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大慈阁下(小说)
苏子怀被严紫薇摇晃醒了,他睡眼惺忪,还沉浸在迷梦中,严紫薇惊恐地对他喊叫:“你快看看吧,西厢房的窗被人打开了!”
苏子怀就像听到一声惊雷,立刻清醒了,他跳下地胡乱地穿上衣服飞快跑了出去。他跑到西厢房的南屋窗前,看见窗扇是虚掩着,他立刻感觉自己的脑袋大了。他急忙掏出钥匙开门进了房厅,推开南屋的门,看见的情景让他的心都凉了。
靠窗户边的铁栅栏有两根钢棍被从底部被截断了,钢棍被撅起了,拧到一边,露出了一道缝隙,虽然宽度狭小,但足可让一个瘦小身材的人钻进去打开窗。苏子怀转过身,发疯一样向北屋冲去。让他诧异的是,北屋的防盗门依然如故,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他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侥幸的想法,或许这个盗贼打不开这道门,又不能从房厅的防盗门出去,只好破窗而去。他打开防盗门,看见墙壁上的油画依旧如故的模样,又增添了一些侥幸心理。他使劲盯着油画,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他在心里祈祷,祈盼这个保险箱不会被盗贼发现,或者没有被盗贼打开,他快速地打开保险箱的门锁,这时他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他猛地拉开了保险箱的门。
看到保险箱里面的情形,他脑袋就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几乎晕倒在地上了。只见保险箱里空空如也。他手扶墙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拉开保险箱底层的门,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这回他看到的是,那个装着银行卡的塑料盒稳稳当当地横放在保险箱底部的中央位置上,可是那个装着十几块名表的木匣不见了,显然这个盗贼知道拿走这些银行卡毫无用处。
他打开了盒盖,他数点这些银行卡的张数,不见缺少一张。稍停一会儿,他脸色惨白,手也哆嗦起来。严紫薇察觉到苏子怀的脸色不对,急忙上前搀扶他,他在沙发上坐下了。
“哎!”苏子怀沮丧地长叹道:“恐怕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会发生什么事情?”严紫薇在惊慌中不明白苏子怀话里的意思。
“如果只是被偷去一点钞票也就算了,可是这个盗贼……”苏子怀说到这儿,脸上的肌肉因恐惧变了形,脸色发灰,语气颤抖,说话有些不利索了。“紫薇……我没告诉你……”他说得很吃力。
“没告诉我什么?”
“那个木匣里不仅装着手表,在手表盒的底下有一摞办理银行卡的单子,那上面有办卡时的信息,而且每张单子后面标着这张银行卡的密码……”
“那会怎么样?”严紫薇小心地问道。
“对我们来说这些卡就成了死卡,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怎么了?”
“盗贼虽然当时没有发现装手表的木匣里有这些纸单,但是他很快就会发现的。一旦他发现这些单子,必然会想到他看到的那个塑料盒里的银行卡。”
“你是说那个盗贼,他会……”严紫薇惊骇地问道。
“是的,他很可能先是懊恼他的愚蠢,竟然因一时得意没有带走银行卡,接着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是说,他会重新回来找寻我们的麻烦?”
“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那,我们快报警!”严紫薇扳过苏子怀的头脱口说道。
“那是自投罗网!”苏子怀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个盗贼一定是摸清了我的情况。”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严紫薇蹲在苏子怀的面前,她紧张万分,以致于握着苏子怀的手都在颤抖。
“那盗贼是怎么进来的?”苏子怀看着那扇防盗门心里迷惑不解,厅房和北屋的防盗门都是他挑选最新一代的防盗门,怎么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盗贼连着打开两道门,我们一点声响也没听见?”严紫薇想起夜间做的梦,梦中怪异恐怖的情景。她想该不会是自己在朦胧中听到了什么,误当成梦境了,可是为什么没有醒来了?严紫薇害怕了,一想到那个盗贼能在院里进出如入无人之境,这也太危险了!
“这个贼一定是在我们走进西厢房的时候,在我和你说话之际……对了,可能是这样的。”苏子怀回想着昨夜的每一个细节,他在捋顺自己的判断:“我想可能是这样,我们走进屋,我只顾得和你说话,却没有关上那道门,盗贼很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溜进屋里的,也就是说这个盗贼早已藏在我们身边,或许更早的时候就被他盯上了。这个盗贼有如此心计,一定是一个高手,打开这防盗门自然不在话下了。”苏子怀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他不明白,平时自己一向小心谨慎,为何竟然在走进这间“重地”却忘记关上门!
