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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林海(中篇小说)


作者:孤独小男孩 举人,3851.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99发表时间:2019-11-29 20:47:49
摘要:我的林海我的家

【菊韵】林海(中篇小说)
   他开着一辆安乐车来接我。这辆车是他收生猪兼卖肉的专用车,今天早上就是收购了两头肥猪,再捎上我,可谓一举两得。半夜里他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不过他没有先来车站,而是去了猪场。去猪场抓猪需要赶早,不然好猪就被别人抓去,那里存在着竞争。用他的话说,拉姐夫可以晚一点,姐夫没人抢,拉猪可不行。今天早上的运气就不错,抓了两头膘肥体壮的猪,回去一定可以买个好价钱。
   看他一脸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就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么舒畅。心情一舒畅,他的话就多起来,而且总是不知不觉地把我和车上的猪混淆在一起。东北人怎么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不会婉转一点,尽管最后我还是混同两头肥猪一起出发。
   太阳刚刚出来,空气依然没有多少暖意。我蜷在车的一角,伴着猪的哼哼,忍着嗖嗖的冷风,随着弯弯曲曲的公路,进入山沟深处。
   远处渐渐出现郁郁葱葱的绿色,这种绿是团团簇簇的绿,如同发酵面团膨胀起来的那种。眼前也是这种绿色,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和不成材的不老树,我判断,远方那些团团簇簇的绿色,大概也是等同它们一类的植物了。
   我不由地有些沮丧,看不见森林,无疑给此次的东北之旅增添许多遗憾,看来这森林的印象只能在梦想中趋于完成,现实中的实物无法看到了。我想这里本应该有森林覆盖的,只是因为被人们索取的多了,才慢慢成了这个样子。凡是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何尝不是如此呢?森林就像个性情怯懦的胆小鬼,看见有人挨近,就畏畏缩缩地后退,总是与人类保持着一段距离。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足足跑了一个多小时,才让我看见那些膨胀起来的绿色。天哪!那不是灌木丛,是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大树撑起的巨伞。这些树千奇百怪,姿态各异,无拘无束地生长着,各自拥有着一片天地。平川上的树,枝叶参天,使人不得不仰目视之。山坡上的树层层叠叠,压着摞地争奇斗艳,翻着花地展示自己。石崖上,一棵棵岩松舒展着虬劲的枝臂,如同黄山迎客松一样,在欢迎我这位远来的客人。
   山里的季节更换的早,秋天早早就光顾了。许多树叶已经不是那么鲜绿了,青黄、青绿、白绿混交着,挂在枝头交相辉映着。一山匆匆过去,一山又扑面而来,让人美不胜收,目不暇接。车子沿着一条喧闹的河,逆流而上,河水幽蓝,映着青天绿树,别有一番意境。河岸一侧,一个房舍参差错落的大村镇,蓦然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大明的家乡,我此行的目的地西山嘴子镇。
   这个镇子刚刚摆脱旧的村屯体系,正在向小城镇方向发展着。居住人口虽然不多,可是象征着城镇标志的硬件设施却搞得非常到位。一条宽敞的大街上,饭店、旅店、农贸市场一应俱全,几座高楼,几根大烟囱在民居中间拔地而起,鹤立鸡群般地显示着自己的独特位置。这里不但是乡政府所在地,还有一个市林业局下辖的林场在这里,自然要比别的村屯繁华一些。
   车子左拐右拐着,在街道间穿行。家家户户的院里院外都垛着一趟趟柴禾柈子,和我的家乡东山上的梯田坝子一样齐。在家里,烧火做饭都是田里收割回来的庄稼秸秆,而这里用这个,想来屋子里一定温热舒适。
   绕过一条街,车子开到一个院落里停下。刘大明跳下车,冲着屋里喊:“老婆,快出来,姐夫可到了。”
   房子不错,崭新的大瓦房亮堂堂的。四周用木板钉成的栅栏,刷着瓦蓝的油漆,平整的水泥地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屋门口,两边各种花草正开得灿烂芬芳。一看就知道这家人日子过得不错,而且还一定善于打理生活。我进院的第一个印象就非常好。
   窗前的一个矮木箱里,突然窜出一条黑底白花的大狗,看见刘大明立刻仰面朝天地打起滚来,扭动着身体寻求主人的爱抚。可是我走近时,它腾地跳起,把脖子上的铁链子挣得“哗啦啦”直响,呲着森白的牙齿,“呜呜”地发出警告。
   “黑龙,你他妈敢咬他,你就死定了。别怕,他就会瞎当当。”大明踢了狗一脚,那狗呜咽一声,便夹着尾巴溜回去。他又冲着屋里喊:“哎!老婆磨蹭啥呢?你嘎嘎亲的姐夫可来了,咋不出来迎接?这两天你可是一直念叨着呢。”
   屋里脆生生地回应一声,却没见雅芳像小燕子一样飞出。等我绕过堵着狗的大明,就要迈步进屋时,才见她急忙忙往外迎。
