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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林海(中篇小说)


作者:孤独小男孩 举人,3851.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79发表时间:2019-11-29 20:47:49
摘要:我的林海我的家

【菊韵】林海(中篇小说) 向往森林,向往着那里由千万棵树木汇成的浩瀚。
   我从大脑形成记忆开始,就滋生着这个美丽的向往。这个美丽向往具有电闪雷鸣般的震撼力,常常可以把收入眼中的土丘石岗,簇茅刺蓬,演变成连绵起伏的奇峰秀峦,幻化出气韵非凡的美妙世界。
   我和这个美妙世界是遥不可及的。地域的差异,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真空。于是,就总有个神奇的精灵,频频在梦中出现了。白山黑水之间,莽莽林海之中,着一身素装,踏着滑雪板,风一样来去,自由得像一只鸟儿。我常常情不自禁地随着它的节奏一起舞动,忽而轻飏,忽而急坠,忽而停滞。这颗心被牢牢地牵动着,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低沉,如同乘上迅疾的过山车,刺激而又痛快。每每从梦中醒来,那种快感还久久地缠绕着神经,让我几乎不能自拔。
   我被《林海雪原》的故事情节给魇住了。这部经典之作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把东北那疙瘩演绎得精彩纷呈,荡气回肠。那浩渺山水间所隐藏的神秘,让我为之着迷,为之沉醉。这种情绪无法消除,只好到村外的青纱帐里去排遣,从中寻找些许感受。
   稀稀落落的几棵绿化树下,绿油油的青纱帐也是一望无际的,只是这一抹绿色有些青嫩,这一望无际替代不了博大的浩瀚,充其量闭上眼,糊弄一下自己了事。太阳出来了,阳光极其轻易地穿透这层肤浅的绿荫,把地皮晒热,那一丝丝的凉爽便荡然无存。我知道自己是只胸怀天地的井底之蛙,眼睛没有禁锢在井口的天上,而是无时无刻地揣度着井口与水面的距离。想要飞腾上去,如何摆脱地心引力是关键。
   我的家乡就在武松为之扬名的山东聊城阳谷县景阳冈脚下。在我看来,这里的名气是被人一口气一口气吹出来的,这里的山也是被人一抔土一抔土堆出来的。这里到处都是人为的痕迹,虚假得不堪入目。冈上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如同秃子头上的几根毛发,早已遮掩不住大虫的躯体,树下的泥土被践踏得如同水泥块,早已印不上老虎的足迹。可是这些丝毫没有褪色笼罩在山冈上的美丽光环,流芳千古的传说依旧万口相传。慕名者不畏千里,风尘仆仆络绎不绝,试图在山冈间偶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年的羊肠小道,早已拓宽成阳关大道,昔日的茅草酒庐被壁砖光滑,高大挺拔的酒店取代。门前的各式广告应有尽有,花里胡哨,反倒像当年站在道边揽客的孙二娘,涂脂抹粉红赤赤的嘴,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同时,更担心另有图谋。
   没等上得山冈,一古人翩然而至。只见他短衣襟,小打扮,衣着古雅,举手投足间似有泱泱远古之风,不消细问,定是宋朝酒保。
   “哥们,不整二两,哪能找到打虎的感觉?”他一张嘴就露馅了,完全没有之乎者也的古典风范,满嘴的普通话的普通土语。他不出声则好,一出声却把一个完好的蛋给打破了。要知道,那时宋朝的强化教育搞的好,不会背书者,最简单的惩罚就是竹板拷掌,往往一顿重罚之后,手掌的厚度赛过熊掌。如此的教育方法,水涨船高般地提升了古人的整体文化素质,远远高于现今。据传,一个掏大粪的农夫都能满嘴锦绣,何况酒保这样的服务业精英,不能出口成章,谁人敢用?