“就是说那个盗贼一定是偷听到我们说的话?”严紫薇惊得瞠目结舌。
沉默,屋里像死一般的沉寂。苏子怀仰头靠着沙发眼睛望着天花板,面色如土,严紫薇坐在苏子怀的旁边眼睛直愣愣的。过了一刻钟,苏子怀点燃了一颗香烟,使劲吸了两口,他从震惊和沮丧中平静了一些,他明白现在必须得镇静,得头脑清醒,若是一蹶不振,必会一败涂地。
他在思索,如果说自己先前的判断,只是考虑盗贼会采取非法的暴力威胁,这样他还有办法可以应对,但是现在这盗贼很可能会利用他听到自己说的话,加上已经在他手上的那些银行卡的单子,来威胁恫吓进行勒索,这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严紫薇嘤嘤哭泣,埋怨道:“当初就不该接受别人的钱财,现在弄不好人财两空啊!这该如何是好,你倒是说话呀!”
“只有两个办法!”苏子怀把香烟摁在茶几上的烟缸里,他使劲拧了两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严紫薇见他说得坚定,急忙问道:“什么办法?”苏子怀盯着严紫薇,他脸上已经没了惶恐和焦躁的模样,神色由原来的恐惧被凶狠替代了。
“这盗贼再来,咱们和他可以谈判,破财免灾!”苏子怀又从茶几上拿起来烟盒,他从烟盒里摸索着掏出一颗烟,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要是这个盗贼还不肯罢休,从此讹上我们怎么办?”严紫薇担心这事儿恐怕不会被盗贼轻易了结的。
“那就想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苏子怀说得斩钉截铁。
“子怀,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无论如何咱也不能走这一步啊!”严紫薇惊恐地望着苏子怀,只见苏子怀腮帮上的肌肉在发颤,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她从未见到他这种冷酷神情。
“那你说怎么办?”苏子怀反问一句,紧接着自己答道:“放在家里的钱足够判个死刑,与其坐等受死,还不如鱼死网破地挣扎一下,或许还能找个活路!”
“不,不,这不行!”严紫薇惊叫起来:“至少贪污受贿的罪不见得会判死刑,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可你要是这么干,那就真的是寻死路了!”严紫薇紧紧抓住苏子怀的手摇晃着。
严紫薇的脸充满了惊恐神色,她的哭泣转成了痛哭。苏子怀看她哭得悲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是有些过头。他明白,现在的情形自己得慎重,弄不好真的会加快自己的暴露过程。眼下须得稳住严紫薇,对付那个盗贼,自己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他想到这儿,将严紫薇拉进怀里,严紫薇的身子随着哭泣在抖动着,苏子怀心里涌上一种怜香惜玉的心绪,他转过严紫薇的头给她擦拭眼泪,说话的口吻缓慢而又动情,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做这样傻事儿,但是你一定要做到,明天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记住,第一,要一切正常;第二,一定要保持正常的心态。你只要做好这两件事儿,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好了!”
“当真你不会犯傻?”
“当然!”
苏子怀见严紫薇的情绪平静下来,起身走到保险箱跟前,他从塑料盒里取出所有银行卡,然后就将空塑料盒重新放回在保险箱里,他关上保险箱的门,将油画暗门回归原位,然后他走到屋角的一个书橱旁站下,他把手里的银行卡分成几份,塞进一些书本里。他想,越是明面的东西,可能越不会引起盗贼的注意。他走开几步,瞧了瞧书橱,觉得看不出什么破绽,就转身走进南屋,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关好,拉上了窗帘,他觉得自己都安排好了,就搂着严紫薇肩膀走出西厢房。
严紫薇走进了东房卧室,拉开了窗帘,只见晨曦已经爬上了窗棂,大慈阁的身影在玻璃窗里清晰可见。她忽然想起她父亲对她说得她曾祖留给后人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严家做人做生意都得牢记此话,不亏人即不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禁浑身一颤,身子瘫软在那张阔大的架子床上了……
七
“快如风”在严家老宅得手后,连夜开车狂奔,一口气跑回到县城。他进了家门,把装得鼓鼓的麻袋扔到沙发上,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让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啤酒,感觉爽快极了。刚干了一票大“买卖”,这种冒险经历所得到心理上的刺激,让他兴奋不已。他撂下啤酒瓶,急不可耐地打开麻袋,把里面的钞票往外掏。成捆钞票摆放到茶几上,一捆挨着一捆,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个“方阵”。他数点着,数到最后一捆,不禁跳了起来,“五十万!耶!五十万!”他的脸色涨红,双手攥拳挥舞着、跳跃着。这样的举动好像还不能释放他的激动情绪,他顺手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瓶,疯狂地甩着,啤酒液体在房间里四溅,一股啤酒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一阵癫狂之后,他重新坐在沙发上,把双腿放在茶几上翘着,仰头靠着沙发背眯上了眼睛。他把自己在严家老宅偷盗时的每一个环节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