   当我看见雅芳挺着扣着锅一样的肚子时,才明白她为什么行动如此迟缓,也彻底明白她为什么匆匆忙忙把自己像泼水一样嫁出去的真正原因。一切已经不能以她的意志左右了,更不可能改变事情发展的方向,一个弱小女子还能做什么?我在惊讶之余,也明白了此行的责任会如此之大。
   她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脸上满是顽皮的笑容。从她喜滋滋的表情上看,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忧患。我进老丈人家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多少年来,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大哥,而我也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小妹,彼此的感情非常深厚。这会儿的她,已为人妻,且不久将为人母,我这个姐夫不觉间觉得有些话已经不方便出口。最起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所以只能敷衍般地笑笑,把想说的话悄悄咽回肚里。
   我从她的身边缓缓经过时,她突然捣了我一拳,随即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哭声骤起。“你们也太狠了,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撇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你们看着好受……”话没有说完,她一头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她两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拍打。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一瞬间的发泄对她来说是幸福的。此时的我心如刀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怕她悲伤过度,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又怕身后的大明有别的想法,我像哄小孩似的劝道:“可不敢这么哭,要伤到孩子的。”
   “行了,差不多了,姐夫走了一路,快让他进屋歇歇吧。”大明也轻声劝道。“俺家里人来了,就不行俺粘扯粘扯?”她还是那个爱撒娇的脾性。她听了我俩的话,羞涩地笑笑,又使劲地捣了我一拳,才放手。
   他们的家很大,分东西两间屋子。一进门就能看见灶台上摆放着满盆满碗的鱼肉,都是拾掇好的,下锅即可。他们早有准备,早把我这个姐夫当成了贵宾。一路上,吃不好,喝不好,今早上的饭还没有进肚呢,看见这么多的好东西,自然条件反射,口水奔涌而出。我暗暗吞下。
   大明引我往东屋去,刚要迈进,西屋却传来“哦哦”的呻唤声。雅芳忙应声:“妈,是我姐夫来了。”她回答的口音居然是东北口音,没想到她有这么强的适应力,短短几年就熟悉了这里的口音,俨然成为一个标准的东北人。而这一声随意的回答,又让我判断出她在这个家的地位,以及和这个家密不可分的关系。
   家里有老人,首先要去探望,是固定的礼数,也是对这家人的尊重,我转身去西屋。雅芳却略有歉意地说:“姐夫,这些日子我的身子太沉,家里收拾的不干净,可别嫌弃。”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由一怔,来不及细想,就开门进屋。
   一股酸腐的气息,把屋子隔置成两个天地,我下意识地屏了屏呼吸。屋里并不脏乱,一切物什还是收拾得井然有序。炕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身上盖着一条小花被,眼神浑浊地看着我。身边有一沓卫生纸,地上摆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许多污秽的纸团。
   老妇又“哦哦”两声,似乎在和我打招呼,我忙礼节性地点点头。雅芳忙大声告诉她:“这是我姐夫,从山东来的,刚刚下车。一路上挺累的,就不陪你唠嗑了,哪天再唠吧。”说着,就把我往外推。她不想让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这种环境不应该是远方的客人首先看到的。家里有老人瘫痪不起,就得有人照顾。我不由得看看雅芳,她在家可是养尊处优的老丫头,差不多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儿。没想到短短几年,在她的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走进了这个家庭,担负起如此繁重的责任?难道仅仅的未婚先孕造成的无奈?还是什么不可言传的苦衷?眼前的她着实改变许多,变得我几乎不认识了。望着她的大肚子,我不禁产生了一个不解的谜团。
   灶间操作的自然是大明。我不好在屋里高坐,便主动走出,希望能帮点什么忙。雅芳从西屋出来,看见我在厨房里,脸子一下子啷当下来,没好气地跟大明喊:“我姐夫大老远来的,你好意思让他伸手?”