   上山者颇费思量,觉得应该是这么个路数。喝上二两,可以遥感远古的豪爽之风,兼得酒后英雄胆的雄心,便要入内坐定。可是看见前方十几面酒幡迎风招展,尽书“三碗不过冈”的字样时,不免对该店是否正宗产生质疑。
   那酒保却不慌不忙,振振有词道:“宋朝过去已经千年了,怎么还不发展出几个分店?听说过子公司,托拉斯什么的,就是这种传承吗。就说大名鼎鼎的武二郎吧,如果留有后代,还不得传出几十代去?哥们你有所不祥,据我们景阳冈秘闻所传,打虎的武二郎确有后代传世,要想知道,快进屋我给你讲。”嗬!这里居然藏有武英雄的花边绯闻,实在是新鲜。
   游人如织,来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东北人。我无意间遇到一名黑龙江的游客,尽管我的地方口语让他听起来很费力,但还是交流得很顺利。我问他:东北没有大森林吗?没有东北虎吗?那里处处都是景阳冈,你干嘛跑到这里来消磨时光?我对他这种盲目趋奉的做法,深感不值。
   他想了想说:经常入目的风景会很陈旧,人总愿意把目光寄托在远方。他的论点一下子说到我的心坎里。我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位思想睿智的哲人,他的一席话就像一场甘露,滋润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种子,它突然发芽了。一直以来我都身在景阳冈,却在寻找景阳冈,我的目光也在远方吗?也许是想寻找心灵的契合点吧,那人的话无时不刻在心头萦绕,遥远的北方总在心灵的视线中交汇着,碰撞着,几乎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
   苍天有眼,终于有一天,我的林海梦真的可以有机会实现了。我的小姨子雅芳嫁到了东北。
   雅芳几年前就去了黑龙江的牡丹江市打工,前两天打来电话告知,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家里是不是来个人主持一下,要不然她自己就当是一盆水,泼到大街上,爱哪儿淌就哪儿淌了。
   我听过东北拉场戏《马前泼水》,嗬!到东北才几年,戏文学的挺快,居然把那里的戏词套搬出来,用在这里。想当初,她为了去东北,和她爹,我的老丈人好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大战,结果闹得两败俱伤。老丈人气的犯了心脏病住进医院抢救,雅芳上来犟劲,拿绳子上了吊。多亏发现及时,抢救过来,差点阴阳两隔。可是这个犟种,一睁开眼,二话不说,只身离家出走,一去就是几年,音信皆无。这次来了电话,丈人和丈母娘麻了爪,不知如何是好。老丈人嘴上硬,心里软,毕竟是心头肉难以割舍。多少年过去了,肚子里的那点怨气早就消磨的一干二净,剩下的都是牵肠挂肚了。一个女孩子家,不比男孩子,究竟生活的如何,在哪里住?能不能吃上饭?我们夫妻俩被紧急召去,就是希望能有个主意。
   牡丹江是个比较大的城市,我认为能在那里找对象,变成城里人,不必再为汗滴禾下土发愁,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说这话并不是瞧不起农民,我就是个农民,深知其中的劳苦。所以雅芳能跳出这个圈子,变成农转非,有了个不错的前程,我举双手赞成。
   老丈人一听我的意见,知道弄两拧了,一拍大腿叹口气,真要是那样就好了,她找到对象不是城里人,也是个山沟里的孩子,也是到城里见世面的。没想到,两双没见过世面的眼睛,目光碰撞到一起会产生这么大的火花。
   老丈人一边痛悔,一边恶狠狠地骂:“这个不听话的死嫚子,到山沟里喂蚊子去吧。”他痛悔的同时,有一点可以聊以自慰。那个对象是个杀猪的,往后的日子可以天天嘴里流油地吃炖肉了。
   雅芳把自己当成水泼了出去,没有办法往回收。老丈人嘴上发狠,心里还是挂念着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儿,在寒冷的异地他乡会不会冷着冻着?他背地里悄悄问我:听说在那边撒尿,边撒边用棍子敲,是不是真的有这事?