真是天意,苏局长进屋竟然没有关门,以致让自己轻松进了第一道门。当然,也是自己技艺高超,第二道门是新颖的防盗门,原以为可能会费点事儿,不过自己没有上几件专用工具,这道门就被打开了,这不是神灵保佑吗?他还是佩服苏局长的狡猾,竟然把房屋设计得外表普通,屋里防盗设施却是相当牢固,还做了精心的伪装。不过寻找人家藏钱财的地儿,那是自己拿手好戏。走进北屋,自己就注意到墙壁上的油画,实际上这都归功于自己灵敏的耳朵和智慧的判断。当苏局长打开保险箱发出的声响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判断出这声音来自墙壁。打开保险箱是费了点劲,好像用去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它打开。稍感麻烦的是,在撤离的时候,他知道苏局长反锁了防盗门,又在外面木门上加了一把锁。但是苏局长还是失算了,他怎能想到窗户上的防盗栏杆对自己这样的高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自己还是保持了应有的优雅形象,在临走前将现场做了还原处理。当然这也是为了不留下自己的丝毫痕迹。除了虚掩的窗户,屋里可是看不出有人进来过的蛛丝马迹。
他回想打开保险箱的网那一刻,惊喜、刺激、他用尽所有描写心理的最极端的词语,也难于描写出这一刻自己的心情。他沉醉了,呷了口啤酒,继续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他每次作案后都会有这样一番回想,他相信就像围棋高手在比赛后进行复盘,这样能更清晰地给自己提供经验和教训。当然也是自己对经历冒险所产生快乐的一种回味。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将双腿从茶几上撤下,他转过身抓过麻袋,从里面摸索着,掏出了背囊,扔到了一边。他再次把手伸进麻袋里,掏出了那个差点被遗忘的木匣。
他没急着打开匣盖,他把木匣放到茶几上,仔细打量着。这木匣是一件老古董,是用海南黄花梨木制成的,鬼脸花纹在暗红的质地上形成了优美图案,一股淡淡香味飘然而至。他瞧着这个精致木匣,心里揣测里面会装什么样东西,是首饰,是珍贵的收藏品,还是重要的文件票据之类的物品?他料定里面的东西一定贵重,不然不会采用如此高档的木匣。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盖,看着里面摆放着一排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他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了盖,一块金灿灿的手表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急忙打开另一只小盒,又是一块名贵手表!他一气将所有小盒子打开了,十多块名贵手表排成一列,在茶几上闪闪发光。
他的脸再次因激动而涨红,脖子上青筋凸起,他手指敲着木匣哈哈笑道:“老天真是眷顾我呀,赏赐我这么多钱财,还另外有这些名表。哪天得好好拜拜各路神灵,还真得感谢苏局长啊!”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了苏子怀,想象着他在发现保险箱空空如也时的情形,一定是欲哭无泪!他得意极了,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一个被人憎恨的盗贼,但是偷苏局长这样的贪官,至少人们不会恨自己的,即使知道是我“快如风”所为,这也算得上是盗亦有道的行为,如此说来,自己不是“侠盗”吗?他的思绪在信马由缰,他沉陷在无比欢乐中不能自拔了。
发了一阵癫狂,他觉得有些累了,把钞票放回到麻袋里,又把麻袋塞进了衣柜里。他拿起木匣,想把这些手表装进去。他的手拿起木盒,盒里是一层漂亮的丝缎,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摁了一下木匣底部,触碰的感觉让他奇怪,他拿起木匣仔细察看,再次用手抚摸木匣底部,他发觉手指碰到的东西像一层纸。他的脸色专注起来,他用小剪刀沿着木匣底部的丝缎轻轻地挑开一道缝,手指顺着这道逢摸索着,竟然捻出一些纸条。他把木匣里所有的纸条取出来放到茶几上,拿起一张看了一下,又连续看了几张,这些纸条上书写着一些数字,他愣住了。
他的脑袋在飞快思索着。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想起保险箱里那一盒银行卡,纸条上的数字应该和苏子怀的保险箱里的那一盒银行卡有关,应该就是银行卡的密码。那些银行卡很可能就是行贿的人送给苏局长的行贿款!如果是那样,这银行卡里的数目绝非是小数。如此说来,今天自己拿走的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自己还在这儿得意呢!他再次回想起他在严家老宅西厢房里看到的情景。豪华进口家具,绚丽的地毯,欧式古典的水晶吊灯,酒柜里成堆的高档洋酒。过着这种生活的人,岂止会有五十万钞票?就凭能在这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里居住就足可说明,这个苏局长的保险箱里绝不可能只存有自己拿走的五十万和这十几块手表!他很懊悔,他恨自己当时没拿走保险箱里的银行卡,当时不该掉以轻心,不该以嘲笑之心来对待这些银行卡。如果当时自己多动一下脑子,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截然相反了!他叹了一口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他心里盘算着,得像个办法从苏局长的手里抠出这笔巨大的存款。他在苦苦思索,忽然一阵“砰砰”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