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想知道?
曼纳鲁夫人说她曾经也疑惑过。当她最初嫁到这里来的时候也曾疑惑过。为什么他们要把自己亡故的人安放到那里去,他们又是从哪儿得到这样一个想法的?她的丈夫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就这样曼纳鲁家族的人都把这看作自然之事。他们也都从一开头就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把这看作再自然不过之事,因为从一开初他们就都是这么做的。这是他们的行事方式,他们从来就不去思考也不会问这是为什么,他们的家族又是从哪儿传承下来这样一个想法的。
我是不是知道那座地下墓室从里到外全都是水泥的呢?
同样还有那座靠外一些的也是如此。是的。她已经有很久时间没有到墓地那儿去了,她几乎早已经忘记了还有那么一座墓地。
她的确还记得上一次葬礼上,他们把最后一个人安放进那座大的墓室。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把这座墓室打开。那是为了安葬莱姆普克夫人,她就是出生于曼纳鲁家族的人。那里就只有安放一个人的空间了,而她也就成为这最后一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余地可以容纳其他的人了。
他们在墓室的一头掘开土地,打开砖室以后你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在他们把她的棺材放进去之前。你可以见到在她之前已经有别的棺材被放在了里面,墓室的两边都各有一排。这些棺材没有人知道是多长时间以前安放进去的。
“这让我感觉非常奇怪,”她说道。“的确是如此。因为你已经习惯看到新做的棺材,但是你却看不习惯那些老的。”
还有一张安放在墓道入口正中处的小桌子,这张小桌子就放在尽头处。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圣经。
而在圣经的旁边,一盏油灯。
这是一盏再平常不过的老式油灯,就是过去人们烧煤油的那种。
直到今天它依然还安放在那儿,全部封闭起来再也没有人会看到它了。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仅只就是这么做的而已。”
她冲着我笑了一下,令人有一种宽闲而困惑之感,她一双近乎无色的眼睛睁得很大,状似猫头鹰的眼睛,由于她戴着眼镜。她们拼命地颤栗着点了两下头。仿佛意思是说,这一切可就非我所知了,是不是呢?这些纷纭的往事,可就非我们所能知了。是的。
这位放射科专家说,当她看到那两张来自乡村医院的X线乳房透视片时,她就看到那个肿块早在1990和1991年的时候就在那儿了。从那时以来根本没起任何变化。还在它原来的地方,还是那样的形状大小。她说你根本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完全确定这样一个肿块是良性安全的,除非你去做一次活组织检查。然而你却完全可以放心。其实做一次活组织检查本身就是一次接受放射的程序过程,而她以我的角度觉得不该建议我这么做。她设身处地地想还是再过六个月时间再做这次X光乳房透视的好,而决不是现在。如果是她自己的乳房上出了这样的情况她会注意观察的,可是就目前情形来说根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我询问为什么没有人在这个肿块出现之初就告诉我呢?
哦,她回答说,他们肯定根本就没看到它。
这就是第一次的情形。
这样的惊吓会来而又去。
接下来就会惊吓不只如此了。它再也不会去了。
但是就目前情状来说,谷物已经结穗,盛夏即将过去,漫长的时光敞开怀抱接纳人们的琐屑以及口角。生活里面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蝇营狗苟的命运纠缠不放,像是细而利的蜂蝶蜇人之感。重归旧日生活,似乎表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注定只有季节在慢慢改变。有些慵懒,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可能而起的莫名厌烦,涌起在广阔的天和地之间。
在我们从市内医院回家的路上,我对我的丈夫说道,“你觉得他们会在那盏油灯里放油吗?”
他立刻就明白了我说的是什么。他回答说他自己同样也对这件事情存有疑惑。