   东北到底有多冷,我不是十分清楚,可是我清楚的是,那里比西伯利亚要暖和许多。老丈人的这句话本来是一句民间戏语,本身的含义不过是形容一下气温,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如果那样,谁也出不了门了。
   我害怕以讹传讹,给他更多的思想压力,尽量把话往好了说,他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我是他家的大女婿,兄弟姊妹排行也是老大,说话的份量是举足轻重的。尽管我再三劝慰着,老两口还是长吁短叹,愁眉不展。我看在眼里,不由急上心头。
   雅芳是个任性的丫头,当初她擅自闯出家门,我也是不同意的。可是这个认准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谁又能奈何得了她?临走时,我的心有些软,还悄悄地塞给她二百块钱。我以为,小小的毛丫头,出去转一圈,脑袋撞几个肿包,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也正好消磨一下那颗志向远大的心。事与愿违,她非但没有回来,反而志向升级,竟然擅自做主,把自己嫁了,如此胆大妄为实在令人发指。
   她把自己的婚事轻描淡写地浓缩在一个电话里,让人怀疑在电话那端,是不是有个歹徒用刀压在她的脖子上,被胁迫着说出违心的话?
   电话打到村支书家,这是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村支书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我们面前却是个晚辈。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沾亲带故,亲戚套着亲戚。老丈人在村里论辈份是至高无上的,也就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敬。当村支书把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时,不亚于给了他一顿体无完肤的羞辱。这件可以说是不那么光彩的事情,让村支书先知道了,就等于上了村头的大喇叭。他家是村里的信息交流中心,每天的麻将局都是热火朝天的,好事坏事热炒三天不离奇。
   老丈人面如死灰,这时他的心里只有两个想法,一是地上有个缝,他就马上钻进去。二是恨不能长出一只无限长的手,伸到东北去,一把将这个死嫚子薅回来。
   我也恨这个死嫚子,她不但轻视她的父母,也把她的大姐夫推到两难境地。如果老丈人知道了我的资助,我的家庭地位水落船低不说,更有不明事理,助纣为虐之嫌。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再提倡包办婚姻,可是她却包办了自己。这时候是不是想想父母的感受,是不是想想父母的痛苦?他们含辛茹苦把你抚养成人容易吗?你可以狠心扔下父母不管,父母却恨不下心扔下你。唉!有几个孩子真正了解父母的心啊!
   不管怎么简单办婚事,娘家也得有个明确的态度。虽然远隔千里,也得有人前往,把这件事做个充分的肯定,好歹也算把破了个窟窿的面子补上。
   虽然女儿的婚事极其重要,老两口不可能长途跋涉赶赴东北,身体也是不允许的。于是,这个任务就理所应当地落在我这个大姐夫的肩上。我深知此行的责任重大,除了对即将组成的家庭进行全面探营之外,还要对未来女婿的人品和社会地位做认真考察。
   临行前,老丈人郑重地告诉我,我和他出面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被授予了家族中的最高权力,可以全权处理一切事物。雅芳这个不光彩的婚姻,多多少少给他的面子抹了黑,才让他如此深恶痛绝。
   关于女儿的事,他没少数落老伴:都是你惯的,要不一个小丫头片子敢去闯关东?这回好了,人家翅膀硬了,不回来了,看你怎么办?老丈人发了一顿脾气后,慢慢转身离去。我见他边走边用衣袖拭泪,不由心动。这时不应该是迎风流泪,而是发自内心的。
   丈母娘忍辱负重惯了,任丈夫怎么发泄也不理会。她收拾了些花生、香椿芽、地瓜干之类的干品,塞了一挎包,忙不迭地往我身上挎,嘴里念叨着:“拿着吧,都是今年新下来的,捎给俺那个亲家尝尝新。”
   我媳妇在一边直撇嘴。她是嫌娘这么远的路,捎啥不好,偏偏捎这些玩意?她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太轻贱,拿不出手。
   她怀里抱着刚刚一岁多的小儿子,身边还有个女儿拽着她的衣襟。两个孩子拖累着她,不然也会随我而去的。儿子正在咿呀学语,“爸爸”还喊不清。女儿平时和我不亲,这会儿,见我真的离家远走,也忘了之前的隔阂,扑进我的怀里,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滚,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她的眼泪一下子滴在我的心上,就觉得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一狠心,推开女儿,转身踏上通向外面世界的乡路。