   大明一脸苦相,忙小心地把她往屋里搀。“我的小祖宗,快进屋吧,那屋躺的是我的亲妈,你就是我的干妈啦!从你一进我家就不敢用你,我还敢用姐夫?借我两个胆儿也不敢哪。”看他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我不禁会心一笑。初看他外表粗犷,甚至有些彪悍,曾以为他会脾气暴躁,大丈夫气十足,为雅芳担心呢。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高大威猛的他,在娇小的雅芳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其形象完全是美女与野兽的现实版。雅芳还是保留着蛮横乖张的秉性,与在家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如此秉性也不见得是坏事,往往一个男人惧内,却是家庭和睦的重要因素。
   大明出来,我陪着笑,小声解释着:“千万多担待点儿,都是咱那个丈母娘给惯的。”大明咧着嘴笑起来,好像并不在意地说:“姐夫,你看她都那个身板了,我能不担待吗?她可是俺家的贵人,我要是有一丁点儿的不敬,炕上躺的老娘都不干。这二年多亏了她,要不然我可抓瞎了。”他说着说着,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他的厨艺水平不错,炒出的菜非常有味道。看着他摸起勺把子,举手投足间透着那份老成,就知道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并非一两日之功所能练成的,我不由为雅芳放了心。这个家虽然有个病老妈需要照顾,可是家里的生活氛围不错,和相亲相爱的人在一起,共度难关也是一种幸福。我相信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日子也会越来越甜蜜。我觉得可以向家里人报喜了,他们顺利地通过了我的考核。
   西山嘴子镇隶属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刘大明是这里的农民,名下有一些土地。可是这些土地春种莳弄到秋收,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想有些节余都十分困难。他就干脆把土地租赁给别人,学习杀猪的手艺,干起了杀猪卖肉的行当。猪肉人人爱吃,几顿不吃就馋得慌。一天撂倒一个猪,基本没有剩余,就是有剩余,开着车上下村屯一转,就立刻告罄。
   杀猪这个行当,一个人干不了,需要有个帮手。原来老妈康健时,能帮助烧水,翻肠子,不觉得怎么忙,加上雅芳的到来,更觉得每天的好心情,天天和太阳一块儿蓬勃升起,特别的阳光灿烂。可是老妈的突然病倒,打乱了原有的生活节奏,一切都变得紧迫起来,让大明始料不及。这时候多亏了雅芳,她走进了这个家。
   两个人是在牡丹江市打工时认识并走到一起的。雅芳没有嫌弃这个家,主动挑起这个担子,并实实在在地把一颗心放到这里,一往情深地爱着这个家,使这个家始终保持着一股令人羡慕的活力。
   席间,大明和我沟通了许多,让我对这个家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雅芳不管我是否同意,耍起了赖皮,央求我留下。她要临产,婆婆需要照顾,大明还缺一个帮手,否则,大明自己脚打后脑勺也忙不过来。
   面对雅芳的挽留,我犹豫不决。我的家里有三百多平方的塑料大棚,来的时候,刚刚把黄瓜苗移入,正在缓苗期间。不过里面的活儿,媳妇一个人就可以承担,要是活儿紧了,可以找我兄弟帮忙,他的大棚就在附近。这件事我不能应承,需要和媳妇商量决定。说实在的,我们家庭和睦,就是取决于此,她主内我主外,配合默契。
   雅芳看出我的难言之隐,主动给她姐姐打电话,几分钟就把事情搞定。媳妇同意我在这里帮忙,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挺着个大肚子,让她啥也说不出来。
   大明显得特别高兴,不觉多喝了几杯,脸上通红,话也多了起来。“姐夫在这儿不会让你白忙活,我给你发工资。”
   我忙摆手。“不许提钱,要不然明天我就走!”
