,不要命了,跟着的几个姑娘一阵阵就落在后面没影了。丢了鞋的二赖,赤着脚照样跑。二赖的脚跑破了,路上留下一串明显的血脚印。鞋丢了也罢,脚跑破了也罢,二赖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谁也想像不到平素那个吊儿郎当,油泥散漫,赖不哄哄的二赖,在关键时刻能有这样的表现。十好几里路,让二赖不到半个小时就跑到了。
   农药中毒,公社医院的医生们紧急地为小兰处置起来。
   “家属,家属,病人家属。”医生们紧急处置一阵后喊叫起病人家属,二赖愣愣怔怔地不敢应答,他哪里是家属呀,他连准家属都不是。
   “哎,那个送病人来的男人,你过来。”医生直接指着二赖叫起来,二赖这才走过去。
   “是你送病人来的吧,你是病人家属,已经给她挂上药了,你进去给病人擦洗擦洗。”医生的语速很快,容不得二赖反应,交代完就走了。
   按照医生的吩咐,二赖端着水进了处置室,此时的小兰已挂上了药水,但还处在昏迷状态。在处置过程中,她身上浸有农药的上衣已被脱掉,她的上身全裸着。下身穿着裤子,却发出阵阵的屎臭,农药中毒的小兰上吐下泻早失去了意识。留在处置室里的最后一名护士戴着口罩,说:“把病人的裤子脱了,上上下下擦洗干净,医生来了好处置。”说完也转身出去。
   二赖轻轻地把小兰的裤子褪下去,小心细致地替小兰擦洗起来。擦洗了三遍之后,赤身平躺着的小兰在二赖眼里就美到了极致,她的肌肤是那样的白腻,她的体形是那样的柔美,看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致,二赖不由地伸出手去,他抚摸了她翘挺的乳,他抚摸了她平滑的腹,他抚摸她柔直的腿,最后他把手停留在她腹下那终极美妙的地方,他甚至想把粗糙的脸也贴抚到她那个地方去……
   “你这个流氓无赖!”一群知青急匆匆赶到公社医院,进门看到的却是,正在小兰光裸的身体上来回厮摸的二赖。岳为民不由分说,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二赖脸上,其他几个男知青群起而攻之,一起拳脚相加地向二赖砸去。二赖是被知青们打的从处置室里爬出来的,他在知青面前确实不能争辩,他的手就是放在小兰光裸着的身体上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二赖被知青们打的鼻青脸肿从处置室里爬出来,赤着两只跑破流血的脚,拉着平车一瘸一拐地走了。
   回到家养了好几天,二赖才把被知青打伤的脸和送小兰时跑破的脚养好。在家养伤的这几天,二赖心里想得都是小兰,只要一想小兰,他眼前就会浮现出病房里那美不胜收的景致,他就把自己身上脚上的伤痛完全忘掉,就美吱吱地想笑。
   听说小兰出院回来,二赖觉得自己应该为小兰干点什么。一个姑娘家家地遭受这么一场大磨难,真的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回来不好好补补身体,怎么行呀。补?老母鸡熬汤最补人。二赖偷过队里的瓜,偷过队里果,还偷过队里的油队里的面,但生产队没有养鸡,自然就没有老母鸡。生产队没有老母鸡,那只有去偷社员私人家的了。可是二赖给自己定下的底线是:只偷生产队集体的东西,不偷社员私人的东西。这咋办呀?二赖坐在炕上想了半夜,就想出主意,就赤着刚好了的脚走出去。
   二赖在黑沉沉的夜幕掩护下,赤着脚悄没声息地来到队长陈大魁的院门口,不用张望翻身一跳就越过矮矮的院墙,院墙底下就是陈大魁家的鸡窝,陈大魁家的芦花老母鸡是村里出了名能下蛋的母鸡。偷陈大魁家的东西,就和偷生产队集体的东西一样,二赖心里没有负担,偷了陈大魁家的东西不遭社员骂。二赖在鸡窝前蹴下,把手伸进鸡窝,一下就把芦花老母抓摸出来,被抓摸出来的芦花老母鸡“吱吱”的叫了一声,脖子就让二赖扭断。
   二赖连夜提着扭断脖子的老母鸡,来到知青代表岳为民的住处,把老母鸡摔在岳为民脸前,豪气地说:“把这老母鸡熬煮了,给小兰吃。”说完,不容岳为民反应,扭过身挺胸昂头地走了。扭身走的时候二赖还想:要是此时脚下能有一双皮鞋,能踩出“呱呱”的响声,就更气派了。
   天明后陈大魁发现家里的芦花鸡没有了,让人偷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说起来这芦花老母鸡还算是家里的半个劳力,家里的油盐酱醋,一双儿女上学用的铅笔书本,全靠芦花鸡屁股里下的蛋往回买。这芦花鸡没有了,家里的油盐酱醋,儿女上学用的铅笔书本也就没有了,这就是天塌了。陈大魁握着碗大的拳头,一下就想到二赖。除了那个二赖子,马桥村再没人敢偷他陈大魁家的鸡。陈大魁提着一把短镰,气汹汹地找到二赖门上。
   坐在当院,正嚼吃着黑面馍的二赖,看着找上门来的陈大魁,坐着没动窝,只是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睛,嘴里嚼着黑馍不清楚地说:“队长亲自到门上派活来咧。”
   陈大魁理也不理坐在当院的二赖,提着短镰径直进了二赖敞着门的屋厦,二赖这才赶紧跟进来。这是一间徒穷四壁的屋厦,一眼就能看透屋厦里的一切:炕上是一堆脏乱的被褥,炕下空空荡荡地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陈大魁再走到锅灶跟前,看见锅是凉的,灶是冷的,满屋里没有一点煮鸡炖肉的香味。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找不出实物,没有凭证,就不能断定芦花鸡是二赖子偷的。陈大魁再在二赖空空的院子里转转,还是没有看见半根芦花鸡的鸡毛。他不得不提着短镰垂头丧气地往出走。
   二赖不干了,他展开胳膊,拦挡住去路,说:“队长你不能走,你提着短镰捉贼似的在我屋里转,你是干啥来了吗?不言不语的,来就来了,走就走了,你把我屋当成啥了?”