   我已经三十多岁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如同从老母鸡翅膀下走出的小鸡雏,身上增加的是寒冷,失去的是温暖,战战兢兢不知该怎样面对这陌生的世界。我不好在外人面前显露心中的不安,只有把愁苦化作天上那一团团黑沉沉的云霭,遮掩了太阳,遮掩了大地。
   进了车站,上了车,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人汇在一起被形容成“海”,是丝毫没有错误的,这时才深深地体会到国家控制人口增长的必要性。我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我出门的原因,人们商量着一起走出家门,来给我制造麻烦。买票挤,上车挤,肩挨着肩,背挨着背,大家被一只无形的手按进一个空间里,制作成人肉罐头。只是都还活着,在喘着气,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车厢里更是人满为患。我看见车座下有位老兄,铺块塑料布,蜷进去,看不见头脸。这时候,放下身上那点自尊,大家都不相识,用不着客气,怎么让这趟旅行舒服怎么来。
   没有座位就只好站着,时间长了,难免要调整姿态,无意间的触碰也是难免的,这些都需要大家相互谅解。可就是有那样的人,坐在座位上,摆出一副上等人的神态,被碰一下或者刮一下,都会引来强烈的不满。
   我刚进车厢,就看见一位发型像原子弹爆炸一样的胖女人,在声色俱厉地呵斥碰到她的人。那人已经道歉了,她却依旧横眉立目,不依不饶。旁边的人劝两句,她一瞪眼:“刚才你看见了吗?他的一只黑爪子摸我哪儿了,你知道吗?他占我的便宜,臭不要脸的,我没告他耍流氓就不错了。”
   那个占了人家便宜的男人,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面色黝黑,一身土气,挨着一顿骂,也看不出脸红。他觉得这里实在呆不下去了,低下头向前挤去。那女人望着那人的背影,仍然骂道:“是不是一直光着呢?上这里来找便宜?臭不要脸的!”她这么一闹腾,她的身边立刻闪出一条空当来,一车厢的人都去看被人便宜过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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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记述了自己去东北探望妻妹的始末,讲述了一些难忘的事。如火车上自己钱包被盗而狼狈不堪,到妻妹家后又因居住不便去木材加工厂寻宿干活,到最后在大会上指斥加工厂老板是骗子这一系列事件。通过事件的描述塑造了几个鲜明的人物形象。有任性的妻妹和粗旷的妻妹夫,有愚忠的加工厂管家老刘,有表里不一损公肥私的加工厂老板等人。尤其是对老刘的刻画很成功,从外貌到内心,多侧面的展示了他的性格持征,使人们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与同情。而对于吴老板的刻画也很到位,把一个不法企业家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但人物的性路又都不是单纯的坏或好,如老刘的愚忠和吴老板的宽容,以及妻妹大明的刚与柔,这些矛盾的对立统一,让读者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假大空的文学偶象。小说主题紧贴时代,叙述详尽语言幽默。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感谢赐稿,推荐品读。【编辑:刘银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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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雨        2019-11-29 20:56:47
  小说的矛盾冲突通过主角的内心活动展开,由开始的茫然不解到最后的感情升华,完成了这一心理变化轨迹。小说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社会问题,秩序混乱虚假盛行,沽名钓誉者堂而皇之招摇过市,而良知缺失人性变形。小说的微瑕之处是抒情部分太长,掩盖和影响了情节的有序进展,有冗长繁复之感。小说不同于散文,议论应以不影响描述为要,否则会拆散结构喧宾夺主,显得涣散而不紧凑。读者也会失去阅读耐力。以上与作者探讨学习,不当处请指正。欢迎继续支持。谢谢!
文学陶冶情操,文字净化灵魂。
回复1 楼        文友:孤独小男孩        2019-11-30 02:53:25
  谢谢老师的精彩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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