   雅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瞅瞅你,有两个小钱就显摆上了,能不能姐夫那样稳一点?看着就不成熟。”
   他忙夸张地闭上嘴,把腮帮子弄得鼓鼓囊囊,眼睛瞪得老大像只青蛙。看他滑稽的样子,我和雅芳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就这样,我在这里住下了,帮助他们杀猪,捎带料理一些杂乱的家务。
   他们家地处在一座高山的脚下,抬头即可看见重峦叠嶂的山峰和葳蕤茂密的森林。正是这个季节,叶子的边缘泛起金黄,像是金色的火苗在慢慢燃起,把整个山脉镶了个金边儿。在山脚下,有一条颜色浅黄的林带,是我早有耳闻的落叶松林。松树都是以四季常青而著称,落叶的松树怎么还能称作松树呢?这就是大自然的新奇之处。
   山林的纵深处,是更深绿的一条林带,由各种四季常青的松树组成,有红松,白松,鱼鳞松等。大明没有时间陪我去转,在院子里一比划,就已经让我心驰神往了。没见过大山的人,心里充满了仰慕,懵懵懂懂地找不着方向,完全被它的飒爽英姿给震慑住了。
   我的时间是充裕的,把后勤工作干好,剩下的时间都由我支配。按捺不住憧憬之情,抽个空就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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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记述了自己去东北探望妻妹的始末,讲述了一些难忘的事。如火车上自己钱包被盗而狼狈不堪,到妻妹家后又因居住不便去木材加工厂寻宿干活,到最后在大会上指斥加工厂老板是骗子这一系列事件。通过事件的描述塑造了几个鲜明的人物形象。有任性的妻妹和粗旷的妻妹夫,有愚忠的加工厂管家老刘,有表里不一损公肥私的加工厂老板等人。尤其是对老刘的刻画很成功,从外貌到内心,多侧面的展示了他的性格持征,使人们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与同情。而对于吴老板的刻画也很到位,把一个不法企业家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但人物的性路又都不是单纯的坏或好,如老刘的愚忠和吴老板的宽容,以及妻妹大明的刚与柔,这些矛盾的对立统一,让读者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假大空的文学偶象。小说主题紧贴时代,叙述详尽语言幽默。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感谢赐稿,推荐品读。【编辑:刘银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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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雨        2019-11-29 20:56:47
  小说的矛盾冲突通过主角的内心活动展开,由开始的茫然不解到最后的感情升华,完成了这一心理变化轨迹。小说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社会问题,秩序混乱虚假盛行,沽名钓誉者堂而皇之招摇过市,而良知缺失人性变形。小说的微瑕之处是抒情部分太长,掩盖和影响了情节的有序进展,有冗长繁复之感。小说不同于散文,议论应以不影响描述为要,否则会拆散结构喧宾夺主,显得涣散而不紧凑。读者也会失去阅读耐力。以上与作者探讨学习,不当处请指正。欢迎继续支持。谢谢!
文学陶冶情操,文字净化灵魂。
回复1 楼        文友:孤独小男孩        2019-11-30 02:53:25
  谢谢老师的精彩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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