   “咋?我是队长,到你屋里看看,看你新粮能不能接上旧粮,要是接不上,好给你发救济。咋?你不愿意?”陈大魁歪着脖子说得更理直气壮。
   “这还差不多。”二赖把拦举着的胳膊软塌塌地放下,让他走了。
   小兰农药中毒,和大病了一场似的,休养了好长时间,才算恢复过来。在小兰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二赖常偷鸡摸狗地给她弄一些稀罕好吃的东西,二赖甚至在外村偷逮了一条狗,让岳为民杀了,给小兰吃。在交往过程中二赖和岳为民还成了朋友,既成了朋友,即岳为民知道二赖为小兰付出了许多,但岳为民还是警告二赖不要心存幻想,不要打小兰的歪主意,北京知青和山西农民根本就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对岳为民的警告,二赖只是笑笑。
   立秋之前,秋庄稼要浇最后一水。
   陈大魁破天荒安排小兰去回水浇地,当然这也算是对小兰的照顾。回水浇地是比较轻松的活,把渠里的水回到地扇里,坐在地头等着水过来,再回水到另一扇地里。水浇漫一扇地差不多个把小时,这一个小时回水浇地的人就可以坐在地头荫凉里歇着。这是轻松活,适合小兰干。小兰扛着铁锨浇地去了。剩下的大邦社员不分男女在另一块地里锄草。
   二赖心里很不瓷实,如果小兰还在这里锄地,他就能帮她干多一半的活,小兰一去浇地,他就帮不上她了。另外他总觉得陈大魁对小兰不怀好意,他把小兰单独一人派去浇地,二赖不放心,他就想到小兰浇地的地块去看看。二赖是没人能管的特殊社员,他想到哪就是哪。他想到小兰浇地的地块去,撂下锄把横斜着就从庄稼地里过去了。
   小兰把水回到地扇里,正静静地坐在井旁的荫凉里想着心事,突然从庄稼地里窜出一个大汉,猛猛地被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二赖,便用手捂在心口,说:“吓人一跳。”
   二赖嘿嘿一笑,在井口用手掬着水车里刚绞上来的清凉凉的井水,“咕咕饮饮”地喝起来,这是一眼大口径浇园井,井口直径有一丈八尺宽,井里的水有三丈深,绞上来的井水不仅清凉,喝到嘴里还有一丝甜甜的味道。二赖掬着井水喝了一气,再用湿漉漉的手擦抹一下嘴,笑着说:“渴了,跑过来喝两口水。顺便和你说两句话。”二赖说话时两只眼直勾勾地盯在小兰脸上,小兰原本苍白的脸色让他看得飞起一片淡淡的红晕,在这片淡淡红晕的点缀下,小兰本就漂亮的脸蛋更让人耐看。看着这漂亮迷人的脸蛋,二赖不由地想起医院病房里那美到极致的景象。
   小兰清楚地知道二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清楚地知道二赖为自己付出了许多。如果可能的话,她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他。聪明的小兰笑吟吟地说话了,她明显地看出二赖的喘息粗重起来,如果这时不说几句适当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小兰甜甜地笑着说:“二赖,这几天我听你吹响的笛子蛮好听的,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呀?”
   听小兰这么一说,二赖收住心里放荡的思绪,憨憨地说:“好听啥呀,我就是胡乱地吹吹,我连谱子都不识,哪能吹出曲子,只是吱吱啦啦能吹响罢了。”
   “看你说的,每天晚上我都是听着你的笛声睡着的。”小兰有意夸赞着。
   “真的,”二赖高兴起来,付出得到了认可,便是最大的满足,“其实我坐在碾麦场上不只是为了吹笛子……”
   “知道,”小兰没有让二赖把吹笛子以外的事情说出来,她不想把话题扯到其他事情上去,她接着再说,“我爱听,晚上你再来碾麦场上吹,我在屋里听着你吹笛子睡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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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知青上山下乡的日子,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知青们的身影,始终在村民的心中闪烁。那些肯于吃苦的年轻的城里人,给村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说截取了知青插队的一个侧面,重点描述了文弱的小兰宁可投井自杀也不能被队长侮辱的场面,见义勇为的二赖,虽然人称赖,但确有一颗高尚的心,爱护文弱的小兰,并从生活上关心她,尽管那次在医院他做出了不该有的行为,那是不由自主的行为,也是可以谅解的。但当他发现小兰落水后,不顾一切地跳进去,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却让小兰终身难忘。一段艰难的岁月,一段深厚的友情,很感人。推荐给大家欣赏!【编辑:叶雨】【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1030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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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雨        2023-10-28 20:02:15
  很感人的知青故事,点个赞!
文学陶冶情操,文字净化灵魂。
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3-10-28 20:09:21
  知青还是有贡献的,成为回忆的好话题,小说好着。
活到老学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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